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小王氏跟賈政這么多年,對賈政的那些事情,她什么不知道啊,這會兒直接將那些賈政那些黑歷史都爆了出來,從賈政一開始假仁假義,裝出一副孝順好學的面孔,擠兌自家親大哥,想要鳩占鵲巢,奪取爵位開始,到后來賈政不自量力,摻和到奪嫡之事中,還將賈代善給氣死了,再到賈政貪花好色,孝期荒yin,最后就是賈政為了自個的將來,不知道自己去爭氣,卻只想著賣了自家女兒。 總之,小王氏罵得痛快淋漓,將賈政那張偽君子的臉孔撕下來扒得干干凈凈,用小王氏的話說,賈政分明就是做了女表子,還想要立牌坊。問題是,最后連牌坊都沒有立起來,簡直是廢物到了極點。 賈政最后幾乎是落荒而逃,他用力將小王氏推開踢倒在一邊,自個簡直是連滾帶爬到了院子門口,頂著一張滿是血痕,幾乎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臉,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氣急敗壞的味道,不顧形象地跺著腳,手舞足蹈地叫道:“來人吶,太太瘋病犯了,滿口都是胡言亂語,給老爺我把院子門關(guān)好了,不許她出門,誰要是敢放太太出來,老爺直接將你們一家子賣到礦場里頭去!”然后,便狼狽不堪地跑了。 一干下人看得目瞪口呆,最后面面相覷了一番,權(quán)衡了一下得失,然后象征性地關(guān)上了院子門,不過縣官不如現(xiàn)管,賈政連小王氏這邊下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這會兒跑過來,也沒帶幾個自己人,因此,卻是直接叫小王氏手底下的人看著小王氏,因此,他之前下的那個命令,壓根一點用都沒有。 因此,小王氏在將賈政撓成了棋盤之后,回頭就整理了一下儀容,找人拿了冰塊敷了臉,用胭脂水粉掩飾了一番之后,就換了一身衣服,帶著人直接坐上馬車,穿過榮國府,往寧國府去了。 ☆、第79章 秋天的時候,朝廷算是完成了一次平穩(wěn)的權(quán)力交接。 圣人,嗯,如今應該說是老圣人了,老圣人之前說了禪位的事情,如今也沒有反悔的意思,禪位大典的時候?qū)⒂癍t給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人之后,就很是心寬地住進了垂拱殿。 倒是老圣人的后宮有點麻煩,做妃嬪跟做太妃太嬪肯定是不一樣的,妃嬪正常位份都是獨居一宮,等到,上頭頂了太字之后,就得委屈一點,跟別人擠一擠了,說不定運氣不好,還得原本的老冤家擠在一塊兒。 好在老圣人還在,新皇后宮也并不多,他也不能剛登基,就去刻薄自個那些庶母,因此,直接將后宮一分兩半,一半留給自己的女人,一半也就直接給了老圣人那些后妃住。 即便如此,老實說,那些太妃太嬪肯定是比不上原本老圣人當家的時候過得寬敞的。單說一樣,老圣人退位之前直接將新皇的生母儀妃封了皇后,如今新皇登基,又變成了太上皇后,太上皇后自個就得獨居一宮,她若是愿意的話,她宮里的偏殿側(cè)殿也能塞幾個人進去。 問題是,太上皇后當初還是儀妃的時候,就很不耐煩跟那些小嬪妃打什么交道,也沒有想要提拔什么新人給自個固寵的意思,她剛被封為儀妃的時候,倒是宮里被塞了兩個人進來,但是儀妃對她們一向是不冷不熱,或者說是視若不見,她自個也沒有爭寵的意思,圣人來了,也不會故作賢惠,將人推出去。那兩人無子無女的,圣人又從不過來,慢慢的也就無聲無息地隱沒下去了。 再往后,大家都知道了儀妃的性子,即便是選秀入宮的那些新進的貴人,只要有點上進心的,也不會跑到儀妃那里去,因此,儀妃那邊竟是多年沒進過新人。 如今儀妃總算是揚眉吐氣,變成太上皇后了,就更不用委屈自個跟那些莫名其妙的姐妹們住在一塊兒了,因此,如今太上皇后一個人占據(jù)了整個寧壽宮,嗯也算不上她一個人占著,起碼寧壽宮的佛堂那里,還住著幾個老圣人宮中的小透明呢,這些人自然不會沒事出現(xiàn)在太上皇后面前礙眼,因此,她樂得輕松自在。 