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那好?!睎|陵殊施施然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穎風(fēng)的腦袋,“在照顧它之前,你們先互相熟悉下吧?!?/br> “如何熟悉?…” “把手給我?!?/br> “哎?”衛(wèi)瑜有些無措,但看著他一臉正經(jīng)的神情,又暗暗唾棄自己總是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出去,在被溫熱的大手握住的一剎那禁不住一顫。 “每日初見時需先打招呼,像是這樣…”說著按著衛(wèi)瑜的手輕輕撫上穎風(fēng)的額際。 手下毛茸茸的觸感,再加上手背的溫熱,讓衛(wèi)瑜渾身的緊張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動了手下的馬或是包圍著她的人… 好在東陵殊將她引到地方后就很快送開了她,神色不見絲毫異樣,就像是最正常的指點一般。相比來說,衛(wèi)瑜若反應(yīng)出什么不好意思,就像心里有鬼似的。 于是她強壓心中的異樣,硬著脖子也裝出一臉的正經(jīng),認真點頭道:“我記下了。” 東陵殊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學(xué)著她的表情回應(yīng)道:“那穎風(fēng),就拜托衛(wèi)姑娘了。” ☆、第四十八章 馬場交互心 至此,衛(wèi)瑜每日又多了一項新任務(wù),便是到馬場去照看穎風(fēng)。 說是照看,其實也沒她什么事。馬廄的打掃和馬兒喂食自是有馬倌早早就弄好的,她來了無非是牽著它出去溜溜,梳梳毛,聊聊天。 相處的多了,穎風(fēng)對她也越來越親切,已經(jīng)可以讓她偶爾騎上去慢慢的跑跑了。 衛(wèi)瑜再與東陵依依賽馬時,雖然騎術(shù)不佳,卻也可以依靠穎風(fēng)贏過幾次。杜珂由于身體原因不能騎馬,每每看著她二人馬上的英姿颯爽,都會眼露羨慕。 “阿珂,我看你泡了這段時間的溫泉,氣色好多了?!毙l(wèi)瑜放開穎風(fēng)讓它自由放風(fēng),坐在杜珂身邊道。 “哎,什么時候能像你們一樣騎騎馬、跑一跑,我也就沒有遺憾了?!?/br> “再養(yǎng)一段時間會更好的?!毙l(wèi)瑜看著不遠處散落的馬群,不時有烏雀落在枯枝上嘎嘎的叫,微微笑道,“若是以后每年都能來這里住上一段日子就好了?!?/br> “這也不難,如果你變成了這別莊的女主人,我就可以沾光來做客了?!倍喷婧鋈毁N近她的耳朵小聲道。 衛(wèi)瑜一驚,抬眼見東陵依依跑馬去了還不見蹤影,四周也無人,這才松了口氣道:“阿珂,你在瞎說什么吶!” “我是認真的?!倍喷婵粗l(wèi)瑜道,“你看安平公世子的神情,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呢。阿瑜你跟我說實話,對他你究竟有沒有動心?” “這個…我也說不太清…”衛(wèi)瑜也不愿對好友隱瞞,既然被問到了,便認真思考了許久,緩緩開口道,“對著他,有些緊張,又有點期待,但究竟緊張什么、期待什么,又不得而知…” 杜珂靜靜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濃密的睫毛顫如碟翅,垂下一片剪影。 “一開始以為是因為他救過我,從而產(chǎn)生了依賴與敬仰。但后來漸漸相處著,對他了解愈深,就愈被吸引,明明看起來那么清冷的一個人,竟然能讓人感受到溫暖與體貼…”衛(wèi)瑜被自己惹笑,莫名其妙地搖搖頭繼續(xù)道,“有時候在想,這種是不是兄長般的照顧,但又覺得不是…在兄長面前,包括在阿拙那里我都可以自由談笑,不會去想自己會不會傻傻的,會不會成為人家的麻煩。但面對著他,卻總是會忍不住猜測他的想法,會想拿最好的狀態(tài)面對他…” “阿瑜…” “像對赫連墨啟一般想全心全意為他付出嗎?