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這么看來,它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兇鬼? 可是,這也太兇了!難怪以姥爺?shù)谋臼?,當年和那位養(yǎng)鬼人相爭,都斗得兩敗俱傷。 劉茹的尸體,被高大威猛的兇鬼隨手扔在地上,她的腦袋之前砸在我臉上,現(xiàn)在咕嚕嚕滾到了墻邊。此刻,尸體因為蜈蚣蠱的毒性潰爛,散出一陣陣腐臭味。養(yǎng)鬼人不以為意,伸手從她被切開的肚腹中,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抓出來。 我這才看清,那是一團如污泥般的小人。它還沒有完全成型,所以模樣極怪,看起來就像兒童用泥巴胡亂捏出來的。這小人不斷掙扎,試圖掙脫束縛,它的手臂像章魚的觸手,將養(yǎng)鬼人的胳膊死死纏住,并不斷收緊。 養(yǎng)鬼人呵呵笑了一聲,用空閑的左手拿來一盞尸油燈,當頭澆了上去。 黑色小人頓時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渾身都像被潑了硫酸一樣迅速融化。我看的不知所以然,尸油對小鬼來說,應該是最好的補品才對,它怎么會慘叫呢? 對養(yǎng)鬼術并不算了解的我,有些憤恨的看著那正打量黑色小人的養(yǎng)鬼人,說:“你太無恥了!不是說讓我們自己解種鬼術嗎!” “我說的是,如果你們能解了養(yǎng)鬼術,就放你們走。”養(yǎng)鬼人笑著說:“鬼童對我來說,不算稀奇,不過它體內有你下的蠱。我很好奇,如果把這蠱與它融為一體,長大后會怎么樣。所以,自然不能讓你們把它殺了。” “不過……”養(yǎng)鬼人看向我,說:“如果讓你學會專門針對鬼物的蠱術,這東西可能會活不成?!?/br> 我心中無端端的一驚,下意識想要后退,可后面就是墻,又能退到哪里? 武鋒伸手抹了把臉上流下的血,罵道:“真是個無恥又無信的人!” 養(yǎng)鬼人呵呵一笑,低下頭,從桌子上將那團珠子拿起來。他手中的黑色小人,此刻已經(jīng)被尸油融化大半,然而殘留下來的地方,卻與常人的血rou無異。眨眼間,一個手掌大的嬰兒出現(xiàn),養(yǎng)鬼人手里的珠子,則順順當當?shù)膶⑺鬃 ?/br> 緊接著,他拿起桌上系著黃布的刀,向自己的胳膊割去,與此同時,其身邊的兇鬼突然消失不見。 我心里猛然升起一陣心悸感,不假思索的就向旁邊跑去。只聽轟隆一聲響,之前所站位置的墻體,猛地顫了幾顫。 回頭一看,墻上的水泥大片剝落,紅磚碎成粉,飄蕩著落下來。一個模糊的黑影,在灰塵中轉身。 武鋒離那黑影并不遠,他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此刻愣了片刻神,才大吼一聲,要揮拳去打。 我立刻沖他大叫:“快逃!把周紹勇帶走!” 也許是聲音刺激到了兇鬼,那高大的黑影沖過來,焦黑又鋒利的手掌,如刀子一般直插我的胸膛。如果被它抓到,毫無疑問,我會像之前那幾人一樣死的很慘。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從樓梯口跳下去,即便這里是三樓。 身體極速下墜,黑暗中看不清地面在哪里,我能感覺到上方傳來兇鬼的呼嘯聲,以及它身上腐爛腥臭的味道。 該死的養(yǎng)鬼人! 他不僅沒打算讓我殺鬼童,更是怕我會用蠱對鬼童不利,所以再次食言,要讓兇鬼殺了我! 武鋒說的沒錯,他確實是個無恥又無信的人??善@人手里握有讓人無法抵抗的力量,哪怕我再憤怒,此刻也不得不像喪家之犬慌張?zhí)佣荨?/br> 腳底傳來觸及實地的感覺,我下意識就地一滾,以此緩解高處墜落帶來的沖擊力,免得雙腿因此折斷。 不過,我并非真正的練家子,雖然反應及時,可腿骨依然咔嚓一聲。雖然沒立刻斷掉,但也受了暗傷。 劇烈的疼痛,讓我以為腳底板被摔成了幾塊。但沒時間去照顧自己的感官,我一手撐在樓梯上爬起來,想要向外跑去。這時,我感覺身邊傳來熟悉的氣息,便伸手一抓,摸到了一個又長又硬的大蟲子。 蜈蚣蠱! 