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門外傳來邵淳的聲音,蘇念卿急忙回頭。 玉竹已請(qǐng)了邵淳進(jìn)來。 邵淳低頭拱手,“王妃,王爺在門口等了。” “哦!” 蘇念卿應(yīng)著,這不過才午后而已,他怎的這般早? 玉竹拿來宮服替她穿上,還是那件藏青色宮服,裙擺拖地,與墨蕭的顏色相配,光從服飾上便能看出她們是夫妻,不過又能如何呢? 純金鳳冠鑲著兩顆珠子,看上去華麗無比,可是蘇念卿卻是不想戴的,因?yàn)樘亓恕?/br> 玉竹拿了披風(fēng)替她披上,手里還拿了暖爐,蘇念卿這才隨邵淳出門來。 墨蕭站在門口,背對(duì)著她,那個(gè)背影無比熟悉,前世他留給她的只有背影,望塵莫及的背影。今日該是應(yīng)景吧,早晨還有些昏昏太陽,這時(shí)天色陰沉,還吹來一陣寒風(fēng)。 墨蕭終未回頭,蘇念卿剛到他身后,他便轉(zhuǎn)身上了馬車。蘇念卿的宮服太長(zhǎng),她試了幾次都未成功上去,可墨蕭也未伸手扶她一把,最后在邵淳的幫助下她才上了馬車。 墨蕭只坐在一側(cè),空了一半多的位子出來,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坐,蘇念卿只得坐到墨蕭旁邊,身子往馬車一側(cè)靠了又靠,中間空出來的位子還可以坐一人。 前世蘇念卿也有很多次陪他入宮,每當(dāng)坐馬車時(shí)她便幻想何時(shí)能與他緊緊相靠。至于能耳鬢廝磨說著情話,蘇念卿卻是不敢想的。 呵,夫妻之間最簡(jiǎn)單的傳情方式,于蘇念卿而言,遙不可及,甚至一生也無法圓夢(mèng)。 馬車緩緩移動(dòng),外面的寒風(fēng)通過窗口灌進(jìn)來,蘇念卿緊緊拉著披風(fēng),眼神定定地看向窗邊,明明只看到車簾,可她像是看到了無比稀奇的東西,專心致志。 墨蕭不知她想的一直是前世,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痛。 兩人一路無話,很快外面開始傳來嘈雜聲,叫賣的,雜耍的,或是寒暄的,可有誰知道這座馬車?yán)锏膬扇司惯@般冷淡。 蘇念卿一手拉開車簾,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外面一群小孩子唱著童謠: 推車哥,磨車?yán)桑?/br> 打發(fā)哥哥上學(xué)堂。 哥哥學(xué)了三年書, 一考考著個(gè)秀才郎。 先拜爹,后拜娘, 再拜拜進(jìn)老婆房。 金打鎖匙開銀箱, 老婆房里一片光。 蘇念卿不由得笑了,兩個(gè)淺淺的梨渦,墨蕭許久未見她這樣笑過了,大婚后便沒有。大婚前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是這樣笑的,眼睛彎成月牙,淺淺的梨渦久久不見散去。 蘇念卿放開車簾又坐回來,雙手抱著手爐,不過這一會(huì)兒功夫手已通紅。 到宮門口時(shí),墨蕭看向蘇念卿,“太后和皇后都會(huì)來,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這般提醒是怪蘇念卿不會(huì)察言觀色,丟了他的面子嗎? 蘇念卿抬眸,看向墨蕭,“王爺是要蘇念卿閉口不言還是侃侃而談?” 