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衛(wèi)瑜仍然直覺有些不對，但還沒想好該怎么說，那人就只能看到一個廊燈下的挺拔背影了。

    第二日，衛(wèi)瑜將東陵殊可隨行的消息告訴蕭澹和衛(wèi)瑢，不出意外地得到一致支持。

    衛(wèi)瑢當即去信給鎮(zhèn)國公府，也好讓衛(wèi)丞與朝容長公主放心。送信的是東陵殊的私兵，軍營里訓練出來的腳程極快，三四日便可到。

    建城這邊一切都照著東陵殊的計劃有序進行著，兩日后城門就開了。交通往來恢復正常，城中也漸漸熱鬧起來。

    眾人啟程的那天正是正月十五，頭天晚上衛(wèi)瑜就帶著百合和銀杏一起做好了元宵，早晨每人都吃了一碗。

    馬車行過街道，見家家門前掛起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想必晚上更是好看。東陵殊騎馬走在前面，不少百姓都爭先向他遞著自家做的花燈，衛(wèi)瑜的馬車也沾光接到不少。

    郡守桓英還要繼續(xù)留在建城善后，將眾人送到了城門外，恭祝道：“可惜諸位走的匆忙，不能留在建城過元宵節(jié)了，愿一路順風！”

    “之后的事，就有勞桓大人了?！睎|陵殊道。

    “少將軍放心?！?/br>
    因上午出門的早，路上行程不用太趕，在天色黑下來之前進入了槊城。

    槊城是河內(nèi)郡難得的水鄉(xiāng)，因離建城不近，并沒有受到難民的影響。元宵節(jié)晚上格外熱鬧，各色花燈絢爛了街道，百姓們穿著新衣來參加花會，猜燈謎，看舞龍舞獅，最著名的還是槊河上即將進行的龍舟賽。

    到客棧住下后，眾人也梳洗了一番，打算出門沾一沾新年的喜慶。

    衛(wèi)治還對東陵殊有些抹不開面子，不冷不熱的。對于返京的方向與去雍城是兩個方向不順路，無法去拓印土地廟的石碑也感到十分惋惜，不論衛(wèi)瑜怎么逗他，一路上情緒一直都不太高。

    直到東陵殊將拓印的干凈清晰的紙卷交給他后，老人家這才露出了驚喜的笑意，愛不釋手地看著，也再對著東陵殊板不起臉來。

    “你們年輕人都出去老龍舟賽去！別打擾我看碑文?！贝蚱鹁窈?，就開始趕人。

    衛(wèi)瑜幾人無奈，只得留下足夠的護衛(wèi)后，自己上了街。

    “這西北小城的氣氛也不必盛京差嘛！”衛(wèi)瑢替衛(wèi)瑜那些好幾個猜燈謎得的花燈，看著周圍贊嘆道。

    “各地的風俗不同，各有各的趣味?！笔掑Ｊ种幸膊婚e著。

    “各地風俗…”衛(wèi)瑜腦子跟著一閃，喃喃道，“等等…我們好像忘了什么…”

    三人對視一眼，突然異口同聲叫道：“司倥去哪里了！”

    ☆、第四十一章 重歸盛京城

    “糟了糟了，進城后就把他給忘了，也沒跟著一起去容廷哥哥府上住，就這樣把他丟在建城不太好吧…”衛(wèi)瑢撓著頭道。

    東陵殊頭有些痛：“司倥也跟來了？我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br>
    “在洛城碰到的，進了建城后就不見了蹤影。”衛(wèi)瑢嘆口氣道，“怪我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想起來他?！?/br>
    “二哥，不能全怪你，我們都沒想起來啊…”衛(wèi)瑜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不管司倥作風多么難以捉摸，有時候還讓人暴躁。但畢竟算是一起出來的，沒有單獨回去的道理。

    蕭澹引著眾人一邊隨著人流往槊河走，一邊安慰道：“在建城期間，他既知道我們住在容廷府上，若有事會來找我們的。大家先不要著急，也許他四處采景去了?！?/br>
    “清拙說的有理，司倥本就行蹤不定，這么多年都是獨自外出行走，會照顧自己的?！睎|陵殊道。

