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暖姐兒多半是委屈到了,雖然眼淚不流了,可還是不停打著哭嗝,后來還是朱福哄著她玩兒,她才忘記了不愉快的事情。 心內(nèi)嘆息一聲,這重男輕女古來有之,欺負自己閨女也就算了,那老太婆竟然都想將魔爪伸向外孫女。她不知道便宜娘是怎么想的,可是既然如今這個朱家次女朱福已經(jīng)換成了她,就誰也別想欺負自家人。 朱福轉(zhuǎn)頭望著長姐朱喜,見長姐明艷秀麗的俏臉板著,便挨近了道:“長姐別生氣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得的,娘不是去了外婆家了嗎?且等爹娘跟哥哥回來再說......他們想免費使用勞動力,可沒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爹爹跟兄長干了多少活兒,就得按著市面上的價格來算?!?/br> 見meimei說話似乎有些與往日不同,朱喜疑惑地望著meimei,忍不住抬手在她額頭上探了下,蹙起秀眉道:“沒有發(fā)熱啊,你怎么會說出這些話來?福姐兒,你往日可是最怕外婆一家的?!?/br> 朱福吐了吐舌頭道:“生了場大病,一切都想得通了,怕又有何用?有些人是專門欺軟怕硬的,你越是軟,他越是得勝,你要是偶爾硬一回叫他瞧了,他往后就不敢輕易欺負你了?!?/br> 朱喜靜靜瞧了meimei好一會兒,拉起她的手來,心疼地說:“福姐兒,我的好meimei?!?/br> 見長姐說二姐是好meimei,暖姐兒趕緊將圓圓腦袋湊到兩位jiejie跟前,眨巴著眼睛問:“長姐,那我呢?” 小丫頭飯量大,剛剛已經(jīng)吃了兩個蛋跟三碗白米粥了,紅潤潤的小嘴上還站著飯粒,圓潤潤的小臉兒皺巴著,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著自己長姐。 朱喜瞧著meimei這副模樣,捏捏她小rou臉道:“你也是,好meimei。” 此時壽哥兒也轉(zhuǎn)過頭來,清秀的小臉上泛著笑意,他后腦勺的頭發(fā)全都剃光了,徒留腦門前一片桃形,他見二jiejie在朝自己扮豬臉,就朝自己二jiejie伸出手去,要抱抱。 “二jiejie抱我?!敝旄O矚g家里頭的這個小弟弟,一把將他抱得滿懷,親他清秀小臉說,“二jiejie喂你吃粥好不好?” 壽哥兒聽話地點頭,然后朱福從長姐手上接過湯匙來,一口一口喂弟弟吃。 姐弟四人才將吃完飯,前頭的打鐵鋪子里便有了動靜,朱福伸頭去瞧,就見自己便宜爹娘跟長兄回家來了。 便宜爹佝僂著背,一臉的風霜疲憊之色,長兄倒是好些,到底年輕,身子骨也好,只是他臉上的怒氣不少。 見爹爹跟長兄回家了,朱喜趕緊將已經(jīng)端到灶上熱著的大碗白粥端出來,又拿了兩只小碗來,親自給爹爹跟哥哥盛滿。 看著桌子上那碗稀落落的白米粥,衛(wèi)三娘對丈夫道:“這哪里能吃得飽?你跟祿哥兒先吃點墊底,我去廚房再給你們做了面條去,剛好前些日子娘送了一袋白面來,我做了與你們吃?!?/br> 衛(wèi)三娘口中的娘,指的是朱大的母親郭氏,郭氏跟著小兒子朱二住在鄉(xiāng)下。 朱大歇了會兒,倒是順勻了氣,聽得媳婦說要動那小袋子細白面,趕緊阻止道:“留給孩子們過年吃的,做啥子弄給我吃?!彼炅舜晔郑L子朱祿,到底松了口,“給祿哥兒做些來吃,你給我弄點棒子面做點窩窩頭吃就行?!?/br> 朱祿道:“我不吃......”雖然嘴上說不吃,可肚子卻狠狠叫了兩聲,他有些尷尬,聲音低了些說,“娘,那細白面留著給弟弟meimei過年的時候蒸饅頭吃吧,我跟爹一樣,吃點棒子面窩窩頭就行?!?/br> 說完倒是也不客氣,往一邊坐下來,呼嚕嚕就扒拉著碗里的稀粥。 朱祿跟他爹一樣,都是老實人,連身形都跟他爹朱大年輕的時候一樣,高大魁梧,體格硬朗,平日里只知道埋頭做事,話很少。 如今十八了,還沒有娶媳婦,只因家里頭窮,城里頭的姑娘都瞧不上這朱家。 父子兩人最后到底還是吃上了細白面做出來的粗面條,是衛(wèi)三娘堅持要給丈夫跟兒子做的,干了一夜的活兒,哪里能只吃這點稀粥跟窩窩頭,不吃點細軟的東西補補身子怎么行。 一斤細白面用搟面棍攤成粗面條,灶上大鍋里水燒滾了,將面條全部丟進去,先燒大火煮,待面條熟了后用小火燜,燜個一刻鐘再盛上來。滿滿兩大海碗,父子倆一人一碗,都悶頭大口吃,最后大碗碗底比清水洗過的還干凈。 