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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蓬萊間(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嘈雜聲戛然而止,天野虎徹猛地抬頭,沈醉正緩步登上cao作臺。媒體和觀眾都熱烈鼓掌,他們中真正懂廚藝的不多,覺得沈醉剛才只是無意失手,此刻再度登臺,就是還有信心和天野虎徹競爭。

    “真的沒問題么?”鮑勃·周終于按捺不住,急切地走近沈醉低聲詢問,“我看你今天身體不好,算了吧,滿漢樓對你fugin那么大的家業(yè)來說不過是小得失,北京那么大,誰敢說容不下你?天野虎徹那個狂妄的性子,早晚吃虧?!?/br>
    “老家伙,我也很狂妄啊,你怎么不盼著我吃虧呢?!鄙蜃頍o聲地笑笑。

    鮑勃·周一愣,不過想到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跟沈醉親近,也就不必故作沒有偏向了,“我跟你是朋友,你狂妄我會管著你,我管那個天野虎徹去死。”

    “老家伙你最棒了?!鄙蜃砗鋈粨肀U勃·周,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去年我在你美國家里的時候,做了一小壇子鮑汁,密封了之后放在你家的后院里埋著呢,我加了很多的酒,三五年都不會壞,越陳越香。本想你過生日再告訴你,讓你自己挖出來,開心一下子,現(xiàn)在提前告訴你?!?/br>
    “你個混小子,我說怎么你走后我廚房里留香三個月都不散呢?!滨U勃·周恍然大悟,“可今天真的別玩了,來日方長?!?/br>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哪來的什么來日方長啊?!鄙蜃砼呐乃募绨?。

    鮑勃·周錯愕不已,看著沈醉緩緩走向自己的cao作臺。最終回合,這一輪的主題由選手自己決定,自然是要選取各自最擅長的菜品,天野虎徹和沈醉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魚作為食材。

    天野虎徹選的是一條兩百公斤重的藍(lán)鰭金槍魚,這是黑石料理在日本筑底的拍賣場上以三百多萬美金拍下的,經(jīng)過五日的排酸,昨晚才剛剛到達(dá)北京。評委席和觀眾席都發(fā)出陣陣驚嘆,這樣的極品金槍魚他們一輩子都難見到幾條。

    而沈醉的cao作臺上只跳著小小的一只活魚,巴掌大小,外皮上覆蓋著尖刺。

    “河豚!”陸雨嵐的心一下子抽緊了,林夏的心也抽緊了。

    陸雨嵐的心抽緊是因為如今河豚的料理廚師也要先品嘗一下自己的菜,證明它無毒,而疲憊的沈醉能否處理好河豚毒素,誰也不知道。

    而林夏的心抽緊,則是因為她清楚沈醉要挑戰(zhàn)的其實是自己千年前的那個心結(jié)。

    天野拔出案上的本燒廚刀,下刀如行云流水,兩百多公斤重的金槍魚,他竟然只選擇兩腮之下那一點(diǎn)點(diǎn)魚rou。這個部分的魚rou脂肪含量最高,口感最為豐腴,是金槍魚身上最精華的部分。很多豪客都覺得肥膩的金槍魚腩是金槍魚身上最好的部分,每磅價值幾千美金,卻不知道魚鰓后的那兩塊rou往往在進(jìn)店的時候就被vip中的vip預(yù)定了,這種非賣品的量極少,是無法論價的。生魚片最重要的是刀工,要盡量減少rou汁的溢出,否則會影響魚rou的口感。一般都是用一張白紙蒙在案板上,如果切完一盤魚生,而白紙不濕,則為上品。

    天野虎徹出手就是炫技,贏得了評審的喝彩。他手持一柄細(xì)長的銀刀,刃不沾案板,魚rou便如櫻花般飛入盤中,等到結(jié)束之時大盤之中好似一幅落櫻飛舞的浮世繪。

