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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桃放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她回來后芷花才虛脫般的松了口氣。

    任桃華對芷花又愧疚又感謝。

    她洗了個澡,躺在拔步床上的時侯,又想起徐知誥的那番措詞嚴(yán)厲的話,當(dāng)時氣得差點嘔出一口老血,這時卻生不起來氣了,她有什么資格立場去生氣,說得也沒錯,她惹了亂子卻教人家去擦屁股,活該挨罵,可是理是這個理,終究是覺得委屈,不由得掉了眼淚,白日太累,也沒哭多久就睡了去。

    過了幾日,徐知詢無故殺了一文人的消息傳開,那人名為張績,并非是兩江名士,可在江都城也有些知名度,一時之間朝野沸騰,徐知詢成了千夫所指,無奈徐溫只好讓徐知詢告病,暫時賦閑在家。

    右司馬嚴(yán)可求因縱容徐知詢越權(quán)大批調(diào)動軍馬,被除去司馬一職,謫貶為楚州刺史。

    任桃華猜測那張績便是那天的醉漢,終究是因酒后失言丟了性命。

    ☆、第38章 攀比心

    徐府后園的八角亭外,已是殘荷敗葉,一片荒敗之色。

    陳洛勿勿的走過水上庭榭,進入水亭。

    “公子?!?/br>
    “辛苦了,嚴(yán)可求去任上了?”

    陳洛有些風(fēng)塵仆仆的,這時道,“沒有,他去了升州拜見徐溫?!?/br>
    徐知誥沒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嚴(yán)可求不會乖乖的去楚州上任,這他是有數(shù)的,他聽得陳洛說嚴(yán)可求和徐溫一席談后,徐溫留下了嚴(yán)可求在身邊處理政務(wù)。

    亭中的另外兩人都面色凝重,這嚴(yán)可求鐵了心的扶保徐知詢,不只一次的勸徐溫舍徐知誥,使用徐知詢主江都政事,徐溫雖一直沒有應(yīng)允,可是長期留在徐溫身邊,就怕會水滴石穿。

    駱知祥沉吟了片刻,“大人,我有一計?!?/br>
    徐知誥道了聲說罷,卻半天沒有動靜,抬眼皮見他面色猶豫,便道了句盡管說來。

    駱知祥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嚴(yán)可求有一子,聽說已到了婚配的年齡,而大人有一女,我想……”

    沒等他說完,就聽旁邊的宋齊丘咳了幾聲,打斷了他的話。

    “大人的千金最大的只有八歲。”

    駱知祥卻是不知的,他呆了呆,那嚴(yán)可求之子嚴(yán)續(xù)已有十七歲,兩人相差了九年,倒可先定親,等著徐大人的千金及笄后再行婚禮,可是問題就是,嚴(yán)家能再等□□年嗎?以嚴(yán)續(xù)的出色,找什么樣的女子找不到,卻要跟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定親,怎么也是說不通的。

    駱知祥面有慚色,直向徐知誥告罪。

    徐知誥卻若有所思,突然笑了笑,“不,你的主意我采納了?!?/br>
    嚴(yán)可求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除了他太過可惜,不除他又如鯁在喉,兩家結(jié)為姻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駱知祥和宋齊丘面面相覷,駱知祥是覺著有點對不起嚴(yán)大公子,而宋齊丘卻是心里嘀咕,這二公子怎么好象換了一副心腸似的,這不擇手段的笑面虎模樣,倒有幾分徐相的風(fēng)范,他一心輔助徐知誥,看中的就是他溫厚寬容大度的仁者之風(fēng),可這種風(fēng)格卻漸漸模糊了,外表看是沒大的變化,可這骨子里卻是大不一樣了,這位二公子的心思,如今就連他這個心腹也是捉摸不清了。

    陳洛見話題告一段落,又回稟了一事,他在徐溫處看到了晉國來使。

    徐知誥淡淡的道,“李存勖還想要吳出兵?!?/br>
    八月的時侯,李存勖曾遣使者來吳要求會師,共擊后梁,當(dāng)時被他以攻打虔州艱難而推辭。

    現(xiàn)在,晉王準(zhǔn)備大舉進攻后梁,周德威率幽州三萬騎兵和步卒,李存審率一萬多滄州、景州騎兵步卒,李嗣源率一萬多邢州、州騎兵步卒,王處直派將率一萬多易州、定州騎兵步卒,以及各州的奚、契丹、室韋、吐谷渾各少數(shù)民族部落,把這些兵匯集起來,總共有十萬之?dāng)?shù)。

    陳洛道,“為何不出兵,后梁氣數(shù)已盡,滅亡只是早晚,我們出兵共擊,可平分梁土。”

    徐知誥看了看陳洛道,“你認為晉王會守信嗎?”

