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林景蘭心中一酸,“你別舍不得花。” 周惠笑著連聲答應,但林景蘭心中清楚,周惠肯定依舊舍不得自己吃喝。 林景蘭連著吃下好幾個餃子,才停了下來。前世里不愛吃餃子的她,竟然覺得如今的餃子格外合口味。 吃個半飽后,林景蘭堅持不再動筷子,周惠只得將剩下的小半盤餃子吃下肚。 林景蘭心中下定決心,她會照顧好周惠,成為周惠的依靠。 . 林景蘭覺得手中的糧票rou票還是有些少,原本她一個人用是足夠的,但現(xiàn)在還得加上周惠那一份。而且顯然,糧票rou票要是少了,周惠就更舍不得花。 打聽一番后,林景蘭得知其實糧票飯票也是能買來的,有些人家里用不完這些票,就會私下里賣掉換錢。 得知這一消息的林景蘭很是驚喜,決定再寫一篇論文投稿,掙些稿費。而且林景蘭早就計劃好,她上大學去的路費學費、吃飯穿衣的錢,都得自己提前掙出來。 可這篇論文寫什么,卻令林景蘭苦惱不已。 前一篇論文誤打誤撞,正好有了現(xiàn)成的實例,就發(fā)表了一篇其實算是教育學領域的論文。 但要是再寫一篇,林景蘭肯定不會再寫這個領域的了,畢竟她對這個領域不了解。 林景蘭打定主意,寫自己前世的能源專業(yè)領域內的論文??梢窍胍l(fā)表工科的論文,就得有實驗數(shù)據做支撐,而她現(xiàn)在又沒有做實驗的條件。 想來想去,林景蘭只好放棄寫需要實驗的論文,決定寫一篇綜述。所謂綜述,就是將前人的研究成果總結一番,再做一番點評與展望。 但凡寫過綜述的人都知道,綜述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簡單在幾乎不需要理論計算,不需要實驗數(shù)據,只要看上一堆前人的論文,總結到一起寫出一篇就可以了。 而難就難在,要不是對一個領域一個行業(yè),真正有既廣泛又深刻的了解,寫出的東西就只是東拼西湊,沒有任何價值。所以一般來講,都是領域里的大牛才會寫綜述,也只有大牛寫的綜述才能發(fā)表。 而如何認定誰夠資格寫綜述?自然是看作者在這個領域里發(fā)表過多少篇論文。 一般都是在一個領域里研究上幾十年,發(fā)表過許多論文的資深科研工作者,才算得上是大牛,才有資格發(fā)表綜述。 林景蘭如今在能源領域里一篇論文也沒發(fā)表過,上來第一篇就寫綜述,簡直是令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可她偏偏就選擇了寫綜述,而且相信她的綜述一定能發(fā)表。 并且她不是純粹為了發(fā)表掙稿費而寫論文,前世她在學術垃圾上浪費了無數(shù)時間與精力,總是要在海量的信息中耗費心神,才能找到真正需要的資料,因而她最鄙視的行為就是制造學術垃圾。 她是真的要寫一篇具有科研價值,能讓剛進入能源專業(yè)的人盡快了解這一領域,能讓已經在能源專業(yè)鉆研的人得到啟發(fā)與引導的綜述。 這并不是一件信手拈來的事情,但對于經過很多年科研訓練的她來說,努努力還是可以做到的。 尤其是現(xiàn)在國內的科研可謂是百廢待興,停滯甚至倒退了許多年,又才剛剛起步??v使不論這一點,如今畢竟是八十年代,國內國外能源的發(fā)展,對于在二十一世紀鉆研這一領域的她來說,實在簡單的很,有太多的工作都還沒有人做,太多的發(fā)明進步都尚未誕生。 林景蘭在系統(tǒng)中調出那些她前世看過的文獻,開始挑選、她現(xiàn)在特別感激自己修過能源史這一門課,否則八十年代以前的文獻,她根本都不會看。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越看就覺得需要寫的東西越多,能源管理、一次能源消耗、煤炭生產、主要工業(yè)、能源消費構成…… 幾乎每一方面都能需要好好寫上一篇綜述,來總結之前的成果,指導今后的研究。 林景蘭苦思冥想了好幾天后,終于做出決定,她就從最基礎的寫起! 最基礎的,往往也就是最需要的、最實用的。如今連這些最基礎的地基都沒建造好,她不能在上面搭建空中樓閣。 林景蘭動筆,在紙上寫下她的論文題目——國內外能源工作動態(tài)綜述。 