那天晚餐時分，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里，孫月瑩見到了莫杰西。

    兩人一落座對方先開口：“你還好嗎？看上去有點憔悴?！?/br>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要是還紅光滿面，豈非不正常?！?/br>
    “多吃點東西，身體要緊。你們家現(xiàn)在全靠著你吧。”

    孫月瑩拿起水杯，借著喝水打量莫杰西。說實話這男人仔細看還真不錯，撇開先入為主的因素，他各方面都不輸許哲。從前似乎有點渾蛋，只懂喝酒玩女人，這幾年倒是沉淀了下來，男人的魅力愈發(fā)顯現(xiàn)出來。

    只可惜，她沒辦法愛上他。

    放下杯子后點菜，莫杰西做主點了她喜歡的主食和甜點，吃飯的時候兩人十分安靜，一直到喝咖啡時才重新談起孫晉揚的傷勢。

    “叔叔還沒醒嗎？”

    “還沒，醫(yī)生說還得再觀察觀察，現(xiàn)在的情況誰也說不好。我有點擔心，萬一我爸爸……”

    “不會，一定會醒的。”

    “你跟許哲說的一樣。最近真要謝謝你們，沒有你們，我們一家人真有點撐不下去?！?/br>
    “我們很快也是一家人了，客氣的話不必說?！?/br>
    談到這個，孫月瑩目光一黯：“我爸爸現(xiàn)在躺在床上，我們倆的婚事，可能要推遲吧?！?/br>
    “儀式可以往后推一推，你要不介意，我們先領(lǐng)證?！?/br>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孫月瑩的意料，卻也是她最喜歡的。對她來說和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結(jié)婚，那一紙證書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過是虛名。成為法律上承認的莫家少奶奶，是她現(xiàn)在最迫切要完成的事情。

    眼看趙惜月就要得逞，她也不能落人后才是。

    莫杰西見她不說話，就問：“怎么，是不是覺得太快了？”

    “沒有，只是有點感動。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的，沒想到你還愿意跟我結(jié)婚?！?/br>
    “感情這種事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我聽說你爸媽當年結(jié)婚的時候也沒什么感情，可現(xiàn)在你看，他們恩愛地過了一輩子，我們可以以他們?yōu)榘駱优Α！?/br>
    哪怕知道是在做戲，可那一刻孫月瑩還是忍不住小小地感動了一下。莫杰西這個男人溫情起來，簡直比許哲更要人命。

    于是那一晚，她就顯得有些主動。

    咖啡喝完后她提出去附近的酒吧走走：“想喝兩杯緩解一下壓力，我這幾天睡得不大好。”

    莫杰西沒有反對，開車帶她過去。不過只點了啤酒給她，并關(guān)照她：“只喝兩杯，喝多了第二天不舒服。小醉怡情大醉傷身。”

    孫月瑩覺得，這男人不去做情圣真是可惜了。什么時候許哲對她這么柔情似水過，他一對上她，哪怕嘴里說的都是抱歉的話，心還是會不自覺地飄到別的女人身上去。

    兩杯啤酒喝起來很快，半個小時后莫杰西扶著心情大好的孫月瑩出了酒吧大門。上車后他問：“去哪兒，回你家？”

    “不，回公寓，我不想讓我媽知道我喝酒，她會擔心。”

    莫杰西就開車，踩油門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想，這也是個演技高超的人才，瞧瞧這孝女演的，多么傳神，簡直跟自己不分伯仲。

    他在前面路口轉(zhuǎn)了個方向，往孫月瑩那套高級公寓開去。

    那會兒許哲正在家跟趙惜月一起看電視，隱約間他身體微微一顫，總覺得今晚有事要發(fā)生似的。

    趙惜月靠他懷里，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還在為電視里演的悲歡離合長吁短嘆。

    許哲就說她：“你感情這么豐富，以后怎么辦？”

    “以后要怎么樣，進了你家門難道還要三從四德侍奉公婆不成？”

    “如果我說要，你嫁嗎？”

    “嫁，刀山火海我都嫁，誰叫我這人認死理呢?！?/br>
    許哲摸摸她的額發(fā)，突然語氣有些感慨：“不用這么大義凜然，有我在，不會叫你受一點委屈，也不會讓你經(jīng)一點事情。”

    “怎么突然這么感性？是不是最近孫叔叔的事情讓你有了感觸？”

    “是啊，女人被男人保護得太好，一旦男人倒下了，女人就跟天塌了一樣?！?/br>
    “我不會這樣，你忘了我這人很能打嗎？”

    趙惜月說著伸手去擰他手腕，趁許哲不備偷襲成功，居然一下把他壓在了沙發(fā)里，自己占據(jù)了有利地形，直接騎到了他身上。

    “怎么樣，還不賴吧?！?/br>
    許哲也不反抗，一臉享受的樣子：“幾年不見身手比從前更好了。怎么，你在國外這三年當模特兒，還練擒拿格斗不成。”

    他的話一下戳中趙惜月的軟肋，失神間就失了防備，立馬被許哲反客為主，兩人抱在一起摔到了沙發(fā)下的羊毛毯上，“咚”地一聲似乎連地板都在震。

    趙惜月馬上緊張起來：“完了，鄰居又要來敲門了?！?/br>
    “沒事兒，只這么一下不會來的。除非你又大吵大叫，接連兩個小時。”

