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生怕顧嘉夢自責,他笑道:“不必擔心,小事罷了。孤……” 他安慰的話未來得及出口,便被吞入腹中,他靜靜地站在那里:“顧姑娘,孤知道玉玦里的情形了。” 顧嘉夢正自責不已,一眨眼,太子竟不見了。她驚惶無措:“殿下,殿下!” 第31章 九九重陽 “孤在玉玦里。”太子的聲音驀然響起,似乎近在咫尺,又像是遠在天邊。 顧嘉夢驚喜交加,撫了撫胸口,長舒一口氣,真好,真好。她不去想他為何在玉玦中,只想快點見到他,確定他安然無恙。 念頭微轉(zhuǎn),她眼前的場景已變。她站在玉玦的院落里,一抬頭便看到太子姬央。 他神情泰然,許是早就知道了玉玦里的情形,他看上去并無多少意外。看見她,他招了招手:“過來?!?/br> 顧嘉夢遲疑了一下,咬咬牙,上前施禮。這是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以魂魄的方式飄在半空中。 “殿下的手,還疼么?” 說這話時,顧嘉夢的心被尷尬所占據(jù)。若不是她一時沖動握住他的手,就不會驚了他,他不會受傷。——當然,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玉玦的另一個秘密。 難道說沾染了血,人就可以進到玉玦里來嗎?好生古怪的玉。 她想湊近去,看看他的傷勢,但又生怕他尷尬。 “小傷罷了,無礙?!碧訑[擺手,看向兩邊的房屋,“孤可以進去瞧瞧么?” “嗯。”顧嘉夢連連點頭,“當然可以?!北緛砭褪撬?。 太子推開了房門,一間一間看去,越到后來,他的神情越凝重。 顧嘉夢低著頭跟在他身后,暗暗琢磨著,如果他能進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帶了鮮亮的衣衫過來給她換。她就可以不必總是穿著寢衣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殿下如今可也是只著寢衣啊。她的別扭感減輕了些,反而有種莫名的歡喜。 她胡思亂想著,在那個夢境里,信王英王奪嫡,太子無故失蹤,東宮的院落里,白茫茫雪地上是點點鮮血。如果當初殿下手上有玉玦,他就可以先避到玉玦里去…… 太子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糧食放置一百余年而不壞,果然是稀世珍寶?!?/br> 顧嘉夢微怔,不知該怎么接話。她在這里待了不少時日,并不曾細致觀察過房間里的物品。還是隨太子一道,才看清了麻袋上貼著的字:神龜元年。 這個年號,大約是亂世年號,非前朝所有,也非本朝的正式年號。 “若是豐年能將糧食存在此處,到荒年再取出來,不失為一件善事?!?/br> 太子大概也不在意她的反應(yīng),他沉默了一會兒,溫聲道:“顧姑娘若有想要之物,盡可言明。孤不宜在此久留,就先告辭了。” 話剛落地,他就消失不見了。 顧嘉夢盯著他方才站立過的地方,不知為何,竟有些悵然若失,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坐回了那塊石頭。 …… 姬央面上雖然不顯,可心里不可謂不驚訝。他只不過是動了動出去的念頭,就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寢宮。 他傷口的血已經(jīng)止了,燭臺上的蠟燭比方才短了一截。 這些,都不是夢。 所幸他見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老天讓他擁有這塊玉玦,又是何意? 他闔上雙目,笑著搖搖頭,罷了,既是天意,順著來也就是了。 …… 圣心難測,皇帝竟然下詔,命太子主持編選詩書。 姬央領(lǐng)旨謝恩。 晚間,他帶了一套衣衫并幾本話本子進到玉玦里,卻見顧姑娘神情恍惚,滿面憂愁。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鳖櫦螇羿暤?,“一定要活著?!?/br> 太子主持編纂的詩書,歷時五載,成書于他失蹤后的次年正月。當時新帝改元,此書剛獻上,便有人提議,以年號為名,叫《泰啟文選》,以流傳后世。 活著的時候,太子殿下對于她而言是遙不可及的皇儲,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與他相處的時間久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對他好點,盡管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讓他活著,想讓他們都活著。 皇帝命太子主持編選詩書,一石激起千層浪?;实郾菹路纻涮?,民間百姓看不出來也就罷了,朝中大臣哪個不是心知肚明? 編選詩書,看起來遠離朝政,但無疑是在天下士子中提高聲望的一件事,更遑論流傳后世了。 所以,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說,他并沒有完全放棄太子? 且不說大臣如何揣摩君心,只顧九九聽聞消息后,驚訝地道:“這不是和昭明太子一樣么?怪不得人們都說太子殿下注定早夭,我怎么聽著耳熟,原來都是一輩子的太子命啊?!?/br> 九月將至,顧九九難免心生惆悵。她和原主雖然有很多不同,但有兩點一樣,一是她們都姓顧,二是她們都生在九九重陽節(jié)。也許她們的緣分是早就注定的。 只是,她叫九九,不叫嘉夢。 她很想,有人叫她一聲九九。 顧九九向顧尚書提出請求,她想去祭奠生母。——順便在心里祭奠一下她真正的父母。 她對登高望遠興趣不大,反正原主也沒這習慣。她只想出去走走,思念一下父母。 顧家家底不厚,扎根京城,顧嘉夢母親的墳塋就在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