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整張臉皺巴巴的不說,還布滿了丑陋的褐斑,而云璟這幅病病弱弱的樣子,看上去還真像是一位又殘又丑的老婦人。 每次望見云璟一張俊逸的臉易容成皺巴巴的模樣,穆九昭就忍不住想要噴笑,視線完全不敢再對上第二眼了…… 而云璟頂著一張丑巴巴的臉簡直要哭了!阿玖已經(jīng)不敢看他了有木有!這樣還能不能愉快地和阿玖調情了! 雖然云璟這般哀怨,但既然男扮女裝了,他盡可能地蹭著阿玖的豆腐,而且還能光明正大地吃。例如阿玖易容成自己的奴婢,要照顧著自己的起居,他無論走哪,都可以時刻扶著阿玖的手,晚上睡覺時還能同住一屋呢! 他想,阿玖此生可要非他不嫁了~ 但過了兩日,云璟又不開心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阿玖不但照顧自己,還各種關心秦明玉這個病弱的小子!溫柔照顧人的模樣簡直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才是最最最重傷的好嗎?! 云璟簡直要怒得咆哮了! 他是知曉這位七皇子偶爾清醒偶爾癡傻,但阿玖不知道??!萬一阿玖照顧照顧著移情別戀了怎么辦!最主要的是他現(xiàn)在易容得特丑!秦明玉竟然易容成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還是所謂他的女兒! 他可沒有那么大的女兒,他只要阿玖給他生~! 不行,他必須迅速把阿玖娶回家!然后把阿玖身邊的雄性生物全部攆走! 于是,本該緊張惶惶的通緝日子,硬是被云璟搞成了追妻大作戰(zhàn)。 那些本是對穆九昭有意見的暗衛(wèi),在瞧見她這些日子盡心盡力照顧云璟的份上,也就默認了主子追妻的行動。當然,他們是覺得主子感恩的成分多,畢竟阿玖的身份是個丫鬟,所以最多只是納個小妾,做個通房,但云璟,卻是想把正妃之位給許出去。 他的妻子,無關身份地位,無關容貌丑美,只需要是阿玖就好。 奔波七日后,云璟收到了父王初醒的好消息。于是,他滿懷對未來的美好期望,準備帶著阿玖先去見一見自己的父王,隨后等待著被救回的親人一起團聚后,正式向阿玖求婚,從此隱居偏遠小鎮(zhèn),安心養(yǎng)傷,生一窩胖娃娃。 說他沒出息也好,慫了也罷,原本復仇的心竟是完全提不起勁,只想和阿玖安安靜靜、幸幸福福地膩歪在一起,遠離朝堂,遠離紛爭,然后好好地保護她。 正所謂丑媳婦總得見公婆,而且還是晉安王,穆九昭可謂是緊張壞了! 因為她不知道晉安王是否真的能放下芥蒂,帶著云氏一族隱姓埋名,從此不過問朝堂之事。若是要與秦子靖為敵的話,她和云璟又該如何是好? 云璟以為阿玖是怕父王不接納自己,連忙柔聲安慰道:“阿玖不要擔心,若是父王不答應,咱們就私奔。” 他指了指自己的這張臉,打趣地笑了起來:“反正易容成這樣,父王也認不出我?!?/br> 穆九昭原本還在擔心云璟一門心思要干掉秦嬈,推翻秦子靖,想盡辦法洗刷晉安王背負的污名呢,結果卻見他這般不以為然,甚至逃亡中還要帶著她私奔,一瞬間有些吐槽無力。 但云璟卻是樂呵樂呵地捧著臉頰,笑瞇瞇地幻想著未來兩人各種幸福美好的時光。 “阿玖,你以后想過什么樣的生活?”他湊近臉,好奇地問道。 穆九昭想了想,坦誠地開口:“西秦的女大夫幾乎沒有,很多姑娘看病都特別不方便,我喜歡醫(yī)術,想當個一名懸壺濟世的大夫?!?/br> 她偷偷地瞅了瞅云璟,生怕她會認為女子行醫(yī)品行不端,卻見他突然閃亮亮地望著自己,眉目微揚,一臉樂滋滋地說:“阿玖以后一定會成為妙手回春的大夫,那我就是阿玖的第一位病人!” 瞧著云璟這般得意洋洋,穆九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心卻是因為云璟支持的話語越來越軟,越來越暖。 云璟支撐著下巴,又搖了搖腦袋,困惱地問:“阿玖都當大夫了,那我做什么養(yǎng)家呢?” 這位曾經(jīng)名震京城的第一公子頓時有些苦手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沒什么能特別拿得出手的絕活,難道要開學堂賣字畫養(yǎng)阿玖?