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
“因為好聞,好看,要不,要不您聞聞?” 盛毓潼舉起玫瑰花就要往司令鼻子下放,司令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不了。”他又從下到上打量了盛毓潼一遍,盛毓潼澄澈的雙眼讓他有所觸動。 “去看吧?!彼玖钫f。 “是!” 病房內,史薇坐在雪白的被子之中,用小刀嫻熟地把一個蘋果雕成小兔子的模樣,大塊大塊果rou掉落在被子上的鐵盤中。 “史薇,有人探望?!?/br> 史薇詫異地抬起頭,就見到抱著兩束花的兩個人,盛毓潼懷中那束鮮紅的玫瑰花尤為扎眼。史薇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一時間她腦海中飛過了無數(shù)盛毓潼可能要說的話,竟忘了和她們打招呼。 “史,史薇,我們來看看你。” 楊乃寧把康乃馨放在史薇的床頭,床頭上早已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康乃馨、滿天星、百合……獨獨沒有玫瑰花。 “看我開花店?”史薇璀然一笑。 楊乃寧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盛毓潼忽然上前一個敬禮:“報告班長!哨兵盛毓潼前來探望你!” 門口圍觀的小護士們一下子都笑了。楊乃寧扭頭怒聲:“笑什么笑?還不把門關上?” 護士們這才止住了笑,關上門走了。 史薇從病床上下來,盛毓潼和楊乃寧都搶著來扶她?!安挥?,輕傷,我自己能走,”史薇說,“就是我家老爺子大驚小怪,非要我住幾天院,才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小哨兵,訓練怎么樣?” “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駕駛課測試!” “行啊,不賴嘛,接下來是不是要上裝甲車cao縱了?” “是!” 史薇捏捏盛毓潼的肩膀:“放松點,別那么緊張?!?/br> 盛毓潼挺直的肩膀松下來,“是”。史薇看了眼她手中的花,花上沾染了新鮮的水珠,沁出迷人的香氣。她彎下腰,去聞盛毓潼懷中花束的香氣,垂下眼眸卻看到盛毓潼的鞋頭繃直了。 “哨兵,我叫你放松?!?/br> “是!” 隔著玫瑰花,史薇瞪著亮晶晶的眼睛:“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挺有意思,又挺沒意思的?!笔⒇逛汇叮骸澳堑降资怯幸馑迹€是沒意思?” “呵,”史薇笑著直起身子,朝盛毓潼伸出手,“把花給我?!?/br> 盛毓潼把花抱得更緊了。 “原來你不是送花給我的呀,”史薇叉起腰,像個孩子似的嚷嚷起來,“這么大捧玫瑰,你要送給哪個小向導?” “我不送給別人,我只送給你?!?/br> 史薇一怔,竟覺得這番話好像切中了自己的心意,讓她渾身上下都暖和了起來。她看著盛毓潼把花放到床頭柜上,又小心翼翼地梳理好花的造型,然后回來一敬禮:“我就不打擾班長了。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就在外頭等著,你們什么時候聊好了就叫我?!?/br> 盛毓潼從病房出去了,病房內只剩下史薇和楊乃寧。史薇無奈地搖搖頭:“真是用心良苦啊。” 楊乃寧突然跪下了:“班長,對不起。” “你沒什么好對不起的。” “我不該近距離向你射擊。” “起來吧?!?/br> “不,我不起來!” “站著都說不明白的話!你以為跪著就能說明白了嗎!”史薇怒道,“楊乃寧,你不是來認錯的,你是來走程序的。幸運的是,你找到了一個好同伴,讓我不至于在你一進門的時候就把你趕出去!” 楊乃寧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你肯定認為自己沒錯,你遵循了戰(zhàn)場上最重要的法則,弱rou強食,適者生存。你沒錯,我佩服你,楊乃寧?!?/br> “班長……” “行了,走吧?!?/br> “班長!那時候我們難道不是敵人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嗎?” “那我問你,你為什么要讓盛毓潼擋在你的前面?”史薇聲色俱厲,“你是她的學姐,她的老鄉(xiāng),你為什么讓她像rou盾一樣地擋在你面前?” 楊乃寧驀地瞪大了眼睛,史薇提起她的衣領,壓抑著怒火:“對抗賽是為了什么?為了還原實戰(zhàn)。而你,滿腦子想的都是積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楊乃寧,戰(zhàn)場生存法則只是你披在身上的一層偽裝?!?/br> “完全,完全有可能是那個呆子自愿擋在我面前的,這說明不了什么……”楊乃寧無力地抗辯道。 “因為你完全可以讓盛毓潼遠距離向我射擊,但是你沒有。” 史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想的只有你自己,你要親手擊斃我,才能登上積分榜前三,這是你徹底丟掉藍方勝利的根源所在。你完全辜負了藍方全體隊員對你的信任,我無法原諒你。作為一個指揮官,你是失格的。憑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楊乃寧?!?/br> 尤其是你辜負了她的信任。 史薇看向緊閉的磨砂玻璃門,她隱隱看到那個小呆子站成了一棵小白楊,身姿挺拔,引人注目。 楊乃寧咬緊了嘴唇:“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對的?!?/br> “我拭目以待?!笔忿毕崎_被子回到了床上,把鐵盤里的果rou一條一條放進嘴里。 返程的路上,楊乃寧嚎啕大哭,她頭一次覺得光彩奪目的前程失去了方向,黑黝黝的路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行走。 一個人的前路是多么的漆黑可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