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元良黃昏才回到家,江寧在廚房,看著他經(jīng)過,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神情萎靡不振,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創(chuàng)的樣子,有些疑惑他不過出去一趟,怎么成了這副樣子? 只是他的事,她從來也是不會問,只在心里想了那么一下,就專注做自己的事情了。 晚飯后,他叫江寧進了屋。 這是她從船上下來以后,他第一個叫她的晚上,江寧心里嫌惡,面上冷凝,站在窗前不動。 元良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膝蓋,雙眼晦暗復(fù)雜的看著她,一直看著她,看的她心里發(fā)毛,惴惴不安。 “我今日見到方又榮了。”他說。 江寧頓時蹙眉,關(guān)于方又榮這件事,他到底要糾纏不清到何時?她隱著煩躁之意,雙手緊緊攥著,心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該不會又要發(fā)瘋打人吧?她若是要跑,這大半夜的又該跑去哪里? 正思索著,準備著,元良卻陰森的看著她,不屑又氣憤的罵了一句:“你真是個賤女人!” 江寧看著他,不明所以,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只是他一直坐著不動,沒有要跳起來打人的跡象,所以她也沒動。 片刻后,元良咬了咬牙,拍了拍床板,“過來!” 他果然還是要……江寧走過去,任由他推倒自己撕開衣裳,閉著眼忍受他帶來的惡心,努力讓思緒飛遠。 如果,這個時候,是那個人……她心中豁然一驚,眉心一簇,那么好的男人,她怎么夠得上人家一片衣角,簡直是癡心妄想。 沒多久,他結(jié)束了,江寧起身攏好衣裳離開,先去洗了洗后回到廂房。 坐在床邊,心跳還在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奮力跳躍著,按著心口長出了一口氣,許久后才漸漸平靜下來,便打算吃一顆藥就睡。 可剛把藥吞進肚子里,想要放回床下時,門就被人一把推開,她身子驚悚一顫抬頭去看,元良正幽幽的盯著她手里的藥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一刻江寧知道,自己完了! 第19章 你能幫幫我嗎 江寧的心已經(jīng)卡在了嗓子…… 江寧的心已經(jīng)卡在了嗓子眼,清麗的眼眸中瞬間就滿是慌亂,手一下攥緊了那藥瓶,緊張到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有些語無倫次道:“我……這是我……” 元良也不是傻子,不等她說完就一步上前將那藥奪了過來,倒在手里仔細的看著,半晌看不出什么來,又看著她:“你最好老老實實跟我說清楚,這究竟什么藥?你別想著騙我,這東西我拿去藥房一問便知!” 江寧的心狂跳著,害怕的雙手緊緊摳著掌心,眼眶酸了顫著唇就是不敢說出來。 元良臉色宛若黑炭,攥著藥瓶發(fā)狠的上去拽著江寧的衣領(lǐng),面目猙獰著怒吼:“是不是避子藥!” 一聲怒吼,屋子里的元母也出來了,慌張的跑過來就問:“什么什么?我聽見什么避子藥,是怎么回事?” 元良咬牙一把將江寧甩出去,把手里的藥瓶遞給元母,氣的大喘著氣說:“你快看看這個藥是不是避子藥,我剛才過來正好瞧見她在吃這個!” 元母一拿到藥,湊近燈下一看果然是,一拍大腿就跳起來,氣到發(fā)抖指著江寧叫道:“好你個江寧,我說好好的怎么進門半年都懷不上,原來不是身子有毛病,是你故意不肯懷??!” “我真是看錯你了,枉我還以為你是個敦厚老實的孩子,良子打你的時候我都還護著你,生怕把你打壞了,如今才知你竟是個綿里藏針的毒婦!竟敢偷偷吃這藥阻我元家香火!” 她真是太震驚了,本就有氣喘病,因為此刻一生氣,更是喘息的厲害,對著胸口捶胸頓足,氣怒不已。 想當初為何要娶她一個無父無母無財?shù)墓屡兀贿^是看著她顏色好,性子弱,嫁過來好拿捏,讓她往東她不往西。后來也真是,性子是真柔和,你說她什么她都不反駁,表現(xiàn)的是那么的聽話,被兒子打也是生受著哭哭哄哄就好了。 