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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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那個人可能來自蓬萊的說法,早在一些妖物間流傳開來。 我沒有把握自己能遇見那位貴客,因為我的時間不太夠了,上一次他出現(xiàn)據(jù)說是1956年,那么下一次是2056年才是……但我還是不愿意放棄這一線希望。 我觀察了滿漢樓很久,那天清晨,我從一場派對上回來,帶著前一晚剛認識的女明星回家,經(jīng)過滿漢樓,我忽然心血來潮,邀請那位女明星跟我進去吃早餐。 外殼還是那套紅皮墻綠琉璃瓦,可里面卻讓我哭笑不得。各式各樣的人在大廳叫嚷著,從光屁股的孩童到剃著半寸的糙老爺們,從濃妝艷抹的大姑娘再到剛遛彎早市的大媽們,打孩子的、傳閑話的、約麻將的、吧唧嘴的……這哪還是以雅致脫俗聞名的滿漢樓啊,簡直就是個油煙氣十足的菜市場! 雖然早就知道解放后這里變成了大眾菜館,卻沒想到當年的余韻已經(jīng)絲毫不剩了。菜單上也都是些京味的大眾菜,但招牌菜竟然是牛rou面!我點了兩碗面,忍受著女明星鄙夷的眼神,坐在亂哄哄的人群中。 那是一碗我見過的最糟糕的紅燒牛rou面,光看品相簡直是一場災(zāi)難。我無奈地讓服務(wù)員去叫主廚出來,表面上說是想請教請教這招牌牛rou面的作法,其實是想知道這店里的人是否還知道那位尊貴的神秘客人。 主廚不在,來的是主廚的孫女,十六歲的女孩穿著件廚師服,小臉清秀,梳著一條倔強的單馬尾,凌亂的劉海,眼瞳活潑得像只小鹿,也算是美少女了??晌乙娺^無數(shù)的美少女,就像這千百年來與我擦肩而過的每個人一樣,以陸雨嵐見我的第一面,本該是注定要被我忘記的。 她看著我和我身邊的女孩,皺著眉,分明是不大看得起我們。 我笑了笑說:“今日的滿漢樓還是別掛那個招牌吧,丟人?!?/br> “什么意思?愛吃吃不愛吃滾!”陸雨嵐眼睛一瞪。 “當年料理滿漢全席的酒樓料理牛rou面,本來已經(jīng)說不過去了,再看你這碗面,粗的粗細的細,像是爺爺帶著孫子趕集。牛rou燉得太爛,蘿卜也是太老,湯頭顏色太重,像是熬糊了的中藥,現(xiàn)在的滿漢樓已經(jīng)淪落至此了么?” “你行你上啊!”陸雨嵐的橫勁兒真是沒法說,你們看她現(xiàn)在夠橫了,她小時候才是個犀牛般犟的丫頭呢,那是真犟。 我皺了皺眉:“如果是我的話,就用牛油爆香蔥姜,松茸母雞吊湯,牛rou選上好的黃牛腱子rou,每塊要帶著筋頭,配上天津產(chǎn)的賽鴨梨的沙窩蘿卜,小火慢燉。面要做一根面,用當年的小麥粉摻上青稞粉和蕎麥粉,筋道中要有谷香。取三十只小碗,每碗一根面條,兩塊牛rou,半塊蘿卜?!?/br> “然后呢?”陸雨嵐盯著我的眼睛,旁邊來來往往的人看著我們倆犯沖,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然后就吃面咯。”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吃面!”陸雨嵐把她做的那碗面重重地放在我面前。 “你這面能吃?”我簡直氣懵了,敢情我給她說的那些話她都沒聽進去。 “本店杜絕浪費糧食!”陸雨嵐格外地嚴肅。 我就差笑出聲來了,你開店我付錢,我買了面面就是我的,我愛吃不吃關(guān)你什么事?我倒是知道某些壽司店的名廚,他們做出的壽司你要是放久了不吃他們會對你白眼相向,可那是極品名廚才有的待遇,你這碗粗制濫造的面,何德何能呢? “對不起,我可以吃東西,但我不吃不用心做出來的東西。面對這樣的面,我想我還是餓著好了?!蔽移鹕韼е橐?。我滿心都是沮喪,即便那位貴客的傳聞是真的,他也絕不會去一家淪落到做牛rou面和鹵煮的小店開那百年一遇的盛宴。 “喂!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我們滿漢樓的牛rou面,這條街上都有名的!”