    蒜、姜、白梅、鹽、橘皮、熟栗子rou、粳米飯,七種配料一起搗碎,灑在魚生上,頂級的日本料理,用的卻是中國配料。

    “難道是《齊民要術(shù)》中記載的金齏玉膾?”鮑勃·周驚訝地問。

    天野虎徹傲然地點(diǎn)頭。

    齏是調(diào)料的意思,金齏是指那配料,因為加了橘皮所以呈金黃色。玉膾則是指魚生。開始天野虎徹選擇魚生做為拿手菜的時候,鮑勃·周其實準(zhǔn)備陰他一道扣點(diǎn)分,畢竟你比滿漢全席,前面做壽司就算了,生魚片算什么滿漢全席?清朝的時候滿漢全席成形,可大清朝幾個人吃北海道產(chǎn)的金槍魚?但當(dāng)天野虎徹灑上最傳統(tǒng)的中國調(diào)料時,鮑勃·周也覺得回天乏力了,這道菜雖然經(jīng)過黑石料理的改進(jìn),但歷史足以追溯到《齊民要術(shù)》去。

    金槍魚的脂肪紋路好像大理石一樣,所有的膾rou汁都鎖在了魚rou中。再加上古法炮制的調(diào)料,入口之時滿口生津,讓人欲罷不能。

    “令人回想起漢唐?!瘪R爾科理事長用頗為正宗的中文說。

    鮑勃·周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他心里當(dāng)然是希望好友獲勝,卻無法否認(rèn)天野虎徹廚藝的精湛。可他不知道的是,也只有妖物能做出這樣的菜,因為他們活得太久太久,每道菜中沉淀的都是歷史。

    沈醉也做魚生,這是沈醉廚師生涯中料理速度最慢的一次。他的店叫fugin,但他已經(jīng)有一千年不料理魚生了,那是道讓他悲傷的菜。千年前他料理的是九斤的金眼河豚,如今他的案板上卻只是條一斤的小河豚。就連天野虎徹都不明白他怎么選那么小的河豚,大個的虎河豚在日本魚市上也并不罕見。

    沈醉的每一刀都很慢,慢到讓時間流逝都變緩了。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著,直到他把那條河豚切完。鑼聲響起,沈醉把最后的魚片裝在盤子里。

    鮑勃·周的心里很難過。那盤生魚片薄的薄,厚的厚,刀路散漫無章法,碼盤的時候沈醉用盡了心思,可還是像地震后的城市廢墟般不忍目睹。

    “確實說不上好看,不過有人說菜做出來是給人吃的,那么好看管什么用呢?”沈醉微笑著夾起一片河豚rou放進(jìn)嘴里,示意司儀小姐把河豚魚生端到評委席。

    鮑勃·周、蘇菲女爵和馬爾科理事長對視片刻,雖然不好看,可食物畢竟比的是色香味三個環(huán)節(jié),他們還是要試菜的。鮑勃·周嘆了口氣,夾一片河豚rou入口,慢慢地咀嚼。

    他的臉忽然凝固了,半晌無語,接著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兩行熱淚順著皺紋流下來。

    蘇菲女爵和馬爾科理事長都愣住了,周老爺子在世界廚師聯(lián)合會里雖然有點(diǎn)滑稽,卻也是很注重儀表的人,就算沈醉做出的菜再美味或者再難吃,也不至于入口之后讓他流下淚來吧。他們各夾了一片魚生入口,他們倆也愣住了。

    沉默良久后,馬爾科理事長輕聲說:“原來是這樣?!?/br>
    蘇菲女爵也微微點(diǎn)頭:“原來是這樣。”

