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上司是只狼、穿進仙君寫我倆的話本、重生之商業(yè)女帝皇、玫瑰馬提尼、[綜漫]狐系夏油飼養(yǎng)手冊、在驚悚游戲搞網(wǎng)戀[無限]、[綜漫]萬人迷他毫無自覺、求女、等你愛我、守妻如玉
捌 黑云滾滾,如同它下方翻滾的海面。海水不斷試圖沖向黑云領(lǐng)域,黑云也在向大海傾壓,雙方仿佛正在進行一場殊死的較量。而一架直升機就像是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般,被夾在這兩股交戰(zhàn)的勢力之間,隨時都有被碾碎的危險。它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馬達已經(jīng)承受不住如此高的轉(zhuǎn)速,還是被這雷鳴浪翻的世界驚嚇?biāo)隆?/br> 當(dāng)直升機駕駛員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白起大人還安然地坐在機艙里抽煙。他們從北京郊外出發(fā),飛躍了天津,在塘沽港補充了一次燃料,然后直飛渤海灣,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公海越來越近。 整個旅途中,白起沒有問一個問題,也沒有絲毫驚慌,倒是提前提醒了一下其他人。 “你們不該讓我離天空那么近的,會有危險。” “你暈機嗎?”駕駛員挪揄道。 “不,危險的是你們?!?/br> 果不其然!就在直升機升空之后,大雨磅礴,電閃雷鳴,仿佛老天試圖把他們擊落似的…… 就在駕駛員喪失希望的時候,雷達上終于閃出了一個微弱的亮點。 “謝天謝地!總算活著到了!”駕駛員慶幸地叫道。 白起平靜地透過舷窗看去。蒼茫的巨浪中,一艘棕色貨輪孤獨地漂泊在漆黑的海面上,像是被這個世界所遺棄的孤兒。 這是一艘并不太大的貨船,只有幾千噸的吃水量,且桅桿和角旗桿上沒有懸掛任何國家的旗幟。在航海的世界里,旗幟是用來標(biāo)明身份的。如果不懸掛任何國家的旗幟,這艘船很可能是海盜船或者走私船,這一點倒是十分符合上官煉的身份。 直升機試了三次才艱難地降落在甲板上,艙門打開后,駕駛員只讓白起一個人下飛機。 “里面不是我能去的地方?!瘪{駛員指了指在甲板上等候的黑衣人,“他會帶你去的?!?/br> 白起走向黑衣人時,已經(jīng)發(fā)覺了這艘船的特殊之處。如果是普通的貨輪,甲板和船艙中都會有裝載貨物的集裝箱,而這艘船的甲板上沒有任何貨柜,取而代之的是幾門大口徑機關(guān)炮。 貨物重要與否,看看用來守護它的武器就知道了。 黑衣雇傭兵手握著槍,警惕地上下打量著白起,低沉著嗓子說:“跟我來?!?/br> 白起沒有答話,只是默默跟著他。兩人都沒有去駕駛室,而是下到了船艙里,在狹窄的通道中穿行。貨船就像是一座金屬迷宮,如果沒有熟悉道路的人帶路,任何人都會在里面迷路。何況他們還在要經(jīng)過三道武裝崗哨的檢查,一旦對不上今晚的口令,迎接他們的將是黑洞洞的槍口。 在幽暗的金屬走廊中穿行了大約二十分鐘,臺階越來越向下,一直向著貨船底部走去,直到一扇涂著綠漆的斑駁艙門前,黑衣雇傭兵停住了,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對白起打了個手勢。 白起漠然點頭,打開艙門走進去。 悶熱的風(fēng)拂過白起冰冷的臉,他在黑暗中找到了燈閘,把燈打開。 眼前是一個寂靜的貨倉。這個貨倉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可以比得上陸地上的儲備倉庫,空曠的貨倉如同一張貪婪的巨口,連接著一個無底深淵。 而這個深淵之中,卻只有一只紅色集裝箱貨柜,漆皮已經(jīng)脫落,露出被潮濕空氣銹蝕過的傷痕,孤零零躺在貨倉的正中。 白起緩步向那個貨柜走去,鞋跟敲打在金屬地板上,地面上的鉚釘已經(jīng)銹跡斑斑,腳步的回聲在空曠的貨倉中回響。 