另外占據(jù)了一宮的卻是甄貴妃,如今是貴太妃了,后宮正經(jīng)的獨立宮殿本來也就那么多,而且又不光是后妃住,公主還有沒有分府出宮的皇子都得住在后宮里頭呢。圣人劃出了四個宮殿給了老圣人,老圣人自個住了一個,太上皇后住了一個,貴太妃再占了一個,也就剩下一個了,問題是,老圣人雖說年紀大了清心寡欲了,但是這么多年來,三年一次選秀,年年都有新人,雖說有的甚至連圣寵都沒有得過,問題是,名義上還是老圣人的女人,不大不小還是有個位份的,總不能讓她們跟宮女一個待遇。 甚至還有先帝的幾個老太妃至今還留在宮中呢,因此,也不知道是新上來的皇后有意惡心甄貴太妃,還是其他什么緣故,總之,甄貴太妃的宮里多了不少人,甄貴太妃住在主殿里頭,配殿偏殿里頭都住了人,而且位份都是不低的那種,有的還是跟甄貴太妃有些齟齬的。 但是,甄貴太妃還不能叫屈,畢竟,她如今依舊是一宮主位,歷朝歷代,哪個太妃有這等好事。 而且,之前卻是有太妃跟著已經(jīng)吩咐的兒子出宮,由兒子奉養(yǎng)的先例,問題是,如今老圣人還在,你們不想著侍奉老圣人,反而想著跟著兒子出宮享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因此,雖說甄貴太妃被惡心的夠嗆,外面人還要說新皇純孝,孝順老圣人不說,對老圣人的后宮也實在是妥帖,要不然,哪里會委屈了自家的后妃,也要讓老圣人的妃嬪過得寬敞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宮也是如此,好在老圣人還在,新皇又極為孝順,那些太妃太嬪日子過得還不錯。 不過,朝堂上,可就沒這么簡單了。賈赦之前在新皇登基的時候就順手將之前說的玻璃和鏡子的秘方給獻了上去,還順帶了一個冶煉鋼鐵的方子。 圣人自然是龍心大悅,圣人要賞臣下,自然是要給臣下加官進爵,賈赦沒有實職不要緊,問題是,他身上掛著兩個爵位呢,那個安樂侯的爵位更是因為救駕之功,還是世襲三代不替的,另外一個順平子爵的爵位如今也在。 那什么玻璃和鏡子無非就是錢財?shù)膯栴},但是鋼鐵冶煉就是關(guān)乎朝廷命脈了,自漢朝以來,便是鹽鐵專賣。菜刀實名制也不是后來才有的,這年頭,你家里就算是想要到鐵匠鋪里頭打一下農(nóng)具,人家也得把人給記下來的。 圣人之前在工部待了很長時間,不少武器什么的,都得用上銅鐵,問題是,中原缺銅,如今因為跟海外的交易,金銀什么的倒是不缺了,因此,民間如今卻是銀賤銅貴,官方銀兩和銅錢的兌換率還是一比一千,但是民間實際上一兩銀子只能兌換到八百多的銅錢。 哪怕朝廷嚴禁民間私鑄銅器,但是你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查看吧,有錢人家,熔點銅錢做點祭祀祖宗的禮器什么的,是正常的事情,真要拿這個問罪,才是不近人情。 更何況,銅質(zhì)地偏軟,用銅制造火器,一方面成本高,一方面容易變形,因此,火銃火炮什么的,多半得用鐵,還得是精鐵,問題是,中原鐵礦雜質(zhì)太多,冶煉出來的鋼鐵比較脆,容易炸膛。 這回賈赦獻上來的正是一個冶煉高質(zhì)量鋼鐵的方子,雖說這玩意污染大,但是這年頭你也沒別的什么辦法了,一方面,這個時代,冶煉鋼鐵的規(guī)模本來就不會很大,自然也很難造成真正嚴重的污染,另一方面反正京城附近也沒什么鐵礦,賈赦這完全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但是,對于圣人來說,這的確是有益于朝廷的大事。 賈赦從來不是什么空口說白話的人,他拿出來的東西,有的看著不怎么靠譜,但是那也僅限于成本的問題,無法大規(guī)模推廣,但是,他卻不是張口說瞎話的人,他說能行,肯定就能行。 