    旁邊的沈醉說:“就是這樣?!?/br>
    “恭喜你,沈,至少在我心里是你贏了。”馬爾科理事長舉起面前的白葡萄酒。

    “在我心里也一樣,”蘇菲女爵起身鼓掌,“再看鮑勃·周先生的反應(yīng),我想我們不用投票也能確定沈是這場比賽的獲獎?wù)吡税桑俊?/br>
    鮑勃·周還恍惚著,仿佛那道河豚魚生就是天意,一切的贊美之詞都多余了,那兩行眼淚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人們最大的好奇心……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你吃了就會黯然淚下的菜?黯然銷魂飯?他分明只是切了盤難看的魚生啊。

    天野虎徹震怒之下?lián)尩阶肋?,夾起一筷子魚生放進(jìn)嘴里,他無法相信這個結(jié)果,但馬爾科理事長和蘇菲女爵那種老妖物是不可能撒謊的,他們絕沒有必要跟沈醉站在一起,他們各自的家族在歐洲的地位和天野家族在日本的地位相當(dāng)。

    他愣住了,倒不是說這片河豚魚rou有什么不可思議的地方,它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河豚魚rou,沒有日本名魚虎河豚的韌勁,也不像河豚白子那樣吞入口中淋漓爽快,它只是用鹽調(diào)味,有點(diǎn)像中國南方漁民腌的那種“鲞”的味道,但是清淡很多。

    它就是有一點(diǎn)好,能讓你咀嚼不休,有點(diǎn)舍不得吞下去,有點(diǎn)熟悉……又有點(diǎn)寂寞。

    天野虎徹沒來由地想到他自己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善于調(diào)理魚rou的母親——作為一個妖物世家的孩子,他確實是有母親的——把隨手切下來的魚rou邊角在鹽罐子里沾沾遞給他吃。

    “這是什么味道?”他茫然地問。

    “其實就是河豚rou,用我故鄉(xiāng)的腌法。那里每年春天都產(chǎn)河豚,大家拿它腌制了下酒,你知道一道菜你做上幾百遍上千遍,總能做得比別人好,即使是最簡單的鹽和河豚rou的配搭?!鄙蜃淼卣f,“我隨手下刀,所以切得歪歪斜斜,河豚很小,因為它產(chǎn)在我的家鄉(xiāng),很多年前,那個地方叫細(xì)柳鄔?!?/br>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似乎很累:“我終于……回想起當(dāng)日的味道了,真好啊……”

    拾壹 訣別

    夜黑如墨,滿漢樓里燈光隱約,一個孤獨(dú)的身影在收拾著殘局。媒體記者們有些追逐著離去的沈醉,有些急于采訪憤怒的天野虎徹,沒什么人在乎滿漢樓……原本滿漢樓就是這場比賽的小小配角,一間破舊的老餐館,大家都很好奇兩位名廚為何會為這間老餐館起沖突。

    陸雨嵐仔細(xì)擦拭著地面上的泥水污漬,成百上千個腳印遍布每一個角落。她本來不必親自做這種事的,但她讓伙計們都回家休息了。沈醉勝了天野,就是fugin得到了滿漢樓的收購權(quán),不幾天沈醉的律師就會帶著合同來了吧。

    反抗了那么多年,陸雨嵐也認(rèn)了……其實她早就該認(rèn)了,要不是她那么喜歡跟沈醉犯別扭,這間店也許已經(jīng)在fugin旗下發(fā)展得不錯了,也不至于有今天這場糾紛。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再過幾天這里就屬于別人了,她把東西擦好收拾好,算是對這份祖宗傳下來的產(chǎn)業(yè)做最后的告別。

    有人輕輕地敲門,陸雨嵐懶得理,這個時候她只想一個人靜一下,可那門外的人卻像鉆了牛角尖,沒完沒了地敲著。

    陸雨嵐不耐煩了,終于起身開了門。

    大雨傾盆,沈醉疲憊地靠在墻邊,像是從長途旅行中回到家的旅人,仿佛已經(jīng)許久沒有休息過。

    只有那雙眼睛,還是那么清亮。

    “你怎么……又回來了?”陸雨嵐有些茫然。你不是勝利了得意洋洋地走了么?坐著你那輛豪華的奔馳車。你不該帶著那幫為你叫好的記者去開發(fā)布會么?你不該找?guī)讉€女明星陪著去開慶祝派對么?你回來干什么?