貨柜上有一把同樣銹跡斑斑的鐵鎖,但是并沒有鎖上,只是虛掛在那里。白起伸手把鎖摘下,打開了沉重的柜門。 鐵門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啟過了,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拉動,門軸摩擦著細(xì)碎的銹渣,吱吱呀呀作響,像是豹子在深夜的叢林里磨著牙齒。 冰冷的燈光射進去,只照亮了集裝箱的前半部分,沒有任何可以引起注意的東西。但是白起卻在黑暗的角落中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澄碧如海的眼睛。 “叔叔好?!蹦莻€聲音稚嫩嬌弱,卻又十分銳耳,像是初春被雨露滋潤的櫻花。 白起漠然地看著角落里的那個小女孩。她很漂亮,也就是六七歲的年紀(jì),赤腳踩在冰冷的鐵板上,身上罩著一件純白的布裙。也許是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的原因,她的皮膚甚至比那件裙子還要蒼白,像一個用冰雪捏成的娃娃。 她正在用那雙澄碧如海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白起。 林夏早就說過,如果哪一天白起落在她手里,憑她處置的話,他一定不打不罵,但要讓他去當(dāng)一天的幼兒園老師!這家伙平時隨便看哪個孩子一眼,小朋友立馬就號啕痛哭跟見了鬼一樣!跑到孩子堆里,肯定夠他受的! 但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卻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也不認(rèn)生,反而十分有禮貌,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叔叔好,我叫阿盈。”女孩兒回答,“爸爸說就是盈盈芳草的盈?!?/br> 這就是那個心臟捐獻者,一個女童?! “歡迎你來我家做客!”小姑娘笑了,像一朵被和煦暖風(fēng)吹拂過的小草一樣開心。 家。這里哪還稱得上一個家?整個貨柜里不過是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一個小小的書桌,桌上還有一臺開著的小小的電視機,不過仿佛已經(jīng)壞了很久,閃著銀色的雪花。 “快來坐!快來坐!”阿盈兩步跳到白起身邊,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床邊坐下,自己也跳上床,兩只赤腳搭在床沿上,鐘擺般晃著。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白起忽然問。 “有我,有伍迪——”阿盈晃了晃手中的布偶。 白起這才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抱著一個布偶,是《玩具總動員》里的那個牛仔,不過一條胳膊已經(jīng)壞了,無力地耷拉著。 “還有爸爸!”阿盈一臉自豪地說,“我爸爸很厲害的!不過他很少回家,每個月也只來看我一次?!?/br> “哦……”白起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臉色愈發(fā)愈沉。 “我家里很少有人來做客的,平時只有幾個送飯的叔叔來,但是他們都蒙著臉,也不跟我說話……”阿盈忽閃著大眼,端詳著白起,“叔叔你的臉色真好看……” “哦……”白起拿過她手中的布偶,一邊擺弄一邊問,“你不怕嗎?很多人都怕看我的眼睛?!?/br> “怎么會!我喜歡你的眼睛,其他叔叔的眼睛都是灰蒙蒙的,只有叔叔你的是亮晶晶的?!卑⒂χf。 “亮晶晶?”