    衛(wèi)瑜走在中間，被幾人在四周隔出了空隙以防發(fā)生沖撞。這次來接祖父，為了便捷只帶了幾套換洗的常服，今晚去看龍舟也是尋常打扮。但幾人出眾的外表和氣質(zhì)，還是引得許多人頻頻側(cè)目，私下贊嘆。

    “話雖是這么說，就算他要單獨行動，我們走的時候也該知會他一聲的…”

    “嗯，明日我會派人去建城，若他要回京便護送他來與我們回合，若留在建城一帶就讓桓郡守多加照應(yīng)下?！?/br>
    聽到東陵殊的話，衛(wèi)瑜忽覺這些事早就有了安排，根本無需她來cao心，便笑了笑安心地感受著熱鬧的人群。

    做姑娘時的她是眾人的掌上明珠，萬事都被安排妥當，每天過的省心而輕松。大概是嫁給赫連墨啟的那兩年里，家中無人會替她著想，她只有事事為自己細細謀劃，甚至還要替將軍府中的兩位直性子將軍想前思后，斟酌行事，設(shè)好退路。

    漸漸的，竟養(yǎng)成cao心的習慣。

    拋開這些思緒，來到槊河邊上時，兩岸早已圍了好幾層百姓。人頭攢動，以衛(wèi)瑜的個頭根本只有看后腦勺的份。

    河中號聲“嗚——嗚——”地悠長響起，圍觀人們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聲。

    伴隨著急促而有節(jié)奏的擊鼓聲，隱約可聽見賽舟手“噫咻噫咻”的口號，人群中不時大聲吶喊叫好。

    “二哥二哥，我看不到！”衛(wèi)瑜羨慕嫉妒恨地看著周圍三人個子高高的看著毫無壓力。

    “這怎么辦！”衛(wèi)瑢也發(fā)愁道，“要是你還小就好了，我也把你舉到肩膀上?！?/br>
    指了指旁邊那個坐在父親肩膀上拍手的小男孩，換來了衛(wèi)瑜一個白眼。

    “河中出發(fā)的一共有六只龍舟，頭掛紅燈，周身涂彩。每舟上有九人，白布衣赤膊，一人站舟頭喊號，其余劃槳?！睎|陵殊站的輕松，神色在在地緩緩開口道，“當前領(lǐng)先的是第三只，比最落后的第七只足足多出一個舟身的距離。”

    他的語言簡略卻清晰，配上好聽的醇醇聲音，很容易吸引人聽進去。

    衛(wèi)瑜抬頭看他，只見他比周圍高出一頭的身量挺拔而俊逸，眉目專注地投向前面，薄唇輕吐道。

    “動作左右劃一，節(jié)奏整齊。第二只龍舟上繪著九金龍，應(yīng)是點了熒漆，在夜色中最為明顯。如今它正在趕超第三只……哦，剛剛超過了半個龍頭，但第三只追的緊，隨時可能反超。第七只越發(fā)落后了，節(jié)奏感已亂，賽舟手或許是新組成的隊伍，配合的不甚熟練?！?/br>
    “向來惜字如金的容廷哥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講故事了…”衛(wèi)瑢在一旁目瞪口呆，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

    東陵殊斜睨了他一眼，勾唇道：“如何，服不服？”

    “服！”

    “那就閉嘴聽著?！?/br>
    “……哦?！?/br>
    繼續(xù)現(xiàn)場復述道：“大部分龍舟已劃過一半，第二只與第三只依舊你超我趕，不相上下，其余的也緊追不舍…”

    衛(wèi)瑜雖看不見，卻能聽著場景再現(xiàn)，也是感到十分有趣。

    待東陵殊就這樣將一場龍舟比賽說完，還是聽的意猶未盡。

    賽龍舟他們每人都看過不少，卻是第一次擠在普通百姓中站的遠遠的觀看，沒有專門的席位和酒樓最佳視角座位的預定，最直接地感受著民間慶祝元宵佳節(jié)的快樂。

    “多謝世子…嗯容廷了…”見東陵殊瞇著眼看來，說了一半的話又生生改了口。

    東陵殊滿意地轉(zhuǎn)開頭。蕭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最終第一個到達的是第二只龍舟，幾位年輕的賽舟手興高采烈地上了高架的木臺，立馬被一片歡呼聲所淹沒。