    “我餓了,想吃碗面?!鄙蜃磔p輕地笑著。

    “下班了,關(guān)門了,歇業(yè)了,等你接了這個店,自己下面給自己吃吧。”陸雨嵐想把沈醉給推出去。

    “真的很想吃一碗面……那種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做給我的面?!鄙蜃磔p輕地?fù)崦念^發(fā),陸雨嵐竟然沒能閃開。

    這一幕一如那個下雨的晚上,他們在一家高級餐館里,客人都走光了,沈醉在她身邊坐下,摸摸她的頭發(fā),像是安慰一個孩子。

    那是他們生命中最接近的一刻。陸雨嵐抬起頭,認(rèn)真地在沈醉臉上尋找著,試圖找到一點(diǎn)戲謔的表情,可她失敗了。

    陸雨嵐靠在墻上,默默地看著狼吞虎咽的沈醉,這男人,每個人都說他優(yōu)雅,可吃面的時候就像個苦力漢子。

    “不用吃得那么急,鍋里還有,晚上也沒別的客人了,一鍋都是你的。”陸雨嵐還是兇兇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鄙蜃淼哪樳€埋在碗里。

    陸雨嵐哦了一聲,又盛了一碗面放在他的手邊。沈公子本來就是空中飛人,出現(xiàn)在新聞里的時候不是在巴黎就是在紐約,出門沒什么稀奇的。

    “等你回來這里就交給你了?!标懹陯弓h(huán)視著老灶和廚房,

    “說實話,你接這個店比天野好,我以前跟你斗氣,是我自己太幼稚了?!?/br>
    “我和董事會說了,你在滿漢樓里還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fugin集團(tuán)以后會在資金和宣傳上給滿漢樓支持,不會干涉這里的經(jīng)營?!鄙蜃砺柭柤?,“我沒想接這個店?!?/br>
    陸雨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對收購這種事懂得不多,但這種安排純粹就是要支持她開店,這個計劃原本是她請求那位父親介紹的男人給她的幫助。大哥你沒搞錯吧?你跟我斗了那么多年,就是要這個結(jié)果?

    “為什么?”陸雨嵐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太討厭我呀?!钡汝懹陯狗磻?yīng)過來的時候,沈醉已經(jīng)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陸雨嵐追出去問。

    沈醉扶著木門停頓片刻,轉(zhuǎn)過頭來臉色如同門外的天氣:“外面風(fēng)大雨大,一會關(guān)好門窗,不要出來。”

    “你別嚇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醉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得像個孩子:“我叫沈醉?!?/br>
    “我知道你叫沈醉?!?/br>
    “沈腰潘鬢消磨的沈,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的醉。”

    “你跟我拽什么文?。俊?/br>
    “這次出門要很長時間,怕你忘了我?!鄙蜃硪恍ΓP(guān)上了滿漢樓的大門,咬破手指,把血色的符咒涂抹在那扇門上,巨大的禁制保護(hù)了整座滿漢樓。

    雨大得像是天空在慟哭,街燈不知何時竟然熄滅了,漆黑的雨幕中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整條街道之上。

    “天野先生,回日本的航班取消了么?”沈醉對黑暗中看不見的敵人朗聲說。

    一道閃電劈落,照亮了那張猙獰的臉,黑衣隨著妖氣的釋放涌動著,觸手般蔓延到了沈醉面前,如同毒蛇吐出血紅的信子。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待很久了,像是蟄伏的狼蛛等待著食物。

    “天真!”天野虎徹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你以為我在天野家的地位只是個廚師?”