又或者種田持家養(yǎng)養(yǎng)牛? “還要養(yǎng)孩子呢……如果娃太多的話,要多干些活才能養(yǎng)家?!?/br> 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云璟想著想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生一窩娃的話,他似乎并不怎么能養(yǎng)得起……唔……難道他要悲劇地成為一名吃軟飯的相公了?阿玖會不會嫌棄他呢…… 原本穆九昭還沒聽出云璟的弦外之音,如今看云璟那一副認真嚴肅考慮的模樣,臉瞬間紅了,但一想到孩子,她的神色頓時又有些蒼白的黯然。 秦嬈這幅身體長期受寒毒之苦,是不受孕的體質…… 哪怕解去了寒毒調理好身子,也是很難懷孕的。 十日后,由于商船在南寧處停泊卸貨,要一周后才繼續(xù)出使,云璟等人不得不改換成了陸路,自行駕車前往濟寧。 但為了防止追兵趕來時,不會騎馬的阿玖來不及逃亡,云璟決定在前往濟寧的路上,教阿玖騎馬。于是,在路途中,云璟在一間客棧的馬廄里為穆九昭相中了一匹性情溫順、四肢強健的伊犁馬。 伊犁馬是西秦著名的馬種,力速兼?zhèn)洌斐私砸?,長途騎乘擅長走對側步,能夠適應于海拔高、氣候嚴寒、終年放牧的自然環(huán)境條件,抗病力極強,所以對于需要長途跋涉偶爾逃逃亡的云璟等人來說,特別適合。 而這匹伊犁馬毛色雪白,頭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毛色光澤漂亮,長得特別的俊美秀麗,十分適合女子騎乘。 穆九昭看它的瞬間,立刻被這匹漂亮的白馬吸引住了目光。 但過了一會,穆九昭發(fā)覺,這匹白馬似乎跟自己不太對盤。 而且真的不怎么溫柔,剛牽到她面前,它就朝她猛地噴粗氣,還一直踏著蹄子威脅她不許靠近。都說伊犁馬性情溫順、稟性靈敏,但這匹馬也太兇悍了點! 但一瞧見云璟時,它卻迅速溫順地垂下腦袋,屁顛屁顛討好地湊了上去,在云璟身上蹭啊蹭,蹭啊蹭。 變臉速度之快,讓穆九昭瞠目結舌,決定換一匹馬騎。但等云璟挑完一圈自己的馬回來時,就見穆九昭和白馬親親熱熱地黏在一起,不由含笑道:“這匹馬稟性靈敏,似乎很喜歡你?!?/br> 穆九昭僵硬著身子,苦笑道:“它喜歡的是你。” 就在剛才,她可是親眼目睹這匹白馬把馬廄里的其他公馬全部欺負了一遍,成為了馬中大王后耀武揚威地昂頭斜眼瞥著她,一副你不買我,我就踹你的架勢! 而馬商則慘兮兮地哭訴著這匹馬因為看見穆九昭不買走自己,生氣之下把他的公馬們都欺負得脫毛了,好好的毛色愣是整的那么枯黃,所以堅決要穆九昭負責買走,否則就是賠款! 于是,這匹品種純真的伊犁馬竟以五十兩銀的低價,被馬商硬塞給了穆九昭。 穆九昭一邊流淚付錢,一邊默默腹誹:這匹悍馬一定是母的,它看中了云璟…… 不一會,按照云璟的教導,穆九昭拿著一些蘋果塊小心翼翼地喂著靈芝。靈芝是她給白馬取得名字,當然遭到了白眼一枚,以及一臉嫌棄的口水。 見靈芝不上當,穆九昭苦兮兮地看著云璟,云璟本是在旁圍觀,但怕阿玖第一次上馬會被狠狠摔下來,所以立刻強忍著未愈的身子,抱著穆九昭一起上了馬,手把手教導著阿玖如何騎馬馴馬。 那兇兇的一直不理穆九昭的靈芝,立刻昂起頭顱,載著兩人慢悠悠地走動了起來。 直到云璟疲憊得實在是不堪重負,他才回到馬車,默默地看著穆九昭練習騎馬,嘴角揚著暖暖的笑容。 就這樣趕了五日的馬車,云璟即將到達濟寧時,突然接到消息,父王養(yǎng)傷的別院遭到官兵半夜的圍剿,大片房屋被大火燒毀,父王下落不明,云氏一族更是死傷了大半。 原以為自己即將迎來幸福的云璟,呼吸一窒,連忙加快了趕路的步伐,臉上布滿了嚴肅的沉色。望著如此的云璟,穆九昭的心同樣跌入了低谷。 八月底,云璟與晉安王的舊部成功匯合,開始救人策反的行動。顯然現(xiàn)在的云璟已經(jīng)忍無可忍,決定和秦子靖正面交戰(zhàn)。 只是,云璟的計劃還沒開始部署,官兵們就似知道云璟的蹤跡般圍追堵截,他不得已,只好咬牙一路向北方逃亡,投奔晉安王曾經(jīng)的副將李浩。 