更想著她這樣的性子,又無娘家人可依,就算是兒子天天打她,她也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也只能守在兒子身邊過一輩子。 可哪能想到,她這一張臉可真能騙人啊……表面上裝的這么美麗柔弱,可骨子里卻是恨透了他們,盼著他們斷子絕孫! 元母咬著牙,指著她:“兒子!去拿你爹的繩鞭來,給我狠狠的教訓(xùn)她,讓她好好的知道知道做錯事的下場!” 元良聞言陰測測的一笑,就沖進了廚房。 繩鞭,是鞭子嗎……她的好婆婆,可真是好的很啊…… 江寧被推倒在地上,院子里光線好昏暗,她含淚望向隔壁的窗子,沒有光……是啊,他們今日坐著馬車出門了,她親眼看到的啊,那就沒人能夠再阻攔他們了…… 她擦擦淚站起身,看著元良手持繩鞭怒目圓瞪,看著婆婆往常慈善面目變得那般暴烈猙獰,此時也不害怕了,也不愿意再忍耐了,反正事情敗漏了,她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他要動手可以,但她絕對不會像以前一樣老實被他打了! 她諷刺一笑,看著元良慢步走近,她身形往后退著:“其實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給你生孩子,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不配!” 不配當?shù)继?,她說的不配是什么意思,痛處被狠狠的戳到,他心里恥辱極了。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瞧不起自己,就和那個拿了自己銀子卻轉(zhuǎn)頭就罵自己的嬌嬌一樣! 他梗著脖子,咬著牙揚手就甩她一鞭子,才不承認他自己不算個男人:“我配不配當?shù)?,不是你一個該死的賤人說了算!” “不想給我生孩子是吧?你哪兒來的膽子?方又榮給你的膽子是不是?” “你早跟他勾搭了,所以才不肯給我生孩子,是想給他生是嗎啊!” “啊!”鞭子抽在身上很痛,火燒一樣的痛,江寧躲閃不及,就想轉(zhuǎn)身跑出大門,可手還沒摸到門邊,身子就被元良拽了回去按在地上。 元母更是在一旁給他支招:“剝了她衣裳打!叫她好好吃點苦頭!” 他一聽,更是紅著眼像野獸般拽下她的外衫,在江寧怒恨的目光中,揚起手中的繩鞭,狠狠抽到了她的背上! “??!”江寧慘叫著,痛苦一次次襲來,手臂,肩膀,后背,脖頸……細白的肌膚很快就被繩鞭弄出了一條條鮮明可怖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血花,極其刺目。 好痛,真的好痛……她要被打死嗎? 江寧不想,她才十六歲,她不想死……淚水模糊著視線,她咬牙抓起地上的沙子,轉(zhuǎn)頭灑向他們母子,二人措不及防被沙子迷了眼,然片刻時間,江寧已經(jīng)拽上衣裳爬起來打開院門沖了出去。 元良揉著含沙刺痛的眼急忙追出去幾步,看著她跑向海邊,憤怒的喘著粗氣猶豫了一下沒繼續(xù)追,她該不會是要去跳海吧? 如果她死了,那…… 元母捂著喘不上氣的胸口跑出來,就他的手臂,“你怎么不去追啊,把她給我追回來好好打一頓,然后拴在家里直到她生出孩子為止!” 元良卻看著那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手緊緊握著那鞭子,目光滿是陰霾:“這種不聽話的女人拴得了一時栓不住一輩子,就算現(xiàn)在綁回來了,早晚有一天她還是要跑,還不如……” 元母不解:“還不如什么?你倒是說??!” 元良卻轉(zhuǎn)身回去:“現(xiàn)在天黑了不好找,讓她躲去,等明日一早咱們就去找她,找到了先綁回來再說!” “哎兒子,你倒是跟我說清楚,你剛才那話什么意思……” 江寧一路跑,跑到了海邊的礁石旁,借著月光隨意躲進一處,往回看了元良沒有追過來,才松了口氣,雙腿無力的緩緩癱坐在沙灘上。背上……就好像是一直在被火燒一樣,痛的厲害,甚至還有臉側(cè),她顫著指尖輕輕一觸,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緊緊閉眼。 月色朗朗,柔和又涼薄的灑在每一處,倒映在海里的月,更是隨著輕滾的波浪到處飄蕩。 初夏了,海邊的白日里有時熱的人心慌,可是一到了晚上,夜越深,風(fēng)就越?jīng)?,她身上單薄的衣裳就不夠暖了?/br> 冷,倒是可以忍忍,可四周越發(fā)寧靜,她就越是發(fā)愁,接下來該怎么辦了。 事發(fā)突然,她措不及防,也怪自己從來都只想著不給他生孩子,而沒有想過事情萬一敗漏,她自己是否能有后路可走。 