因此,圣上回頭就將賈赦那個順平子爵的爵位往上升了一級,升成了順平縣伯,一下子,不知道多少人開始眼熱起來,賈赦這人看著是個不務正業(yè)的,怎么就得了兩代帝王的青眼,其他人上頭換了個皇帝,一個個都得夾緊尾巴做人,生怕被新皇收拾了,將自個的位置安排給新皇自個的人。 結(jié)果呢,賈赦賈恩侯,那簡直是個奇跡,如果說他當初在圣人還是七皇子的時候,就跟圣人交好,是他眼光的問題的話,但是,做皇帝的,壓根不會因為舊日的交情,給你加官進爵好不好。儀妃的娘家說是封了承恩公,但是衛(wèi)家一家子卻也僅僅是得了個爵位,朝堂上已經(jīng)沒了他們的蹤影了呢! 可是,賈赦呢,靠著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方子,就直接升了一級爵位,這叫那些為了保住祖上的爵位不降級,上躥下跳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的人該如何是好??! 賈赦權(quán)當這些人純粹是羨慕嫉妒恨,賈赦自個覺得,自己是配得上這個爵位的,科學技術(shù)才是第一生產(chǎn)力啊,親!賈赦拿出來的東西,那是關(guān)乎國運,讓朝廷能夠在如今這個技術(shù)開始稱王的時代很長時間都能夠吊打別人。賈赦覺得,自個完全可以青史留名,成為讓后世那些學歷史的人痛不欲生的存在。 不管怎么說,未來賈赦的兩個兒子的前途都要著落了,賈赦暗搓搓地表示,回頭再發(fā)一把力,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給自個的女兒也弄個封爵,公主郡主什么的不要想了,弄個鄉(xiāng)君縣君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新皇登基,自然得恩澤天下,大赦天下這種事情自然是得有的,不過,徒明昀某種意義上算不上什么大方的人,他也比較講究實際,因此,說是大赦天下,也就是大赦一等,而且一些比較嚴重的罪名,那是不赦的,總不能叫那些惡人得了好處,回頭他們被赦免了,回家之后繼續(xù)禍害別人,那可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另外,就是開恩科。沒一個皇帝登基,都少不了開一趟恩科,因此,在之前老圣人說要禪位的時候,禮部已經(jīng)開始準備這個了,消息靈通,關(guān)注時事的士子也早早地趕赴省城,等待著恩科的旨意下來。 因此,圣人登基之后,宣布要開恩科之后,各省已經(jīng)是有條不紊地實施了起來。這會兒正好是秋天,可以加一場鄉(xiāng)試,來年春天再加一場會試和殿試,正好為圣人選出新一輪的天子門生出來。 圣人當初在朝廷聽政參政的時候,跟大多數(shù)朝臣之間的關(guān)系,無非就是友善中立,并沒有達到親密這個程度,因此,如今許多曾經(jīng)跟原本還是皇子的圣人共事過的朝臣這會兒恨不得捶胸頓足,怎么就沒有跟圣人打好關(guān)系呢,如今也能夠被圣人重用了。結(jié)果如今圣人開了恩科,前幾年不要緊,就算是一甲出身的狀元榜眼探花,也不可能一考出來就重用,但是,往后就不一樣了,圣人肯定是更加樂意用新人,自個這些老臣,也就只能起個過渡作用了。 文臣有著各種擔憂,武將勛貴那邊卻是不同,想要代替他們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此,他們想的是,新皇登基,他們?nèi)绾文軌驈闹械玫揭欢ǖ暮锰帯?/br> 因此,隔了幾日,便有御史上書,表示圣人后宮有些空虛,皇子皇女也沒幾個,應該再開大選,挑選名門淑女入宮侍奉,為圣人開枝散葉。 在這年頭,做皇帝的人,真要是搞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把戲,那根本不叫癡情,叫愚蠢。