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這正是自魔靈上次聞水城中死而復(fù)活后,莫長歌交給她的保命法寶,天羅地縛噬魂網(wǎng)! 這法寶的品階雖然不高,但卻能困人拒陣,上頭還有產(chǎn)自妖獸深海魔蛟的劇毒,銷皮蝕骨不在話下,十分厲害! 魔靈得到后,便將它納入體內(nèi)以心血溫養(yǎng),將它視作自己第二條性命,十分珍重,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才得到這法寶短短幾天,就要被迫用出。 ——都是這該死的劍修! 魔靈咬牙切齒,用盡全力,順著自己的來路折返。而在她身后,那劍修果然被她的天羅地縛噬魂網(wǎng)給纏住,一時追趕不上。 ——你且等著吧!待到公子來了,定要將你拆骨扒皮,再將你的魂魄丟入煉丹爐中,成為她的口下之魂! 魔靈恨恨地想著,潛入水道,從深深的湖底直沖而上,聲勢浩大,如同蛟龍出水,身形一折就要向著莫長歌的方向追去,走時仍不忘向身下湖水拋下一瓶毒丹,欲將身下浩淼煙波皆化作蝕骨毒水,好阻攔一下那劍修。 但就在這時,魔靈卻聽到一聲輕笑。 “好毒的心!小女娃,你可知道你這一拋,這方土地就將化作死地,以這湖水為生的萬萬生靈,都再不復(fù)存在?” 那聲音從身后傳來,而在這之前,魔靈竟完全不曾察覺到這人的存在! ——這人何時到來的?他又看了多久? 魔靈心中駭然,畢竟她此刻雖然身受重傷,但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接近的! 而再究其話中深意,魔靈不敢多耽擱半分,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 “殺人者人恒殺之。” “——留下罷!” 不見任何聲勢,不聞絲毫動靜。 那人聲音方落,魔靈便感到眼前似是有什么掠過,脖頸隱隱作痛。 她不敢耽擱,不敢回望,甚至不敢多想,只是悶頭前沖。 而身后那人不知為何,竟也沒再阻攔,任由魔靈遠去。 魔靈心中暗喜,只以為這人托著前輩的架子,見一擊不中后就不肯再出手。 ——道門皆是這般迂腐的人物,難怪敗于他們魔門之手! 一邊想著,魔靈一邊狂奔,直至千里之外后,這才敢稍稍放松。 但就是這樣一停,魔靈便覺咽喉原本隱約的痛楚驟然擴散,撕心裂肺,痛得她連氣都喘不上了。 不……她的確是……喘不了氣了…… “咚!” 什么東西驀然倒在地上,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音,她扭頭回望,卻見身后多出了一具無首尸身,衣服身形都是熟悉無比,頸間還有鮮血噴涌,模樣凄慘可怖。 而后,魔靈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便什么都感覺不到了,耳邊最后的聲響,是自己頭顱跌落在地的骨碌聲,聲聲催命。 “我……不……” 聲息再無。 千里之外,鏡月宮中。 謝世瑜終于擺脫了那天羅地縛噬魂網(wǎng),順著魔靈的路循跡而上,沖出湖面。 但湖上景色雖美,可謝世瑜卻全然沒有瞧見他想要找的人。 被她逃了? 秉著除惡務(wù)盡的謝世瑜心中有些郁悶,而就在這時,他在一個錯眼間,瞧見湖邊有人垂釣。 那人身著藍衫,腰佩長劍,手邊放著酒壺,時不時還會喝上一口,著實是一副狂生模樣??删褪沁@樣的人,頭上卻不倫不類地壓著一頂破草帽,腳踩木屐,手上還拿著一根破釣竿,鉤上不見半分魚餌。 謝世瑜心中一動。 “這位——”謝世瑜看這人一身胡亂的裝束,中規(guī)中矩地說道,“——道友,請問你方才可有瞧見一個魔修從這兒過去?” “哦?” 那狂生一笑,把那頂壓得低低的草帽抬了抬,瞧著謝世瑜。 “你怎知我是修士而非凡人?” 狂生一抬頭,謝世瑜頓是一怔。 只見這人面容雖然說不上奪人眼球,可是那雙似醉似醒的眼睛里卻像是沉淀了風(fēng)霜。當他用那雙含笑的眼睛看著謝世瑜的時候,謝世瑜竟詭異地生出一種被長輩注視的感覺。 “醉醺醺的酒鬼”和“寬厚長者”的形象,在這狂生身上奇妙地結(jié)合了起來。 而叫謝世瑜怔住的,則是因為他是見過這人的——就在他遇見薛如玉的那酒樓上! 這是緣分? 還是刻意? 謝世瑜心中有些警惕,但卻也沒有想太多,對狂生的問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若是凡人,瞧見我站在半空中后,定不會像你現(xiàn)在這樣平靜?!?/br> 狂生一愣,而后郁悶地摘下草帽,有些不忿地用草帽扇了扇風(fēng),道:“我還以為我在偽裝凡人上已經(jīng)是十分出色了,沒想到還是被瞧出了破綻……嘖!” 謝世瑜:“……” 不不不,這位道友,正常的凡人都不會穿你這樣的一身??! 謝世瑜尚且有事在身,因此不對這狂生的話多做評論,而是再次向狂生詢問魔靈的去向。 這狂生聽了后,將手中的草帽一丟,木屐一甩,只執(zhí)釣竿,悠哉道:“你不必再追了,她已是死了?!?