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和蘇倩口中所說的那個淡漠的女子不同,這是失而復(fù)得后的任泠泠,邊角都似乎被磨平了不少。 詹遇宸看到對面的空位置幾不可察地皺眉,隨即仿佛賭氣一般伸手夾了一筷子放在任泠泠的碗里,見到任泠泠愣了愣,斂下眸里的思緒向任泠泠道:“你剛出院,醫(yī)生說不能太補,我晚上會讓人準(zhǔn)備流質(zhì)食物,要是想出去走走的話我會找阿健陪著你去?!?/br> 詹遇宸最近已經(jīng)派人防著方乾的動靜了,任泠泠不說,詹遇宸便不會讓他見到她。 “太子哥,我明白的,”任泠泠淡淡地笑,隨即伸手安撫性地撫上詹遇宸的手背,“別擔(dān)心,既然是你要我活下來,我一定會好好活著……” 她笑得真摯而美麗,讓詹遇宸原本尚有些擔(dān)憂的心逐漸放了下來,他了解這個女人,一旦說了要活下去,那么除非是別人親手殺了她,不然她也會拼死存活到最后一刻。 飯后詹遇宸沒有和徐顏夕說一句話就出門了,最近外頭動靜似乎很大,就連詹家內(nèi)部也有一些不和諧的氣氛,徐顏夕看著他離開時候的背影,直到消失,默默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樓。 “你叫小夕?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任泠泠忽然朝她說話,徐顏夕毫不意外,慢慢回頭,低頭看著她。 任泠泠坐在餐桌前,笑著用餐巾擦了擦嘴。 她的語氣仿佛自己是這間屋子里的女主人,沒有明顯的嘲弄,但是越平靜卻刺耳。徐顏夕淡淡的說:“不需要,你還是叫我徐顏夕吧。” 徐顏夕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直視著任泠泠挑起的眉頭和幽深的眼神:“我不會隱瞞你,我討厭你,我為他做了那么多,放棄了那么多東西,憑什么你一醒來就可以站在她身邊?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愛情不存在誰欠誰的,我也不能接受他要我的同時還能保持你們以前的關(guān)系,我的愛做不了退而求其次,所以我們以后只能是對手?!?/br> “哦?”任泠泠看著她,眉目含笑。 “但似乎你并不順利?!彼酒鹕韥恚膊豢葱祛佅?,只是靜靜的說:“我不會和你爭什么,因為……決定這些的從來都不是我們,而是他,不是嗎?” 看著任泠泠平靜的側(cè)臉,徐顏夕轉(zhuǎn)身走回房間。 任泠泠下午來到了城中心的公園,看著不遠處的健身設(shè)施,她轉(zhuǎn)頭向身后名叫阿健的保鏢說:“你守在這里。” “但是太子說了……”阿健為難的皺緊眉頭。 “太子說的應(yīng)該是按照我的心意去辦,他讓你是來保護我的,別做其他多余的事?!比毋鲢隼溲劭粗⒔?,直到對方低頭,她才慢慢走進小公園里。 熟悉卻又陌生的樹木,一草一木都和當(dāng)年一樣,卻又好多不一樣。她卻沒有過多的留戀,雙目冰涼地來到正坐在花壇上的男人面前。 方乾掐滅了煙頭,抬頭看她。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或者再過一會兒周圍就會出現(xiàn)其他殺手?”方乾微微一笑,一如當(dāng)年。 “你怕死嗎?”嘲弄地勾起唇,任泠泠側(cè)過頭去,連再看他一眼都不愿,緊緊捏住的拳頭卻泄露了她隱忍著的殺意。方乾笑了,可最終只說了一句:“誰不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br> “你和秦家聯(lián)合了?”再不愿意面對他這張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臉,他總是這樣的,小時候自己任性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淡淡地笑,然后就顯得她像是無理取鬧的那個,“秦家的秦易給了你什么好處?別以為我看不到,那天門口的,是他?!?/br> 當(dāng)年詹遇宸為了把秦易趕出北美可是砸下重力的,那次大型的軍火拼戰(zhàn)她雖然沒參加,但卻不可能不知道。 “那個男人是能讓你醒過來的人……我們只是互惠互利?!狈角粗利惖膮s蒼白的側(cè)臉,忽然有些恍惚,他等她,是等了多久?