她瑟縮著肩膀,咬牙忍著疼,蜷縮在石縫之間,眼眶發(fā)酸。 她一無所有啊……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沒有可以逃離的去處,也沒有能顧住溫飽的銀錢……她真的,無路可走。 或許只有眼前的一片海,可以包容她。 可她不想死,她怕死,她不想葬身大海,喂身魚腹,她想好好活著。 她心酸無望的嘆口氣,望著大海,和??吭谀抢锏囊凰掖蟠?。船真大,行在海上威風(fēng)凌凌,就好像那個人……想著想著,她眼中浮上了希冀的光,或許,也并非真的無路可走…… 深夜,齊易南乘著馬車回來,車后還跟著五六輛車架,他們卻不停在宅院門口,而是直接去往海邊。 馬車停后,謝銘先跳下車,走向后面跟著的車架,去指揮著他們搬運貨物,齊易南則直接登著木梯上了船,可一上去,就瞧見了縮在船閣檐下地上的江寧。 月光微涼,她靠在那里,身子瑟瑟發(fā)抖,蜷縮抱著膝蓋,頭埋在手臂之間。 好像是聽見了動靜,她緩緩抬頭睜眼,望過來的目光有些混沌迷惑,卻在轉(zhuǎn)瞬之間清醒了些,有些局促歉疚的急忙起身??伤坪跏峭嚷榱?,她起的身形不穩(wěn),身子一下歪了,撞到了船閣上。 她好看的面容上,表情瞬間痛苦,壓抑的輕叫了一聲。 他瞬間抬步過去,伸手去扶她的雙臂想要將她扶起來,可是手一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就見她眉心緊促,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看見,她側(cè)臉一條細長的紅痕,都滲出了血! 她又被打了! 這個認知一出現(xiàn)在腦海里,齊易南俊逸的眉心就蹙起了。 江寧有些緊張,看著面前的男人面容冷淡,不懂是不是自己貿(mào)然上船,惹他不開心了。但她若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必須上來搏一搏啊。 她微微低下頭,雙手握在心口,語音顫顫,淚光微閃:“對不起南公子,我……我實在是,沒地方躲了……” “無妨。”齊易南淡淡道,說話聲音有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和,面容卻一如往昔般淡然:“跟我進來吧?!?/br> 江寧看著他打開船閣的小門走了進去,落淚的那一瞬,悄悄的松了口氣,片刻后跟了進去。 齊易南點亮了蠟燭,船閣里有了柔和的光,他轉(zhuǎn)身看著江寧淚光閃爍緊張的站在那門口,無聲嘆了下,道:“都傷在哪里,可需要找大夫給你醫(yī)治?” 江寧立即搖搖頭,輕輕拭淚:“不用麻煩了,都是小傷過幾日自會好的,只是……公子可否留我在此暫住一夜……” 見她逞強,他閃了下眸子,點了點頭:“可以,那你找間屋子,休息去吧?!?/br> “多謝公子……”江寧說著,往船閣里面走。 齊易南也還有事要忙,就起身準備離開,打算明日一早再說她的事。 彼此擦肩那一刻,江寧呼吸停了一下,雙手緊緊揪著裙子,死死咬唇淚光滾落:你想活,想離開元良,離開這里,所以你才上了這條船。 而唯一可能會幫你的男人,此時此刻就在這里! 所以你一定不能猶豫,要拉住他!去求他! 否則你就只能等著元良找到你,再把你打死!丟進海里! 瞬息之間,江寧就無比清醒,深吸口氣鼓足勇氣,抬手一拽! 就要經(jīng)過的齊易南,感覺到了袖擺被她拉住。 他回頭去看,她雙眼瑩瑩,淚滴怯怯,拽著他的衣擺緩緩的跪了下去,語聲顫落:“公子,有件事,你……能幫幫我嗎……” 能。 他看著那雙淚眼,在心里答。 第20章 留著你有用處 月色灑照在天地間,一切…… 月色灑照在天地間,一切都是那么皎潔又淡然。 齊易南站在船閣外,看著貨物已經(jīng)盡數(shù)搬運完畢,叫了謝銘過來:“你再跑一趟去請個外傷大夫來,她又挨打了,受的是鞭傷。” 謝銘忙碌了許久,正熱的冒汗,忽聽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也口中那個‘她’,是寧姑娘。 登時便意憤不平的皺了眉,“那個畜生,長了一雙手就只會打女人,真想剁了!”說著,又指著船閣里頭:“那寧姑娘此刻是在……” 齊易南淡淡點了點頭,“人在這兒?!?/br> 謝銘擦擦汗,嗯了一聲又匆忙下船去,不到半個時辰,便帶了一個外傷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