如明朝那位弘治皇帝,他倒是一輩子就一個皇后,然后也就生了正德皇帝一個熊孩子,最終怎么著了呢,熊孩子熊得把自個玩死了,最終皇位落到了皇室另一支的手上,他那個被分封出去的兄弟回頭還被追封了皇帝,至于他們父子兩個,日后祭祀什么的,還得看嘉靖和他后人的心情。 哪怕皇子多得天天掐架,也不能到最后連個選擇的余地都沒有,不管哪一朝,只有到了開始衰敗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皇家總是子嗣單薄的情況,這樣的話,你不得不從旁支過繼皇子,宗室在跟著鬧騰起來,那簡直是雪上加霜的噩夢。 因此,對皇帝來說,廣開后宮,生兒育女,不光是他的權(quán)利,也是他的義務,圣人如今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三個兒子,還有兩個女兒,其中最小的兒子正是如今中宮所出的嫡子,不過年紀還小,剛剛才會說話走路,看不出賢愚來。 圣人這會兒還年輕,自然不可能考慮什么立儲的問題,但是,三個兒子,大皇子如今已經(jīng)十二三歲的年紀,過兩年都能大婚了,小兒子如今虛歲才三歲,但實際上,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結(jié)局如何。 何況,圣人原本還是皇子的時候,一向并不爭先,無論是正妃側(cè)妃,出身都算不得多高,在朝堂上影響力也非常有限,如今卻是不能在朝堂上給圣人足夠的支持。 圣人心里頭也有些別的打算,他當初做得太成功了,跟大多數(shù)朝臣都比較疏遠,親近的那些清流其實除了嘴炮之外,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場,何況,如今老圣人還在,許多老臣其實還在觀望之中,無論是徒明暉還是徒明昊都不老實,因此,他也得想辦法安撫一下那些老臣,別叫他們投了徒明暉和徒明昊,給自個搗亂,因此,舉辦一場大選,遴選一些老臣家的女子入宮,卻是一個表明自個政治態(tài)度的好辦法。 因此,那邊御史上書之后,圣人按照慣例推脫了幾次,表示自個不是好色之人,然后就順水推舟地應許了大選的事情。不過這會兒都已經(jīng)是深秋了,過幾個月都要過年了,因此,直接將大選的事情推到了來年春天,也好叫下頭做好大選的準備。 賈敬之前被小王氏哭求了一番,心里想著賈家的大姑娘在宮中做宮女的確也有些丟人,而且,他對史氏的那些盤算真的是很看不上眼,最重要的是,賈敬很擔心史氏和賈政病急亂投醫(yī),為了元春能出頭,做出什么蠢事來。 賈敬對史氏和賈政的智商還有cao守,那真是不抱任何期望,史氏總是在小處上非常精明,但是,她終究是個后宅婦人,而且榮國府這些年一路沒落下去,消息一點也不靈通,對于朝堂上的事情壓根不了解。萬一史氏找錯了門路,甚至在背后教唆元春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來,直接將新皇得罪了,哪怕賈敬開祠堂真的將榮府一支開出去,也是來不及了。 因此,盡管賈敬知道,史氏跟賈政絕不會讓元春出宮,最后還是咬了咬牙,決定運作一番,好歹將人給撈出來。 因此,大選的事情剛剛決定下來,那邊又有御史冒出來,先是給圣人狂拍了一陣馬屁,然后又說到,年年小選,宮中都會進新人,如今新皇登基,恩澤天下,也不能漏了皇宮里頭,宮中許多宮人入宮多年,不能與親人相見,因此,請圣人施恩,放大齡的宮人出宮婚配,與家人團聚云云。 圣人其實原本就有這個打算,當然,他也不是為了這個緣故,主要還是因為宮中貴太妃等人不太老實,她們在宮中多有心腹眼線,圣人若是早早的就冊封了太子,住在東宮也就罷了,那樣的話,自個在宮中也有一定的勢力。 問題是,圣人從冊封太子,入主東宮到如今入主大明宮,中間隔的時間太短了。雖說也有人投靠他,還有原本儀妃的一些心腹,但是儀妃多年來空有妃位,并不得寵,宮中的人都非?,F(xiàn)實,誰會沒事投靠一個不得寵的主子,對自己能有多少好處。