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她其實一直都未曾真切的感覺到,干脆今夜,就試試。 江寧目光清亮的看著他,含著絲絲水霧哀傷:“我一看到這屏風(fēng),就會想起長海那些事,明明那些事,我自打來到京城就再也沒想起過?!?/br> “可是昨夜,我卻夢到了,元良他要拉著我一起下地獄……我就嚇醒了,我真的一輩子都不想想起來的那些事情的,我知道你一定明白的,對嗎?” 江寧抱著他的腰,看著他的眼睛。 這一刻,她的眼神有脆弱,有傷心,亦有美麗。 齊易南望著她,便想起那一夜,她拼盡全力的那個吻。 那脆弱易碎的模樣。 心下一動,眼眸微微縮起,語聲沉沉:“不過是一架屏風(fēng),你不喜歡,換了就是,不值得你這般小心翼翼,擔(dān)驚受怕?!?/br> “你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一切有我。你有什么事,都可跟我說,別瞞著我獨自逞強,那很愚蠢?!?/br> 所以,他想要的是,事事皆知,絕無隱瞞嗎? 江寧眼睛閃了閃,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他以前說過那些話里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一無所有,只能依靠著他生活,所以他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提醒過自己,她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因為他可以依靠,他可以信賴…… 果然,青云說的沒錯,他對自己是用了心的。 雖然不知道他這是喜歡她的心,還是憐惜她的心,但江寧已經(jīng)能夠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寧愿她軟弱的坦誠去祈求他的幫忙,也不愿見她愚蠢逞強自以為是的隱瞞。 就像在長海時,她開口,他就會幫。 但若她不說,不求,不主動攀上他,他亦會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會帶她回京。 眼睛里的恍惚漸漸的褪去,江寧紅唇微顫,看著他緩緩的笑了,眼神里透出的,已然是清醒明確的光。 “我懂了。” 他靜眸微瞇,不太相信:“真的懂了?” 江寧純美一笑,唇主動貼上去:“我就是討厭那架屏風(fēng),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它,我要扔了它!” 第42章 搓磨 她溫軟的唇和風(fēng)細(xì)雨般的撲面而…… 她溫軟的唇和風(fēng)細(xì)雨般的撲面而來, 他笑笑攬住她的身子,看著她眼里的笑意和開竅的樣子,聲音低低道:“你以后有話就說, 不要憋著?!?/br> “我懂了……”江寧靠在他懷里, 手拉著他的,眼光盈盈的。 齊易南點點她的鼻尖, 轉(zhuǎn)過頭向外道:“青云?!?/br> 江寧便羞澀一笑,從他懷里挪出來一些, 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片刻后青云進來, 站在不遠(yuǎn)處:“世子爺, 有何吩咐?” 齊易南想了想, “去把我院子里那架白鶴屏風(fēng)拿來,把這幅換掉?!?/br> 青云聞言, 抬眸看了看江寧,只見她眉眼含笑,一副輕松神情, 便也會心一笑點頭:“是?!?/br> 待青云叫人將那扇海域屏風(fēng)搬出去后,江寧的心卻突然顫了一下, 望著那處空空的位置, 抬眸看著他眨了眨眼:“若是世子妃知道了不高興, 我就說是你要換的?!?/br> 齊易南暢然一笑, 胸口震動, “隨你?!?/br> 江寧也跟著他笑, 神情略有些羞怯, 輕輕的舒出口氣,世子妃不高興就不高興吧,反正她是絕對不要夜夜做噩夢的。 沒多久, 青云將那扇白鶴屏風(fēng)搬了過來,放在原來的位置上后,江寧過去看。 遠(yuǎn)山重疊之下,一片縈繞著水霧的濕地,生長著豐美的綠草,幾只白鶴或立于水中,或迎飛天際,無不透漏著一股高貴優(yōu)雅的姿態(tài)。 “真好看……”她對于詩畫這種東西,自然是一竅不通的,根本想不出什么雅致的文詞來形容這屏風(fēng),只能平平無奇的說這么一句。 青云抿唇笑笑,目光看向齊易南,只見他也是滿眼笑意。 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以前的他,模樣從未變過,可是以前他很少笑,偶爾笑容也是淡然,從不達(dá)眼底半分,總會給人一種他極冷的感覺。 