陸雨嵐竟然拉住我的袖子不讓我走,一副沒完沒了的模樣。 我原本就不喜歡人糾纏我,加上沮喪,不由得發(fā)了火。我發(fā)火的方式是甩開陸雨嵐,當著她的面把那碗面端起來,面無表情地倒進旁邊的垃圾箱里。 “不夠格的東西別在我面前出現(xiàn)?!碑敃r我大概是這么說的。 “啪”的一聲響,比今天她打我還響亮很多。我真的懵了,上次挨打已經(jīng)是千年之前了,打我的那個人是師父!這么多年以來我所到之處,人人都待我如神明,今天卻被一個做不好牛rou面的黃毛丫頭當眾打耳光。 我的女伴尖叫一聲,踩著高跟鞋蹦起來想反抽陸雨嵐一個耳光。我拉住了她,因為我聞到了彌漫開來的rou湯香氣,那氣味里充斥著濃油赤醬、世俗歡鬧的美。 很多年前我吃過這種面,很多年前我還做過這種面。 千年后,我竟然又聞到了這香氣。 我笑了陸雨嵐倒哭了,你別看她倔強,其實很容易哭,她說:“你知道做一碗面我多費工夫么?我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揉面,切蔥就切了三個小時!你不吃你不是浪費糧食么?我們的面都是手拉的,我們每天做那么多碗面哪能做得像你說的那么精致,我們店的客人從來沒有浪費糧食的,你有錢你就能欺負人?” 旁邊一群早起來吃頭湯面的老頭老太太也圍著我罵我不是東西,好像是我打了陸雨嵐一耳光而不是她打了我一耳光。 可那些我都顧不上了,我聞著空氣中nongnong的牛rou湯香氣,忽然間回到了千年之前,我?guī)煾改强诶蠝伵?。其實那碗面很好,只是不精致,好得就像我?guī)煾笟v經(jīng)滄桑、很難看的臉……可我好想他。 離開滿漢樓之后,我找人查了一圈陸雨嵐的背景。她的人生簡單得讓人乏味,放在檔案袋里只有薄薄的一頁紙。 那時候她還是個高中生,她父親是個有點成就的律師,滿漢樓是她家的老產(chǎn)業(yè),當年公私合營了,后面政策變動又發(fā)還給她家了。她爺爺是個名廚,很惦記餐館這攤子家業(yè),拖著生病的身子繼續(xù)經(jīng)營滿漢樓,陸雨嵐是來幫她爺爺?shù)拿?。但父親反對陸雨嵐繼承家族的產(chǎn)業(yè),強迫她念了經(jīng)濟系,準備等她大學(xué)畢業(yè)就送出國去念商學(xué)院。 她平時跟一般高中生沒什么兩樣,穿牛仔褲運動鞋,背著雙肩書包,騎自行車。她很酷,在學(xué)校里人稱小女王,有幾個同級男生暗戀她,但沒人敢跟她表白。進了廚房,她就會換上那身白制服,扎起馬尾辮,搖身一變成為代理大廚,爺爺?shù)睦贤聜円捕悸犓?,所以十六歲就在老館子里干得有模有樣了。 她很喜歡跟爺爺研究做菜,在廚房里待上一天一夜也不知道疲倦,她和這里的街坊很熟悉,知道他們的口味偏好。他們彼此間三姑四姨地叫著,像是一家人。 她的人生就像水晶杯里的清水,讓我一眼能看到底,但她能做出一碗真正的好面。 其實做牛rou面并不難,關(guān)鍵就是要用心,當年我?guī)煾妇褪悄菢幼雒娴模蠝臏亸膩聿幌ɑ?,每晚客人走完后他就開始揉面,蘿卜選嫩的,蔥花切碎,成年累月做同一件事,你總能做好。其實那樣的面我也能做出來,我當年做過成千上萬碗,可我已經(jīng)忘記那套手藝很久了,因為食客們都對它不屑一顧。 陸雨嵐經(jīng)歷的一切就像千年前的我,但她卻選了跟我完全不同的路。 我對陸雨嵐蠻有興趣,就買下滿漢樓對面的地皮,開了一間餐館。開業(yè)的時候我給她發(fā)了邀請函。我知道fugin這樣的餐廳開在這么一條老街上,勢必會擠壓其他老店的生意,尤其是滿漢樓,但我就是想欺負她玩。 開業(yè)那天,剪彩儀式都搞完了她才出現(xiàn),抱著一只可笑的花籃,還穿著那件白色制服,和滿屋盛裝的賓客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我當時正在和幾位貴賓聊天,她斜插進來打斷了談話。 “原來你也是廚師,你是來當競爭對手的咯!”她放下花籃,轉(zhuǎn)身就走。 “怎么會呢?我是來跟你交朋友的啊?!蔽椅⑿χf。 