因此,儀妃手上真正得用的人并不多。 原本王府的人倒是跟著圣人入了宮,問題是,他們想要在短時間里頭掌握住整個皇宮的情況,還是力有未逮的。 因此,如今的后宮,雖說不至于如篩子一般,但是宮里宮外私相授受,互通消息,皇后剛剛?cè)胫骱髮m,上頭雖說只有一個婆婆,但是還有個公公在呢,甄貴太妃在宮中經(jīng)營多年,皇后若是動作稍微大一點,叫甄貴太妃告到老圣人那邊,到時候連同圣人都要吃排頭,因此,圣人也早就有了放人出宮之心。反正之前才有過一輪小選,來年還可以再來一次,宮中也不怕沒人可用,這些新入宮的宮人大多數(shù)還沒有來得及被人拉攏,正好可用。 只是原本圣人還沒找到合適的由頭,他不能自個去找一個理由,還是那句話,雖說他名義上是當家做主了,但是上頭還有個太上皇。太上皇的確擺出了一副將整個國家交給他的意思,但是若是叫太上皇覺得自個當家做主了,就不將他放在眼里,日后若是落下個不孝的名頭,他那幾個不省心的兄弟就要跳出來叫囂了。 這會兒御史上書,圣人這邊心頭大樂,暗自在心里點了個贊,因此直接就允了,直接就下旨,宮中無論是女官還是宮女,年紀達到二十五歲的,便可以出宮與家人團聚。 元春剛剛進宮,自然不在這個范圍里頭,但是,一個不起眼的宮女而已,壓根不需要通過圣人或者是皇后那邊,只需要內(nèi)務府那邊出點力氣,將元春的名字報上去,上頭也不會在乎元春的去留。 賈敬如今管著戶部,當初管著天津織造的時候就跟內(nèi)務府那邊有些交情,內(nèi)務府說是皇室的家奴,但是實際上,跟六部也有不少牽扯,起碼,內(nèi)務府的很多支出不僅僅是從圣人內(nèi)庫出,而是從國庫出,內(nèi)務府的許多工程,也得工部出人出力。因此,賈敬如今跟內(nèi)務府打交道的次數(shù)比較多,他這邊發(fā)了話,又托了內(nèi)務府的幾個總管,私底下還請他們吃了一頓酒,總算將事情敲定了下來。 元春年紀不到不要緊,內(nèi)務府那邊自然有辦法虛報歲數(shù),何況,內(nèi)務府那邊也知道,以賈敬還有賈赦的身份,即便是圣人皇后,也不會為了一個尋常的宮女,駁了他們的面子,因此,一方面在私底下cao作,另一方面,比較油滑的總管還跑去跟圣人身邊的大總管通了一聲氣。 因此,圣人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圣人當初也是聽說過賈家的笑話的,史氏想要通過甄貴太妃那邊的門路,將自家孫女塞到徒明昊那邊去,結(jié)果先是大選被有心人刷了下去,然后又是進了小選的名單,再被人一折騰,直接將好好的大家千金變成了宮里的粗使宮女,這在京城的上層圈子里已經(jīng)是傳遍了。 榮府這些年每況愈下,史氏之前搞出來的那些事情,從來也只能瞞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上頭的人哪個不知道,史氏是什么德性,因此,即便是榮府的那些老親,如今跟榮府也算不上親近,不過是保持著普通的往來而已。很多人家有什么事情,都已經(jīng)不會下帖子給榮府,榮府若是有什么事,下帖子出去,也就是一些不如榮府的人家還有如同史家王家這樣擺不脫的人家才會過來。 如今再鬧出這樣的事情,哪怕大戶人家女兒的作用多半是用于聯(lián)姻,畢竟家族將你金尊玉貴地養(yǎng)大,你享受了家族的尊榮,就得為家族的繁盛出力,但是一般也就是嫁到差不多的家族,或者嫁給某個出身差一點,但是前途光明的年輕人作為投資,甚至用來拉攏下屬。 但是,誰家會將好端端的女兒送去參加小選做宮女呢?宮女就算能夠上位,天生也比別人低一等??纯锤鱾€王府,那家上了玉牒的側(cè)妃是宮女出身的,至于庶妃什么的,那也就是名字好聽,但是上不了玉牒,就是個玩意兒!