久地似乎只要再多一天他就會在她昏睡的容顏中崩潰,可是見到她的那刻他也明白了,她是有多想要那個位置,有多想要那個男人,不然怎么會剛醒來不夠一周就會愿意見他,“詹家家母的位置,若是你想要,我會幫你拿到?!?/br> “……那么那個丫頭呢?”任泠泠緊緊閉上雙眼,她刻意忽略掉他聲音里的某種情感,硬起心肝,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喉嚨已經(jīng)干澀無比,“太子哥對她是認(rèn)真的,我感覺得到?!?/br> 幾年的時間,她收獲了他全部的歉疚和在意,他卻收獲了一個能夠只為與他并肩而愿意犧牲自己所有美好的女孩。 每次見到詹遇宸看著徐顏夕的時候那眼底的一抹熾熱,她便有些慌,只因那樣的火熱和在意,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無論是她還是蘇倩,都沒有試過能讓那個男人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那個女人是陳家的,只需要物歸原主就行了?!狈角p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任泠泠霎時間懂了,頓時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再不說話。 “泠泠?!焙鋈环角_口叫了她一聲,卻也是幾乎同時任泠泠冰冷得回道:“再這樣叫我,我就殺了你?!?/br> 方乾眼眸微深,卻還是迎著她的目光說:“以我現(xiàn)在的權(quán)力地位,就算離開詹家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只要你想要,那些都是你的,哪怕你還是恨著我也沒關(guān)系?!?/br> 既然連她都看出來那個男人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又為何還要去爭,還要去搶? 任泠泠聽到他的聲音就狠狠咬住牙齒,然后她眼中仿佛淬了毒一般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說不清是恨還是什么,卻絕對沒有愛:“我已經(jīng)因為你失去了全部!所以只能奪得更多!” 方乾看著她,沒有說話。 “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能做到。”任泠泠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要走。 方乾卻站了起來,對她說:“我會幫你?!?/br> 她聞言微頓片刻,卻頭也不回得離開。 詹遇宸去了陳紹的住處找他,知道他來了是在幾天前,原本并沒有打算去見他,只是有些事,他總得去問問他。 來到他的公寓,陳紹開門讓他進去,由此至終兩個男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陳紹從房間里洗澡走出來,隨手點著一根煙,但是他卻不抽,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詹遇宸。此刻詹遇宸才沉沉地開口:“你知道她和秦易的事情?!?/br> 陳紹這時候隔著煙霧看了他一眼:“你指什么?” “她和秦易,是秦易找的她,還是她找的秦易?”詹遇宸微微瞇起眼睛,“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的關(guān)系好了不少?!?/br> 陳紹忽然低笑一聲:“遇宸,你這次來,問錯了人?!?/br> 詹遇宸靜默不語,陳紹嘴角的笑卻慢慢變了味道:“我對她,是認(rèn)真地,既然是認(rèn)真的,我又怎么會蠢到幫你和她?” “她是我的。”詹遇宸忽然說。 陳紹冷冷地看著他:“你不覺得你太幸運了嗎?”陳紹把煙掐滅,雙眸倏地冷厲地刺過去,兩個男人對視著,一個隱忍憤怒,一個嘲諷冰冷,“她的什么都是你的,所以總該有一些東西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br> “你唯一錯在太不把她當(dāng)做一會兒事,女人在長大中蛻變成長的每一個過程你都不在她的身邊,你憑什么認(rèn)為只要你突然來的一句喜歡她就得在你身邊待一輩子?” 46、前后為難 任泠泠坐在大廳里,直到門口有了聲響,她站起來,仿佛早就知道似得,沉默地扶過一身酒氣的詹遇宸。 