可如今有了江小娘,他的笑容竟也多了呢……青云轉(zhuǎn)眸看著面前這個,一切都那么平平無奇的女子,真覺得緣分奇妙,就這么一個要什么沒什么的女子,竟能讓世子爺漸漸改變,她……說簡單,可還真是不簡單。 床帳籠罩的一方天地,江寧長發(fā)柔軟的垂落在他身上,雙手捧著臉看著他,臉頰微紅,問:“你幫我換了那個屏風(fēng),我該怎么謝你才好?” “你想怎么謝我?”他眼眸微瞇,大手順著她光滑的脊背輕撫,意圖再明顯不過。 江寧卻覺癢癢的躲著一笑,“我也不會什么呀,頂多就是親手做幾個小菜罷了?!?/br> 以前,剛勾著他上了床的那一段日子,江寧還摸不透他的脾氣,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收斂的,謹(jǐn)慎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他不高興。如今,和他一起的日子久了,才發(fā)現(xiàn)他很好相處,雖然出身高貴,可凡事卻又都不會十分講究。 廚房的菜偶爾咸了他也不吭聲,茶水泡的不合口了他也只是放著不喝,即便是她做的那么不好看的衣裳,他也肯穿,漸漸的江寧心里對于他的那些謹(jǐn)慎便換為隨意。 以前,她是不敢趴在他的身上的,后來那一次太放縱了,他讓她在上面一次以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他很喜歡這個姿勢。就開始慢慢的試著這樣,趴在他身上,肌膚相貼,哪怕只是說說話。 他喜歡,那她就不會拒絕,即便有些害羞,可還是愿意按著他的喜好來。 只有他開心了,她也才能順心。話本上的以色侍人,不就是這樣嗎,她一個妾,能為他做的不外乎也就是這些床第之事。而他能為她做的,可不止是換掉那討厭的屏風(fēng)那么簡單了。 “很久沒吃你做的甜酒蝦了?!彼@么說著,將她的身子推直,看著這一副肆意美景,眼眸幽幽燒著,折身將唇附了上去:“改日做一次……” “好……嗯……”她很怕這樣,卻又極喜歡這樣,用力抱著他的肩膀,受不住時又不小心在他肩上落了齒痕…… 良久,她躺在他身側(cè),指尖戳著他肩上的齒痕,氣息還不平穩(wěn)的咬唇笑笑:“這個,我以后會注意的……” 畢竟他不可能一直在自己這里,總是要去別處的,要是不小心讓別人看見了……總歸是不好的。 “無妨?!彼诘耐拙o看著她,似笑非笑:“不用在意。” 看著他的眼神,江寧猜著他應(yīng)該是喜歡這樣的,便眼神一轉(zhuǎn),羞澀的又去他胸前心口處一咬,只聽他倒吸一口氣,“嘶”一聲,再一下瞬,她便被他反攻了…… “啊,好癢……” 許久后,江寧披著衣衫下床來,倒了兩杯水,走到床邊遞給他。 他折起身子接過喝了,放好杯子后看著她蜷在床邊盯著那白鶴屏風(fēng)看,不禁輕笑問:“看出什么了?” “沒看出什么,只是……”江寧說著,目光亮亮的回頭看著他,懵懵可愛的眨了眨眼:“只是我忽然想到,你院子叫閑云院,我這里有野鶴,那咱們兩個不就像是閑云野鶴了嗎?” 他一笑,胸口震動,眸光亦有趣意:“所以呢?” 江寧眸子微怔:“可是如果我這個院子叫野鶴院的話,有點不好聽啊……” “……”齊易南忽然就笑起來,低聲的笑著,居然有些笑的停不下來,片刻后,緩下來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抬手揉了揉她耳畔:“其實也還好,你若想要叫野鶴院,我可以幫你題字?!?/br> 江寧咬著唇,嗔怪的看著他,憋笑了好一會兒,“才不要呢……” 沈京蘭一早起來,便知自己送去歲寧院的那扇屏風(fēng),已經(jīng)被扔進了庫房的陰暗角落里積灰。 纓穗道,“世子妃,傳話的說那屏風(fēng)是世子爺要換的。” 沈京蘭可不傻,才不會信這種話,冷冷道:“一個屏風(fēng),世子爺哪有心思多看一眼,會叫換掉自然是那個寡婦哄著他這么做的。”說著,不屑一笑:“這個寡婦,還真是不識好歹,恃寵生嬌,以為有世子爺給她撐腰,就能不把我這個世子妃放在眼里了嗎?天真!” 言罷,緩緩的閉上眼,似乎還有些困意,道:“午后,叫她來敘話,我好好的教教她這府里的規(guī)矩,不然她還真不會明白,在這后宅里,到底是誰說了算!” “是?!?/br> 姚慧之得知這件事,知道世子妃是絕對忍不下這口氣的,在屋里笑的花枝亂顫,興致勃勃的準(zhǔn)備著看熱鬧。 應(yīng)素文不同以往,對于此事沒有只言片語,只沉默著坐在那兒,呆呆的看著不知哪里,看起來是性子是乖巧了許多,蘭姑姑對此特別滿意,還笑著夸她:“咱們就該這樣,啥事兒也別放在心上,由著旁人怎么鬧,咱們就只乖乖的在屋里,這樣世子爺知道,才會來看你?!?