但目前為止,只有我從他那里得到了許多,以至于我搞不清自己有時候的做法,是僅僅為了報答他,還是真的想為他做些事…所以,阿珂…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衛(wèi)瑜嘆口氣道,“或許,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很優(yōu)秀,單純的欣賞罷?!?/br> “阿瑜,我覺得你是喜歡上他了…”杜珂拉住她的手,喃喃道。 “是這樣嗎?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不管怎樣也沒什么結(jié)果的…” “這是為何?你們門當戶對,也不會有什么阻礙???”杜珂不解。 “和外人無關(guān)。只是我,單純的不想再嫁人了…” “可是因為將軍府那些人?”杜珂急道,“阿瑜你聽我說,你根本不必…” “不是因為他們?!毙l(wèi)瑜打斷她的話,“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也都懂。從前的我一意孤行,傷過家人的心,也錯過許多事,如今我想陪在他們身邊,或者自由地去各地看一看書本中記載的世界,不想再把自己拴在一個人的身上了?!?/br> 她雖要把生活過的美滿起來,但她的計劃里卻沒有過嫁人這一項了。 “阿瑜,既然你跟我說了這么多,我也與你說說心里話。”杜珂拉過衛(wèi)瑜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道,“自小時候我們認識起,我一直以為你最終會跟蕭世子走到一起的…” “…阿拙?”衛(wèi)瑜瞪大了眼睛,搖搖頭道,“你怎么會這樣想,我與阿拙只是摯交,并無任何多余的感情在內(nèi)?!?/br> “有些事情是旁觀者清,你不用急著否認,自己好好想一想,是真的毫無察覺,還是因為不甚關(guān)注而被忽略掉了。” 衛(wèi)瑜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么。 “不只我一人看出來了,如楚歌、畫書多少也都看的明白?!睕]有理會衛(wèi)瑜難以置信的神情,杜珂接著道,“你可還記得稷寧公府曾經(jīng)住過一個表小姐?” 衛(wèi)瑜點頭:“好像是姓姜?” “嗯,就是姜媛,當時她是‘楚派’的一員,沒少與你作對?!倍喷娴溃暗阋詾樗龑δ愕臄骋?,僅僅是因為姑娘間的派系立場?不,如果沒有你,她早在兩年前就會與蕭世子訂婚,今年或許已經(jīng)嫁入了國公府成了風(fēng)光的少夫人?!?/br> “可是…可是她已經(jīng)被送回岑溪好幾年了啊…” “她回去的原因,現(xiàn)在你可能想的明白?” 當年的衛(wèi)瑜也就十一二歲,正是豆蔻初綻,風(fēng)華氣盛的年紀。對于突然出現(xiàn),像個尾巴似的一直黏在蕭澹身邊的姜媛也不太能看的上眼。 她喜歡故意到姜媛面前炫耀,讓她看著蕭澹對她們二人明顯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 每每見她背后氣的摔杯子,小衛(wèi)瑜就有種出口惡氣的感覺。這比在人前作詩贏過秦楚歌還要爽快。 那個時候的幼稚舉動,并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單純地看不順眼,以及對玩伴的占有欲。但如今細細想來,小小年紀的自己已經(jīng)懵懂地懂得利用蕭澹對她的感情去報復(fù)別人,又何故越長大懂事后,卻越看不明白了? 直到有一次幾個姑娘一起晚上結(jié)伴去看花燈,姜媛先是裝作熱情要與小衛(wèi)瑜走在一道,拖著她慢了其他人好些距離,而后又找機會支走了婢女,讓小衛(wèi)瑜一人落了單。 人潮喧鬧,一個貌美的小姑娘獨自走著自然惹眼,不久就引起了人販子的注意,悄悄尾隨在后。