    這一次衛(wèi)瑜終于看到了人臉，黝黑卻略顯稚嫩的一張張笑臉，看起來朝氣蓬勃，活力滿滿。

    她也笑著認真地鼓著掌。

    幾位少年一人接過一根長長的竹竿狀的東西，一頭綁著個竹筒。

    “那是什么？”

    “那叫竹升，是槊城特有的節(jié)慶爆竹?！睎|陵殊解釋道，“對著河面上空點燃，飛的最越高越遠就意味著新的一年莊稼將長的又高又壯，家中也會平安順利，節(jié)節(jié)高升?！?/br>
    正說著，少年們點燃了手中的竹升，頭部的竹筒一陣冒煙，突然湊地就飛了出去，直插入夜色中。

    天空中月色輪圓皎潔，衛(wèi)瑜也閉上眼睛，默默地祈禱了祝福。

    龍舟賽結(jié)束后，河面趨于平靜，不少人上前放了紙燈，上面插著一根蠟燭，群群點點的煞是好看。

    直到夜半時分，幾人才滿足地回了客棧，衛(wèi)治已早早睡下。

    因帶著老人的緣故，回京的的路程拖慢了不少，中途東陵殊的私兵趕回來報道，已尋到司倥畫師，他說要在河內(nèi)郡多待些時日，不必管他。

    如此也就放了心，一行人終于在第八日踏進了盛京城的城門。

    東陵殊和蕭澹將衛(wèi)瑜與衛(wèi)老先生送回了鎮(zhèn)國公府。小坐片刻，婉拒了衛(wèi)丞一同用晚膳的邀請。

    “有些私兵停在城外未進來，晚輩還需趕去禺郊大營交接安排一下，改日再登門。”

    “此次幸虧遇上了容廷，不然這一路還真不讓人放心?！毙l(wèi)丞感謝道。

    “本是舉手之勞，無需客氣?！?/br>
    “今日你既有事，便不再留你。鎮(zhèn)國、安平兩府從前接觸不多，以后還當多多來往才是?！?/br>
    “一定?！睎|陵殊點頭道，“晚輩先行告辭?！?/br>
    “慢走?！?/br>
    送走了東陵殊，朝容長公主對蕭澹道：“清拙就留下用飯吧，府上派人去送個信就好了。”

    蕭澹有些歉意道：“家母派人傳信道家中有些事要我早些回去，阿瑜和老師一路也累了，還是先不打擾他們休息了。”

    “什么事這么急？不能…”朝容長公主還想說些什么，被衛(wèi)丞悄悄扯住了，也就改了話口，“…那好吧，你回去也早些休息。”

    “是。”

    蕭澹也離開后，朝容長公主不解地問衛(wèi)丞道：“怎么了，為何突然扯我？”

    “稷寧公…出了點事，清拙也是急著回去，便不叫你留他了?！?/br>
    “稷寧公出事？他不是一向中立的老好人，最不牽扯勢力的嗎，怎么會…”朝容長公主奇道。

    “哎，不是朝堂上的…”衛(wèi)丞搖了搖頭，“等晚上再與你說，阿瑜和父親他們換洗也該出來了，清拙既不想說，也不要叫他們知道了?！?/br>
    “嗯，我曉得了?！?/br>
    回來休整了幾日，新年也算是過去了。

    德雅文會要開始正常的開展活動了，衛(wèi)瑜跟著忙碌起來。

    而衛(wèi)瑢在三月的武舉考試也越發(fā)鄰近，每日不再亂跑，沉下心來在自己院中用功練武。

    ☆、第四十二章 德雅“融雪”會

    從建城回來十日后，衛(wèi)瑜才得知東陵依依病了，這日便到宮中去看她。

    東陵依依見到衛(wèi)瑜也很是高興，精神好了許多，與她一人抱著一個手爐縮在塌上聊天。

    “什么時候病的，太醫(yī)看過了嗎？”

    “看過了，藥都吃了好幾副了?！睎|陵依依咂咂嘴，小鼻子皺了皺好像還有苦味一樣，“就是天冷感了風寒而已，大過年的不吉利，就偷個懶待在了屋中?！?/br>
    “往年入冬我也會病一場，今年路上奔波，身體到好了?！?/br>
    “阿瑜阿瑜，聽說你去了建城？”

    聽到東陵依依忽然興奮起來的聲音，衛(wèi)瑜才反應(yīng)過來，東陵依依本就是從河內(nèi)東陵本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