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為何他們總會一而再地遇見? 謝世瑜神色悵然,默然無語。 而在外界懸崖邊上,柳婧驀然抬起頭來。 ☆、第三十一章 :破 冥冥之中,柳婧感到一道視線向她投來,注視著她。 她抬頭望去,天空一片澄澈的藍,什么都沒有。 莫長歌看她,道:“怎么了?” 柳婧微微遲疑,到底搖頭,道:“無妨?!?/br> 莫長歌看了柳婧一眼,沒有追問。 柳婧知道,若是往常,莫長歌定是不會這樣被她輕易敷衍過去,可是……現(xiàn)在卻不同。 柳婧低頭,向莫長歌手中的玉佩投去一眼后,立即收了回來,沒再看它,但掩在長袖下的手,卻不知不覺中緊握了起來。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么? 異族?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一個族群,而在這之前,她卻完全不知道。 莫長歌他此行……想來就是為了異族,為了山河圖而來吧…… 或許,就連她被那天外間界卷入,都是因為…… 柳婧心中越沉。 她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強迫自己相信莫長歌,因為莫長歌那么愛她,又救過她那么多次,但…… 但她卻依然忍不住去想。 且不說她被卷入天外間界,扔進這斷海城中是否為意外,可莫長歌他,想來是來了許久了罷? 若非如此,莫長歌就算修為再高,又怎么會知道藍昶和薛如玉的消息?又怎么會知道山河圖曾經(jīng)的種種糾葛?又怎么會知道這山河圖所放何處?又怎么會知道這國師府內(nèi)種種? 他可能來了許久了……不,他定然是來了許久了。 可他卻從未尋過她。 甚至于她身上的蝕魔印,都沒有被他放在心中…… 他真的愛她嗎? 她分明記得,莫長歌那么愛她,那么重視她,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可是,為什么她現(xiàn)在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感到那些愛? 柳婧心中不可自抑地涌上無數(shù)的荒謬、譏誚、自嘲、質(zhì)疑、憤恨……但獨獨沒有的,就是悲傷。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這分明不對…… 柳婧將手輕輕放在胸口,目光迷茫地注視著莫長歌的背影。 ——為什么她會早就知道了? 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柳婧想不明白,也無法想明白,于是只能默然跟在莫長歌身后,走下山道。 山道不長,還未及一炷香的時間就被兩人走到了盡頭。 兩人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小小的村莊便這樣出現(xiàn)在了兩人面前。 ——那里,就是天海,就是異族們居住的地方嗎? 柳婧遠遠地注視著那村莊,腦中閃過藍昶和薛如玉的影子。 但只不過是一瞬,他們就從柳婧的腦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問題:山河圖的支柱又在何處? 作為能夠自成小世界的天階法寶,山河圖自然是有自己的器靈。若是能夠收服器靈,那么也就相當于收服了山河圖。 可奈何這山河圖在過去的萬萬年中被國師府中人錯待,以致于靈力潰散,就連器靈也消散不見——若非如此,柳婧自是不會在身負蝕魔印時還打這山河圖的主意。 既然山河圖的器靈已經(jīng)消散,那么支撐山河圖的存在的,就是它的“支柱”,又或被稱為“核心”。 它可能是一株樹,可能是一棵草,可能是一朵花,可能是柳婧觸目所及的萬事萬物,但只要是見過它的,都能看出它的與眾不同。 但關(guān)鍵就是——它藏在何處? 柳婧環(huán)首四顧,看著四處的景色,略感頭疼,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何年何月。 莫長歌看著略顯苦惱的柳婧,卻是微微一笑,道:“婧兒何必舍近求遠?” 柳婧微微一怔,道:“什么?” 莫長歌笑道:“既有現(xiàn)成的工具,何不好好利用起來?” 莫長歌伸手,遙遙指向了遠處的村莊,輕描淡寫道:“去問問那些異族就可以了,他們在此地居住多年,總會明白些許蛛絲馬跡的?!?/br> 柳婧明白,莫長歌所說的“問問”自然不會僅僅只是“問問”,但柳婧卻也明白,她并沒有說“不”的選擇。 