宮中也有宮女能夠得到圣寵的,但是,混得最好的,也不過是止步于美人,這樣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史氏好歹也是侯門出身,結(jié)果竟是這點見識也沒有,十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孫女就這么入了宮,完全是得不償失,做了賠本的買賣。 圣人得了下面的匯報,頓時心中了然,他這邊默許了,那邊,過年之前,元春提著自個帶進來的那個小包裹,走出了宮門,看著頭頂?shù)奶炜?,只覺如同做了一場噩夢一般。 ☆、第80章 總而言之,賈敬賈赦哥倆算是合作了一把,將元春從宮里撈出來了,小王氏那邊自然得領他們的情,老實說,榮府有這么個明白人,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史氏跟賈政,也少了個興風作浪的由頭。 小王氏早早得了消息,與賈珠一塊兒到宮門外接回了女兒,一直被蒙在鼓里,壓根不知道這事的史氏和賈政看到小王氏帶著元春回來,張羅著跨火盆,讓元春用柚子葉燒水沐浴,好去去晦氣。 皇宮說是天下自最為富麗堂皇的地方,實際上同樣也是最為黑暗的地方,元春如果說是進去做皇妃的,那自然是好事,但是跑去做個粗使的宮女,那的確也是足夠晦氣的。 老實說,頭一眼看到元春,小王氏差點就沒反應過來這是自個女兒,在宮中變化太大了。 哪怕榮府沒落了,元春之前日子還是很好過的,畢竟,她是榮府唯一的嫡女,史氏既然存了利用之心,對于元春還是很好的,又有小王氏這個親媽,唯恐元春受了什么委屈,因此,哪怕是大選之前找了個教養(yǎng)嬤嬤回來,元春也沒有真的受過什么苦,畢竟人家教養(yǎng)嬤嬤雖說不看好元春大選進宮做皇妃,但是拿人錢財,就要忠于人事,因此,對元春的教導,也是比著貴人來的。雖說規(guī)矩多了點,但是無非還是主子的款。 但是小選,那可就不一樣了。本朝的宮女來源有兩樣,一種是被充為官奴的罪臣之女,另一種就是從民間采選的良家子,罪臣之女也就罷了,她們在宮中往往充當著最為卑賤的雜役,誰都能欺負一把。而良家子入宮,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就像是大戶人家才買小丫頭一般,誰知道你在外頭有沒有帶進什么虱子之類的不干凈的東西進宮,因此,若是那些特意被上頭留意了的宮女還好,其他的宮女入宮,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然后剃頭,別說什么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的話,真要是這樣的話,剃頭匠也別活了。 元春原本自然是被上頭留意了的,但是中間有人作梗,直接將她塞入了粗使宮女那一堆里頭,結(jié)果,保養(yǎng)了十多年的好頭發(fā)直接就被剪得只剩下短短一截,過了這么長時間,也不過長長了一些而已,連個漂亮一點的發(fā)髻都挽不起來。 她又是在尚衣局里頭,宮里的衣料,除了普通的宮女太監(jiān),穿的是尋常的棉布之外,其他人穿得多半是絲絹之類,尚衣局是要跟各種衣料打交道的,因此,什么首飾也不能戴,要是刮花了衣料,那就等著上頭收拾吧! 這些也就罷了,元春一個大家小姐,做了粗使的宮女,還被人特意針對,每天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冬天了,做活的時候還好,一方面人多,一方面尚衣局做的是精細的活計,若是手凍僵了,衣料裁剪刺繡什么的出了問題,就是天大的麻煩。但是休息的時候,她們這些粗使宮女屋里頭的炭份例本來就不多,還是那種最劣等的粗炭,而且還要被上頭克扣,一屋子也就一個炭盆,燒到半夜也就沒了,夜里常常被凍醒,相熟的宮女晚上只好擠在一個被窩里頭互相取暖。但是,元春因為出身,還有上頭的意思,被人排斥孤立,她從小養(yǎng)成的做派短時間內(nèi)也改不掉,其他的宮女對她也是敬而遠之,因此,她卻是只能縮在鋪蓋里頭瑟瑟發(fā)抖。 