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什么叫本命蠱? 性命相連,一生相伴! 如果能隨時更換,那就不叫本命蠱了。就算我的本命奇蠱有些特殊,但換上另一只,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甚至連我的壽命都會有所損傷。不過,一個養(yǎng)蠱人沒有本命蠱護身,這可比少活十幾二十年更可怕。 在武鋒的攙扶下,我緩緩走過去。養(yǎng)蠱人的蠱蟲,之前已經被我破過一次。就算再來一次,結果也是一樣。所以,他必死無疑! 眼見我殺意已決,養(yǎng)蠱人在沉著臉想了半天后,忽然大聲說:“等一等!我雖然不能幫你解咒鬼降,但我有辦法讓你的本命蠱恢復正常!” 我停下步子,他這話明顯是謊言。如果本命蠱恢復正常,和解了咒鬼降又有什么區(qū)別? 媽的,死到臨頭還敢戲弄我?真當我吃素的? 看出我臉色不善,養(yǎng)蠱人連忙說:“可能我說的不太準確,應該是讓你的本命蠱間隔性的恢復正常。” “什么意思?”我看著他問。 養(yǎng)蠱人解釋說:“我是在馬來半島生活的養(yǎng)蠱人,對降頭術的了解很深。咒鬼降非??膳拢苏嬲姆痖T舍利子外,確實只能用降頭師的命來換。我家里的一位祖輩,曾經也中過這樣的降頭。他是自身中降,每日痛苦不堪,后來苦思冥想,最終想出一個方法,把咒鬼降轉移到了本命蠱上。雖說本命蠱因此沉眠,到最后因為咒鬼降死掉,影響了他的壽命,但我覺得,這個方法對你有些用?!?/br> “轉移?你是想說,把咒鬼降轉移到我身上?”我冷笑著說:“為什么不直接說讓我去死?” 養(yǎng)蠱人說:“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從理論上來說,咒鬼降是可以轉移的。換句話說,當你想用本命蠱的時候,可以暫時把咒鬼降轉到自己身上。事情過后,再把咒鬼降轉移過去。這樣的,你既有了本命蠱護身,又不會時刻承受咒鬼降的痛苦?!?/br> “既然能轉移,為什么不直接轉移到其它地方去?”武鋒問。 他的意思是,直接從體內把咒鬼降轉嫁到別人或者別的動物身上。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便看向那個養(yǎng)蠱人。他搖搖頭,說:“這種轉移,只能用在本命相連或者血脈相連。如果你家里有即將死去的人愿意為你承受這種痛苦,倒可以試試?!?/br> 我很是有些失望,最初他說可以轉移的時候,心里的那份欣喜,簡直就像攀上了云端。可他說,只能在性命與血脈相連的人與物只見轉移……難道讓我把這玩意轉給姥爺?還是轉給我那從不玩蠱的爹? 顯然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他說的讓本命蠱暫時蘇醒,倒讓我有些意動。沒有本命奇蠱的日子里,我接連受傷,感覺像成了傳說中的玻璃人。倘若咒鬼降能夠像養(yǎng)蠱人說的那樣來回移動,對我們倆來說都是好事。最起碼在找到解除咒鬼降的方法前,我不用像現在這樣每每處于被動。 見我陷入思考的狀態(tài),養(yǎng)蠱人立刻明白他的話起了作用,便說:“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這方法告訴你。當然了,你要以蠱來起誓才行?!?/br> 想了一會后,我沒有跟他啰嗦什么,直接點頭說好。養(yǎng)蠱人從腰間隨意摸出一只蠱蟲扳成兩截,然后直接吞了下去,而另一半,則遞了過來。我接到手里看了看,然后也一仰脖子吞下去。我們倆各自發(fā)了誓言,他保證會告訴我咒鬼降轉移的方法,而我則保證會放他一條生路。 以蠱起誓,是一種很神秘的儀式。隨意吞吃一只蠱蟲后,倘若日后違背了誓言,這蠱就會從你心窩里鉆出來,讓你受萬蠱噬心的痛苦。誰也不明白,這誓言由誰來確定,更沒人知道,那冥冥中對違背誓言的人做出懲罰的力量從何而來。不過,這并不影響以蠱起誓成為養(yǎng)蠱人之間唯一會相信的承諾。 相比我所受的痛苦,我更希望本命蠱能夠蘇醒。因為,它是替我受的這罪。更何況,它醒來后,我也能得到不少好處。 之后,養(yǎng)蠱人將轉移咒鬼降的方法說了出來。 這法子不算復雜,以自身血rou和本命蠱的部分身體混合,做成一個替身。以鮮血澆灌數日,再縫入體內。待血rou與自身合而為一后,便可以將咒鬼降轉移。 這其中的難點有兩個。 