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嗯,回來看看?!?/br> 林青鴉話剛落,門里竄出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 林青鴉未起的腳步又停了,她意外地問:“趙姨,家里怎么有孩子在?” “哦,是隔壁家的小重孫,今天正巧跟他奶奶過來做客,虎頭虎腦的,可鬧騰了?!?/br> “這樣啊。” 林青鴉帶來的伴手禮交給保姆,自己進(jìn)玄關(guān)去。 入門就不免是一頓寒暄。 林青鴉天生生得美,氣質(zhì)又被昆曲養(yǎng)的清雅溫和,總是格外討長輩喜愛。鄰居家的老太太見她眉眼,不說話也心喜,親昵地聊了好些話。 過程里,那個閑不住的小屁孩就拉著只玩具小車,滿屋里跑。直到跑累了才回來。 他站在客廳茶幾旁,挽著手指頭盯著林青鴉瞧。 “小昊,叫阿姨。”他祖奶奶開口。 小屁孩看了好一會兒:“漂亮jiejie?!?/br> 幾個長輩一愣,隨即都笑開了。 老太太好氣又好笑:“叫jiejie可就差輩了,漂亮也是漂亮阿姨?!?/br> 小屁孩還倔,搖頭,更堅定了:“漂亮jiejie!” 趙姨送上來果盤,聽了忍不住笑:“這孩子,從小嘴就這么甜,長大肯定會哄媳婦。” “哪啊,分明是你們青鴉太漂亮,又顯年紀(jì)小,他分不出來!”說著,老太太扭頭去看林青鴉外婆,“淑雅,你們家小青鴉談對象了嗎?我那有可合適的后生了,沒談的話可以見見啊?!?/br> “……” 林青鴉怔了下,回眸,和外婆對上目光。 元淑雅笑著說:“談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談到婚嫁了?!?/br> “哎呦,來晚一步?!崩咸z憾地轉(zhuǎn)回來瞧林青鴉,“真是——小昊,誰讓你過去打擾阿姨了?” 小屁孩沒聽話,已經(jīng)手腳并用爬到林青鴉身旁的沙發(fā)扶手上了。 “漂亮jiejie,”他吐字還不算清楚,“你戴的是什么?我也有!” 說著,小屁孩把自己脖子上的紅繩拽了拽。 林青鴉一頓。 她低垂下眼簾,輕勾起無領(lǐng)毛衣里細(xì)銀繩系著的墜子,托在掌心給小屁孩看:“觀音墜?!?/br> 小屁孩好奇地瞅著她素凈的掌心。 那枚觀音墜看起來質(zhì)地很普通,甚至算不上玉,更像塊不值錢的工藝品。 小小一枚。 林青鴉卻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那是毓亦賺的第一筆錢。 在琳瑯古鎮(zhèn)一個不正規(guī)的格斗場里,做陪練,挨打,眉骨上蹭了血紅的擦傷,嘴角也破了。 就只為了給她買個生日禮物。 “小菩薩,戴小觀音。”少年人朝她笑,呼吸里是燥熱的夏和青草的味道,他給她小心地系好,落回來卻皺了眉。 “不好看,”少年看一眼她,再看一眼細(xì)白頸子下的小玉墜,“觀音還沒有你好看,那他們?yōu)槭裁匆心阈∮^音?” 女孩輕聲:“噓?!?/br> 少年盯著她艷紅蹙起的唇看,眼瞳更洗了水一樣的烏黑,“為什么噓我?” “觀音聽見,要落雷劈你。” 少年就笑起來,恣肆又張揚,眉眼桀驁漂亮:“那就讓她劈,劈我也要說實話——只要別劈著你,隨便她?!?/br> “……” “都說男戴觀音女戴佛,青鴉,這個你可戴錯了啊。” 耳旁聲音把林青鴉拉了回來。 她垂眸將觀音墜放進(jìn)衣領(lǐng)里,溫淡地笑:“習(xí)慣了。錯就錯吧?!?/br> “……” 鄰居家老太太和小重孫沒多久就離開了。林青鴉陪外公外婆喝茶聊天。 閑談沒幾句,元淑雅把話頭扯到冉風(fēng)含身上:“你和小冉最近還好吧?” “嗯?!?