/br> 謝世瑜微訝。 狂生道:“我原本倒是不愿插手你們這些小輩的事,但奈何那女娃心腸太毒,丟下一瓶毒丹,想要將這方湖水化作毒譚?!笨裆鷱膽牙锩鲆黄块_了塞子的毒丹,凡在一旁,“我看這女娃其道為‘惡’,于是我日行一善,順手將她殺了。你若不信,想要眼見為實,那么從這兒去千里,應(yīng)該就能瞧見她的尸體了?!笨裆噶酥敢粋€方向。 這狂生說得輕描淡寫,謝世瑜卻聽得膽戰(zhàn)心驚。 謝世瑜毫不懷疑,以“惡”為道的魔修,當真是做得出狂生口中的事來的。再看這瓶毒丹,遠遠就能瞧見毒氣氤氳,腥臭陣陣,讓身為劍修的謝世瑜都不由得有些目眩。若它真的落入湖中,毒水順著小溪而下,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想到這里,謝世瑜鄭重拜下,道:“多謝前輩出手。前輩義行,世瑜銘記于心!”到了這時,謝世瑜也不再稱其為道友了。 狂生聽笑了,道:“我救的又不是你,你記著作甚?” “并非如此?!敝x世瑜搖頭,坦然道,“若是沒有前輩出手,那么方才晚輩出湖時,就……不瞞前輩說,晚輩此刻依然是凡人之軀,若真是被毒水腐蝕,那么恐怕小命難保?!?/br> 狂生啞口無言,半晌,才哭笑不得道:“你這小子,怎的這般不知藏拙?莫非見著誰就要告訴人自己的弱點么?難不成你不怕我說出去?” “怎會如此?前輩是好人啊!”謝世瑜看著狂生,神色十分純良,“而且我能感到,前輩不會說出去的?!?/br> “……”狂生郁悶道,“你這家伙……” 系統(tǒng):‘叮,無名高手前輩好感50?!?/br> 謝世瑜:‘……你說什么?’ 系統(tǒng)呵呵道:‘你不做任務(wù)還不許我自娛自樂???!’ 謝世瑜:‘…………’ 狂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而后把手中的魚竿也拋開了,嘆息道:“真不知師妹那樣暴烈性子的人,怎會這般好運,收到你這樣的弟子?!?/br> “……”謝世瑜以為自己聽錯了,“前輩說什么?” 狂生看著謝世瑜,微微笑著,站起身來,放開修為,一身浩蕩無匹的劍意化作實質(zhì),直沖九天,卷得風(fēng)云色變。 他笑著,衣袍獵獵,朗聲道:“你覺得,我是何人?” · 遠處,華秦山附近,莫長歌盯著手中碎裂的魔靈的魔傀,眉頭皺起。 竟是又死了么? 莫長歌心中又是惋惜,又是不耐,最后心頭火氣,將手中已再無用處的魔傀一丟,就要前去鏡月宮,看看到底是何人殺了他的得力魔仆。 可就在這時,鏡月宮處,一道無匹劍意升起,其氣勢之駭人,三千界中難得一見! 莫長歌一瞧,神色頓變,咬牙道:“極蒼府!” 極蒼府的人,怎會來到這里? 他們分明閉門百年么?怎的現(xiàn)在又出來了? 莫非……他們也是沖著山河圖而來?! 見事有所變,莫長歌不再去想魔靈之事,不再遲疑,捏碎手中的玉令,縱身投入小世界中。 初入小世界時,挺過那一瞬間的壓迫感后,莫長歌睜開眼,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方白蒙蒙的世界。 ——要往何處去? 莫長歌微微沉吟,而后伸出手來,一方漆黑的典籍從他手上浮出——赫然就是九轉(zhuǎn)噬心魔錄! 只見這叫無數(shù)人垂涎的九轉(zhuǎn)噬心魔錄上,黑光頻閃,而后抽離魔錄,化作一縷似有似無的煙霧,似慢實快地向著某個方向游去。 也正是在這縷煙霧的指引下,在短短的一個時辰后,莫長歌就走出了白霧滿布的世界,來到了山河圖的核心區(qū)域。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就算他自認已來得十分地快了,但還有人比他先行一步,甚至離山河圖的支柱化形也只有毫厘之差! 難道要將山河圖拱手相讓?! 絕不可能! 莫長歌瞬間逼出一口心頭血,合著魔氣一同噴出,瞬間向著那捷足先登之人纏繞過去。 但讓莫長歌更想不到的是,那人不但沒有死在這一口魔氣下,反而揮手揚出了一片熾烈的金色火焰! 這樣的火焰就如同從太陽上流瀉而下,金色曜曜,像是要刺傷人的眼睛。 對于這樣的火焰,旁人尚且不清楚,可是莫長歌……不,九尾狐,是十分清楚的。 因為那是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記憶中,埋藏著的對天狐恐懼……和臣服! 也是直到這時,九尾狐才驀然想起,在最初之時,九尾狐就發(fā)誓,將世世代代都臣服于天狐之下…… 但……天狐不是早已死絕了么? 為何……為何還會…… 望著一口道破自己身份的柳婧,九尾狐滿心不甘,滿腔不愿,但他的身體在此刻卻不受控制,變回了火色的妖狐模樣,四肢更像是承天之重,壓著它緩緩地、用力地跪了下去。 “哦?” 柳婧挑眉,眼神微動,心中閃過關(guān)于九尾狐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