白起有些意外,他的思緒如風(fēng)般飄遠(yuǎn),飛越崇山峻嶺,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多年以前,有一個女孩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那晚也是這樣的大雨,那場大雨之后,有很多人、很多事,都改變了。 阿盈見到這個冰冷的男人忽然沉寂下來,目光幽遠(yuǎn)悲涼,于是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叔叔你怎么了?我說錯話讓你難過了嗎?” “沒有。”白起眼中的悲涼一閃而過,微微調(diào)整了下雜亂的呼吸,把手中的布偶還給阿盈。 阿盈懵懵地接過布偶,立刻喜出望外,那個早已壞掉的布偶,竟然完好如初了! “叔叔,你好厲害!你治好了伍迪的病!” “我是個醫(yī)生,治病是我的職業(yè)?!卑灼鸬卣f。 “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阿盈懇切地問。 “什么忙?”白起心頭一閃,“讓我?guī)湍汶x開折耳么?” “不不不!”阿盈此時臉上卻露出駭色,“爸爸說外面的人很壞,都想把我搶走,我不能離開這里!” “那你想讓我?guī)湍阕鍪裁??”白起不解地問?/br> “叔叔你真的是醫(yī)生?”阿盈看到白起點頭才繼續(xù)說,“爸爸生病了,他說他活不久了,你能幫我治好他嗎?” 提到爸爸的病,小姑娘忽然悲傷起來,眼中噙著淚水,卻很努力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說他的心壞掉了,需要一顆新的心,我愿意把自己的心給他,可是沒有醫(yī)生能做這個手術(shù),你能幫我們嗎?” 阿盈像個哭鬧著要糖果的普通女孩一樣求著白起,但她口中的話卻令人脊背發(fā)冷,聞?wù)唧@心,尤其是在這個詭異的貨倉中! 白起緊緊皺起了眉,眸子里的藍色愈發(fā)濃郁:“把心臟給了你爸爸,你就會死,這樣你也愿意嗎?” “爸爸最好了!他每個月都來看我,給我講他在外面冒險時遇到的好玩的事,我可愛聽他的故事了!”阿盈抱緊了布偶,“伍迪就是他送來陪我的,我和伍迪都愿意為爸爸做任何事情!” “你懂什么是死嗎?”白起凝視著她。 “死……就是什么都不存在了吧……”阿盈神色黯然了片刻,便又激動地對白起說,“阿盈死不死無所謂,我不想讓爸爸死!” 她眼中閃著堅定的目光,這目光無比沉重,和這個被她稱作家的集裝箱一樣,如同一把鐵鑄的枷鎖壓在她稚嫩的肩頭。一個在集裝箱里長大的孩子,能有多強壯?身軀瘦弱得仿佛一陣海風(fēng)就能吹走…… 白起沉默著,面前這個幼女像一株嫩草般柔弱,卻下定了決心要為那個一個月才出現(xiàn)一次的父親獻出心臟…… 在天道之下,生命的平衡比一起都重要,所有人都要走向自己最終的命運,善惡有報不過是世人用來欺騙自己的一個謊言,命運并不是根據(jù)靈魂的善惡而寫就的。有人會問,那命運是什么?命運如莎士比亞所說,是天道拉滿的弓弦上那只暴虐的毒箭!一切都是為了天道的存續(xù)而設(shè)定,即便它要去射穿一顆純潔無邪的心! 但用一顆純凈的心去拯救一個腐朽墮落不可饒恕的靈魂,值得么?值不值得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局勢已經(jīng)容不得白起去思考了,林夏的性命個那個“楊先生”帶來的危機,已經(jīng)點燃了通往毀滅的導(dǎo)火索…… 生存還是毀滅,呵呵,真是個永恒的話題??! “你有什么愿望,除了救你爸爸之外?關(guān)于自己的愿望。” 白起語氣很淡,如一杯沒什么滋味的清茶,雙眼種的深藍正緩緩褐去。 阿盈一怔,從這個眼神冷酷的男人臉上,她仿佛看到一種復(fù)雜的神色,他仿佛在努力地讓自己顯得很親切…… 但白起永遠(yuǎn)都不會親切可人,因為他是白起。 “愿望的話……”阿盈莞爾一笑,指了指床頭的鐵壁。 白起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他在黑暗中看到一幅畫。 那是一幅很簡陋的蠟筆畫,畫在一張全開的白紙,然后用膠水貼到了集裝箱黑灰色的鐵壁上。 