但逃亡的過程并不順利,他們的蹤跡三番兩次被官兵捕捉,以至于暗衛(wèi)們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是否有細作存在,甚至云璟也開始懷疑,李浩是否已經(jīng)叛變成了秦子靖的人,向朝廷暴露了他們的蹤跡。 于是,草木皆兵的云璟在一個小鎮(zhèn)上突然停留,暗中派人去打探李浩的行蹤。 打探后的消息果真讓云璟震怒,那就是前方的確有埋伏! 云璟恨恨咬牙,立刻率眾人在夜色里默默折返。 最近,穆九昭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特別的疲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續(xù)一個月的奔波逃亡,白日里她犯困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夜里也是越睡越早,總覺得睡眠一直不夠。 云璟見穆九昭沉睡在馬車里,臉色發(fā)白,唇瓣發(fā)青,心里特別的揪痛,但他重傷未愈,不宜長途跋涉騎馬逃亡,所以單獨下了一道命令,讓暗衛(wèi)先護著阿玖向西逃離,自己引開追兵。 但一炷香后,他卻見穆九昭孤身一人、神色慘白地騎著靈芝逃回,而她的身后馬蹄陣陣,刺刀閃閃,若排山倒海而來,面色瞬間一緊。 沒想到官兵竟這么快就追趕而來,云璟連忙上前將阿玖保護在身后,振臂一呼道:“快進樹林!快——” 背后突然一痛,云璟悶哼一聲,震驚地轉過頭,只見眼前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女子,正手持著自己送給她的護命匕首,分毫不差地捅進了自己的左后腰。 鮮血順著云璟玄色的長袍慢慢地滲透而出,他有些不可思議地低下頭,聲音輕顫慌張地詢問:“阿玖?” 在他轉身的瞬間,穆九昭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匕首一旋,將云璟的傷口瞬間擴大。赤紅色的劍尖上,一滴滴嫣紅的血緩緩地濺落在地,看上去是那么的觸目驚心。 呼吸一瞬間停滯,云璟有些踉蹌地跪倒在地,一雙清亮光芒的眸子如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燼般,迅速黯淡了下來。 “阿玖,那些官兵是你引來的?你……”不顧那柄匕首正刺入著自己的身體,他輕顫著睫毛,反手緊握住欲走的穆九昭,虛弱的聲音顫抖地質問道:“你是秦嬈的人?” 毫不猶豫地拔出云璟身上的匕首,一陣guntang的鮮血疾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女子的半張側臉。 她輕舔著刀刃上的鮮血,染血的手指有些輕浮地挑起云璟的下顎,嘴角邪惡地上彎了起來:“本宮不是秦嬈的人,而是本宮就是秦嬈?!?/br> 49|20. 灰蒙蒙的云層遮蓋著明月,道路的能見度并不高。云熙在前面開路,三名暗衛(wèi)在主子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得護著穆九昭和秦明玉從小道逃生,兩名暗衛(wèi)墊后保護。 寒風吹著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顫聲,陣陣馬蹄聲在寂靜陰森的深夜里,顯得尤為突兀。 “不好,有埋伏!” 沉悶的霧氣中突然傳來云熙的一聲暴喝,緊接著大片的火把在漆黑的霧障中一一點亮。穆九昭只覺得一股陰冷的寒意浸上心來,立刻跟隨著暗衛(wèi)調轉馬頭,然而背后同樣排列著一支玄甲鐵騎兵,其首領正威風凜凜地亮著□□對準著他們。 一眨眼間,近三四十個鐵騎軍沖上前來,將穆九昭等人團團圍住。 冰冷泛著殺氣的刀劍在暗夜中閃著明亮嗜血的光芒,映襯著穆九昭臉色有些發(fā)白,她身子緊繃,眉頭緊蹙,正想著要不要使用秦嬈的武藝逃出包圍圈時,帶頭的首領卻率先下了馬,恭敬地朝她作揖請安道:“末將劉易參見長公主,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劉易是北衙禁軍的右統(tǒng)領,屯駐于宮城以北,以保衛(wèi)皇帝和皇家為主要職責的皇帝私兵。 