林景蘭的手幾乎沒有停頓,論文開頭的句子從筆尖流暢地寫出,“能源問題是一個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重大問題,一個國家工業(yè)發(fā)展的快慢,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這個問題解決得如何……” . 只用了幾天時間,林景蘭就將這篇論文完稿了。論文并不長,一共十頁,但將國內外能源狀況的關鍵點都囊括了進去。 雖然默認的規(guī)矩是,沒在一個領域發(fā)表過十篇以上論文的人,根本不可能發(fā)表綜述。何況她如今在能源領域連一篇論文都沒發(fā)表過? 但林景蘭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論文,堅信它能夠發(fā)表。 她心中想到,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問題沒有解決,那就是她的論文發(fā)表后,她如何解釋這些參考文獻的來源? 畢竟她一個在鄉(xiāng)鎮(zhèn)中學的高中生,是完全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文獻的。 ☆、第25章 投稿 “校長,我又有了一篇論文的思路,但是需要查閱一些文獻?!绷志疤m找到校長,開門見山地說道。 校長聞言,一臉開心地笑道,“發(fā)表論文是好事?。∵@篇論文你還有把握發(fā)表?” 林景蘭點頭,“不敢說十成十的把握,但希望挺大。我想請一天假,去市圖書館查一查文獻?!?/br> 校長沉吟一番,“保證不影響學習成績?” 林景蘭斬釘截鐵地說,“保證不影響!” “行?!毙iL大手一揮,親自為林景蘭寫了一張假條,接著問道,“要不要找一個學校里的老師陪你去?” 林景蘭受寵若驚,“不,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去就好了?!彼牟殚單墨I不過只是一個幌子,她的綜述其實已經完稿,放在系統(tǒng)空間里了。若是有老師跟著她去,她還真怕露餡。 校長也沒再堅持,只是叮囑道,“那你一定注意安全?!?/br> . 林景蘭拿著校長的借書卡,走上市圖書館二樓,理工農醫(yī)的閱覽室里。 閱覽室里空蕩蕩的,除了她根本沒有其他人進來。門口坐著一個看守閱覽室的老大爺,見林景蘭交出借書卡,用詫異的眼神審視了她半天。 林景蘭走進閱覽室,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塵土味。林景蘭逐一尋找自己論文里引用過的文獻,但片刻之后她就發(fā)現(xiàn),書架上的書雖然擺放的整整齊齊,順序卻雜亂無比,根本沒有按照檢索號的順序。 林景蘭在一排排書架后找了一上午,才找到她引用的兩篇論文。林景蘭揉著酸痛的肩膀,不得不放棄將她三十幾篇參考文獻一一找到的想法。她在書架上巡視,只要是和能源沾邊兒的書,全都抽了出來。 就借回這些書裝樣子吧,林景蘭決定,反正也不會真的有人翻開她借回去的書細看。 林景蘭抱著十多本書,放到閱覽室門口的桌子上,“大爺,我借這幾本,您登記一下吧?!?/br> 大爺看向林景蘭的眼神愈發(fā)詫異,“這么多?”一本本地將書名登記在本子上,嘴里念叨著,“這都是什么啊……國外新能源、國外煤炭消息……” 大爺停下筆,用警惕的目光看著林景蘭,“你借這么多國外的資料干什么?” 林景蘭只得解釋道,“寫論文要用?!?/br> 大爺打量著林景蘭,根本不信,“你別糊弄我,你也就是個高中生吧?哪會寫什么論文?” 林景蘭哭笑不得,實在懶得費勁去解釋。突然靈機一動,發(fā)現(xiàn)她剛才那句話說的含糊,指著借書證給大爺看,“不是我要寫論文,是我們校長,您看,這是我們校長的借書證,我就是個跑腿的學生。” 大爺恍然大悟,這才將一摞書交給林景蘭。林景蘭接過沉甸甸的書,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 幾天之后,林景蘭又請了一天的假,先去郵局將她寫好的綜述郵寄出去,再去市圖書館還書。 大爺見林景蘭還書,一臉愕然,“這么多本書,你們校長都看完了?” 林景蘭裝作一臉茫然,“校長看沒看完,我哪里知道呢?!?