第一點是把自己的血rou挖出一塊來,想像一下,這是多么殘忍的事情?一般人被刀子劃一下都疼的直掉眼淚,擦破點皮更是哭著找mama,而我卻要挖rou? 第二點是,本命蠱因為咒鬼降沉睡,就連我也弄不清它現在究竟在身體里哪個位置。換句話說,想將本命蠱的部分身體和我合而為一,就先得找到它。我真心祈禱這家伙別跑我心肝脾肺臟里面睡覺,否則那可真要頭疼了。 不過養(yǎng)蠱人說,他那位祖先只是轉移了一次,就再沒轉移回來。因為這痛苦實在很難忍,而且發(fā)作時間又不算多長,撐死半年就必爆。所以,用這法子能將咒鬼降轉移多少次,很難說。 雖然方法聽起來比較痛苦,但我沒有因此退縮,心里只有找到暫時解決方法的欣喜。 養(yǎng)蠱人將自己的蜘蛛蠱,虱蠱,螞蟻蠱,土行蠱等全部收走,我看著他把那些蠱蟲裝進腰間纏繞的木盒中,問:“你還打算殺周小海嗎?雖然我和他并不熟,但好歹也算救過一命,如果你還要殺他……” 養(yǎng)蠱人看著我,過了一會,他才突然嘆口氣,說:“我沒想到,殺一個普通人會這么費事。你救我一命,雖然我教你如何轉移咒鬼降,但用來還這一命之恩遠遠不夠??丛谀愕拿孀由?,我不參與這件事了?!?/br> “我很好奇,他一個普通人,你為什么要殺他?”我問。 這個問題,是幾天來,我一直在疑惑的事情。 養(yǎng)蠱人說:“受人所托?!?/br> “誰?” “周小海的弟弟?!别B(yǎng)蠱人回答說。 我和武鋒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里的吃驚。周小海有弟弟?弟弟請養(yǎng)蠱人來殺哥哥? “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周小海父親在外的私生子?!别B(yǎng)蠱人說:“他父親在馬來西亞做生意,做的很大。但半年前得罪了人,被人暗殺。在死前,他才告訴身邊人,自己在大陸還有一個家庭。后來,那孩子找到我,請我出手殺掉周小海的母親。我曾幫他父親做過不少事情,算暗地里聘用的殺手。你不用這樣看我,在馬來半島,以此為生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罷了?!?/br> 養(yǎng)蠱人接著說:“所以半年前,我來到這里,以蠱將他母親殺死??紤]到不能做的太明顯,所以中間停頓了半年。直到前幾天,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才再次動手,誰知道,竟會把你惹出來。早知道如此,我應該早一點下手?!?/br> 耳朵里,忽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低頭看,武鋒一臉冷漠,手指捏的咔咔響。別說他了,就連我也氣的夠嗆。 用蠱術,邪術,道術來殺人牟利,這樣的事情在大陸不算常見,但在外面很多。不過,真有這樣一件事發(fā)生在眼前,我仍覺得無法接受。 更關鍵的是,周小海的母親是最無辜的。 丈夫背叛她,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庭。她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帶大,沒想到丈夫突然死了,而那私生子還雇人來暗殺她。 武鋒眼里突然充滿愧疚,可能是覺得自己之前拿青銅花瓶砸女尸腦袋有些太狠了。 我不知道這個私生子為什么要雇人來暗殺周小海母子,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爭奪遺產。 因為東方晴此前說過,周小海母親在半年前突然去世,而他父親也不在與家里聯系?,F在我才明白,原來他早就死在馬來西亞了。 ☆、第六十章 蘇銘 在那個背叛家庭的男人死后,私生子為了獲得所有遺產,不但霸占了周小海父親的產業(yè),更派來養(yǎng)蠱人進行暗殺。 說實話,周小海的脾氣跟我很不對路。他是那種弱成兔子的男孩,而我更喜歡武鋒這種人。而現在,我對他多少有些同情,心里的厭煩,也減少了許多。 養(yǎng)蠱人的底細,很完整的交代了。他叫蘇銘,長居馬來西亞養(yǎng)蠱,偶爾缺錢了就去做殺手來養(yǎng)活自己和那堆蠱蟲。雖然知道他是殺害周小海母親的兇手,不過我并沒有選擇報警。因為真正的幕后元兇,是那個私生子。抓一個殺手,他還會派來第二個。 想了想,我問:“你愿不愿意接受一個可能會出現的暗殺任務?” 