    吳國兵力遠不及晉,便是助晉奪得江山,那時損兵折將的吳軍就更不是晉的對手,晉不但不會分給吳國疆土,更有可能趁此機會一鼓作氣,拿下吳土。

    此時只能坐山觀虎斗。

    直至年底,晉與梁的戰(zhàn)事互有勝負,晉損失了大將周德威。

    年底的最后一仗,兩軍的損失都達到了三分之二,俱偃旗息鼓,重整軍隊。

    小寒剛過,王令謀的夫人于氏正式向任府給徐知誥提親。

    納采、問名、納吉,雙方年庚八字沒有相沖相克,婚事已初步議定。

    然后就是過大禮。

    任杏芳和任紫真幾個丫頭搶著禮單直看,問東問西的。

    “這送十二斤糯米、三斤二兩砂糖是什么意思?”

    申氏笑道,“這是送給女家做湯圓的,取其圓滿甜蜜美滿之意?!?/br>
    “這四色糖呢,冰糖、桔餅、冬瓜糖和金茦……”

    盧氏笑著告訴她們表示象甜密,白頭到老的意思,象這些吉祥的話她是很喜歡回答的,希望這樣答了之后,任桃華以后的日子就會萬事如意。

    “這生果呢?”

    屋里的幾個婦人皆沒動靜了,都沒吱聲,也沒法說,難道要她們對幾個小姑娘家說這是生生猛猛的意思,可要她們再往下問呢。

    申氏一把搶過禮單,還給盧氏,板著臉道,“你們這幾個丫頭瞎折騰,等你們出嫁時再看?!?/br>
    申氏飛快的掃了一下禮單,那禮單上的各色物品皆是俗成定規(guī),沒什么好看的,她只盯了一下聘金,一千金。

    這一千金的聘金當(dāng)然是遠超任榴香夫家的聘金,但是不比任蓮潔夫家的多,而任蓮杰的夫家雖也是世宦人家,但女婿蘇躍也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哪里比得上位高權(quán)重的徐知誥,以他的身份地位,出這一千金的聘禮只能說是不過不失。

    申氏與盧氏雖然交好,但終免不了比攀之心,任桃華眼見得姻緣不好了,她還十分惋惜憐憫這姑娘,可沒想?yún)s先上趕子來了個陸鈞,后又半途□□來了徐知誥,這兩人,哪一個不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一個是如芝蘭玉樹風(fēng)華無雙的才俊,一個是年輕有為文治武功卓越的英才,就算那沈煥嚴(yán)續(xù)之流也是望塵莫及的,她那以后就眼熱了起來,雖不致妒忌,可是羨慕和不舒服是有的,她兩個女兒,除了不如任桃華長得好看以外,哪一點不如她了。

    申氏看了聘金數(shù)額,這種不舒服終是消散了一些,徐家人未必有多重視任桃華,她雖嫁得好,以后的日子還要看她的造化。

    下了大禮之后,就是請期,徐知誥托人帶了徐溫的話,說是徐溫把日子定到明年的三月初五,任明堂自是沒有意見。

    只是徐溫從頭至尾沒有露過面,任明堂也摸不清他對這門婚事的態(tài)度,難免有些惴惴。

    任梨姿這段日子心情大壞,整天都在屋里打罵丫頭。

    這天被蔡氏撞上,蔡氏劈頭就把她一頓訓(xùn)。

    任梨姿道,“姨娘,我不服氣,現(xiàn)在她又成了我的長嫂,憑什么我嫁入徐府,她還是陰魂不散?!?/br>
    蔡氏發(fā)了頓火,平靜了些,理了理她的發(fā)鬢,笑道,“糊涂,她不過是個養(yǎng)子媳,哪里比得上你?”

    任梨姿道,“可是那徐知誥大權(quán)在握,情勢比人強。“

    蔡氏冷笑,“那不過是徐知訓(xùn)死了,徐相再無年長的親子,年幼的能力和勢力都不足壓制諸將,再過十年,你且看,你那三伯徐知詢?nèi)舨粻帤?,便你那夫婿也是有機會的?!?/br>
    任梨姿眼睛一亮,“姨娘,你的意思是……”

    蔡氏卻不多說了,只說讓她自己想。

    蔡氏瞇著眼笑了笑,透著些嫵媚,論心思手段,十個盧氏也不是她的個兒,她將任明堂推得越遠,自已便把人籠得更近,盧氏也是傻,女人再獨立,那男人還是天,哪有人能擰得過天。

    這些事當(dāng)然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看透的,都是任明堂給她透露的,也許是為了安撫她,可是這也是實情,她是個聰明的,一想就明白了,任明堂嫁了兩個女兒,也是作了兩手的準(zhǔn)備。

    蔡氏又告訴任梨姿要和任桃華緩和些態(tài)度,將來總是要在一個屋檐下,只有忍耐,才有翻身的機會。

    任梨姿聽了蔡氏的話,便也去了任桃華那里兩回。

    任桃華正在趕制她出嫁的繡活兒,她的繡工不算好,任梨姿難免又嘴欠的笑話了她幾句,笑她繡的鴛鴦戲水象鴨子伏水,繡的鳳凰象野雉,她看了看自已的繡品,這話也不算是惡意中傷,還是有幾分貼切的。

