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歌劇團領(lǐng)隊插話:“聽說哦,說是night的主舞也看過演出賽,還特別欣賞我們參賽方里的某支隊伍,所以主動要求的呢?!崩∥鑸F的領(lǐng)隊輕碰了下虞瑤的酒杯,笑道:“那肯定是虞姐了唄,人家現(xiàn)代舞團才是一家的嘛?!?/br> “我猜也是……” 等小圈子里奉承過了,虞瑤才壓下眉眼間的得意,拿捏著語氣開口:“還沒說的事情,你們就別這么篤定了嘛?!?/br> “節(jié)目組里可只有你們是現(xiàn)代舞團呀,這有什么說不定的?” “就是,虞姐你也太謙虛了。” 三人一唱一和的,聽得方知之直皺眉,終于忍不住插話:“我看確實說不定,《輪回》那期場外觀眾投票最高的可是林老師的芳景團。” “……” 虞瑤臉色頓變,手里拿著的酒杯都被握得一緊。 她身旁那兩個領(lǐng)隊也神色尷尬。 節(jié)目組這期錄制前就傳開了個小道消息,說虞瑤上期播出后對節(jié)目的計票結(jié)果非常不滿,認為數(shù)據(jù)有造假,鬧到導(dǎo)演組那邊抗議。 結(jié)果被事實打臉――她這邊鬧出來的風(fēng)波還沒平息,芳景昆劇團在這一期里表演的集水袖舞和戲腔唱念與流行唱法一體的《殊途》就在網(wǎng)絡(luò)上迅速走紅。 盡管梨園界里,包括芳景團內(nèi)部,對這場表演形式和影響的褒貶都存在分歧,但觀眾的喜愛已經(jīng)是不爭事實。 拉丁舞團的領(lǐng)隊尷尬地笑起來:“林老師帶的隊確實厲害,不過night的主舞畢竟是外國人,對昆曲元素的欣賞恐怕和我們有壁啊?!?/br> 虞瑤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 歌劇團的領(lǐng)隊也附和:“是啊,《輪回》畢竟還是上一期,咱們節(jié)目開播前和第一期投票里,都是現(xiàn)代舞團獨占鰲頭。這總計票里,也是現(xiàn)代舞團最高?!?/br> “第二期之后就說不定了,”一直沉默的民族舞團的領(lǐng)隊終于忍不住開口,“第三期的《碰撞》都錄完了,就剩最后一期?!遁喕亍菲诎杨A(yù)告期和第一期的票數(shù)差距拉到最低,芳景團如今就是總票數(shù)第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br> 虞瑤攥緊杯子,擠出笑:“民族舞團就是因為這個才想邀請芳景團合作第三期的?” 民族舞團的領(lǐng)隊坦然應(yīng)下:“對,誰不想拿高票?” 虞瑤:“那真可惜林小姐提前和京劇團安排好了,不然我還挺期待你們的合作效果呢――畢竟芳景團唱昆曲沒什么效果,唱《殊途》那種新玩意,還是挺能博噱頭的?!?/br> “……” 這話一出,方才的暗波涌動直接被掀到了明面上。 一直懶得與虞瑤爭鋒的林青鴉緩抬了眼,冷冷淡淡地望著虞瑤:“虞小姐,你想表達什么?” 虞瑤冷笑:“沒什么啊,就是感慨而已,昆曲式微還真是不可逆的大勢,只能靠這種演出出名了不是?” 林青鴉:“芳景團是按節(jié)目組要求參演?!?/br> 虞瑤:“所以這期有讓林小姐認清事實嗎?” “什么事實?” 虞瑤:“當(dāng)然是你們昆曲已經(jīng)不可能憑自身回到輝煌里的事實,看開點吧林小姐,這東西早就該被時代淘汰了,你怎么還要跟你母親似的這么妄念它能――” “虞瑤。” 桌旁一寂。 林青鴉脾性溫和從不動怒,這一點在梨園里也是有名的,進組以來從沒人聽見過她高聲說話。 不過即便此刻,那聲音也只是比平常清寒了幾分。唯獨望向虞瑤的那雙眸子,像冬雪初融,涼意入骨。 