一接觸到一具軟軟的身體,潛意識里,詹遇宸就把她當(dāng)做了徐顏夕。伸手強硬地把懷中的女人抱住,詹遇宸緊緊閉著眼,沒有說任何話,只顧著收緊自己的手臂。 他的臉上身上都有傷,任泠泠冷著雙眸看著他明顯是害怕她逃脫的擁抱,隨即抿唇把詹遇宸扶上了樓,在經(jīng)過自己的房間時頓了頓,隨即輕聲在詹遇宸耳邊道:“宸哥哥……宸哥哥,你醒醒?!?/br> 果真如任泠泠所料,詹遇宸的手臂忽然猛地用力,牢牢地把她箍在胸前。任泠泠只感覺頭皮一疼,詹遇宸便拽著她的發(fā)逼迫她抬起頭,雙唇猛地覆了下來,帶著濃烈的掠奪與狂躁。 任泠泠迅速動情,久違的觸碰讓她渾身發(fā)熱。身后的門板后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任泠泠眸光一冷,隨即□□出聲。 那聲淺淺的,無助的淺吟讓詹遇宸難耐地低吼一聲,隨即再不顧忌,忽然一手扯開了任泠泠絲質(zhì)的睡衣。那睡衣質(zhì)地華順貼身,穿上后暴露了任泠泠近乎完美的身體曲線,她了解和掌握著這個男人每一個敏感點,愈加欺身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揉動著詹遇宸越發(fā)火熱的身軀。 “丫頭,丫頭……”詹遇宸喉頭微動,一些小聲的呼喚每每都被任泠泠吻去,直到兩人的衣服都褪地差不多了,任泠泠才話鋒一轉(zhuǎn),俯在詹遇宸耳邊低語:“宸哥哥,我們回房間……” 詹遇宸真的應(yīng)了,記憶中徐顏夕在房里綻放的臉和身體讓他□堅硬發(fā)脹,再不猶豫更多,他猛地邊吻著邊把人拉扯到一旁的房間,入房間前,任泠泠仰頭接受著詹遇宸的吻,雙眼卻看向一旁,猶如心死得已經(jīng)沒有絲毫動靜的房門。 小丫頭總是把現(xiàn)實看得太過于美好和簡單,但實則,現(xiàn)實是殘酷的,經(jīng)不起男女海誓山盟的考驗,哪怕這個男人即便此刻也在喊著徐顏夕的名字,但事實就是,他抱的,吻得,全是另外一個人。 房間內(nèi),徐顏夕跌坐在地面上。 她緊緊貼著門,一聲不響地捂住耳朵。 這一幕讓她想起以前詹遇宸在去美國前,她去陳紹的酒吧里找他,站在一間房間門口,卻聽到刺耳的□□像是錄音機一般響徹耳邊,怎樣捂著耳朵都仿佛能聽見里頭那巫山云雨的動靜。 然而這次在門里的兩個人,一個是任泠泠,另外一個,則是他。 現(xiàn)實好像總愛在人的臉上揮巴掌,徐顏夕覺得自己的臉已經(jīng)被人甩麻木了,很麻但是不疼。等了很久,才開了房門走了出去,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忍住,淚流滿面。 詹遇宸醒來的時候頭突突地疼,掀開被子習(xí)慣性地下床,卻忽然猛地瞪大雙眼,看著那正睡熟了的女人赤著身子躺在自己旁邊,脖子上背上的吻痕多得恐怖。 “泠泠?”詹遇宸倒吸了一口氣,隨即毫不憐惜地搖醒她,“該死的,我怎么會在這里!” 環(huán)顧四周,這里的確是當(dāng)初他安排給徐顏夕的房間,因為這間房間離他的主臥最近,而且墻壁很薄,幾乎什么動靜都能第一時間聽見,可是如今,這里已經(jīng)是任泠泠的房間了。 詹遇宸只依稀記得自己離開陳紹的住處后,然后就找了姚豫一群人出來喝酒,回到家后只記得有人在耳邊叫自己“宸哥哥”,那唯獨于徐顏夕一人的稱呼,他便想也不想地把人摟住就吻。 在詹遇宸越來越僵硬的身子中醒過來,任泠泠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被人疼愛過的氣息,她張開眼睛就撞見了詹遇宸十分難看的臉色,眸光一閃,笑著輕聲道:“早?!?/br> “昨晚一直都是你?”詹遇宸把被子扯過來都丟在任泠泠因為起床而暴露的雪肩上,任泠泠也多說什么,自顧自地披好,隨即嘲弄地笑,“難道你醉成那樣還是把我折騰成這樣?我是不是該慶幸在你心里我還不是什么地位都沒有?!?/br> “你什么意思?” 詹遇宸套好衣褲,轉(zhuǎn)身問。 “我想說,我什么都不介意,你玩女人,玩什么都好,我都能接受,只要你還會回到我身邊?!比毋鲢鰜G給詹遇宸他的手機,滿意地看到詹遇宸打開電話后那倏地冷了下來的眼神,便躺在床上淡淡地道,“太子哥,那個女人不適合你,你要是對她好,就讓她早點離開,你沒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變了太多嗎?” 詹遇宸喉嚨一緊,手上捏的手機更緊,幾乎要把手機掐斷。 