這話是蘇念卿故意問的,前世他每次帶她出門都是這般叮囑她的,可她只能不斷點(diǎn)頭答應(yīng),生怕墨蕭不帶她去。 墨蕭看著蘇念卿,“王妃覺得如何便如何吧!”他險(xiǎn)些忘了,蘇念卿是個(gè)聰明的,前幾次帶她入宮并無不妥,她甚至知道的比自己還多呢! 墨蕭掀開車簾,外面已經(jīng)停了好幾輛馬車了。 蘇念卿剛提著裙擺過來,墨蕭便向她伸出手來,蘇念卿抬眼看才知原來宮門口有許多人了,他真是會(huì)做戲的,不放過每一個(gè)細(xì)節(jié)。 蘇念卿已將披風(fēng)和手爐放在了馬車?yán)?,伸手便搭上墨蕭的手,像極了你儂我儂恩愛兩不疑的伴侶。 蘇念卿挽著墨蕭的手臂,兩人朝宮門走去。 “王爺,阿卿!” 木初迎迎了上來在兩人面前行禮。 蘇念卿不想看她,也未言語,墨蕭帶著她從旁繞過,他起初還對(duì)這個(gè)京都第一才女有些好感的,可皇宮那一晚后,她便覺得她面目可憎。 木初迎在兩人身后捏緊了拳頭,眼神漸漸變得冰冷可怕起來。 蘇延澤也來了,這次他脫下戎裝,穿著一身牙色長(zhǎng)袍。 墨蕭有一瞬間的慌亂,因?yàn)樘K延澤身上的這件袍服和那日蘇念卿送給墨容那件如出一轍,面料,花色都一樣。 她給她哥哥也做了一模一樣的衣服,那她送墨容衣服當(dāng)真不是因著男女之情嗎? 蘇延澤拱手道:“王爺?!?/br> 他雖是蘇念卿的哥哥,可畢竟墨蕭是王爺,這禮還是不可免的。 墨蕭啟唇,“大哥不必多禮?!蹦樕蠜]有半點(diǎn)情緒。 蘇念卿淺淺一笑,放開挽著墨蕭的手,走到蘇延澤身邊,“哥,我就說你穿定然是極好的,果然合身?!?/br> 蘇延澤寵溺地摸摸蘇念卿的頭,“可真是難為念兒了?!?/br> 他收到衣服時(shí)滿心喜悅,這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哥,我們一起進(jìn)去吧!”蘇念卿問。 蘇延澤突然低下頭去,“你先走,我等人?!?/br> 蘇念卿一眼便看出蘇延澤的神情,他一定藏了事,不過礙于墨蕭在,蘇念卿并未多問。 同墨蕭一路走著,太后說御花園有一株臘梅開花了,邀大家共賞,二人剛到御花園,已有好些人到了,二人到太后面前行禮。 “蕭兒,你去和兄弟們聊聊政事吧!讓譽(yù)王妃留下來和我說說話。”太后一臉慈祥,在宮里也就太后對(duì)他還好些。 “是!” 墨蕭拱手行禮,走時(shí)還深深望了一眼蘇念卿。 太后帶著一眾女眷在御花園賞梅,說是賞梅,其實(shí)真正開的也就那一株,其他的含苞欲放,等著那一場(chǎng)雪白。 木初迎也在其中,她的身份只能跟在眾人身后。蘇念卿不知道的是,她如今這樣竟還有人羨慕她,木初迎羨慕她能跟在墨蕭身旁,她能以譽(yù)王妃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曾幾何時(shí),蘇念卿也這般幻想著,她說只要能跟在他身旁就好,哪怕他并非真心。真是可笑,如今她如愿了,卻懷念從前愛他的日子,那時(shí)他看她一眼她也會(huì)興奮幾天。 第三十五章 木初迎落水 初冬的御花園,雖有零星幾朵寒梅開著,可總有些枯敗之感,蘇念卿是不喜歡這種感覺的,方才太后拉著她閑聊一番,此時(shí)她便縮到了后面。 沿著小路走,路過一處涼亭,涼亭周圍種著木芙蓉,花期已過,有許多花瓣灑落在地上,它悄然退出,把屬于這個(gè)季節(jié)的熱鬧留下。 