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只是,我沒太多時間去感動,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越看心里的火就越旺。 在等待的時間里,我也沒閑著。先找醫(yī)生把手臂的燒傷處理一下,然后回到病房把養(yǎng)蠱陶罐拿出來,倒出一些育蠱菁。 手臂上捆綁了紗布,五根指頭都包的像粽子,用起來很不方便。周紹勇在旁邊看著,卻無法幫忙。他只是個普通人,萬一被陶罐中的蠱毒碰到,非死即殘。 辣椒,當(dāng)歸,牡丹,蓮花還有紅豆,是最好買的東西。沒多久,就有人送過來。也不知周紹勇怎么跟他們說的,這些東西送了滿滿五大箱,堆的病房里都快站不下人。 至于那些有毒的飛蟲和爬蟲,市區(qū)里很少見,只有到專業(yè)的養(yǎng)殖戶家中采購。這需要更多的時間,一時半會也拿不過來。 我讓周紹勇幫忙,把五箱辣椒,花朵,紅豆一把一把的塞進粉碎機,打成粉末。他還算機智,去找護士要了兩個口罩才開始干活。 即便窗戶也已經(jīng)打開,我們倆依然被辣椒的味道刺激的打了無數(shù)個噴嚏。一時間,房間里充斥著各種辣香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醫(yī)院里增開了大料鋪。 到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采購毒蟲的人終于來了。他們也不知要買什么,索性把諸如蝎子,蜈蚣,蜘蛛,馬蜂,甚至連螞蟻都帶來了一窩。這些毒蟲都被裝在木箱里,打開后,只見里面爬滿了各種蟲子。 肢體與木箱摩擦發(fā)出的咯吱吱啦聲,聽的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那幾個負(fù)責(zé)采購的人,一路是把箱子抱在懷里的,這可把他們嚇的不輕。生怕什么時候箱子突然散了,身上到時候爬滿這種毒物,那可就好玩了。 待那幾人離開后,我伸手進木箱,摸出一只蝎子來。周紹勇親眼看著一堆蝎子從我手背上爬過去,忍不住說:“大師……小心被刺到?!?/br> 我將蝎子的尾巴用力扭下來放在地上,說:“蠱比這些毒蟲更可怕,我是養(yǎng)蠱人,它們不敢傷我?!?/br> 幾句話的功夫,少說有二十幾只蝎子被我揪下來尾巴。然后我又伸手拿起另一箱里的蜈蚣,將它們的腦袋也扭了下來。接著是蜘蛛腿,馬蜂刺,至于螞蟻……想了想,我直接把整箱螞蟻都倒進粉碎機里。 螞蟻個頭小,這箱子雖然不大,但少說也有幾十萬只。粉碎機里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然后流出濃黑的液體。 而之前揪下來的蝎尾,蜘蛛腿等物,則被我塞進養(yǎng)蠱陶罐。 陶罐并不大,像一個小酒壺,這些東西裝進去,連一半都不夠。隨手搖晃幾下,時不時將之前磨成粉的牡丹花,當(dāng)歸,紅豆等物也丟進去。 幾十分鐘后,罐體內(nèi)的溫度開始升高,我探頭看了一眼,見里面是一堆紅色的粘稠物。將這些東西用勺子舀出來,然后用手搓揉成團。 別看之前放進去的那些味道都很難聞,現(xiàn)在這漿糊般的一團,卻散發(fā)著清淡的香氣。周紹勇抽動著鼻子聞了聞,說:“這味道比那些名牌香味還好?!?/br> 我一邊搓,一邊說:“你最好不要聞的太入迷,雖然這些東西如今只是蠱毒,但也具備部分蠱的特性。聞多了,一樣會在你體內(nèi)產(chǎn)生作用?!?/br> 周紹勇一愣,立刻捂著鼻子后退幾步。 我也沒管他,將手上的東西搓圓后,然后停頓下來。 之所以停,是在想究竟要培育出什么蠱來。 那個養(yǎng)蠱人所用的蠱,我已經(jīng)見過兩種。周小海中的陰蠱,以及我中的虱蠱。 這兩種蠱都是水屬性,而且與陰暗氣息有關(guān)。它們的特點是狠毒,怕火和高溫。我猜測,那個養(yǎng)蠱人很可能主攻水行人蠱。所以,才會讓周紹勇買來大量火屬性的東西。 要克制水行蠱并不難,難的是對敵人知曉甚少。我不想大意失荊州,跑去尋仇反被打的一頭疙瘩。養(yǎng)鬼人的事情,讓我很不爽,自然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同樣的事。 思考許久后,還沒等我做決定,周紹勇的手機便響了。他接通后聽了幾句,便把電話拿給我,說:“武峰打來的?!?/br> 我接過來,聽見武峰說:“周小海已經(jīng)回到家里,暫時沒有人闖進去。