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但何安卻輕蹙眉頭看我一眼,有些無奈地勾起了嘴角說:“這些只是提煉出來的點,你要復習肯定還需要把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都了解透徹啊?!?/br> 可能是看到我的臉瞬間又黑了,何安不由輕輕笑了兩聲說:“放心吧,不會讓你自己去翻書找的,我給你講就行了。” “呃……你講?”我愣了下問。 “對啊,我給你從頭到尾講一遍好了?!焙伟舱f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快十一點了,你吃早點了嗎?沒吃的話我們要不直接吃午飯,吃完就開始?” 我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要是給我講的話你自己不就沒時間復習了?” “不會啊,給你講的過程我也是在復習。再說了,”何安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兩秒,然后他竟然看著我露出一個十分狡黠的笑容:“你覺得我還用復習什么嗎?” 我一口老血直接卡在了喉嚨里,使勁咽下去后沖他淡定地說出兩個字:“你滾。” “哈哈,別急我這就走,你想吃什么?我去點?!?/br> 我被何安弄到無語,憋了一會兒后才說:“隨便?!?/br> “那行,我就幫你決定了?!焙伟残χ酒饋恚缓缶拖聵侨c餐了。 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只覺得何安今天整個人畫風都有些詭異。 似乎,有些過分明媚了? 第30章 我仿佛聽見自己心底發(fā)出了一聲長而深重的嘆息。 吃垃圾食品的時候速度通常都很快,一頓早午飯我跟何安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解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餓極了。 等收拾好桌子后,何安就把那張紙攤開,又將他植物學的書象征性地擺在了手邊,不過我覺得他一會兒肯定一眼都不用看。 “我們就先從細胞結(jié)構(gòu)這里看起吧,雖然內(nèi)容很簡單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但你要是死記硬背肯定還要花不少時間,我大概帶你過一遍應(yīng)該會記得快一些?!焙伟灿盟切揲L的手指點了點紙的左上角,那里整整齊齊地用樹形圖列出了細胞從略到詳?shù)母鞣N結(jié)構(gòu),并且還用不同顏色的筆在一旁標注了每種結(jié)構(gòu)最需要記住的特性。 我盯著不由咽了口吐沫,不知道眼睛到底應(yīng)該看字還是看他的手。 但是還好,幸虧我是一個聰明的少年,為了避免自己在接下來的過程中都分心,我機智地給何安遞上了一支筆:“你用這個指吧,手會擋著?!?/br> 何安順手就拿過去了,并沒有懷疑我有別的用意,他現(xiàn)在全部的注意力應(yīng)該都集中在怎么幫我復習上了,表情異常的認真,透亮的眼神因為有學霸光環(huán)加成的緣故顯得比平時還要有吸引力。 我仿佛聽見自己心底發(fā)出了一聲長而深重的嘆息。 有些坑跳進去就不愿意出來,有些人愛上了就不愿意放手,執(zhí)迷不悟和矢志不渝的含義又能有多大區(qū)別,都是一樣的道理罷了…… “易生,你要是再開小差的話明天考成什么樣我就不管了。”何安忽然在我旁邊頗為嚴肅地說了一句。 “呃……我沒開小差啊,我在聽呢,你繼續(xù)?!蔽覔沃^對他說。 “那我剛才在講什么?” 媽蛋這話聽得我瞬間有種回到初中的感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回答說:“胞間連絲。” 何安點了點頭,總算不再繼續(xù)追究我,接著剛才的進度講了下去。 “胞間連絲的三個主要功能你要記住,但不用刻意背,有個印象就好,可能會出在多選里面。”何安不光幫我整理知識點還順便把考試的內(nèi)容和題型都做了個猜想,我覺得他的說法肯定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對的,所以趕緊豎起耳朵專心致志地聽了起來。 “下面一大塊就是細胞代謝的內(nèi)容,我們先看糖酵解——” “誒稍等一下,”我很心虛地打斷了何安,拿過自己的書翻到剛才胞間連絲那里問他道:“這里的通道調(diào)節(jié)你還沒說呢?!?/br> 何安連看都沒看就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說:“那個肯定不考,我們現(xiàn)在主要還是以植物形態(tài)、結(jié)構(gòu)以及發(fā)育為主,功能和生長調(diào)控會涉及一些,但更偏生理的內(nèi)容應(yīng)該不會有。不過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簡單記一下,關(guān)鍵就在于鈣離子的濃度,高抑低連,其它也沒什么好注意的了?!?/br> “……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小聲說了一句,結(jié)果何安還是聽到了,似笑非笑地說:“因為我聽課了啊。” “……”我沒脾氣地看他一眼,“咱繼續(xù)行嗎?” “嗯,”何安的表情看起來頗為愉悅,目光又回到了那張秘籍紙上凝神道:“看糖酵解吧,這張圖上已經(jīng)把每一步過程都標得很清楚了,你最好也能不依靠看書和筆記自己把它畫出來,注意哪一步脫氫、哪一步輔酶再生、還有在哪幾步有能量的變化……” 何安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給我依次往下講著,每個知識點都講得十分清晰詳細,讓我一聽就能理解,而且很容易記住。