我真的是來跟她交朋友的,可她不相信,也不明白……一個活了千年的妖物忽然對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生出了興趣,她不明白也是應(yīng)該的。 從那天起陸雨嵐就和我就像是兩根擰在一起的彈簧,總在較量。這對我來說其實很簡單,滿漢樓最大的優(yōu)勢是平價早餐,fugin開業(yè)第一天就推出了同樣價格的早餐,但卻是自助餐,十元一位吃飽了算,蛋白質(zhì)、脂肪、碳水化合物搭配合理,既健康又美味。那天陸雨嵐站在空蕩蕩的滿漢樓前,眼看著對面fugin人滿為患,面色陰沉得像是暴風雨來襲。 “現(xiàn)在認輸還來得及,把滿漢樓賣給我,支票上的數(shù)字隨便你填!”我喝著咖啡對街對面的陸雨嵐說。 你知道她是怎么回復(fù)我的么?她對我比了個很兇的鬼臉……當時我一口咖啡噴出來,驚得那個陪我吃早餐的姑娘花容失色。 第二天滿漢樓也開始搞大減價……當然我也會有新的應(yīng)對策略。顧客就像是潮水似的,一會漲潮涌向fugin,一會退潮回到滿漢樓,這對我來說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啦,也花不了多少錢,畢竟有幾百年攢下來的老本,而且fugin壓根也不用靠早餐掙錢。 但滿漢樓不一樣,本來底子就薄,經(jīng)不起幾天的折騰。不過我也不想滿漢樓垮臺,陸雨嵐做不下去了,我跟誰玩游戲呢?作為一個老得快要死的妖物,生命中竟然有最后的趣味,很難得不是么? 陸雨嵐四處籌錢,甚至還找了街上其他商家開會,要守住老店們的地盤。一開始大家還很齊心地四處張羅,沒過多久動靜就越來越小。fugin的火爆帶動了整條街的地價,很多投資商想要分這塊蛋糕。那些和滿漢樓定下攻守同盟的老店賣了店面,拿著大把鈔票喜滋滋地搬出老街,直到最后只剩下陸雨嵐一個人還在堅守。 說實話我沒想搞得她那么辛苦,林夏說得對,從我對她感興趣開始我就變成了一個想抓她辮子玩的小男孩,卻無意中給她帶來了大麻煩。 我開始考慮新的策略,就是買下滿漢樓,把陸雨嵐變成我的主廚之一。這樣,那個灶眼在我的控制之中,沒準那個貴客就會出現(xiàn),而我也能總跟陸雨嵐斗著玩。 每天fugin營業(yè)前,我都會去門前的長椅上喝咖啡,陸雨嵐也會在那個時候帶著伙計們出來摘門板。我每天都給她提新條件,她的鬼臉越來越兇,也越來越疲憊。就像有些人習(xí)慣每天開車聽廣播一樣,我們已經(jīng)把這種斗氣當成了一個習(xí)慣。直到有一天,我端著咖啡杯等了很久,陸雨嵐都沒有出現(xiàn)……那一整天我都像是宿醉未醒的人一樣,看著滿漢樓里人來人往,伙計們忙忙碌碌,可就是沒有 她的身影。 生病了?不應(yīng)該,上個月她頭疼犯了不也來了么?難道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天我都不開心。 終于在晚飯前我聽說陸雨嵐在另一家高級餐廳里,同行的還有一個陌生男人。千百年來,我的心一直都像是一口寂靜無聲的深井,而這個消息,就像是掉進井里的一塊巨石,突兀而沉重。 我想完蛋了,原來我真不是在跟她玩啊……我太在意她了。 在這個北京城,還沒有一家餐廳敢不給我面子。我只需要打一個電話,就算那里今晚滿座,經(jīng)理也會給我單獨加一張桌子。餐廳經(jīng)理誠惶誠恐地給我上了所有的看家菜品,可我只盯著不遠處那張靠窗的桌子。 陸雨嵐坐在那里,既沒穿那身引以為傲的制服,也沒有穿平時的仔褲球鞋,卻穿了一身淡藍色的晚裝,踩著一雙細跟銀邊的高跟鞋。我之前從沒見過她穿露小腿的衣服,沒想到那個倔強如鋤頭的姑娘竟然有一雙那么美的小腿,修長潔白如同象牙。她那晚甚至還化了妝,雖然神色看上去還是那么不自然,卻足夠讓我大跌眼鏡了…… 你說,她見我的時候怎么就不化妝呢? 女孩子還是化點妝好看嘛! “你的審美看起來還是停留在夜店的級別?!卑灼鹄淅涞卣f。 “隨你怎么說咯,你自己喜歡小三專業(yè)戶還有臉說我?”沈醉也比了個鬼臉。 