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公子哥們響應號召，紛紛點頭起哄。

    “什么大喜的日子，哥哥我還沒娶媳婦呢瞎說個啥！”衛(wèi)下了最后通牒，“想吃飯的，都各回各府，各找各的廚娘！今日著實不方便，咱們兄弟間不拘小節(jié)，衛(wèi)瑢能有今日離不開各位的支持，來日我請客！咱們?nèi)ヌ翙竞葌€痛快，不醉不歸！”

    “衛(wèi)姑娘，衛(wèi)瑢小氣，你總不會也把我們拒之門外吧？”常曄決定換一個突破口，舔著臉湊了上去討好道。

    衛(wèi)瑜笑的狡黠，站在兄長身旁歪著頭道：“今日二哥最大，他說什么就是什么，阿瑜可做不了主。常二哥想進來，還是去跟哥哥商量吧！”

    “聽到?jīng)]都聽到?jīng)]？”衛(wèi)瑢可被長了臉，開始轟人，“都散了啊散了啊，改日哥哥再請客賠罪！”

    “哼，今日就先放過你。這場酒你是怎樣都逃不掉的，可得帶夠銀子！”

    “一定一定！”

    常曄撇撇嘴，也不多鬧他了，與杜晟等人自去聚去。

    衛(wèi)瑢與衛(wèi)瑜一起進了府，與家人們一起和和美美地用了膳。

    膳后，衛(wèi)瑜親手煮著茶，大家趁著月色坐在院中閑聊。

    “阿瑢明日就要面圣了，可準備好了？”衛(wèi)珩問到。

    “這…還需要怎么準備嗎？”衛(wèi)瑢撓撓頭，“不就是上去聽著訓話就行嘛?！?/br>
    “那可不行，要是陛下發(fā)現(xiàn)他的武狀元是根木頭，還不得把你撤下來。”衛(wèi)瑜開玩笑道。

    “除了聽陛下訓話和接受封賞，照例還當直接授官?！毙l(wèi)珩回歸認真，“阿瑢，你可想好了要去哪里？”

    “入西北軍！”衛(wèi)瑢斬釘截鐵道。

    衛(wèi)珩面色嚴肅，看向了朝容長公主和鎮(zhèn)國公，果不其然見母親臉色也不太好看。

    “母親，我是認真的。”衛(wèi)瑢知道朝容長公主才是家里最大的阻礙，目光炯炯道，“兒子調(diào)皮，從小惹出過不少事，您還是同意我去拜師習武…一直以來的包容，兒子都心懷感激，不敢忘卻。如今兒子長大了，該輪到我來保護你們了，入西北軍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我也想像容廷哥哥那樣上場殺敵，保家衛(wèi)國！還請母親成全！”

    朝容長公主看著面前長的高大俊朗的兒子，不知從何時已不再是那個只有膝蓋高，卻整天不得安生的臭小子了。

    “西北軍中的生活，可不是一句話那么輕松…安平公府的那孩子所吃的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此時，衛(wèi)治在一邊緩緩開了口。

    “祖父您很了解？”衛(wèi)瑜道。

    “入建城前，我在大西北避著戰(zhàn)火走了不少地方，東陵本家也提供了不少幫助。”

    “西北在打仗！您怎么能在那里轉悠？！”衛(wèi)瑜瞪起眼來，“您不是說這些年一直在潁川活動嗎，阿拙竟和您一起騙我們…”

    見眾人眼神都不善地看來，衛(wèi)治心里直呼后悔，怎么一不留神就給說了出來。立馬裝作喝茶低下頭去，咳嗽兩聲轉移話題：“那個…今日我們說的是瑢小子的事兒啊，都專心點，專心點…”

    “父親…您那天跟我說的等阿瑢考完武舉就再離開，我想了想，覺得…”

    “再想想！這事不急，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毙l(wèi)治一下子打斷衛(wèi)丞的話，又看了看衛(wèi)瑢道，“其實現(xiàn)在日子太平了，就算入了西北軍，戰(zhàn)事也不是說來就來的…”

    “祖父英明！”衛(wèi)瑢樂開了花。

    衛(wèi)治見話頭被接走，慢慢又窩回了軟椅中，不再隨便吭聲。

    朝容長公主不為所動，淡淡道：“就在盛京城中領個武職不好嗎？同樣的保家衛(wèi)國，誰說一定要上戰(zhàn)場殺敵的。再說了，你那容廷哥哥，身為京都尉總統(tǒng)領，不也是掛的京職嗎？”