待到一個拐角處,人販子在出手的瞬間卻突然被人在身后襲擊,可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小衛(wèi)瑜受驚,想扭頭去看,卻被一個斗篷從上到下給套個嚴實。 “別慌,勿看?!?/br> 短短四個字,衛(wèi)瑜至今還記得,卻怎么也想不起那個聲音了。 耳邊傳來路人的尖叫聲和金屬碰撞聲,她就微微顫抖著站在一片黑暗中,能感受到身邊的那個人一直都在,才安心了些,沒有急著摘掉斗篷跑走。 很快一切都平息了,身邊人道:“去查查哪家丟了小姑娘?!?/br> 隨即頭上一松,小衛(wèi)瑜撥開凌亂的頭發(fā),抬臉去看,卻只看到一個正在撩開斗篷披回自己身上的背影在遠去。 也許是聽到這里的sao動,蕭澹很快尋了過來,滿臉緊張地道謝,將小衛(wèi)瑜領(lǐng)走。 回府的路上,小衛(wèi)瑜問道:“阿拙,方才那些救我的人是誰?” “是將軍府的人?!笔掑D樕线€有薄怒,嘆口氣道,“幸虧遇到了他們,待回去后我會再次道謝。” “將軍府的人…”小衛(wèi)瑜若有所思小聲道。 “你為何會獨自一人活動?” 小衛(wèi)瑜雖看姜媛不順眼,但也明白她有多在意蕭澹。這次雖吃了她的暗虧,卻也不至于真的通過蕭澹來教訓(xùn)她,便隨口道:“人多,我自己不小心走散了。” 但后來蕭澹還是從小衛(wèi)瑜同行的姑娘口中查到了姜媛所做之事,再過不久,姜媛就離開盛京回岑溪了,至今再未見過面。 若沒有姜媛,小衛(wèi)瑜也不會碰到赫連墨啟,因為這一段插曲,連帶著對姜媛也看順眼了許多。在得知她回岑溪后,小衛(wèi)瑜還追問過蕭澹原因,記得那時蕭澹對她說的是姜媛身體不好了,要回老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誰知這一休養(yǎng)就再沒有回來的那一天。 現(xiàn)在想想,這個理由也許也就是隨口說來應(yīng)付她的。 “若說我最后悔的,就是當年對姜媛的行為太過幼稚…”衛(wèi)瑜嘆了口氣,喃喃道,“若我不那么自私,也許她與阿拙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這輩子,終歸是我欠了她的?!?/br> “當時年少,誰又沒個小脾氣的?就算你與她相處愉快,蕭世子也不見得就對她另眼看待。”杜珂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跟你提姜媛,不是讓你反省有沒有對不起她,而是讓你好好理一理自己對蕭世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好好數(shù)一數(shù)他為你做過的事,那到底是朋友間的情分,還是另有所求?” 衛(wèi)瑜默默垂下頭,杜珂的話讓她的心亂了。 從小到大,她的確經(jīng)常被與蕭澹一同被提起,是世家口中標準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包括母親朝容長公主對蕭澹的偏愛她也看在眼里。但這無非是悠悠外人口,作不得數(shù)罷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蕭澹之間因為這反而有一種小默契在,在眾矢之口下還能我行我素,出淤泥而不染,以自身的清白污垢笑看八卦無端來。 但如今想來,也許是自己太過自我,全憑個人想法來直接為他人真實的感情下了定論。雖然此時仍舊不太相信阿拙會對她產(chǎn)生什么別的心思,但她并非不聽別人勸,既阿珂這般提出了,并且不只她還有其他親近的好友也都感受到了,她也不能再任由情感這般發(fā)展下去。 不論是她自己對東陵殊初動的感覺,還是蕭澹疑似對她的心思,為防細水長流一朝泛濫而不可收拾,都要就此遏制住。 他們都是極好的人,都不該被自己招惹的。 想到這里,衛(wèi)瑜輕輕一笑,對杜珂道:“我心里有數(shù)了。阿珂,今天的所有話,你能提我保密嗎?” 