太后在嬤嬤的攙扶下坐下,“一身老骨頭了,可比不得你們。”看著四下拘謹(jǐn)?shù)男〗銈?,“你們小姐妹去別處說話吧,不必陪著老婆子?!?/br> 年輕姑娘們當(dāng)然各自告了安,往別處走去,只留下一些婦人陪著太后。 蘇念卿也在其中,涼亭邊上有一個(gè)人工湖,湖邊種著梔子,佩蘭,還有蘇念卿喜歡的菊花,只是花期已過,只有幾朵花仍在枝頭孤零零地開著。 湖水清澈,倒映出廣闊的天空和快速游走的白云。 蘇念卿在慢慢走著,幾位未及笄的姑娘看著湖水中偶爾游過的魚,歡喜雀躍。明明比她們大不了幾歲,蘇念卿卻覺得她和她們似乎不屬于她這個(gè)年紀(jì)了。 “蘇jiejie!” 清脆好聽的聲音傳來,蘇念卿抬眸,身著翠綠裙裾的姑娘站在她面前,姑娘笑容大方,明媚皓齒。 蘇念卿竟一時(shí)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只覺得有些熟悉,于是只能尷尬地笑笑。 姑娘淺淺一笑,“蘇jiejie你不認(rèn)識(shí)我了,我是蘭雅啊!” 蘇念卿這才想起來,原來她是長(zhǎng)公主的小女兒蘭雅郡主,幾年不見她已經(jīng)這么大了,而且出落得亭亭玉立。 蘇念卿有些驚喜,嘴角掛著笑意,“蘭雅,好久不見,我都認(rèn)不出你了,抱歉。” 蘭雅拉著蘇念卿的手,“我們也搬到京都來了,我阿爹他去世了?!闭f完立即掩去方才一瞬間的悲傷,臉上掛著陽光般的笑容,“以后我們可以常聚了?!?/br> 長(zhǎng)駙馬死了,蘇念卿有耳聞,也知她來了京都,只是未曾想到在這里遇到她了。 “日后常來王府?!?/br> 這小丫頭活潑可愛,滿臉都是陽光,五年前在并州,這小丫頭險(xiǎn)些被馬車撞了,蘇念卿和蘇延澤救了她,所以便成了好朋友。 在并州時(shí)常有書信往來,可是她們來京都后便沒有了書信,也是因?yàn)樘K念卿心里只有墨蕭,所以淡了身邊的朋友。 “一起走走嗎?” 蘭雅搖搖頭,“對(duì)不起蘇jiejie,我剛來,想去看看外祖國(guó)?!?/br> 蘇念卿點(diǎn)點(diǎn)頭,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 只是蘇念卿并不注意,從一開始木初迎就一直在她身后。 蘇念卿一直走,無心風(fēng)景,只想一個(gè)人獨(dú)處。 眼看便沒有人了,木初迎大步上前,“王妃?!?/br> 蘇念卿回頭,不屑地看她一眼,“你又想做什么?” 她想要的是墨蕭,可是墨蕭并不在,她不想和她說一句話。 木初迎莞爾一笑,笑容嫵媚,輕啟朱唇,“敘敘舊而已,阿卿何至如此?” 蘇念卿嗤之以鼻,“我與你何時(shí)有舊可敘?墨蕭裝這可憐樣子給誰看?” 木初迎收起笑意,“呵,蘇念卿,你這個(gè)位子你以為你坐得長(zhǎng)嗎?” 蘇念卿掩面笑了,向木初迎走近,“可也輪不到你?。俊?/br> “……” 這話足以讓木初迎惱羞成怒。 木初迎輕笑一聲,朝蘇念卿走來,蘇念卿只得后退,“你要做什么?” 木初迎并未停下腳步,而是眼睛盯著蘇念卿,嘴里大喊,“王妃不要??!”手已抓著蘇念卿的手。 蘇念卿伸手推她,“你要做什么?” “王妃求你放過我!” 下一刻木初迎用盡所有力氣推蘇念卿,蘇念卿本能地往前推木初迎,因?yàn)樗砗缶褪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