我把它拿在手里,跳起來沖出門外,兇鬼緊跟著落下來,它的爪子差點就抓到我后背,連衣服都被撕開了幾個口子。 聽到后心傳來衣物碎裂的吱啦聲,我嚇出一身冷汗,二話不說,立刻將手中的蜈蚣蠱塞進嘴里,大力的咀嚼。 蜈蚣蠱之前吸收了周紹勇體內很多血rou精華,又從他嘴里爬出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唾液和臟器混雜的臭味。一想到咬它相當于和周紹勇間接接吻,我這心里就惡心的不行,以至于口齒之間更加用力。只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著如何快速咬碎它,我才能忘掉某些事情。 蜈蚣蠱的殼雖然硬,但也頂不住我三兩口嚼的,很快,它就在我口中被咬的粉碎。碎rou混著它體內的汁液,以及堅硬的外殼,讓人感覺像在生吃小龍蝦。 當然了,這是在安慰自己,因為如果你真的去生吃小龍蝦,親身感受那無數(shù)爪子在你口腔中來回扒動時,食欲一定不怎么樣。 咬碎蜈蚣蠱,我再把腰間的蠱毒陶罐拿起來,將碎rou塞進去,同時一邊跑,一邊將幾種火屬性的蠱毒粉末也攙了進去。 聰明的人此刻一定能想到,我是在做什么!而笨蛋們還在想,你他娘跑路都不忘記吃rou! 當初幫強子解蠱時,我將那無數(shù)的變異蚊蟲在陶罐中化作火行蠱息。本打算用來給養(yǎng)蠱人一個教訓,誰想到洪胖子養(yǎng)了只嗜血的小鬼,無意中,我用變異蚊蟲留下的蠱息,將小鬼逼的反噬。 洪胖子的慘死,讓我有了一次經(jīng)驗。蠱蟲并非完全對鬼物無用,只是看你去如何使用它。 兇鬼的速度太快,不等蜈蚣蠱化作火行蠱息,它就追到了身后。我感覺一股涼颼颼的氣息從背后傳來,又有一股鋒銳的氣息像要穿透身體,頓時大驚失色。 恰巧這時我已經(jīng)跑到了門口,當即扒著門框,借力把自己甩到左邊。腳底一片柔軟,好似踩到什么東西。我立刻想起,這門口還有一個中了鬼降頭,等著人來救他的倒霉鬼。但我此刻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還有心思去救他。 一只腐爛的鬼爪擦過我的胳膊,劃出幾道傷痕。傷口處立刻發(fā)麻發(fā)寒,像中了毒一樣。 鬼是沒有毒的,但它們體內的氣息,比尋常的毒藥更加可怕。一旦被這種氣息深入體內,五臟六腑都會被凍成冰塊。很多被鬼殺死的人,死后嘴唇鐵青,渾身發(fā)白腫脹,身體比正常的死尸更加冰冷,正是因為體內還殘余著鬼物的氣息。 腿疼腳疼,現(xiàn)在胳膊又受了傷,我可算是狼狽到了極點。本是來殺人的,但現(xiàn)在卻被一只兇鬼追的落荒而逃,實在有些滑稽。 沒有辦法,我只能咬牙拼命的跑。兇鬼被我一個急速轉向晃到,反應過來后再次追來。我不敢回頭,只能在心里大罵養(yǎng)鬼人! 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后心傳來,我感覺到背后的皮膚被東西撕開。兇鬼已經(jīng)追到后面,不用想也知道,它的爪子已經(jīng)插進我后心。如果再深入一些,它便可以雙臂用力,將我生撕成兩半或者在后背開個大洞來。 前方出現(xiàn)幾個巷口,我一咬牙,用力轉身,向左邊逃去。皮膚刷的一下被鬼爪撕開,大片血rou耷拉下來,那種rou貼rou的古怪感覺,讓人渾身發(fā)麻。 無比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然而腳下噗通一聲,似踩到了水窩上。那坑有些深,我沒有提防,腳被絆到,一下子摔在地上。腦門直接磕下來,震的我頭暈眼花。上方傳來陰冷刺骨的氣息,那兇鬼抓住機會,立刻將爪子插向我的頭顱。 ☆、第三十六章 落荒而逃 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手中握著的陶罐變得guntang。低頭一看,陶罐里像著了火一樣,閃動著明亮的紅光。 這讓我大喜過望,想也不想,便把罐子揮起來,猛地上背后一甩。 當初從強子身上獲得的變異蚊蟲,連烏土蠱都不能算,只是半成品而已。如今,我把一只巫毒級別的蜈蚣蠱放在陶罐中,那股濃厚的火行蠱息,就像點燃的炮彈一樣從陶罐中炸開。 