陸雨嵐對面的男人西裝革履衣著華麗,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咄咄逼人,透著一股自信,剛剛發(fā)表了一通對于紅酒的見地,可陸雨嵐卻有些走神。 “其實這次回國感覺這邊變化也挺大了,發(fā)展得不錯。聽說有家叫fugin的餐廳不錯,下次咱們可以約在那里。”男人扶了扶鏡框。 他戴著耶魯?shù)漠厴I(yè)戒指,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名校畢業(yè),順理成章地進入華爾街的高樓大廈里工作,商界精英的派頭十足。 “那里一般,我覺得這里就挺好。”陸雨嵐低頭玩著勺子。 “我聽伯父說你平時都很節(jié)儉,這是做妻子的美德,我很贊同。”男人微微一笑。 我一怔,這兩位難道是在相親么?陸雨嵐倒是話很少,百無聊賴地攪著面前的松茸湯,靜靜聽著美式精英喋喋不休著華爾街是如何如何的紙醉金迷,曼哈頓的房價是如何如何的高昂,他的老板同事們是如何如何的土豪等等。 “我想把房子買在中央公園旁邊,雖然公寓面積小一些,但別墅似乎太空曠了缺點人情味?!本⒛杏滞辛送醒坨R,“對了,我還沒問你對做全職太太怎么看?” “???”陸雨嵐被他問得一怔。 “其實你不用這么快回答我,我也很欣賞職業(yè)女性的。”男人聳聳肩,又請侍者開了一瓶紅酒。 我想不出陸雨嵐這種妞做全職太太的樣子,很想笑卻又笑不出口,像是有異物堵在嗓子里。 “也說說你吧,我聽伯父說你本來是很抗拒相親的,為什么這次對我如此青睞呢?”男人得意地問。 “其實除了爸爸的安排,我還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你既然在美國做投資,那你有沒有興趣在國內(nèi)投資一家餐廳?”陸雨嵐終于開口。 “餐廳?什么餐廳?” “百年老店,滿漢樓?!彼f上一個文件夾,“計劃書我已經(jīng)寫好了?!?/br> “不急,不急!我晚上回酒店再看?!蹦腥税阉玖艘粋€通宵寫好的計劃書放在一旁,含情脈脈地盯著陸雨嵐。 “請你認真看一下,那個計劃書對我真的很重要!” “是么?”男人很詫異,“我聽伯父說了,不是一家快要倒閉的老館子么?你想開飯店的話,我們?nèi)チ嗣绹?,我給你開一間最好的!” 陸雨嵐的眼角抽動,可她還是緩下情緒,認真地試圖說服對方,“那不一樣,小時候我爸爸mama工作都很忙,就把我放在爺爺?shù)臐M漢樓里。爺爺一直很忙,每天都讓我在店里自己玩。說起來有點可笑,我總覺得那間老店是有靈性的,仿佛能聽懂我說話。我不想見人的時候,它的門就不會被人打開;我開心的時候,它仿佛會和我一起笑。我總能在里面找到別人找不到的食材,供我偷偷學(xué)廚藝。與其說我是爺爺和老伙計們帶大的,不如說我是被那間老店帶大的。對我父親來說,滿漢樓是個負擔,是個巴不得要甩掉的累贅??蓪ξ襾碚f,那是我的家!” 我忽然想起那間遠在細柳鄔的食肆,又開心又難過,叫侍酒師給我開了一支1989年的紅顏容。 “l(fā)ucy,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可你知道在商言商,如果我違背我在商務(wù)上的原則投資一家位于頂級地段的老店賣包子油條,這會有損我在行業(yè)內(nèi)的地位。”男人柔情萬種地安慰陸雨嵐,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叫l(wèi)ucy,“但如果是我們婚后,這就不一樣了,可以作為我們家的投資,我們家自覺自愿,沒人能指責我們。但說心里話,如果你喜歡餐飲業(yè)并想保持滿漢樓的招牌,我們?yōu)槭裁床辉囍鷉ugin合作呢?他們最近在資本市場上很火熱,以我的人脈,介紹你認識沈醉不成問題,你們合作把滿漢樓重新包裝,上市都有可能的。” 我心說信不信我把1989年的紅顏容淋在你那顆油光水滑的腦袋上? “這不對吧?”男人說到這里忽然一頓,打個響指叫來服務(wù)生,“你們這牛排到底是不是澳洲的,別是拿本地水牛rou糊弄我吧……” 一滴淚水落在松茸湯里,像黃沙中滾落的珍珠,眨眼間被流沙吞沒。 