莫長歌大步向前,沒有再看柳婧,也沒有等待柳婧的回答,自顧自地走向了村莊。 柳婧望著莫長歌的背影,原本被她強自壓下去的復雜情緒又一次涌了上來,如同洪流在她耳畔咆哮。 她再一次將手放在了胸口,只見掌下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到三個字呼之欲出。 ——好恨??! 柳婧聽到自己心中有什么在咆哮著。 ——她好恨! 可是,“恨”什么? 她在“恨”什么?! 她又為何而“恨”? 柳婧深吸一口氣,用力閉了閉眼。 她顫抖著放下了手,再度將那股情緒壓在心底,但卻連柳婧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被她強制壓下去的情緒會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再度咆哮而出。 柳婧越發(fā)沉默了。 她沉默著跟著莫長歌身后,沉默著看著莫長歌將那些異族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下,沉默地看著莫長歌在那些異族中一個個詢問過去、一個個屠戮過去。 原本和平安詳?shù)拇迩f在莫長歌腳下化作血海,原本鮮活的人們在莫長歌手中變成殘肢碎片……終于,在莫長歌的脅迫下,一個抱著嬰孩的母親終于忍不住了,哭著告訴了莫長歌他想要的“蛛絲馬跡”。 ——就在村莊中的廟宇中,住著一個年邁的長老,而據(jù)說在那個長老的手中,有著很不平凡的東西。 直到這時,莫長歌這才終于暢快地笑了起來。 他大笑著,長袖一揮,無盡的金光從天而降,那獨屬于金的銳利殺伐之氣瞬間來到了這個村莊,將村莊中的所有異族都盡數(shù)絞成了rou沫,化作血雨,紛紛揚揚地撒了下來,在兩人腳下匯聚成了血色的洪流。 但就算做了這樣的事,莫長歌卻依然笑得風輕云淡,笑得志得意滿。 紛揚而下的血雨,染紅了柳婧的面頰衣衫,卻染不紅莫長歌的一寸衣角。 他笑著向她伸出手來,道:“婧兒,我們走吧。” 柳婧看著莫長歌,道:“去何處?” 莫長歌道:“去尋那不凡之物。” 柳婧沒有回答,也沒有握住莫長歌的手。 她直勾勾地瞧著莫長歌,目光不閃不避。 莫長歌也回視著她,臉上笑容不改,道:“怎么了?” 胸口的情緒逐漸積壓,化作千言萬語在她耳畔嘶吼。 驀然,柳婧笑了起來。 她大聲笑著,長袖一振,衣袍無風自動,笑聲直入云霄。 隨著這樣的笑聲,原本被蝕魔印壓制著的魔紋突然又在柳婧眼角影現(xiàn),越來越醒目,越來越耀眼,最后竟像是由火焰勾勒出來一般,幾乎要灼傷人的視線;而被蝕魔印壓制著的修為,也一點一點地回到了柳婧的身上。 煉氣、筑基、旋照、融合、金丹,但在到達金丹后,柳婧的修為卻又慢慢跌下,從金丹,到融合,直到跌到融合四層的修為后,這才徹底穩(wěn)固下來。 但縱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柳婧的修為起起伏伏,但她的面容卻越來越妖冶,目光也越來越狠厲。 終于,柳婧目光平淡地看著面前的莫長歌,冷聲道:“我不會去?!?/br> 莫長歌道:“為何?” 柳婧道:“因為此行,注定失敗?!?/br> 莫長歌道:“你怎知一定失???” 柳婧淡淡道:“因為我已醒了?!?/br> 世界似乎在此刻停滯下來。 無論是飛揚而下的血雨,還是流動的風,又或是眼前的莫長歌……此時此刻,他們似乎都被定格在了原處。 而下一刻,世界在柳婧轟然坍塌,片片碎裂,化作一片黑暗,緊接著,掌聲響起。 天魔大笑著走出,一下一下地拍著手,道:“不錯的表現(xiàn),以你的修為,竟然能夠這么快就掙脫了你的記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真是讓我出乎意料?!?/br> 柳婧冷眼看著天魔,唇角維揚,不屑地冷哼一聲:“不過小道罷了!” 天魔笑意微冷,道:“即便是小道,若我有意,你怕是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柳婧冷笑:“此時此刻,你覺得再說這樣的話還有意義嗎?” 柳婧舉起自己的手來,手背暗光閃爍。 柳婧道:“我們的契約,已經(jīng)訂下了?!?/br> 那是柳婧與天魔之前就說好的契約和交易。 當她通過了天魔的考驗,那么天魔就要為她所用,為她效力,而作為交換,她同意天魔暫住于她靈識深處,替天魔攔下蝕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