/br> 應(yīng)素文不語,默默的起身回屋。 午后,是一天中太陽最熱的時候,一出門,江寧就被一股熱浪籠罩,眼睛也被天上的陽光刺的有些難受。 青云打著傘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同往泰蘭苑去。 待到了泰蘭苑門口,早有小丫頭在這里守著,略略福身后迎了江寧進門,跟在她身后的青云在想要跟上去的時候,被那小丫頭攔住了。 小丫頭笑吟吟的說:“青云jiejie,世子妃說了,想同江小娘說幾句體己話的,jiejie就跟meimei去別處等著吧?!?/br> 青云一聽,頓時便臉色不好,望著江寧皺眉,輕輕的搖頭示意。 江寧也不傻,看懂了青云的神情后,便知今日沒有那么簡單,但是人都來了,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輩子。 她也不打算躲,她反而想看看世子妃,因為那架屏風(fēng),是要對她如何。 便擺擺手:“青云,你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青云有些著急,可也沒辦法,也不能攔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丫頭將門關(guān)上,被拉著離開。 江寧在這門口站了片刻,才轉(zhuǎn)過身。 院子里很靜,和前日過來請安時的一堆人來來往往完全不同,此時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讓人覺得,心里空洞。 她眉目平靜,心中有些微惴惴不安,卻也不害怕會遭受什么,緩緩的往前走,到了距離門前不遠(yuǎn)處時,那扇緊閉的屋門輕響,一個臉生的丫頭探出頭來,輕聲的沖她說著:“江小娘,世子妃方才不小心睡著了,您稍等等?!毖粤T,便縮回去,關(guān)上了門。 烈日炎炎,熱的人心慌,她看著那再次緊閉的房門,眉頭緊蹙,知道這是世子妃故意的,想讓她站在這烈日下吃苦頭。想叫她明白,那扇她送去的屏風(fēng),可不是她能說換就換的。 可她已經(jīng)換了,是絕對不會再拿回去惡心自己的。 要給她苦頭吃,她扛著就是了,更苦的都受過,這點事情,她不怕。 她抬手擦擦不過片刻,就熱出的滿頭汗,看了看四周,抬腳走向只有一點陰涼的屋檐下,輕舒口氣,也不知她什么時候肯見自己,但能少曬一會兒,就少曬一會兒吧。 屋子里,纓穗瞧瞧透過窗子觀察著江寧的動靜,時不時的進內(nèi)室稟報。 得知那太陽已經(jīng)曬到高窗上后,冷然一笑:“不急,時辰還早,我且再歇會兒?!?/br> 門外,江寧整個身子,已經(jīng)都被籠罩在太陽灼熱的光芒中。 屋子是西屋,院中又無大樹遮擋,不過半個時辰,江寧就再也沒有陰涼處可以容身,此刻被太陽曬的內(nèi)里衣衫濕透,臉頰潮紅,滿頭碎發(fā)更是汗?jié)窬o緊的貼在臉側(cè)。 她已經(jīng)快要受不了了,雖然她一向身子康健,可即便是在長海時,也從不敢在暑氣正盛的時候,硬曬這么一個時辰。 她微微有些氣喘著站不直身子了,輕輕的靠在墻上,閉著眼低著頭,難受的皺著眉,不知道還要多久那扇門才會開。 又過了一會兒,門終于從里頭開了。 纓穗淡笑著出來,雙手交于小腹,看著快要暈過去的江寧道:“江小娘,叫您久等了,現(xiàn)下世子妃午睡已起,您請進吧?!?/br> 江寧咬了咬牙,拿著早已濕透的帕子再一次擦擦汗后,深吸口氣走了進去。 廳中,擺著兩盆冰,比外面涼爽了不知多少,她一進來,便覺得呼吸稍微順暢了點,待緩了片刻,福身行禮:“妾身見過世子妃。” 沈京蘭一身閑適的紅衣,身姿優(yōu)雅的靠坐在上首的椅子里,見著江寧這狼狽模樣,眸光冷凝如染寒霜:“自你進府,還未同你閑話幾句,今日得空喚你來,卻不小心叫你等的久了些,望你勿怪啊,畢竟我如今身子重,難免貪睡些?!?/br> 江寧瞧著她,氣虛一笑:“世子妃說笑,您的身子重要,妾身不過等一等,無妨的?!?/br> 沈京蘭淡淡一笑,果然是鄉(xiāng)下來的卑賤之驅(qū),倒能吃得幾分苦。轉(zhuǎn)了轉(zhuǎn)眼,道:“關(guān)于你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一些,只是不甚詳細(xì),今日叫你來,便想細(xì)問問,你前頭那個夫君,是如何死的?家里可還有人?可曾有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