蘇銘看著我,問:“什么意思?” 我說:“這些事情,我會告訴周小海。不管爭奪應該屬于他的遺產也好,復仇也罷,我會勸說他拿出一筆錢來反擊。如果你跟我回去,或許他會把這個任務給你。而你作為那個私生子派遣的殺手,應該可以隨意接近他,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很高。” 蘇銘臉色的疤痕,因為我的話略有扭動,他頗為意外的說:“我以為你會先想著把我抓起來,沒想到你竟然會去勸他。” 我說:“你的行為,確實讓人很難接受。倘若你能幫周小海殺掉那個私生子,也算將功贖罪。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br> 蘇銘考慮了一下,然后點頭說:“我可以跟你回去,但那個年輕人身上有降頭師下的護身降,想殺他并不容易?!?/br> “事在人為?!蔽艺f。 之后,我們從樓房中離開。門衛(wèi)依然睡的很死,以至于武鋒很是感慨的說:“我很喜歡這樣的門衛(wèi),以前最落魄的時候,專門挑這樣的地方偷鋼筋去賣,一車一車的拉也沒人知道?!?/br> 我笑著說:“你的經歷倒是多姿多彩,堂堂武學高手,竟然還干過這么下九流的事情。” “生活所迫,不得已為之?!蔽滗h說。 我又看向蘇銘,說:“你的下蠱手段很奇特,多以陷阱為主,在哪學的?” 蘇銘說:“家里人都是做這一行,時間長了,就形成了套路。對付不熟悉的人還好,一旦摸清了我們的底細,就很難成功了。畢竟這種陷阱,都是用來對付普通人,在你這種真正的養(yǎng)蠱人面前,算不上什么本事。” “可不能那么說,我之前可是被你的虱蠱折磨的夠慘。”我舉了舉仍包著紗布的右手。 蘇銘臉色微有尷尬,說:“那時候只是想給你個教訓,如果是真的養(yǎng)蠱人,有本命蠱護身自然不會有事。若是假的,殺也就殺了?!?/br> 我看著他,過了一會,說:“你和我之前見過的一個人很像,他和你一樣,都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br> “哦?是誰?” “一個養(yǎng)鬼人,據說在中南半島很出名,養(yǎng)出來的兇鬼天下難見?!?/br> “中南半島的養(yǎng)鬼術,并不如馬來半島。如果說那里有很厲害的小鬼,我倒知道一個人?!碧K銘說。 “說說看?!?/br> “他叫拉納·浮羅攀,據說是幾百年前的泰國巫王浮羅的后裔,不知怎么了流落到中南半島。他很厲害,養(yǎng)出來的鬼連柬埔寨的黑衣降頭師都畏懼。所以,很多人也稱他為鬼王拉納?!碧K銘很是疑惑的問:“拉納很少會出現在外面,你怎么會認識他?” 我把強子和周紹勇的事情說了一遍,蘇銘聽的目瞪口呆,說:“你滅了拉納的小鬼,還能從他手里逃出來?” 我說:“都是僥幸,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來不及殺我?!?/br> 蘇銘也想不明白,說:“或許他遇到更可怕的敵人了吧。” 一旁扶著我的武鋒,好奇的問:“什么是黑衣降頭師?” 我解釋說:“一般降頭師都分為黑衣和白衣,因為各種原因給人下降頭的,就是黑衣降頭師。而白衣降頭師,則幫人解降。不過,兩者的身份有很多時候會互相穿插,不是很固定?!?/br> 武鋒哦了一聲,蘇銘則接著上一個話題說:“整個泰國,馬來西亞,柬埔寨,甚至靠近印度的一些地方,都有人花天價希望能擁有拉納的小鬼。但他神出鬼沒,別說幫人制小鬼了,連人影都摸不著。你口中那個沒用的胖子,能從拉納手里求來小鬼,很不簡單?!?/br> 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F在仔細想想,確實很讓人意外。根據周紹勇所說,洪胖子兩年前還窮困潦倒,就是因為這只小鬼才開始發(fā)家。他那時候,怎么找到拉納的?又怎么從鬼王拉納手中求來一只小鬼的? 可惜洪胖子和養(yǎng)蠱女都死了,這事也暫時成了一個秘密。而我,也沒心思去問拉納,那家伙太可怕了,能躲就躲遠點。雖說我答應幫周紹勇奪回鬼童,但用蘇銘的話來說:“你們想辦成這事,還不如去求神仙把那女人復活來的方便?!?/br> 聊著聊著,我們很快就回到別墅中。 天色蒙蒙亮,武鋒去把門關上,而我和蘇銘則直接進到屋里。周小海還沒醒過來,武鋒上去咔咔倆嘴巴子,抽的他臉頰通紅。這家伙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先是看到尸蟲蠱已被吃光,只剩下幾朵黑蓮搖曳的尸體。