入宮時間不過是年許,元春簡直跟過去了大半輩子一樣,整個人憔悴了不少,性格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畢竟,宮里容不下她在家做姑娘時的脾氣,那些管事的姑姑雖說不會給她們吃什么皮rou之苦,這其實是最下等的手段,太露痕跡了。因此,無非就是所謂的教導規(guī)矩,你這邊一個眼神不對,她們就能借題發(fā)揮,讓你有苦說不出。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元春的性格自然變得有些謹小慎微,甚至是沉默瑟縮起來,再沒有了原本的明艷大方,小王氏見了這樣的元春之后,只覺得眼睛干澀無比,哭都哭不出來了。 元春在宮里受的罪那是真不少,有的污糟的事情雖說沒有找上她,但是,卻也叫她暗中看見了,比如說,跟她同房的一個原本叫三丫,后來被上頭姑姑改名青柳的宮女,她是京城郊外農(nóng)家出身,長得還算清秀,性子有些膽小,不知怎么的,叫一個偶爾來尚衣局的太監(jiān)瞧上了,那太監(jiān)拜了個干爹是某個宮中的總管,結(jié)果他強逼著青柳與他做了對食。 元春偶然瞧見那個太監(jiān)對青柳上下其手,肆意調(diào)笑,一連做了大半個月的噩夢,從此,更加沉默,平常多半是低著頭,生怕被什么人注意到了,要知道,不是她自信,她的容貌即便在宮妃中,也是算得上中上的,若是自個落到青柳那個地步,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元春見小王氏這么長時間沒見,看著竟是蒼老了不少,心中也是酸楚,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小王氏日子也不好過,因此,對著小王氏也是報喜不報憂,只說自個在宮中被分到了尚衣局,雖說活計多了一些,但是也算是比較清靜,宮里的那些姑姑也沒有怎么為難自己。 只是,知女莫若母,小王氏哪怕不看別的,只說元春如今的姿態(tài)性子,也知道元春在宮中吃了不少苦頭,因此,回去之后,就直接叫人將元春在宮里的那些衣裳什么的全部扔到火盆里頭燒了,元春這邊還說什么要去拜見老太太和父親什么的,小王氏卻是直接命人讓元春沐浴去晦氣,然后梳妝打扮一番,再去請安,心里頭卻是恨意叢生。 小王氏帶著元春回來,也沒有遮掩什么痕跡,何況還是賈珠護送她們回來的,因此,不管是史氏,還是賈政都得到了消息,史氏那邊還算沉得住氣,賈政卻直接沖過來興師問罪了。 不說小王氏又跟賈政大鬧了一番,史氏又如何斥責小王氏不孝云云,總之鬧得天翻地覆,以前那些事情也被翻了出來,賈珠是前頭王氏所出,小王氏不過是個續(xù)弦的事情也被攤到了明面上。 王氏的事情,在榮國府乃至在賈家整個宗族甚至親眷里頭都是一個禁忌。王氏搞出來的事情,影響深遠,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賈赦直接破門而出,寧愿不要爵位,過繼出去,也不肯與史氏王氏再住在一個屋檐下,賈政才算是得了榮國公世子的位置,叫人發(fā)現(xiàn),這位才是那個糊不上墻的爛泥。 長輩對此諱莫如深,家里的下人也換了一茬,誰都知道這事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一個個也都不再提,反正新的太太還是王家女,因此,即便是一些老人,也催眠自個,讓自個覺得府上的事情原本就是如此了。 賈珠元春他們這些小輩更是不清楚上頭的恩怨,畢竟,他們出生之后,賈赦就分家出去了,人家介紹,也不會說這是你被過繼出去的大伯,只會說,這是你過世的伯祖家的堂伯。元春從小生活在內(nèi)宅,自然沒人跟他說這些事情。