/br> 見林青鴉反應(yīng)淡淡,元淑雅說:“我知道你們兩個還陌生,這婚約對你來說可能勉強了些,但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小冉這個孩子總歸是不錯的,等結(jié)了婚,他能好好照顧你,我和你外公才放心?!?/br> 林青鴉垂眼:“外婆,我能照顧好自己。” “可女孩子家一個人終究叫人不放心,尤其你現(xiàn)在,”元淑雅嘆氣說,“我們兩個都老啦,土埋半截的人了,不知道還能再陪你幾天,你母親又是那樣……” 話聲靜了靜。 林青鴉抬頭,見元淑雅面上郁郁難過,眼睛也濕潤了。 林青鴉心底輕嘆,她伸手拉住外婆的手,輕輕握了握:“我知道,外婆。我會試著和他相處?!?/br> “好,好?!?/br> 元淑雅笑著,等林青鴉垂開視線,她才擦了擦眼角。 傍晚時候,冉風(fēng)含開車來林家接林青鴉去吃晚餐。 他善言談,也會哄老人開心,林青鴉穿上大衣的工夫,就聽見客廳里二老被逗得發(fā)笑的動靜。 常穿戲服留下的習(xí)慣,她順著衣襟慢慢整理衣領(lǐng)。 指尖被細(xì)繩勾了下。 林青鴉頓了頓。 垂眼。 男戴觀音女戴佛,錯了就是錯。 或許,早該摘了吧。 林青鴉順著細(xì)繩摸到頸后的繩結(jié)上,指尖正停著,掛在側(cè)邊的背包里手機輕震。 她到底沒用習(xí)慣,驚得一怔。 過去好幾秒,林青鴉回過神,去拿出手機。 療養(yǎng)院的電話。 “杜阿姨?” “林小姐,今天是不是有你朋友來看望您母親啦?” “朋友?” “對啊,我那會兒去樓下打水了,護(hù)士站的人說的?!?/br> “叫什么?” “那沒說,只知道是個男的,還戴著帽子口罩。好像也沒說話,放下東西陪你母親坐了會兒,還沒等我回來就走了?!?/br> “……” 林青鴉正茫然思索,聽見對面護(hù)工阿姨說:“哦對!我想起來護(hù)士站的人說,那人脖子上,好像還纏著兩圈繃帶呢!” “……繃帶?” 林青鴉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狠話堅持不過一章.亦:……不是我。 第12章 你親手殺的 夜色馳野,燈火橫流。 傍晚后的北城洗脫了白日的喧囂,在暗里醞釀起入夜的狂歡。 坐落于北城一角有家小有名氣的私房菜館,菜以中式為主,口味甚佳,不過主要特色卻勝在它的主題包廂上。 只要預(yù)訂得到,就能選自己想要的就餐房間和對應(yīng)的設(shè)施背景。 木質(zhì)長廊里暖意洋洋,冉風(fēng)含挽著大衣走到盡頭,為身后的人拉開房門。 “我和朋友來這邊談過公事,當(dāng)時偶然路過這個房間,看到就覺得很適合你?!?/br> “嗯?” 林青鴉隨他話聲,抬眼。 推拉木門正對著的玄關(guān),一塊墨汁淋漓的橫款字帖裱在暗紋金框中。 “空谷幽蘭”。 昆曲是百戲之祖,素有戲曲百花園中一株“幽蘭”的戲稱。 它區(qū)別于其他所有戲劇,獨據(jù)“雅部”之稱,但興于雅也衰于雅。自清朝末年“花雅之爭”開始式微,后來四大徽班進(jìn)京,國粹京劇成型,取代昆曲蓬勃發(fā)展。 陽春白雪“不接地氣”的昆曲自此淡出舞臺——深居“空谷”,成了一株不入則不知的谷中“幽蘭”。 無論是先前的手機印紋還是今天的包廂預(yù)訂,冉風(fēng)含確實如林青鴉外婆口中那樣溫和知禮,細(xì)心風(fēng)趣。 走進(jìn)包廂內(nèi)的林青鴉想起什么,回眸:“前天昆劇團(tuán)來了一個顧問小組,是不是你?” 冉風(fēng)含笑著接:“是我安排的?!?/br> 林青鴉:“思思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