不過,從醫(yī)院出來后,我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蹤他。那人很小心,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br> 我抬頭看向周紹勇,問:“監(jiān)控資料還沒甄別完?” 周紹勇?lián)u頭,說:“沒人通知我,應(yīng)該還在看?!?/br> 我說:“等下你打電話通知他們,以周小海離開的時間為準(zhǔn),方圓三百米內(nèi)范圍的監(jiān)控資料為主要線索,這樣應(yīng)該能節(jié)省不少時間?!?/br> 周紹勇點點頭,我又對武峰說:“你繼續(xù)觀察,不光是注意四周的動靜,也要注意周小海。下蠱不一定要太接近對方,借一些你不太注意的東西,例如泥土,風(fēng),水,都可以達(dá)到目的。你最好潛伏進周小海家里,這樣更穩(wěn)妥一些?!?/br> 武峰嗯了一聲,然后掛斷電話。我把手機還給周紹勇,他看著上面沾的污跡,有些為難。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便將手機在衣服上擦了擦再遞過去,說:“別擔(dān)心,毒不了你。” 周紹勇把手機接過來,說:“我倒不怕自己中毒,反倒大師你,前幾天剛受了傷,還沒完全好這又傷到一條手臂。真要那么急著報仇嗎?也許緩一緩更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惜我不是君子,一般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蔽艺f:“姥爺曾經(jīng)說,我這脾氣,早晚會惹出大事來。不過,他從沒有勸過我改變。因為對養(yǎng)蠱人來說,心里的一口氣是否順暢,決定了你的養(yǎng)蠱成就,也決定了你這人的一生。所以,你不要勸我?!?/br> 周紹勇默然的看著我,過了許久后,嘆出一口氣,說:“大師果然是真性情,好似武俠小說中的綠林好漢。若我能像你一樣,也不會平白惹出那么多事來?!?/br> 我說:“好漢談不上,有時候更像土匪一點。” 周紹勇看著我手上的那團東西,問:“大師做出這東西,是打算用在哪里?是用來下蠱?” 我搖搖頭,說:“時間太短,那人很可能已經(jīng)接近周小海,沒有時間去培育成蠱了。不過,這東西是用來培育五毒蠱的基礎(chǔ),就算不是蠱,給尋常人撒點,也可以讓他們難受到死。那個養(yǎng)蠱人知道我的存在,他再次對周小海下蠱,自然會準(zhǔn)備齊全,并提防我的出現(xiàn)。所以,想對付它,只靠這種最基本的蠱毒原料是沒用的,還需要再多做一些準(zhǔn)備?!?/br> 周紹勇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幻著,十幾秒后,他似想明白了什么。忽然挽起袖子,說:“還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大師盡管說,哪怕是幫您搓這蠱毒丸子也行?!?/br> 我看著他,問:“怎么,不怕自己中毒了?” 周紹勇?lián)u搖頭,說:“這么歹毒的東西,說不怕是假的。不過有大師在,我肯定不會有事。更何況,如今我這幅樣子,就算多中了點又能怎么樣,了不起再丑一點罷了?!?/br> 我笑了一聲,說:“你現(xiàn)在的樣子,才有些像我第一次見到的模樣?!?/br> 周紹勇也笑了起來,說:“可惜,大師不像我第一次見到時的樣子?!?/br> 我們倆互視一眼,都放聲大笑,只是互相都能聽出,對方笑聲中潛藏的東西。 那是仇,是怨,是要對傷害我們的人,做出必要回應(yīng)的決心! ☆、第五十三章 斗蠱術(shù)(1) 在凌晨三點鐘左右的時候,我才算完成準(zhǔn)備工作。周紹勇一直幫忙,沒停歇過,累的比我還厲害。 監(jiān)控資料的甄別也已經(jīng)結(jié)束,周紹勇通過手機接收了視頻和照片。我看了看,見上面不只是一個人的照片,而是有好幾個。周紹勇解釋說:“周小海的描述很模糊,監(jiān)控錄像中,與他口述相似,并且在這個時間段出現(xiàn)在附近的人,有七個人。其中和周小海走一個方向的,有兩個,就是這個,還有這一個?!?/br> 他翻動著照片給我看,不得不承認(rèn),城市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實在太爛。雖然能看到人,卻無法看清面容。