虞瑤被那眼神看住,僵了好幾秒才回神:“你……你喊我干嗎,我說的是錯的嗎?這話多少人說過?” 林青鴉目光清冷:“誰都能說這話,你能嗎?” 虞瑤哽住話頭。 林青鴉:“你要真忘本至此,以后就更別再提昆曲兩字――你不配提。那個人你更不配提?!?/br> “……!” 幾句交鋒,惹得小圈子里另外四名領(lǐng)隊目光震驚交錯,他們雖然早就知道林青鴉和虞瑤有淵源,但沒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從方才虞瑤氣極了的那句“你和你母親”開始,他們都聽出了不小的信息量。 再聯(lián)想到關(guān)于當(dāng)年昆曲界“一代芳景”隕落的傳聞,幾人心中各有猜測,表情就更精彩了。 如果當(dāng)年的那個“叛徒”真是虞瑤,按兩人如今的知名度和起勢,再加輿論澆油,讓虞瑤身敗名裂都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但沒人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自然也就沒人敢說什么。 “哎哎,大家都和氣點嘛,”歌劇團的領(lǐng)隊試圖緩和氣氛,“今晚的主角也不是我們,而是night舞團的主舞,重心別――哎,真來了嘿!” 順著那領(lǐng)隊說到一半陡然跳走的目光,幾人回過身,正見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年輕男孩在節(jié)目組總監(jiān)制湯天慶的親自陪同下走進場地。 “那就是night的主舞?” “哇,好年輕啊,看起來怎么感覺剛成年不久的樣子?” “聽說是night費了好大力氣挖去的苗子,看身體條件果然是不一般……” 領(lǐng)隊們的議論里,唯獨林青鴉怔住,意外而驚訝地望著那邊。 像是有所感應(yīng),下一秒,那邊金發(fā)碧眼的男孩就突然停住了和湯天慶的交談,他機警地扭過頭來。 對上這邊幾秒,對方驀地展開個燦爛的笑容。 “jiejie!” 生澀又古怪的語調(diào)脫口,金發(fā)男孩快步跑過來,直撲向怔在幾人間的林青鴉。 第66章 酒 這一聲“jiejie”,喊得領(lǐng)隊圈里除林青鴉以外的人都蒙了。 而金發(fā)碧眼的少年全然沒有給他們?nèi)魏畏磻?yīng)的機會,他甩開了湯天慶和被安排同來的媒體記者們,十米左右的距離被那雙足夠叫舞者傲視同儕的長腿幾步就逾過。 一眨眼的工夫里,金發(fā)男孩已經(jīng)快要撲到林青鴉他們面前。 “l(fā)udwig?!?/br> 林青鴉終于回神,在金發(fā)少年撲上來以前,她向后輕緩地退了一步。 茶色眼瞳里帶著拒絕。 金發(fā)少年眼一黯,腳步驀然收止在她身前半米,前傾的慣性使他搖搖欲墜,看起來就要撲倒了似的。但憑著身為頂尖舞者那離譜的平衡性,他硬生生穩(wěn)住了重心。 張開的手臂也放下,他語氣失望極了:“我不能擁抱你嗎jiejie,貼面吻是我們國家表達思念的方式?!?/br> 金發(fā)少年雖然講中文的語調(diào)發(fā)音很古怪,但用詞造句都通順得很,顯然沒少學(xué)習(xí)過。 林青鴉沒被少年那可憐巴巴的碧眼動搖,聲音依舊輕,只微微帶起點笑:“可這是在我們國家,要入鄉(xiāng)隨俗?!?/br> “嗯,jiejie教過我,這個,我知道?!?/br> 其他人還沒回過神的寂靜里,驚住的節(jié)目總監(jiān)制湯天慶總算反應(yīng)過來。 安撫下身后他帶來的那些做“國際文化友好交流”宣傳的媒記們,湯天慶壓著愕然,上前詢問:“林小姐和霍華德先生認識?” 