    趙惜月就伸手擰他胸口：“誰像你這么無恥，每次提這種事情還洋洋得意?！?/br>
    “對一個男人來說，能讓自己的女人叫兩個小時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不得意一下怎么行?！?/br>
    “流氓?！壁w惜月的手在他胸口來回撫著，突然想到個事情，“你說莫杰西跟孫月瑩平時是不是也這樣？”

    “別人的閨房之事，你也要管？”

    “好奇嘛?！?/br>
    “那你改天自己問杰西。”

    “我嫌命大嗎？還不讓他一拳給打死?！?/br>
    “不會，他對你兇狠不起來?！?/br>
    聽到這個趙惜月有點心虛，默默把頭低了下去。突然發(fā)現(xiàn)，莫杰西竟是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當初被他綁架的時候只覺得他面目可怖，誰能想到他們的結(jié)局竟會是這樣的。

    趙惜月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許哲看在眼里沒說什么，那晚就什么都沒做，只是緊緊地摟在一起，兩人一起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許哲就接到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只說了一句，他便臉色一變。

    趙惜月睡眼惺忪，隱約覺得有點兒不對，就問許哲：“怎么了？”

    “孫月瑩死了?！?/br>
    “什么！”

    趙惜月整個人一下子全醒了。

    許哲還在打電話，仔細詢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大約聊了十幾分鐘才掛斷電話，把聽來的消息轉(zhuǎn)述給趙惜月。

    孫月瑩昨天晚上被人殺死在自己的單身公寓里，身上了中了兩槍，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警方已經(jīng)封鎖案發(fā)現(xiàn)場，目前尸體被拉到法醫(yī)處解剖，還要等具體的法醫(yī)報告才能知道更詳細的內(nèi)容。

    趙惜月安靜地聽著許哲的話，越聽越覺得身上發(fā)冷。她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腦子里亂成一團。

    孫月瑩居然就這么死了？她這段時間這么高調(diào)這么活躍，看起來就是禍害遺害千年的樣子，怎么可能突然死了？

    是會長計劃有變？

    許哲說完話后才留意到趙惜月的不妥，伸手一摸她額頭，發(fā)現(xiàn)滿腦袋的冷汗，趕緊拿衣服給她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沒什么?！?/br>
    趙惜月擺擺手，累得不想說話。許哲想扶她去床上休息一下，卻被她給拒絕了：“沒事兒，你先去打聽打聽怎么回事兒，我想在家休息休息?！?/br>
    “好，那你乖乖待家里，我給你叫點東西吃。你哪兒也別去，等我回來再說?！?/br>
    趙惜月敷衍地點頭，目送許哲走出房間。她靜靜聽外頭的動靜，直到確定對方出門后，才恐懼地把頭埋進膝蓋里。

    孫月瑩的死讓她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同樣的身份做著同樣的事情，有一天會不會也有同樣的結(jié)局。

    她回來這么久還沒跟mama聯(lián)系過，突然就很想見她一面。

    可越想越不能見，見了只會害了她。

    趙惜月一個人坐在沙發(fā)里，大腦一片空白。

    一直到后來聽到外頭有人摁門鈴，她才起身去開門。

    出乎她的意料，來的是多日不見的齊娜。齊娜臉色一般，顯得有些疲憊，進門后也不多說什么，揮手打了聲招呼，就往沙發(fā)走。

    趙惜月就問她：“你怎么來了？”

    “聽說點事情，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br>
    “什么事兒？”

    “孫月瑩死了？”

    趙惜月有點吃驚：“你怎么知道的？”

    “謝志說的。他們家在公/安系統(tǒng)有人，這么大的案子，他一打聽就全知道了。聽說是叫人殺死的?！?/br>
    “我也剛聽說，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你知道多少，說來我聽聽?！?/br>
    “也就謝志說的那些。凌晨死的，鄰居聽到槍聲，聽說中了兩槍。但有件事挺奇怪的，謝志說法醫(yī)那邊的報告說，她的脖子叫人擰斷了。”

    趙惜月心頭一陣反胃，忍不住哆嗦起來。擰斷脖骨，這是組織里殺人慣用的伎倆。

    齊娜趕緊改口：“是我不好，不該跟你說這個。真是的，這種事情咱們女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全怪謝志多嘴。”

    “沒什么，你也是好心才來跟我說?！?/br>
    “我也就是無聊，八卦一下。你跟孫月瑩不對付我知道。不過死了還是可惜，聽說警方有懷疑的對象?！?/br>
    “這么快，知道是什么人嗎？”

    “說是她的未婚夫，昨晚兩人在一塊兒，樓道里有攝像頭給拍到了。”

    趙惜月做夢也想不到，孫月瑩的死會把莫杰西牽扯進去。

    作為她的未婚夫，夜里送她回家，并在她家逗留一陣兒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警方從孫月瑩家的監(jiān)控錄像中發(fā)現(xiàn)，莫杰西離開的時間和孫月瑩的死亡時間非常相近。應該這么說，鄰居聽到的槍響發(fā)生后沒多久，錄像里出現(xiàn)莫杰西匆匆離開的身影。

    兩組證據(jù)擺在一起，莫杰西就有點說不清楚了。

    趙惜月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是他?！?/br>
    莫杰西這人從前是渾蛋，但不至于到殺人的地步。他那時候那么討厭自己，不也沒傷著她嘛。更何況現(xiàn)在他早就回歸正途。

    再說他跟孫月瑩有婚約，無端端殺死對方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齊娜就在那里分析：“會不會男主想毀婚女方不愿意，所以才爭執(zh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