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 林青鴉手指一抖。 她眼睫顫了顫,想說什么。 唐亦卻像是醒了酒,說完以后慢慢撐著車座起身:“很晚了,你回去吧。第二期也要開錄了吧,我之后會很忙,就不能陪你去了。” 說話時那人半垂著眼,落進車窗里的路燈映得他膚色更冷,像要透明了似的,蒼白脆弱。 唯獨唇是紅的,發(fā)是黑的。 反差得叫人心疼。 林青鴉輕握住他的手:“沒關(guān)系,等我錄制結(jié)束,就去找你?!?/br> “嗯。” 林青鴉下了車,唐亦垂著眼,烏黑的卷發(fā)勾在額角,看起來像只被人丟在路邊的流浪狗。 林青鴉不忍心地抱了抱他。 視線交錯開時,那人趴在她肩上,像是委屈的大狗,突然啞著聲問:“我要是又被趕出唐家了,那怎么辦?” 那個“又”字聽得林青鴉心里一疼。 她顫著眼睫抱緊他,輕聲哄:“有我在,來找我。” “…好?!?/br> “那我,先上去了?” “嗯?!?/br> 夜月高懸。 晚上十點。 林青鴉洗漱完,正聽著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古箏曲準備入睡,就聽見門鈴響起。 她意外地下床,在監(jiān)控電話的屏幕上看過,驚訝地拉開房門。 唐亦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外。 “我被唐家趕出來了,”唐亦面不改色,“養(yǎng)我?!?/br> 林青鴉:“……?” 第49章 近墨者黑 林青鴉在北城的住處是間三室一廳的公寓,一百平多些,平常只有她自己住。偶爾哪天因為劇團事情回來晚了,白思思才會在這邊留宿。 除此之外,還沒別人踏進來過。 所以此時林青鴉有點頭疼。 沙發(fā)上,唐亦搭著身前的行李箱,長腿委屈地憋在茶幾旁:“我可以付房租?!?/br> “……” “不用給我房間,一個角落也行?!?/br> “……” 話說得乖巧,但黑發(fā)下露出的眸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青鴉拿他沒辦法,只得轉(zhuǎn)身去餐廚間給他倒了一杯水,拿出來放在唐亦面前的大理石茶幾上。 想了想,林青鴉又彎腰去櫥柜里拿出一罐蜂蜜,舀了一勺溶進玻璃杯的溫開水里。 湯匙被她拿著,在杯子里輕輕攪拌。 唐亦半靠在行李箱的拉桿上,安靜地垂眼看著。 小菩薩顯然是準備睡覺了,身上只穿著一套黑色緞面的睡衣,睡衣很寬松,袖口下伸出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腕。 被黑色睡衣襯得,那抹白看起來蒼弱又勾人。 唐亦情不自禁地伸手過去。 林青鴉被握住手腕,停下動作,她抬眼望唐亦,停了一兩秒才不解地問:“不喜歡蜂蜜水?那,我給你煮解酒湯?” 唐亦回神。 他壓下眼角一點薄薄的笑:“我今晚沒醉?!?/br> 林青鴉:“可是之前在車里……” “是騙你的?!?/br> 林青鴉微蹙起眉:“我看到你跟他們喝了很多?!?/br> “就你們團里那幾個小雞仔的酒量?”唐亦淡淡一嗤,手上用力,把林青鴉拉到身旁的沙發(fā)上,“我能喝得他們吐三五輪。” 林青鴉猶豫了下,沒掙開,任唐亦把毛茸茸的黑卷發(fā)腦袋靠過來,她輕聲說:“吹牛不是好習(xí)慣?!?/br> 唐亦睜眼:“我吹牛?” “嗯,”林青鴉說,“你以前就不會喝酒?!?/br> “那是以前……”唐亦眼睫又耷回去,半遮住眸子,留下一隙黢黑,聲音低低懶懶的,“生意場上全是酒局,我身經(jīng)百戰(zhàn),早練出來了。”林青鴉有點驚訝:“還有人敢灌你酒么?!?/br> “剛進成湯時候,那些老家伙明面抹得過去,事實上可沒一個把我放在眼里的,”唐亦闔著眼,薄唇輕勾了下,不知道笑還是嘲,“第一年年尾,好像是大年夜吧,喝得胃出血,還進醫(yī)院了。” 林青鴉眼神一抖。 等回過神,她輕嘆氣,抬起手摸了摸靠在肩上的唐亦:“為什么要那么拼命。” 唐亦:“不告訴你?!?/br> 林青鴉無奈垂眸望他。 唐亦卻把她的手拉下來,攥在掌心,然后勾起來淺淺啄吻,他聲音低低啞啞的,似有若無:“有些事情……我想你永遠都不知道?!?/br> 林青鴉凝他許久,垂眸。 “…好?!?/br> 林青鴉又哄了好久,才終于“騙”得某人把那杯蜂蜜水喝下去。喝的時候那人表情苦巴巴的,美感凌厲的五官都快皺到一起去了。 要是讓外人看到,說不定要以為他喝的是什么黃連水。 林青鴉倒是不意外:唐亦從前就這樣“異于常人”,酸苦辣他都能嘗得面不改色,唯獨不喜歡甜。 越是甜得厲害的,他越討厭。 折騰著喝完蜂蜜水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了,林青鴉自然不忍心再把人趕回去,只好把一間客房的床鋪好,讓唐亦這一晚“暫住”在這里。 第二天一早,林青鴉醒來時,唐亦已經(jīng)去了公司,餐桌上擱著他讓人送來的早餐,還留著張紙條。 [小菩薩,行李我已經(jīng)重新打包好了,你要是不想收留我,扔到門外就好,我會自己來拿的] 末尾還畫了只可憐巴巴的趴在地上的小亦。 林青鴉:“……” 對著紙條無言幾秒,林青鴉還是忍不住垂了眸子,眼角被清淺溫柔的笑意壓得微彎下去。 早餐后,林青鴉去到劇團里,和向華頌提起昨天在茶館里偶遇那位非常適合劇團小樂隊古箏樂師位置的大學(xué)生。 向華頌聽了也很激動,隨即又擔(dān)心地問:“可畢竟是學(xué)生,雖說人才難得,但這種的不確定性會不會太高?” 林青鴉說:“我想我們還是和對方當(dāng)面確定一下。能爭取到再好不過,不能至少也不必留遺憾。” 向華頌點頭:“好,不過我今天還有戲曲協(xié)會的會議要去,那……” 林青鴉:“我去見對方吧?!?/br> 向華頌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你現(xiàn)在就是咱們昆劇團的門面和招牌,挖墻腳這種事情,你出面應(yīng)該會是最有說服力的了。” 林青鴉應(yīng)下。 從劇團里出來,白思思開車送林青鴉去北城大學(xué)。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的時候,白思思卻開始頻頻往后視鏡里看。 等拐進北城大學(xué)西門主干道上時,白思思終于忍不住開口:“角兒,你有沒有覺得后面那輛車在跟著我們?” 林青鴉回眸,“什么車?” “就藍色的那輛轎車,”白思思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懷疑道,“從劇團出來沒一會兒我就注意到它了,這一路上都拐多少彎了,它一直在我們后面跟著?!绷智帏f看過那輛車,轉(zhuǎn)回來:“車牌我沒有印象,會不會是巧合?” 白思思:“要是跟我們一樣是要去北城大學(xué)的,一直同路倒也可能,但總覺得有點太巧了?!?/br> 林青鴉:“光天化日,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我們走我們自己的路,到北城大學(xué)再看看。” “好吧,就是……” “嗯?” 白思思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確定地說:“其實從前段時間我就隔三差五感覺被什么人盯著似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團里最近太忙太累的幻覺?!?/br> 林青鴉想起某人昨晚的話,唇角輕彎:“被唐亦盯著嗎?” 白思思一愣,在后視鏡里的小臉頓時慘白:“不會吧,那位還記我的仇呢?這人怎么醋性這么大啊……” 林青鴉一怔:“你怎么知道他在記仇?” 白思思想冷笑又沒敢,最后就怨氣滿滿的:“昨晚走之前他特意警告我了,說要是再聽見我喊您的時候在角兒前面加了‘我家’兩個字,就要把我送去南極養(yǎng)企鵝?!?/br> “……” 林青鴉啞然失笑。 白思思把車開進北城大學(xué)校外的停車場里,一回頭怨念就更重了:“角兒您還笑,我都要被那個醋王送去南極做‘文化交流’了哎。” 林青鴉忍俊不禁,難得玩笑:“那你可要多背幾出戲折子再走?!?/br> 白思思長嘆一聲,故作夸張語氣:“近墨者黑啊,角兒您都要被那個冷血資本家?guī)С珊谛膬旱牧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