林青鴉回眸,朝湯天慶點頭招呼后,解釋說:“幾年前我們在國外一場藝術(shù)長廊展覽上結(jié)識?!?/br> ludwig興奮道:“是jiejie救了我!美麗的邂逅!” 林青鴉不太贊同地想說什么,但還是壓回去了。 湯天慶僵著臉:“原來如此?!?/br> ludwig:“這在你們中國,就叫,緣分,是嗎湯先生?” “哈哈,是,是?!睖鞈c頭疼地陪著笑。 如果林青鴉只是節(jié)目中一個普通的參賽方領(lǐng)隊,那湯天慶一定會對她能和國際頂流舞團的主舞熟識這件事感到非常高興,這將掛鉤節(jié)目的許多潛在利益。 但很不幸的,湯天慶又深知林青鴉和成湯集團太子爺關(guān)系匪淺,這要是被對方知道自己“引狼入室”…… 湯天慶突然哆嗦了下。 他茫然地朝身后回過頭,客人們都在聚焦這邊,而會所安排的侍者和工作人員也在其間來往匆忙――讓他無從判斷方才如芒在背的感覺到底是真實,還是他心理作用。 “所以被night看好的隊伍,其實是林老師的昆劇團???”民族舞團的領(lǐng)隊回過神,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余光飛向虞瑤去。 “嗯?什么?”ludwig茫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 “霍華德先生到之前,有人說你看完了我們的節(jié)目,欣賞的一定是同為現(xiàn)代舞團的瑤升團呢?!?/br> “瑤升團,我知道,”ludwig點點頭,“他們還好?!?/br> “……” 這敷衍溢于言表。 虞瑤原本就被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里的嘲諷看得火大,這會兒更是掛不住臉了。 她俏笑了聲,上前和ludwig握手:“霍華德先生,我對您仰慕很久了。只是沒想到,您原來和林小姐認識啊。” 虞瑤目光轉(zhuǎn)過去,對著林青鴉皮笑rou不笑:“別的方面不說,但林小姐真的很會處理人際關(guān)系哦?!?/br> “虞瑤,你這話什么意思!”方知之聽得一下子就竄起火來,忍不住上前一步惱聲問。 “我沒什么別的意思啊,”虞瑤輕聳肩,“就是看到不管是你方先生還是唐――咳,總之林小姐確實人脈很廣嘛,現(xiàn)在連night舞團的主舞都對林小姐青眼有加,我覺得很羨慕這種人脈能力啊。” “你說話就說清楚,少這樣陰陽怪氣的。林老師梨園盛名,我敬重她那是我個人職業(yè)追求的原因,和人脈有什么關(guān)系?何況《輪回》期的場外投票芳景團大幅反超穩(wěn)居第一,難道也是靠你說的人際關(guān)系?” “反超?”虞瑤不屑輕聲,“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呢。” “你!” 眼見方知之和虞瑤嗆聲嗆得臉都漲紅了,林青鴉早蹙了眉,想阻攔又無從插手。 身正不怕影斜,所以虞瑤的誅心言論她并不在意,只是虞瑤說的確實與事實相反――她最不擅長的事情大概就是人際交往方面。 “兩位老師別激動,注意一下場合……” 湯天慶皺著眉上前勸阻。 旁邊看熱鬧的ludwig就在此時插話問:“jiejie,他們在說什么?”他的聲音沒有刻意抬高,但也沒壓低,少年嗓音清朗,咬字又古怪得清晰,一下子就把其余人的注意力惹過來。 林青鴉瞥過臉色微變的虞瑤,垂下眸子:“沒什么?!?/br> “jiejie又欺負我跟不上中文語速,”金發(fā)少年作無辜模樣,“但今年我專門找了中文老師,我可不再是jiejie認識的路德了。” 林青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