他中間也不休息,又因為我大部分時間都只是聽著,一直是他一個人在說,等到了下午六點多那會兒我聽他的嗓子已經(jīng)有些啞了,讓人聽著心疼。 “安哥,你先喝點水吧?!蔽页弥鴦倓傉f要去洗手間的機會給何安買了一杯熱茶回來,不然我覺得我要是不提醒的話他都想不起來要喝。 果然,何安像是剛意識到自己嗓子不太舒服一樣,他用一只手接過杯子,另一只手則輕輕捏著自己喉嚨那里,聲音沙沙地說:“多謝了?!?/br> “別,該是我謝你。”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看著他輕輕蹙眉的樣子,不知怎的自己也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為了壓下心里的躁動,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何安手抄的植物秘籍上面,看他工整秀挺的字跡和條理清晰的邏輯線條,可是越看卻越覺得胸口憋得慌。另外因為已經(jīng)看了一下午的緣故眼睛也有些澀澀的,我便把那張紙推遠了些然后將自己的胳膊肘支在桌上用手指按壓著睛明xue。 “累了嗎?”何安看我這個樣子便啞著嗓子問道,“累了的話我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xù)吧,剛好也該吃晚飯了?!?/br> “行啊,你想吃什么?我們可以出去在附近找些別的東西吃完再過來。” “你不是打算今天一天都在這里吃嗎?” “你嗓子都啞成這樣了,再讓你吃油炸的我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蔽艺f著按住他的肩膀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著對他說:“今晚這頓我請你,咱找點兒清淡的東西吃?!?/br> 何安現(xiàn)在正頭微低著整理東西,我看到他的嘴角往上翹了翹,然后就聽他說:“難得請我一次就給吃清淡的么,太沒誠意了。” “我說大哥,拜托你自己聽聽你的聲音行嗎,簡直就跟嗓子劈了叉一樣,你還敢吃刺激性的?!” “我敢吃你就請嗎?”何安抬頭望著我說道,臉上有一種淡淡的笑意。 我總覺得他今天哪里怪怪的,說話也是有些讓人不明其意,就比如拿剛才這句來說,明明是他自己嗓子不舒服,卻問得像是我需要做什么抉擇一樣,完全搞不懂這人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現(xiàn)在覺得何安心就是海底的探針,分子級的那種…… 何安可能是看我半天沒說話,就又道:“你這算默認了?那我們就去找點刺激的吃吧?!?/br> “刺激毛線啊,”我回過神來后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接著背起書包做了個自認為非常瀟灑帥氣的轉(zhuǎn)身然后說:“都多大人了別跟小孩子似的,就聽我的,吃清淡的!” 何安在我身后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兩步跟了上來搭住我的肩膀:“就你小,還裝什么大人?!?/br> “你才小……”在何安搭上我的那一瞬我不禁有些發(fā)怔,畢竟我們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過這么親近的動作了,連走路都會刻意在中間保持一點距離,以防兩個人的手會不經(jīng)意地碰到一起。而何安今天居然又這么主動且熟稔地做了這個動作,我不知道他這只是一時之間出于從前的習慣,還是說他已經(jīng)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礙,不再覺得跟我相處尷尬了。 如果是后一種情況,那我覺得也分兩種可能性。第一要么他只是單純想通了而已,覺得跟一個暗戀著他的男人做朋友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第二則是他對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子的感情已經(jīng)確定下來了,心里面沒什么可猶豫和糾結(jié)的,就只把我當成是一個關(guān)系很好的室友來看待了。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對于我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因為都是在明明白白地給我對他的這份見不得人的感情寫下一個休止符,長期有效。 我沉默地走在何安身側(cè),心臟在經(jīng)受過幾次打擊之后已經(jīng)變得有些麻木,或者該換個形容,叫做抗打擊能力變強了。 “你這么深沉地在想什么?該不會還在記植物的那些東西吧?”何安這時候問我。 我聳了聳肩:“必然啊,我怕記不住上考場就掛了?!?/br> “那就不是個靠死記硬背的東西,你還真把生物當成文科學嗎,會很累的?!焙伟舱f完又忽然輕松地笑了笑:“但至少這次你不用擔心,等我晚上給你全部講完明天考試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br> 我不由得回頭看了他一眼,然而視線只停留了片刻就又迅速收了回來,想了想說道:“安哥,晚上要不這樣吧,我自己先對照著你那張知識點歸納看書上的相關(guān)部分,要是有什么不確定的地方我再問你,你就別一直給我講了?!?