手機上打開的那張圖片,徐顏夕正躺在偌大的床鋪上,潔白的肩頭從深色被子里露出來,明顯里頭什么都沒有穿,身子宛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柔美動人。 而發(fā)信人,大大的,十分刺眼得顯示著陳紹兩個字。 看著從房門口緩緩走進來的男人,徐顏夕那雙原本一直麻木彷徨的眼才開始慢慢地有了焦距。 “陳紹哥?!毙祛佅Τ镀鹱旖瞧D難地喚了他一聲,誰知道聲音卻喑啞地充滿了絕望茫然。 陳紹伸手拍拍徐顏夕的頭,看著徐顏夕還縮在被子下那隱約可見的柔膩的軀體,眼眸一深,就像開玩笑般開口,或許里面藏了連他都沒有察覺的試探:“昨晚見你哭著睡著了就沒有叫醒你,就直接幫你把衣服脫了,不會介意吧?” 那帶著笑意的嗓音里帶著深究,但是徐顏夕此刻卻累地什么都聽不出來了。 她只是略略僵住,隨即苦笑著搖頭。她能介意嗎?自己這具身體唯獨在這個男人面前是無可隱藏的,說起來她也沒資格要求宸哥哥太多,她自己本來就不是干凈的身子,憑什么要求宸哥哥也為自己守身如玉? 陳紹皺著眉頭看著徐顏夕眼底那nongnong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溢出的悲傷,頓時“嘖”了一聲,把文浣浣的身子都壓到被子里去:“說說你就信了?哼,早知道我干脆說你被我吃了,看你對不對我負責(zé)?”見徐顏夕一雙茫然的大眼看著自己,陳紹冷哼一聲隨手抽了一根煙,“衣服是找下人換的。” 徐顏夕的眉頭舒展了,有片刻的釋然:“謝謝?!闭f完這句話后徐顏夕轉(zhuǎn)過身去,不讓陳紹見到自己眼底溢出的淚花。 雖然自己總覺得是臟的,但是……卻總希望有一個人,能依然把她當(dāng)做以前的那個她來憐惜對待。 其實若不是詹遇宸的存在,陳紹大概是會很早就攻陷下她心的人,和他相處那么久,她也早有耳聞陳紹是個怎樣的男人,在那段時間里,她緊張,甚至心理戒備,但是至始至終,陳紹都沒有跨過那個讓徐顏夕抗拒的界限,徐顏夕知道,自己該是感謝他的,他對自己的克制她都看在眼底。 陳紹大概也能猜到徐顏夕此刻在想什么,不由自嘲地勾起嘴角,雙眼落在她披散在床上的長發(fā),和隱約露出的美背:“昨晚,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話音剛落,就見徐顏夕的背完全僵住了。 陳紹的眸深了深。 徐顏夕緊緊閉著眼,逼迫自己要冷靜,身后這個男人何其聰明,這件事是她自己造的孽,她不能再拖一個人下水。 昨晚徐顏夕跑出去的時候,身后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片刻,就想要上前擒住她,卻被身后一道人影阻止。 兩個男人見到來人,雖有些詫異,但是被精心培訓(xùn)的精英在此刻只懂得聽從命令,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出去。 可是徐顏夕什么都不知道,她穿著單薄的衣裳閉著眼睛跑,感覺凌冽的風(fēng)刮得她的臉生疼,但是她的腳卻好像穿了那只被詛咒的舞鞋,只能前進,不能停止。 那是一種自己的信仰被無聲推翻的感覺,徐顏夕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順著風(fēng)消散在了空氣里。 她不該相信,眼見為實,她明明并沒有看見什么。但是從那房門口傳來的女人的□,和她最熟悉的男人性感的低喃,剛才透著一扇墻,她在那頭如冰水灌頂,心寒如水;那頭的兩個人顛鸞倒鳳,重溫舊好。 那是曾經(jīng)說過讓她相信他的男人啊,那一刻,徐顏夕自嘲地想,她終于明白了當(dāng)時宸哥哥覺得自己被背叛后的心情了,那般的痛,猶如刀子一刀刀割在舊傷口上,再也不能去掉那道疤痕。 漸漸地,她終于停下。 急促的呼吸和著蒼白的嘴唇,她傻傻地在一片黑夜和幾個行人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蹲了下來。 肺部火燒般的疼痛,以她的體力,跑到這里已經(jīng)是極致。身體在叫囂,心里在痛著,讓徐顏夕覺得眼前就是懸崖,但是身后卻是洪水猛獸,哪一步都能讓她粉身碎骨。 忽然,她茫然地看著那停在她面前的白色賓利。 后車座被副駕駛座的男人打開,徐顏夕瞪大眼睛,秦易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