杜珂以為她是想通了自己的選擇,不由心里一松,為好友高興道:“這是自然。阿瑜,不管你的選擇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br>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東陵依依的聲音:“阿瑜,阿珂!堂兄親自來為穎風(fēng)洗澡了!” 衛(wèi)瑜心里不受控制地一動,抬眼看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挺拔的身影。 她別開眼,默默為自己打氣道:“阿瑜啊阿瑜,你要有出息,絕不可表現(xiàn)出任何端倪啊…” 東陵殊來到近前,穎風(fēng)親昵地朝他靠來,而他最近費心設(shè)計拉到身邊的那個卻忽然好想離他更遠了。 任他無論怎么轉(zhuǎn)彎抹角地讓那人來一同洗馬,連杜珂都被繞進來,提起了水桶,而那人卻一直有禮地微笑著,不肯上前。 看著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反彈回遠,東陵殊俊眉微挑,心里泛著嘀咕:“難道外界的那些傳言,被她知曉了?” ☆、第四十九章 夜間燒烤樂 如此,在禺山別莊住了半月余,直到三人收到盛京了傳來的請?zhí)嗥胶畹睦夏赣H過八十壽辰。 自古七十古來稀,更何況是八十耄耋之年,實為有福之征。再者,這位崔岳氏也非尋常老婦人,她的父親是隨著開國皇帝征戰(zhàn)八方的老將,夫君在戰(zhàn)場上也早逝了,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一手撐起余平侯府,教育兒子成人,沒有辱沒先祖門面,維持了侯位直到現(xiàn)任的余平侯接位。 余平侯感恩老母,沒有為自己夫人請封,反而為母親求了個一品誥命。這事在盛京中的貴婦圈中都知道,甚至如今余平侯府中掌管中饋的非侯夫人,而是這位八十歲的老夫人。 非議雖多,但三日后崔岳氏的八十壽辰,也沒人會輕易不去賞光。 衛(wèi)瑢和杜晟親自趕來別莊接自家meimei,宮中也派了人接?xùn)|陵依依,但最期待的那人未出現(xiàn),對她也無甚意義。 衛(wèi)瑢與杜晟應(yīng)是先去了禺郊大營,到了晚間和東陵殊一同回來的。管家備了好酒和豐盛的菜品,有許多盛京難尋的野味,蔬菜也都是別莊自己種的,格外新鮮, 特別的是,各類野味都是生的,眾人支起燒烤架,調(diào)好醬汁,準備在野外現(xiàn)烤現(xiàn)吃。 衛(wèi)瑜見了早就按耐不住,乖乖坐到位置上等待著。 杜珂和東陵依依第一次見這種吃法,不由驚奇。 “這些生rou,直接放上去烤嗎?要多久才能熟?。俊睎|陵依依問到。 “廚子已經(jīng)將rou切的厚薄適中,很快就可以吃了?!睎|陵殊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結(jié)實的小臂,安排幾位姑娘家和衛(wèi)老先生在一旁坐好。 首先把幾只麻雀串起來,刷上一層油,放在了烤架上。 衛(wèi)瑢和杜晟也上前幫忙,不時翻動著,讓它受熱均勻。待顏色變了,涂上一些醬汁,rou香混著醬香溢進鼻中,讓衛(wèi)瑜直吞口水。 東陵殊手中的兩只最先烤熟了,撒上調(diào)味料后,一只遞給了衛(wèi)老先生,一只遞給了東陵依依。衛(wèi)瑜又等了一會兒,才從衛(wèi)瑢手中接過一只烤糊了一側(cè)的麻雀,衛(wèi)瑢燒烤不熟練,比較后不好意思地選了相對好看一些的遞給了meimei,自己留的那一只模樣更慘。 杜晟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杜珂也是苦著臉接過兄長的失敗品,和衛(wèi)瑜一起看著東陵依依手中色澤誘人,外焦里嫩的烤麻雀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