我心里嘆了口氣,陸雨嵐一直都很倔,不肯向任何人低頭,被我打壓了兩三年都沒聽她說過一句軟話,沒想到那天她竟然為了滿漢樓,化妝穿裙子來應(yīng)付這種貨色。 但也是那場對話讓我真正明白了陸雨嵐,明白了她為什么再苦再難也要撐下去。對每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對有些人來說是權(quán)勢,對有些人來說是美女,對有些人來說就是間老店。 如果細柳鄔的食肆還在,如果有人想從我手中奪走它,我也是會撕下這張笑臉跟他玩命的。 我喝完了那瓶紅顏容,經(jīng)理過來提醒我夜深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餐廳里所有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餐館的另一側(cè),陸雨嵐默默地坐著,美式精英已經(jīng)走了,想必是談崩了。 “真巧啊陸大廚師。”我在她身邊坐下,“有什么煩心事?” 陸雨嵐呆呆地看著我,想來是沒明白我這個冤家對頭怎么會以這種知心哥哥的面目出現(xiàn)。我讓經(jīng)理給我兩杯香檳,陸雨嵐難得地沒有拒絕,我們就這么默默地坐著喝酒。那年她22歲,我……1400多歲,我說喝完了安安神我送你回家,我司機在外面,陸雨嵐竟然點了點頭沒拒絕。 她毫無來由地哭了,說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們過得好難。我心里一軟,摸摸她的頭,她就把額頭放在我的肩膀上。 那天晚上也是凄風苦雨,可我覺得很溫暖。 第二天早晨我端著咖啡站在fugin門口時,她拆下一塊滿漢樓的門板,黑著眼圈,忽然看見我,臉一紅,旋即又變得兇巴巴的。我照例說陸主廚我給你支票啊,她對我比了個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兇的鬼臉。 真好,世界恢復(fù)正常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美式精英再沒出現(xiàn)過,他有人脈我也有人脈,讓他滾蛋沒費我什么力氣。同時另外有兩家投資公司找到陸雨嵐,提出了優(yōu)厚的融資計劃,解了滿漢樓的燃眉之急,我就能繼續(xù)和她玩下去了。 沈醉撓著頭,笑得像個孩子。白起默默打開門,讓涼爽的穿堂風吹進來,林夏早就在客廳沙發(fā)上睡著了,舒服地翻了個身,還低低地打著鼾。 “你有意思么?你是我見過的最別扭的妖物了?!卑灼鸢櫭?。 “大人,你認為我還能做什么?拿著戒指去跟陸雨嵐求婚嗎?”沈醉苦笑,“說實話,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對陸雨嵐的感情,也許是對當年未達成的心愿的懊悔,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有點喜歡……總之我在你面前是個老鬼,到了陸雨嵐面前,就是個小孩。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陸雨嵐和她的店能繼續(xù)下去,但我保護不了她多久,也不想讓她為我悲傷。將來自然會有別人代替我守著她,看她慢慢地長大和變老。卻沒料到天野虎徹會出現(xiàn),天野家盯著滿漢樓想必已經(jīng)很久了?!?/br> “可天野虎徹并不只是個廚師,他要進軍中國,占據(jù)那個灶眼,探尋蓬萊的秘密,跟他是不是最好的廚師根本沒關(guān)系?!?/br> “如果他輸在我手下知難而退,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如果他還要糾纏……”沈醉的笑容忽然變得很冷,“我還能活一小段時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