/br> “你不用擔心我嗓子的問題,頂多說話多了會啞上兩天,又沒有其他影響,我也不用靠聲音吃飯?!?/br> “你這才一下午就已經(jīng)啞成這樣了,我怕你再講一晚上明天連話都說不出來?!?/br> 我還想繼續(xù)說服何安,但卻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顯得毫不在意,真乃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 “我說真的,你晚上還是盡量少說話吧,那嗓子我聽著都難受?!蔽疫@回故意帶上了幾分嫌棄的口吻說。 可何安卻轉(zhuǎn)過頭來一本正經(jīng)地問我:“我嗓子啞,你為什么聽著難受?” “……因為不好聽??!”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點要炸毛了,何安今天果真是沒有吃藥就出來了吧?這都問的是什么問題???!要不是之前聽他親口確認過,我現(xiàn)在一定會以為他是個對我有想法的gay!我靠! “你這是怎么了?”何安好笑地看著我,“這么暴躁,考前綜合征?” “……綜你妹?!?/br> 何安依舊笑著,一點也不生氣:“你放松些吧,別這么緊張,心態(tài)要平和。另外即便你嫌我聲音難聽也還得再聽一晚上,哦不對,還不止?!?/br> 他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這種聽話聽到一半的感覺讓人非常郁悶,我不由問道:“不止什么?” 何安一下子站住了。被他這么一拉我也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易生?!焙伟材樕想m還是笑著的,眼神卻變得認真起來,看了我?guī)酌牒蟛庞值溃骸翱纪暝囍笪矣惺潞湍阏f?!?/br> 我愣了愣,五臟六腑都仿佛驟然被掏空了一般。 我想我已經(jīng)猜到他要跟我說的內(nèi)容是什么了。 第31章 “知道搶手你還往別的地方跑,你是不是傻?” 那天晚上,等何安最后把全部內(nèi)容都給我講完了之后,他的聲音已經(jīng)啞得不成樣子了,一張口說話就好像有共振一般,我聽著都覺得自己嗓子疼。 中間其實我嘗試了好幾次讓他歇著,但他這人卻是一旦鐵了心要做什么事那十頭水牛都拉不回來,任憑我怎么說他都不肯照辦,到后來居然還教育我讓我專心一點好好聽著,我也是沒轍了。 不過,何安這么嘔心瀝血的一番講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顯著,我聽他講完后就感覺自己大腦里有某條回路突然貫通了一樣,對植物學也整體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和理解,簡直像是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句話的真實寫照。 在往宿舍走的路上,何安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不再說話,我就在他旁邊自言自語地回顧著剛才復習的內(nèi)容,遇到不確認的地方就看看他,他用搖頭或點頭來告訴我想的是對是錯。 氣氛好得不像話。不像話到不真實的地步。 如果何安真得談戀愛了,那以后能像這樣跟他并肩走著的機會就少了吧。即便真有機會可以一起走,我也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愿意以好哥們兒的身份,走在已經(jīng)成為別人男朋友的他的身邊了。 心里裝著這事,走到后面我漸漸地就沒了聲音,何安可能以為我是在默記,他便也靜靜地不來打擾我。 其實人有時候一些自以為貼心的舉動,很可能都是會錯了意。 回去之后,因為是考試周宿舍樓通宵供電,葉煦和楊海洋也都醒著在復習植物。 看見我跟何安回來了楊海洋先跟我們打了個招呼,接著葉煦便對我說道:“易生,你早上那陣在麥二看見去的是安哥不是我,是不是特別開心?” 我被他問得瞬間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道:“有安哥在當然比你靠譜多了,不過你是怎么回事兒,說好了要去又突然改主意了?” “我剛好有急事?!比~煦說的時候下意識朝何安身上看了一眼。 我覺得他倆之間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一樣,但此時并沒有心情去問,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沒發(fā)生。 “對了安哥,正好你回來了,光合作用那里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睏詈Q筮@時轉(zhuǎn)過身來對何安說。 “好啊,你想問哪里?”何安開口問道,結(jié)果他沙啞的聲音一出來我嗓子就條件反射的疼。 楊海洋也像是被嚇了一跳,瞪著眼睛問:“安哥你嗓子怎么了?” “是啊安哥,你跟易生該不會單獨去ktv玩了大半天吧?”葉煦也湊了進來。 “你以為我倆閑得蛋疼么,考試前一天還那么悠閑地去唱歌?”我反駁了葉煦一句,然后主動跟楊海洋說:“海洋要不我給你講吧,今天安哥已經(jīng)給我把這一塊講明白了,你哪里不清楚?” “敢情安哥是去給你當了一天的輔導員啊,易生你也太幸福了?!比~煦坐在那兒感慨道。 “誰讓你不去,要不你也幸福?!?/br> “我倒是想去——”葉煦說到這里猛地住了口,然后扭過頭去像是暗笑了一聲:“算咯,沒那福氣。” 我對于葉煦的這種態(tài)度十分無奈,心想要是換成你是我肯定就不會認為這是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