我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便把這兩個有最大嫌疑的人穿著打扮記在心里,對他說:“等會你就不用去了,留在這里幫我照顧強子。” 這當(dāng)然只是個借口,強子已經(jīng)蘇醒,又有東方晴照看,哪需要周紹勇幫忙?只不過,我覺得周紹勇尚未康復(fù),身子骨太弱,去了也是幫不上忙。 周紹勇也明白這一點,并沒有推辭,說:“我知道自己沒什么本事,在這種事情上幫不到大師。不過,如果需要出錢出人,您盡管說?!?/br> “這是養(yǎng)蠱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攙和?!蔽艺f:“哪怕我死在他手里,也自然會有人替我出頭?!?/br> 周紹勇嘆口氣,說:“那只有祝大師一路順風(fēng),凱旋歸來了?!?/br> “又不是上戰(zhàn)場?!蔽倚α诵Γf:“不過你可以給我煮碗泡面,等回來吃。” 周紹勇說:“好!” 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響起。我們倆互視一眼,在同一時間覺得,這鈴聲就是一個征兆。他拿起手機,接通,講話,然后遞給我。我拿過來,先聽,再講,然后掛斷。 過程流暢,動作自然,將手機還給他的同時,我背起裝著東西的袋子,走出病房。 病房外,值班護士迷迷瞪瞪的趴在桌子上,已經(jīng)差不多要睡著了。我靜悄悄的離開,像不惹人注意的幽靈,或許連周紹勇都沒有注意過,在我腳下的影子中,一直隱藏著某種事物。 那是我最后的底牌,在與養(yǎng)鬼人大戰(zhàn)中沒來得及使出的異蠱! 剛才的電話,是武峰打來的,他說房子里有了動靜,周小海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在屋子里嚇的大叫。 我讓武峰不要輕舉妄動,只要對方不下太惡毒的蠱,周小海一時半會死不掉。能撐到我趕去,他就可以活下來。但如果武峰與養(yǎng)蠱人發(fā)生沖突,事情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醫(yī)院樓下,一輛轎車早已等待多時,見我下來,駕駛員立刻將車門打開。 那是個年輕人,我見過,正是周紹勇的大侄子。聰明的人一定早已想到,他就是那個開車逃跑,把我丟給兇鬼的王八蛋!而笨蛋們還在想,你特么還不趕緊上車,bb個蛋! 大侄子見了我,很是有些尷尬。他之前的舉動,我雖然沒跟周紹勇說,但老周同志不知從哪得知這消息,把他罵的夠嗆。甚至連秘書也不讓干了,直接發(fā)配去給下面人當(dāng)司機。 等我上車后,他立刻啟動車輛,一路前行,沒有問我目的地?;蛟S,周紹勇早已告訴他該往哪去。 我的心思雖然大部分放在如何對付養(yǎng)蠱人身上,但眼角的余光,依然瞥見他通過車內(nèi)后視鏡偷偷打量我。 見我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很有些尷尬的轉(zhuǎn)過頭。這是個沒什么出息的膽小鬼,和周紹勇比起來,差的太遠(yuǎn)。 一個人可以對任何事物產(chǎn)生恐懼,但絕不能因為恐懼放棄做人的良知。會害怕不丟人,但害怕到自私,就失去做人的味道了。 他當(dāng)日開車逃跑,不僅僅是把我丟下,更是等于把周紹勇也放棄了。周紹勇是他叔,更是他的老板,這種行為,實在難以諒解。 所以,他一路上雖然想找機會與我交談,但我卻懶得理他。 午夜車少,一路暢行無阻,十幾分鐘后,他將車停在一處小區(qū)的別墅前,說:“楊大師,這里就是周小海的家了?!?/br> 我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透過玻璃仔細(xì)打量這房子。 別墅很大,和洪胖子的也差不了多少。東方晴說的沒錯,周小海的家境確實很好。 別墅的第三層亮著燈,但聽不到什么聲音,這么高級的住房,隔音效果自然很好。我推開車門,正要下去,卻聽大侄子問:“楊大師……我在這里等你!” 我身子頓了一下,然后嗯一聲,就從車上下去。隱約間,能聽見他長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么艱難的任務(wù)。 走到別墅門口,只見那是很高級的電動門,必須刷卡才能進。兩邊是高達(dá)四米的圍墻,我雖然身體素質(zhì)比一般人好,但也很難爬上去。更何況,如今后背的傷沒好,右臂又被燒傷。