見父親跟哥哥餓成這副模樣,朱喜也顧不得母親情面了,抱怨道:“找人幫忙的時候,也真能厚著臉皮過來,如今活干完了到了吃飯的點,就沒爹跟哥哥什么事兒了......娘,您也別怪女兒多嘴,若不是挨著女兒是晚輩,早就去他們家理論去了,他們欺負咱們的還少了!” 衛(wèi)三娘心里也是恨透了娘家人,可又能怎么辦?那是自己的娘家,是自己的兄弟jiejie,難不成真斷了來往? 朱大見長女話說得不好,虎著臉訓斥道:“臭丫頭沒大沒小的,怎么跟你娘說話的?去,將碗洗了?!庇洲D(zhuǎn)身來安慰自個兒媳婦道,“喜姐兒也是心疼我,這是哪能怪你呢?要怪就怪我,怪我沒本事......” “這些話往后可別再說了,你怎么就沒本事了?你可比一般男人好上千倍百倍!”聽自己母親說相公沒本事她就很反感,她的男人哪里能容別人說個不字,可那是自己母親,自己又如何理論? “罷了,你跟祿哥兒累著了,先回屋歇著吧?!彼送麅蓚€大男人身上的臟衣裳,道,“這身衣裳都臟成這樣了,換下來吧。” 朱喜已經(jīng)端著碗去了廚房,朱福作為朱家次女,主動提出幫忙洗衣裳。 衛(wèi)三娘摸了摸次女腦袋,笑著道:“福姐兒身子才大好,碰不得水,你去帶著弟弟meimei玩吧,娘來洗?!?/br> 朱福卻是一把將衣裳奪了過來,調(diào)皮地眨了眼睛道:“我都十三歲了,哪里還是孩子,娘,從今晚上我不會貪玩了,我會幫爹娘做事賺錢的。而且,我一個人吃了那么大只雞,身子早就大好了?!庇謱ε銉旱溃芭銉簬е艿苋ネ婧貌缓??就去那邊玩兒?!?/br> “好......”暖姐兒填飽了肚子乖得很,她伸出rou手去牽弟弟的小手道,“壽哥兒,三姐帶著你去玩。” 壽哥兒也很乖,姐弟兩人攜手并肩,蹲在一邊墻角下找螞蟻。 待得爹爹跟哥哥進了屋子,朱福才牽起衛(wèi)三娘的手來,那指頭都破了,朱福沒來由鼻子一酸,眼圈兒也紅了。 “娘,往后你要是想做些繡活貼補家用,也得顧著些身子。”朱福有些時候夜間起夜,就會見著娘親的房間亮著盞煤油燈,她偷偷趴在窗戶底下看過,便宜娘一個人在煤油燈下刺繡呢。 便宜娘不想叫便宜爹知道,就帶著福哥兒睡一間屋,讓便宜爹跟哥哥睡一屋。 朱福想著,這一家人都是非常靠譜的好人,自己在這一世,一定要好好闖出些名堂來照應著他們才行。 衛(wèi)三娘面上有著溫柔婉約的笑意,她眼圈兒也紅了,卻是強忍著搖頭:“娘沒事,只要你們幾個好好的就行,娘苦些沒事?!闭f完抹了把臉,擠出笑來,“這天冷,你想洗衣裳也行,娘去給你燒些熱水去?!?/br> 說完話,衛(wèi)三娘便往廚房里面走去,朱福則將懷中抱著的衣裳狠狠抖了幾抖,她原是想著將沾在衣裳上的灰塵抖下來的,卻意外發(fā)現(xiàn),衣裳上面沾有別的東西透明晶體狀的東西。 ☆、一路殺去外婆橋 原本朱福還沒有細看呢,這下將父子兩人的衣裳拿在手里仔細看了一番,才發(fā)現(xiàn),父子兩人穿在外面的麻布衣裳上都沾有不少這樣的小粒晶體狀的東西。她想,這些東西大多是沾在了靠肩膀處的位置,想來是幫大姨父家扛貨的時候沾上去的。 朱福撿起一粒來,仔細瞧了又瞧,總覺得像是沒有加工過的鹽。 現(xiàn)代人家里吃的鹽,都是那種精制鹽,細得如面粉一樣??墒且灿写蛀},粗鹽大多是用來腌制咸菜的,朱福老家那里也常有人用粗鹽,可是眼前這種東西瞧著比老家人腌制咸菜用的粗鹽還粗。這樣想著,她便小心翼翼將晶體狀的東西在舌頭上碰了碰,果然有咸味。 原來大姨父叫便宜爹跟哥哥扛了一夜的貨,難道就是鹽?是私鹽?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眼睛睜得圓圓的,在古代,鹽可是被官府被國家給壟斷的,若是被官府查出有人販賣私鹽,那罪刑可是一點不輕的。 朱福忽然緊張起來,就怕便宜爹跟哥哥被人當槍使了,這么老實的兩個人,怕是被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呢。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屋去問個清楚才行,否則心里不踏實。 朱大跟兒子朱祿白天沒有睡一個房間,朱福想著,便宜爹年歲大了,瞧著精神又一直不好,還是不要去打攪他的好,所以朱福選擇從哥哥那里探情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