只聽后背上方傳來一陣嘶吼,陰冷的氣息隨之遠離。我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頓時嚇的牙都差點掉了。 一團火紅色的光,裹著一個高大的黑影,如高空墜落的隕石一般朝我沖來。 能把普通小鬼燒到連渣都不剩的火行蠱息,卻無法對這只兇鬼產生太大傷害。雖然它身上的黑色顯得黯淡一些,但并不足以致命。這兇鬼簡直就是不講理,硬是拼著被火力灼燒,也要殺死我。 我又氣又恨,氣的是養(yǎng)鬼人太不厚道,出爾反爾。恨的是自己沒多生兩條腿,跑的不夠快。 好在火行蠱息雖然威力不如想象中那么大,但也確實對鬼物產生了傷害和限制,最起碼,那只兇鬼的速度,不如之前那么快。 偌大的待拆遷區(qū)域,被我撒丫子跑了個遍,不知繞了多少個彎,才看到最初進來的那巷子口。 剛出巷子,就聽見有人喊:“大師!” 抬頭看,周紹勇的大侄子站在轎車旁沖我揮手。不過他手剛揮了兩下就不動彈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十分精彩。一會青一會白,好似在玩變臉一樣。 我沖他大喊:“快點開車!” 他這才反應過來,哦哦兩聲,飛快的打開車門鉆進去。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讓我如久旱的土地求到了甘露,只要進到車里,肯定就能擺脫兇鬼。那玩意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四個輪子的汽車快。 然而,還不等我跑到地方,那輛小轎車突然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猛地向前一躥,然后刷的一下以每小時七十碼的速度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我愣了下神,然后才反應過來,當即跳腳大罵:“我他娘的是讓你開車帶我走,你他嗎怎么自己跑了!” 罵歸罵,人家自個兒逃了,又能有什么辦法?只能靠兩條腿,繼續(xù)向前狂奔。 兇鬼一路追著我,似乎必須殺了我它才能回去。 我不知道跑了有多遠,只知曉到最后,蜈蚣蠱化作的火行蠱息,都硬生生被拖沒了。不過,那只兇鬼的模樣也很凄慘。 它被蠱息籠罩的上半身,足有三分之一消失,此刻半個腦袋露出殘缺的眼睛,冰冷的眸子看起來更加駭人。少了一條手臂,但它不以為意,鬼物,本就沒有觸感。 一路上,我瘋狂的呼喊體內本命奇蠱,但卻始終得不到回應。這實在太奇怪了,以往它就算再不聽我的話,遇到極其危險的時刻,也會主動出來支援。因為如果我死了,它也活不了。 可這次,我喊的嗓子都啞了,它也沒出來。一時間,我有種賣身青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被人各種欺凌的奇怪感受。 兩只蜜蜂蠱也早被我召過來,它們趴在兇鬼身上拼命的蜇來蜇去,但似乎并無多大作用。幾十分鐘過去,兇鬼也不過動作略顯僵硬一些。 我跑的實在喘不過氣來,兩條腿跟灌鉛似的。從三樓跳下來的副作用,在接連不斷的高強度奔跑中逐漸加重,以至于現(xiàn)在腿部每動一下,都像要徹底斷掉。兩個腳丫子,更是像時刻踩在刀子上,陣陣鉆心的疼痛,讓我汗流浹背。涼颼颼的三更半夜,硬是被我跑出三伏天大中午的味道來。 鬼物沒有疲勞,它們可以永不停歇的去做同一件事情,和它們比耐力,簡直是自討苦吃。我知道,如果繼續(xù)跑,遲早會被追上。 我很喜歡網(wǎng)絡上的一句話:“是要做一分鐘的英雄?還是要做一輩子的懦夫!” 這句話在如今這種時候,用起來非常恰當。我不想像一個懦夫背對著敵人,充滿無助和絕望的死去。與其那樣死,還不如和它面對面,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到這的時候,大家一定能想明白,那天晚上的決斗,如果我沒有勝利,如今也沒機會給你們講故事了。 不過,當晚實際上發(fā)生的事情,與諸位想象的有些不同,甚至就連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想明白。 