    “沒有沒有,我哪有這么天真呢?天野先生你要多了解我啊。

    我這人脾氣不好,見到不順眼的東西就會揍一頓。而你又五行缺揍,我們該成為好朋友的!“沈醉活動著手腕走進(jìn)大雨之中。

    天野虎徹從腰間抽出一把雪亮的日本長刀,如猛虎的利爪。大雨打落,刀刃凄厲地蜂鳴著,那一瞬間沈醉耳邊仿佛聽到了百鬼夜哭。

    沈醉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超越級別的妖氣上的壓制。如果只論廚藝,全盛時期的沈醉完全可以輕松超越天野,可此時已不是廚師間的較量,而是野獸之間的撕咬。妖物的世界本就殘酷,強(qiáng)者會咬斷一切反抗者的喉嚨,喝干他們的鮮血!

    天野的身體容然扭曲后縮。這是一個普通人類無法完成的動作,將所有的骨骼蜷縮成一點(diǎn),積蓄著怨毒的力量。殺意爆破,天野虎徹扭曲的身體猛地釋放,一道電光直撲沈醉的雙眼。

    突刺!極致的突刺!那是一道不能被躲避的鋒芒,無數(shù)雨點(diǎn)在空中被它刺穿成兩半!眨眼之間已經(jīng)離身前不足三尺!

    沈醉咬緊了牙關(guān),腰間猛轉(zhuǎn),手中的河豚毒揮出一道斬?fù)?。兩道刃光在半空中撞擊!天野的突刺和沈醉的斬?fù)敉瑫r偏離了方向,可憐的鐵鑄路燈被波及,咔嚓一聲斷作兩截,沉重的燈桿瞬間倒地,斷口處火花四射。

    沈醉大驚,何等可敬可畏的刀術(shù),如攻城巨炮般無堅不摧,如果不是河豚毒的刀質(zhì)遠(yuǎn)在虎徹之上,恐怕變成兩截的就是沈醉了。

    原來那么多年來,他自傲的資本不過是對食物的理解和這柄河豚毒,師父留給他的東西,他用了千年,可師父卻已經(jīng)不在了。

    一擊不中的天野虎徹尖聲嘶吼,長刀微顫,刀光再次刺向沈醉。沈醉犯了錯誤,突刺本來是戰(zhàn)場上最猛厲的攻擊,一擊不中必將遠(yuǎn)走,以便再尋良機(jī),卻沒想到天野虎徹的突刺竟然有第二段!

    刀勢已經(jīng)籠罩了自己周身,沈醉在剎那間做出了判斷,向著刀光迎了上去。就在刀鋒入眼的瞬間,他猛地低頭,耳邊一陣惡風(fēng)撲過,刃光擦著發(fā)絲飛了過去。

    險些就喪命當(dāng)場!沈醉還沒來得及慶幸,忽然聽到身后天野虎徹的冷笑。

    “還有第三段!”

    此時的沈醉已經(jīng)無從躲避,耳邊刀鋒破空之聲,如鬼哭狼嚎,他卻再也無能為力。他閉上了雙眼,即便是全盛時的自己,這一刀也絕躲不開了。

    寒光閃落,黑色的血液飛入雨幕之中。

    沈醉睜開雙眼,天野虎徹已經(jīng)退到了兩丈之外,手腕處一道血痕緩緩開裂,滴著黑血。一個黑衣男子緩步踏雨而來,撐著一柄漆黑的雨傘,仿佛漫步于江南水鄉(xiāng)的石板路上,一瞬間大雨聲仿佛遠(yuǎn)離了他們。

    “什么人?”天野虎徹眼中爆出兇光,剛才他本可置沈醉于死地,卻沒想到還有人隱藏在附近。手腕處受了傷,可對方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武器,用的是什么咒術(shù),自己根本沒看清。能看清的只有他挺立于雨中的身軀,和那把如穹廬般的大傘。

    天野虎徹尖嘯一聲,身體再次扭曲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