    任梨姿見她不反駁,有些無趣,自已又憑空品味出了幾分不屑,便冷笑道,“你現(xiàn)在得意了,出了那種事,也能找個好夫婿?!?/br>
    任桃華將針插入又拔了出,才淡淡地道,“一個繼室,沒什么好的?!?/br>
    任梨姿覺得她矯情,明明揀了天大的便宜,還要裝模作樣的。

    不過,徐知誥也并非十全十美的。

    任梨姿坐到了任桃華的身旁,笑道,“四jiejie,你聽說沒兒,四姐夫可是有好幾個庶子女的。”

    任桃華瞟了她一眼,她就知道,任姿梨叫她四jiejie就準(zhǔn)不會說什么好話。

    “我知道?!?/br>
    任梨姿接著說,“四jiejie,那你知曉四姐夫為什么沒有嫡子女嗎?”

    任桃華雖知她沒好話,但還是配合地問了句為何?

    任梨姿低聲道,“我聽說,四姐夫的原配王氏是徐相親自選的,可四姐夫卻不喜歡她,反而格外厚愛她的陪嫁丫頭,那丫頭的名字可土了,叫什么宋福金的,那王氏眼紅,便千挑萬選弄來了一個楚地的美人兒作通房,那美人兒溫柔解語,又善音律歌舞,可四姐夫還是多數(shù)呆在那丫頭的房里,所以他的孩子多數(shù)都是這姓宋的丫頭生的?!?/br>
    任桃華默默的聽著,覺著鼻頭有點酸。

    任梨姿又道,“你說那王氏為什么不得四姐夫喜歡,聽說她囂張跋扈得很,四jiejie,你可要以她為鑒啊?!?/br>
    任梨姿如愿以償?shù)脑谌翁胰A臉上看到了一絲黯然,心滿意足的走了。

    任桃華想,原來他不喜歡那種強橫的女人,那她就做這種女人,若不能完整的得到他,她寧可推開他。

    除夕過后,天氣漸漸轉(zhuǎn)暖,各類的花社宴會也接踵而至。

    申氏和路氏都熱衷地帶著任杏芳她們?nèi)ジ皶?,由于任桃華的親事以高嫁圓滿告罄,幾個任氏女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有不少貴婦已隱隱流露了聯(lián)姻之意。

    任桃華和任梨姿已基本上不出門,只在二月末任蓮潔懷孕的消息傳來時,才隨著申氏出了趟門。

    蘇府座落在城南,一片占地很大的宅子,蘇家長房媳婦親自出迎。

    進了后堂,蘇家的老太太和任蓮潔的婆婆蘇家二房的林氏都在座,幾個長輩敘話,蘇家的長輩格外的留意了一下任桃華和任梨姿兩人,心想這徐家挑媳婦敢情是專門看臉了,任梨姿名不虛傳,而任桃華的姿色已經(jīng)超乎了她們的想象,這種媳婦尋常人家是不敢要的,也只有徐家能消受得起。

    任蓮潔進得堂來,看見申氏坐在堂上,心頭一熱卻掩飾住歡喜,上前先給蘇家老太太和林氏請了安,才又拜見母親申氏。

    申氏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女兒,消瘦了一些,看起來精神還好,礙著親家在一旁,也無法表示關(guān)心,就只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

    然后堂上就靜了下來,幾個姑娘礙著有長輩,也不敢造次的正襟危坐。

    蘇家老太太見情形笑道,“都別陪著干坐著,老三媳婦,你領(lǐng)著姐妹們回房里坐坐?!?/br>
    幾個姐妹自是巴不得,迫不及待的隨著任蓮潔去了。

    到了任蓮潔房里,任蓮潔喊丫頭上了茶點水果。

    “二jiejie過得好嗎?”任桃華問道。

    任蓮潔點點頭,還算好吧,蘇家的老太太明理,婆婆林氏也算不上太刁難,夫君上進,哪一點都是差強人意的。

    在任府的姐妹中,就數(shù)著任蓮潔最有長姐的風(fēng)范,親切大度聰慧能干,一向是姐妹中的主心骨,她在的時候,互有心結(jié)的任桃華任梨姿表面上也會和平相處。

    任蓮潔也挨個詢問著她們的情形,她細心周到,就連不太熟的任紫真和任蕊懷沒多久也跟她親近起來。

    “二jiejie,你沒見著,現(xiàn)在府請的那個麻嬤嬤可兇了。”任蕊懷恨恨的道。

    “我們拿她沒辦法,jiejie在的話一定可以收拾她?!比涡臃紝λ判臐M懷。

    任蓮潔含笑望著她的小meimei,笑容中卻不無惆悵懷念,在娘家時生活,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尤為珍貴,為人婦后,盡管蘇家人待她不錯,可她畢竟是媳婦,從前那種肆意隨心的生活一去不復(fù)返了,身為媳婦,除要小心翼翼侍奉姑舅外,就算對自已同床共枕的丈夫,也要謹慎低防曲意虛情,若無子息,她在這個血脈交錯的大家族里就只是個外人。

    這些姐妹還和從前一樣,可是她,已經(jīng)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