而賈珠雖說在外讀書,卻因為賈政的緣故,賈珠真正的朋友也不多,跟同窗的往來也比較少,竟然也沒人在他耳邊嚼舌,因此,賈珠同樣是一無所知。 這回史氏,賈政,小王氏三個人吵成一團,本來想要過來勸架的賈珠跟元春聽到了這般隱私,一個個都驚呆了,賈珠從來不知道,待自個極為關(guān)愛的小王氏居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繼母,還是生母的堂妹,而自個那位生母卻是為了府上的爵位,在祖母的縱容下,害死了赦大伯的嫡長子,被赦大伯查了出來,然后生下他之后,就被病逝了。 賈珠大概是因為賈政的緣故,他的性子里頭頗有些偏執(zhí),應該說是道德潔癖,他不想成為賈政那樣的人,因此,他對小王氏孝順,對下面的弟妹關(guān)愛,自個也是努力讀書,好通過科舉告訴別人,自個與自己的父親截然不同,但是,這會兒卻知道自個的生母也是個毒婦,頓時有些接受不了,他沒有吵嚷起來,卻是看著毫無異常,實際上卻是有些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在宮中習慣了察言觀色的元春見得不好,也顧不得父母還有祖母在那邊吵鬧了,她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惶惑的,母親為了自個,放下臉面,跑去求族里的敬大伯,又違背了祖母和父親的意思,這會兒被祖母父親一塊兒指責,而卻讓大哥聽到了當年的那些隱秘,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元春跺了跺腳,想想自個若是出現(xiàn)在祖母他們面前,只怕又要引得他們吵嚷起來,這會兒還是大哥那邊最關(guān)鍵,因此,直接帶著人跑去找賈珠了。 元春判斷得很對,卻沒想到,史氏血壓比較高,這會兒吵嚷了一番,又是昏了過去,頓時,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這回史氏可沒那么好的運氣了,她情緒大起大落太快,這些日子又是為了所謂榮府的將來很是殫精竭慮了一番,嗯,無非是想著將自個孫子孫女的婚事賣個好價錢,這回被小王氏氣急敗壞之下,將她那個老封君的身份下的真實臉孔扒得干干凈凈,史氏直接被氣得半死,直接就厥了過去,等到太醫(yī)氣喘吁吁地過來,很快就診出了結(jié)果,史氏這回卻是犯了頭風,也就是中風了。 賈政跟小王氏又在那里互相指責,賈政再次站到了道德制高點,指責小王氏氣病了史氏,這回是理直氣壯地要休了小王氏,小王氏卻是冷笑不已,史氏中風了,賈政就是個只會放嘴炮的貨色,真要他做出什么事情來,小王氏反而要佩服他了。 賈政如今除了個空頭爵位,什么也沒有,族里面對史氏和賈政的觀感也不好,他們鐵定不會支持賈政休妻的,因此,小王氏底氣十足,見賈政在那里跳腳,翻來覆去抓著小王氏氣病了史氏這件事說來說去,小王氏最終直接冷颼颼地說道:“老爺這般義憤填膺,說得好像自個有多孝順一樣!老爺也不去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個是個什么德性,妾身就算是不孝,也是從了你這個夫!”說著,小王氏直接揚長而去。 賈政這家伙從來都是看不清自個到底是個什么分量的人,竟是真的將事情鬧騰了出去。他好歹還知道點廉恥,另外也是這些年賈赦跟賈政幾乎不說話,因此,賈政直接去隔壁寧府找了賈敬,理直氣壯要求開祠堂休妻。 眼看著各家都在準備著過年的事情了,賈敬還是族長,還得忙著祭祖的事情,原本這些事情還有他妻子顧氏幫手,畢竟顧氏是宗婦,宗婦本來就要負責一部分祭祖的事情。問題是,顧氏老蚌懷珠,這會兒懷孕了,顧氏年紀可是很不小了,放到后世也是妥妥的高齡產(chǎn)婦,因此,太醫(yī)說了,顧氏這樣的情況,就得少勞心勞力,得安心靜養(yǎng)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