沒想到秦子靖竟派出了北衙禁軍千里迢迢追捕云璟,更沒想到劉易竟認出了身為長公主的自己,穆九昭心頭一跳,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發(fā)現(xiàn)臉上的易容并沒有消失。 不清楚穆九昭身份的暗衛(wèi)們紛紛戒備狐疑地望向著穆九昭,云熙和秦明玉同樣心中一沉,穆九昭則心中糾結,現(xiàn)在的自己既然已經(jīng)被拆穿了身份,要不要干脆用長公主的身份施壓命令他們退兵? 她可記得劉易雖是秦子靖的私兵,卻也同樣奉秦嬈為主。 只要她恢復了長公主的身份,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偏僻北方,她就是老大。她能趁著秦子靖管不了自己時,以權勢施壓,保下所有人的一命!包括云璟和秦明玉。 就在穆九昭想著如何救人時,劉易再度恭謹垂首:“殿下料事如神,末將已經(jīng)按照殿下的吩咐,將這里提前封鎖埋伏,想必這些亂黨這次插翅也難飛!” 耳邊忽然一炸,穆九昭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劉易,云熙和秦明玉也同樣一臉震驚地望向著穆九昭,尤其是對于已經(jīng)完全信任穆九昭的云熙來說,這句話無疑是一道驚天落雷,在他心底徹底炸響了開來,激起著千層浪花。 他一瞬間竄到穆九昭的面前,拎起她的衣襟,大吼叱問:“你早就設下了埋伏?你竟欺騙我們!” “我,我……”被云熙這么一用力緊揪,穆九昭臉色發(fā)白,剛要解釋自己毫不知情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身忽然一陣劇烈的顫麻,緊接著,她就目睹到自己的手竟不受她控制地抬了起來,朝著毫無防備的云熙突然襲去。 “砰!”一聲劇烈的落地聲在靜謐的夜空里顯得極為響亮,被強大內勁震退數(shù)步的云熙猛地撞上了不遠處的樹上,狼狽不堪地口吐著鮮血,只感覺到自己發(fā)青的右手已經(jīng)完全被震骨折了。 穆九昭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出掌的雙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才怎么就出手打傷了云熙呢? 她心慌慌地想要上前為云熙療傷,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而薄唇竟微微上揚,詭異地發(fā)出一道低沉的輕笑。 “竟一直沒發(fā)現(xiàn)本宮,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br> 熟悉的音線讓穆九昭整個人呆傻在那里,她大腦一片空白,只因為這句話竟是從她嘴里脫口而出! 秦、秦嬈?! 一種可怕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穆九昭嘴唇泛白,不自覺地顫抖著,卻仍是抵不過那真正涌上心臟的絲絲寒意。 不、不可能,秦嬈應該已經(jīng)死了……?但,若是她沒死…… “枉公子對你掏心掏肺,你竟然使詐騙我們?!秦嬈,你你——!”云熙咽下一口鮮血,恨恨罵道,“我要殺了這個妖女!” 暗衛(wèi)們集體震怒,立刻抄起武器朝著穆九昭殺去,但一眨眼間就被幾百禁衛(wèi)軍全部鎮(zhèn)壓,橫七豎八地慘到在了地上。 而穆九昭只能眼睜睜地望著自己一腳踢起了地上的長劍,面無表情地橫穿了一名欲帶秦明玉逃離的暗衛(wèi),隨后一步一步朝著秦明玉走去。 秦明玉戒備地瞪視著眼前的女子,心中冷意地發(fā)現(xiàn)此人竟在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只是淡淡地往他這瞥一眼,竟讓他的頭皮感受到一陣詭異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