在我站住,轉身,沖那兇鬼大吼:“艸你姥姥的,來吧!來弄死我吧!” 一聲吼,那只兇鬼猛地停了下來,然后唰的一下消失不見了。我的心臟,在當時都差點嚇停了。心想你他嗎真不地道,連正經(jīng)決戰(zhàn)的機會都不給,還要隱身玩偷襲! 然而,我警惕十足的戒備很久,始終沒迎來致命一擊。兇鬼消失后,就再沒出現(xiàn)過。 兩只蜜蜂蠱在空中飛來飛去,徒勞無功的尋找目標,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從它們身上,我明白過來,兇鬼確實不在這里。 無盡的疲憊和沉重的精神壓力,以及腿部,背部那痛入骨髓的傷勢,都讓我昏昏欲睡。但我不敢睡,甚至連坐下來都不敢,很怕自己的屁股沾到地面,會立刻昏死過去,再也醒不來。 沒有本命奇蠱幫忙封住傷口,后背的血嘩嘩的流。前一天我才剛流出來幾百毫升的血暗算泰國降頭師,現(xiàn)在又大量失血,頓時覺得渾身發(fā)冷,像隨時要掛掉一樣。 我狠狠拍了幾下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一瘸一拐的,朝遠方而去。 一路慢騰騰的走回城市,看著那熟悉的燈火與車流,我這心,有說不出的滋味,好似再生為人,重獲新生一般。 那養(yǎng)鬼人實在太可怕了,我們去了將近十個人,活著回來的,一個巴掌都不夠數(shù)。 武鋒和周紹勇不知道怎么樣了,兇鬼雖然來追殺我,但養(yǎng)鬼人如果真想殺他們,肯定還有其它的隱藏手段。 讓我疑惑的是,兇鬼為什么會突然消失,難道被我嚇到了? 雖然我不能算什么帥哥,但長的也沒那么嚇人才對。更何況,那么兇的鬼如果能被我嚇跑,養(yǎng)鬼人早就被人趕盡殺絕了。 很慶幸,那么激烈的戰(zhàn)斗,手機始終沒掉。進入城市后,靠著手機導航找到城隍廟廟。廟門緊緊關閉,里面的居士早已熟睡。不過,我并沒想找他們,只是希望能借廟宇中的佛門氣息抵擋那些不干凈的東西。想來,養(yǎng)鬼人再厲害,也不敢放鬼來城隍廟逞兇。 為了以防萬一,我特意讓兩只蜜蜂蠱分左右護在兩側,任何鬼物邪物靠近,它們都會立刻蜇醒我。 腦袋靠在廟門上,意識瞬間就沒了,這段時間,實在過的太累了…… 第二天醒來,是被人硬拍肩膀拍醒的。睜開眼,見一位穿著僧衣的和尚站在旁邊,見我醒來,立刻問:“你怎么會昏倒在這里?出什么事了?” 我掃視四周,見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便說:“喝多了,好像跟人打了一架。” 這么一說,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各自散去。酒后斗毆的事情太多,他們對此已經(jīng)失去了新鮮感。就連那年輕的和尚,也搖搖頭不再理會,并催促我快些離開。 我扶著門框站起來,立刻感覺后心火辣辣的疼。用手去摸,背后全是yingying的血痂。那只兇鬼不知撕下我多少血rou,用手按幾下,能感覺某一片厚了很多。我疼的直咧嘴,想起昨晚有rou耷拉在背上,不禁暗罵幾聲。 離開城隍廟,我自知如今這幅模樣,被警察看見,免不了要請進局子里盤問一圈。便小心翼翼避開鬧市區(qū),挑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走。沒多久,找到一家有水龍頭的公廁。進去先是洗了把臉,又把衣服脫下來放在水龍頭下沖。 衣服上沾了很多血,雖然已經(jīng)結成痂,但被水一沖,依然嘩嘩的變成血紅色。幾個來上廁所的男人看見我,都臉色微變,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聲的離開。 我側過身,對著水龍頭上的鏡子看了看后背。只見后心一大片血跡,試著用水沖了幾下,疼的厲害。強忍著沖趕緊,才發(fā)現(xiàn),整個后背,有將近一半的皮rou都被撕開。它們從上面耷拉下來,幾乎掛到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