/br> 大爺長嘆一口氣,“唉,你不知道,我可清楚。這么多書只用這幾天,連個皮毛都學不到,大爺我在圖書館見多了,哪里是看書啊,就是用書來充門面的?!?/br> 大爺喃喃自語,“充門面也不多借幾天,這么快又還了回來。唉……你們校長也真會折騰人……” 林景蘭心中默默地對校長說了聲抱歉,她真的不是故意替他招黑噠。 . 林景蘭的第二篇論文投往了《能源》,這是一本剛剛創(chuàng)刊兩年的期刊,主辦方是國家發(fā)展和改革委員會能源研究。這本期刊其實就是《中國能源》的前身。 幾天后,林景蘭的論文寄到在北京的審稿部。審稿要對論文進行初審,如果初審通過,審稿部再負責將這篇論文依次寄給幾位審稿人。 “青山中學,林景蘭……這人是誰?一個中學老師竟然也往咱們《能源》投論文?”審稿部的小王正在一篇篇地整理今天收到的信件。 坐在一旁的同事笑道,“估計是急著需要發(fā)表論文,用來評職稱,所以到處亂投吧。不過投到咱們這里,肯定通過不了?!?/br> 小王拆開信封,匆匆瀏覽一遍,立刻哈哈大笑道,“你們猜他寫的是什么?你絕對猜不到!” “是什么?”周圍的同事都紛紛好奇地問道。 小王一邊大笑一邊揭開謎底,“綜述!” 轟的一聲,笑聲頓時響成一片。有人問道,“青山中學林景蘭,沒聽說過,根本從來沒有在能源領域發(fā)表過論文吧?” 大家一齊回憶,“沒見過這個名字……”“別說第一作者了,這個名字都沒在第四第五作者的地方出現(xiàn)過?!?/br> 因為工作原因,《能源》審稿部里的人,對能源方面的其他期刊里的論文也了如指掌,哪個大牛發(fā)表過什么論文,全都一清二楚。 小王已經不想仔細看手中的論文了,直接就想扔掉,“別費工夫了,肯定過不了咱們這里的初審?!?/br> 一旁的老胡連忙攔下小王,“不能這樣,人家既然投來了,咱們的工作就不能省,怎么能連看都不都看,就直接扔了呢?” 老胡是比小王資深的前輩,小王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不欲與老胡起爭執(zhí),還是看了起來。 沒想到只看完第一頁,小王就愣住了。他忍著心中的驚訝,快速地繼續(xù)往后看去。 整篇綜述看完后,小王久久回不過神來,最后只得遞給一旁的老胡,“胡師傅,您比我有經驗,您幫我再看一遍這篇綜述?!?/br> 胡師傅見小王這樣,也是一臉驚訝。他剛才不讓小王直接扔掉,是因為他工作認真,見不得小王敷衍。但他心中也覺得,一個從來沒有在能源領域發(fā)表過論文的中學老師,寫出來的綜述,肯定是一堆垃圾。 胡師傅詫異地接過信紙,仔細地看起來。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后,胡師傅才將手里的信紙放下,嘆口氣道,“寄給那幾個大學里的審稿人吧?!?/br> 聽到老胡的話,其他同事也都一臉驚奇的湊過來,拿來林景蘭的論文分別傳看。 小王聽到老胡的話,一臉驚訝,“真的要寄?審稿人都忙得要死,一個無名小卒寫的綜述,無論如何都是發(fā)表不了的吧?再浪費審稿人的時間……” 老胡搖搖頭,“無名小卒寫的綜述為什么發(fā)表不了?是因為我們只認權威不看論文質量嗎?不是?!?/br> 老胡繼續(xù)說,“是因為從來沒見過無名小卒寫出來過有價值的綜述?!?/br> 老胡教育小王,“可這篇綜述呢?你也看過,心中應該有數(shù)。既然這篇綜述的質量能通過我們的初審,為什么不寄給審稿人?” 另一位同事此時也看完林景蘭的綜述,表情復雜地附和老胡的話,“寄吧。這篇綜述確實不錯?!?/br> 小王點頭,將林景蘭寄來的一式四份的論文,取出三篇,分別裝在信封里,在信封上寫上三個審稿人的地址。 . 八十年代,論文審核還沒有盲審這一說,審稿人直接能看到論文作者的名字和單位。 陸教授收到《能源》審稿部寄來的林景蘭的論文,最先看到的就是林景蘭和青山中學這幾個字。 雖然心中驚奇,詫異于一個中學老師的論文竟然能通過初審,進一步寄到他這里來,但陸教授為人治學最為嚴謹,還是仔仔細細地看起這篇論文。 看了兩行,陸教授發(fā)現(xiàn)這竟然還是一篇綜述的時候,就更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