想以非正常路線進入別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話。 當(dāng)然,我也沒打算立刻進去,而是圍著別墅慢慢轉(zhuǎn)悠了一圈。 武峰說,周小海在屋子里大叫,我雖然聽不到聲音,也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想來想去,除了養(yǎng)蠱人來索命外,也沒別的原因了。 那個養(yǎng)蠱人雖然手法利落,比當(dāng)初給強子下蟾蠱的女人厲害許多,但也爬不上這四米高的圍墻。倘若我是他,必然會選擇從外面下手。 先前猜測他養(yǎng)蠱方向是水行人蠱,那么下蠱時,多半會與水有關(guān)。我圍著別墅轉(zhuǎn)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水管總閥。這閥門隱藏在別墅外花園里,不熟悉環(huán)境的人很難發(fā)現(xiàn)。 蹲下來,正要掀開閥門上的水泥板,忽然腰間的養(yǎng)蠱陶罐微微一晃。我一愣,手立刻停了下來。 水泥板很普通,我慢慢彎腰,一點一點的觀察,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绅B(yǎng)蠱陶罐的晃動,卻清楚告訴我,這里有蠱! 人的眼睛,經(jīng)常會看到虛假的東西,最不值得相信。所以我寧愿相信陶罐,也不會去相信自己那雙普通的眼睛。 抱著無比警惕的戒備心,我再一次將閥門附近仔細(xì)看了一遍,忽然發(fā)現(xiàn),水泥板的邊緣有些異常。 在邊緣處,有幾根小草。草很普通,看起來與周圍沒兩樣,但它卻長在了水泥上。 或許有人說,水泥上長草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我卻深知,很多陷阱,往往都設(shè)在最顯眼,同時也最普通的地方。 因此,我一手從身后的袋子里,將配置好的其中一種蠱毒拿出來。 這蠱毒呈泥狀,又稀又臭,我好不介意的涂滿整個手掌,然后緩緩將手伸過去,將那幾根小草拔了起來。再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草根上帶著一點膠粘的痕跡。而在觀察的時候,這幾根草自然隨著動作微微一抖,草葉中頓時落下幾條黑色的蛆蟲。 那蟲子剛出現(xiàn)就整個爆開,黑臭的粘液四處飛濺,我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轉(zhuǎn)過頭去,把腦袋埋在胳膊下。 粘液大部分都落在了衣服上,我二話不說,立刻將衣服脫下來扔遠(yuǎn)遠(yuǎn)的。 出來前,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襯衫,此刻脫了之后,上半身赤裸裸的。夜風(fēng)吹來,很是涼爽。 看著那落在水泥板上的粘液,在幾秒后開始慢慢蠕動,然后幾只黑色蛆蟲從中生出,我心里又驚又氣。 那個養(yǎng)蠱人手段真是隱蔽。他把蛆蠱藏在普通的野草中,又把這野草粘在水泥板上來迷糊人。他很清楚,如果是普通人來這里,自然不會注意幾根野草。而如果是懂行的養(yǎng)蠱人,卻會發(fā)現(xiàn)異常,然后想著把這東西除掉。 誰也想不到,草是真的,真正的武器,是藏在葉子里的蠱蟲! 之前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了足夠的準(zhǔn)備,把一切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都詳細(xì)推演了一遍,沒想到還是差點中招。 他藏的蠱蟲并不算什么好蠱,只是普通的尸蛆??膳碌氖?,他利用某種方法,讓這些尸蛆遇風(fēng)即爆。稍不防備,就會被爆碎的蛆蠱濺一身。雖然養(yǎng)蠱人不會因為蛆蠱就被逼退,但也會因此浪費許多時間,更會帶來心理和身體上的壓力。 伸手過去,將水泥板上的蛆蠱盡數(shù)碾死,粘液與手上的蠱毒混在一起,反而化作帶著淡香的液體流了下來。我將這液體圍著水泥板滴了一圈,那些小草立刻變得枯黃,很快就軟趴在地上,失去了活力,但四周反而升起陣陣清香。 這是最簡單的避蠱術(shù),利用死去的蠱蟲和致命蠱毒,形成令同類蠱蟲懼怕的死亡氣息。有些像農(nóng)夫打死田地里的鳥,把尸體扔在附近嚇唬其它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