畫上是一扇打開的窗子。 窗外正是夕陽中的城市,落日余暉灑在游樂園里,那里有高聳的摩天輪,有疾馳的過山車,有一對父女手拉著手、牽著七彩的氣球,開心地笑著…… 雖然這幅畫的筆觸很幼稚,和任何七歲的女孩畫出來的東西沒有什么區(qū)別,但卻仿佛給這個密不透風(fēng)的牢籠真的打開了一扇窗子,讓希望透進來。 “你去過游樂園嗎?”白起問。 “沒有……”阿盈低下頭,“我從沒離開過這里……爸爸說外面很危險……可是我從電視上看到過游樂園,我特別想去坐過山車!我告訴爸爸之后他就生氣了,把電視機也弄壞了。可我也知道他是為我好……” “所以,你的愿望是?”白起望著那扇“窗子”出神。 “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下也好……”阿盈眼中充滿向往。 白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說什么,起身向外走去。 “醫(yī)生叔叔,”阿盈在身后喊他,“我們還會見面嗎?我喜歡跟你說話……” 白起在集裝箱門口站住,他的背影被冰冷的燈光拉長,投射在金屬地板上,如一棵凋零的古樹孤獨地立在山岡之上。 “會,但不是在這里了?!?/br> 鐵門緩緩關(guān)閉,房間里那一點點光亮被黑暗慢慢侵蝕。白起注視著阿盈,她還在向自己揮手告別,臉上笑容依舊,眼睛也就依然澄碧如海,直到鐵門完全閉合。 直升機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依然遭受了暴風(fēng)雨的襲擊,但是這次駕駛員做好了準(zhǔn)備,不在那么驚慌了。反倒是白起,一路上沒有再抽煙,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肆虐的風(fēng)雨。 “給我接你的老板?!卑灼鸷鋈徽f。駕駛員詫異地看著他,但他眼中的那片深藍令人不寒而栗,讓他無法拒絕這個人提出的要求。 “喲!白醫(yī)生,已經(jīng)見過心臟捐獻者了?”無線電傳來上官煉邪惡的笑聲,“聽說你們遇上了風(fēng)浪呀!你可千萬要小心,我和林小姐這兩條命都系在你一個人身上呢!” 白起冷冷問道:“她真的是你女兒?” “女兒嘛,談不上只能說是我和櫻繁衍的后代?!鄙瞎贌捳Z氣輕松,“四百年前,那個道觀的地牢里,櫻在臨死之前對我說了一句話——她已經(jīng)懷孕了,雖然她就要死了,可她希望那個孩子可以活下去。于是我滿足了她,從她腹中剖出一枚玉胎。它因為脫離了母體,生長得很慢,直到七年前才最終化成一個嬰兒。當(dāng)然她來得也正是時候,妖物和人類的混血,同時帶有兩者的屬性和基因,作為一個為我培養(yǎng)心臟的容器還是很稱職的!” “我不是問你這個!這些我見她第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白起眼中的煞氣越來越重,暴風(fēng)雨也隨之更加猛烈了,直升機在劇烈得搖晃著。 “那你想說什么呢?” “如果她是你的女兒,即使你一直想要奪取她的心臟,可為什么要把她關(guān)在那個地方?為什么要用虛偽地親情去騙她,哄她開心?” 此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映襯著白起蒼白鋒利的臉,此時的白起好像從地獄里被釋放的惡魔。 “原因很簡單……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都太蠢了!太容易相信別人!如果讓她接觸到外界的人,被別人哄騙走,我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上官煉冷冷地哼了一聲,“而且據(jù)說櫻這種女妖的記憶就是被鎖在心臟里的,雖然阿盈是混血,但也很有可能繼承了她母親的那一點。當(dāng)我把心臟移植過來的時候,我當(dāng)然希望有愉快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