他嚇的大叫一聲,兩眼一翻,又想暈過去。 我說:“要殺你的人就在這,你敢暈過去?” 周小海抬頭看我,又看看臉上有傷疤的蘇銘,當即怪叫著爬起來就要跑。武鋒得到我的示意,一把將他拉住,硬是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我沖蘇銘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走過去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周小海聽的一臉呆愣,這里面的水實在有些渾,還夾著大浪,直接就把他拍傻了。等蘇銘說完后,我接著說:“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蘇銘放棄殺你,回到馬來西亞,然后你那位好弟弟繼續(xù)派別人來殺你。第二,你拿出一筆錢,讓蘇銘回去幫忙殺了他為你母親報仇,然后你去馬來西亞繼承遺產?!?/br> 周小海雖然膽小,但并不是真傻,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原本以為母親是病死的他,突然得知這里面的道道,一時間很難接受。雖然他爹很久沒寄錢回來,但在周小海心里,還是希望父親活著的??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臉上的神情落寞,充滿對人生的絕望。在我第二次提醒時,他才一臉頹然的搖頭,說:“我沒錢……媽看病時把錢都花光了,爸又……我什么都沒有了……” “不,你還有很多東西?!蔽易哌^去拍拍他的肩膀,說:“例如眼前這套別墅,相信知道真相后,你也不會再喜歡這里了?!?/br> “別墅是我爸的名字,我沒有權利處置。就算他已經死了,我也必須要馬來西亞拿到死亡證明才行,他……他怎么可能給我?!?/br> 周小??谥械乃?,說的自然是那位私生子弟弟。想了想,我回頭看蘇銘,問:“預支行不行?” 蘇銘愣了下,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等你殺了那家伙,周小海繼承了遺產后,這套別墅的產權就是你的。在此之前,他沒有任何東西給你,只有這個承諾?!?/br> 蘇銘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這樣說,他低頭思考,而我則勸說道:“你殺了他媽,還差點把他也殺了。再加上我的傷,一條半人命,連上這套別墅,也值得你出手了。”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蘇銘說。 我說:“只要你答應,這事就算成了,至于什么樣的結果……如果你殺不掉他,別墅自然不是你的,周小海也沒什么損失。” 蘇銘又想了想,然后才點頭說:“我可以答應,不過他必須吞下誓蠱?!?/br> 這要求并不算過分,周小海雖然對蠱有很大的抗拒,但在我的勸說下,還是硬著頭皮把黏糊糊的蟲子吞進肚子里。看他臉色發(fā)青,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樣子,我說:“放心吧,就算把胃都吐出來,誓蠱還是在你身體里。記住,只要蘇銘能幫你殺掉那個私生子,在獲得遺產支配權后,這套別墅必須給他。否則的話,你一定會死,而且死的很難看,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周小海點點頭,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當場吐了出來。 這件事,到這也算告一段落。我沒有在別墅多停留,而蘇銘也打算盡快回馬來西亞辦“正事”。我們互留了聯系方式,雖說他的職業(yè)很讓人反感,但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有不同的生存之道。我雖然偶爾會因為自己的喜好去救人,但那些基本上都是遇到了,碰上了,與自己有一些關系才會去管,并不會因此去斷別人的活路。畢竟一個人再強,也無法拯救世界。 說到底,我是一個不太想當超人的超人。 倘若人生是一場戲,那我的劇本已被寫好,只能這樣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