    “他雖兼京職，但也是御封的車騎將軍啊…這些日子沒見他怎么在京城待，基本每日都往返禺郊大營的！他說過，不會常留在盛京，總有一天還是要回西北…”衛(wèi)瑢不滿地嘀咕著。

    衛(wèi)瑢的這番話倒是出乎意料，衛(wèi)瑜也是一驚，脫口而出道：“他…他還要回去呀？”

    “是啊，前兩天指導我武舉的時候我才問的，他就是這么答的。”衛(wèi)瑢沒發(fā)現(xiàn)meimei的反常，繼續(xù)道，“要我說，男子漢就當這樣！拋熱血，灑疆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英勇殺敵，馬革裹尸還…”

    衛(wèi)瑢繼續(xù)遠目高談闊論著，完全無視了自己meimei已經(jīng)默默地縮回去，低著頭開始揉袖口玩兒。

    “好了！亂七八糟說什么呢，你要是敢灑一滴血你給我試試！”朝容長公主看了眼衛(wèi)瑜，扭頭呵斥他道，“別你容廷哥哥說什么你都聽！他不娶妻了？不要孩子了？你看安平公夫人答不答應?！?/br>
    衛(wèi)瑢也覺得自己犯了和祖父一樣的錯誤，果真太愜意的氛圍就容易不小心吐真話…

    安分地坐回到椅子上去，偏頭看見meimei神情不太對，以為是被自己剛才的話嚇到了，心里一暖，溫柔的摸摸她的長發(fā)安慰道：“小妹乖，別擔心啊，哥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那血也不是那么好灑的。”

    結果換來衛(wèi)瑜幽幽地抬起頭瞟他一眼，隨便“哦”了一聲，又低頭繼續(xù)玩兒袖口去了。

    衛(wèi)瑜的心情有些低落。

    按照方才衛(wèi)瑢的話來講，東陵殊應當是完全沒有考慮個人事情的想法的。他的心思在整個西北軍隊上，在為西北邊塞筑起鐵墻上。如今待在盛京只是暫時的，他還要回到那遙遠的西北大營，而她，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短暫過客而已。

    或許連個過客都算不上，如五年前他不在乎誰與他齊名一般，五年之后的心里也不會記得住她。

    可是在之前相處中，總隱隱覺得他待自己不太一般吶？難道是自己心里有鬼，又自作多情了？

    衛(wèi)瑜鼓鼓臉蛋，忍不住細細回憶著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甚至每一句話。然后悲劇的發(fā)現(xiàn)，大部分自己都記的那么的清楚，好似回放電影般歷歷在目。

    也許只是因為自己心里有了他，就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己在他心目中也是特別的吧！

    衛(wèi)瑜輕輕吐出一口氣。

    晃晃腦袋，為自己打氣道：“衛(wèi)瑜呀衛(wèi)瑜，人家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可真的不能露出端倪，讓別人看了笑話了…”

    朝容長公主心疼自己女兒，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心里埋怨他哪壺不提提哪壺。

    衛(wèi)瑢有些委屈。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突然從香餑餑變成人人嫌了…

    “嗯…母親，阿瑢得了狀元，在家里肯定是要擺上幾桌的。過幾天又是阿瑜的生辰，您看是合在一起，還是分開辦呢？”杜氏見氣氛不對，出來打著圓場。

    “老爺?shù)囊馑寄兀俊背蓍L公主看向衛(wèi)丞。

    “既湊到了一起，就合起來辦了吧！總歸你們請的都是年輕人，招待的時候注意勿失禮也就是了?！?/br>
    衛(wèi)瑜本想說那自己的就不必專門辦了，但見父親語氣堅決，也就沒有說出口。

    罷了，倒時候姑娘們在內(nèi)院，公子哥們在外院，互不干涉好了。

    反正那個誰，眼不見心不亂，她是要能避則避了。

    ☆、第五十九章 親筆繪容顏

    三月二十九，是衛(wèi)瑜十八歲的生辰。

    一大早，她就被百合和銀杏提溜了起來。穿上新做的繡刻絲瑞草云雁廣袖綾鸞衣，外面搭著兔毛的收腰純白坎肩，烏發(fā)整齊地束成高椎髻，斜著插了一支鏤空的孔雀釵，鬢下飾著兩串印金片，薄如蟬翼。當真是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讓人看著由內(nèi)而外地舒服動人。

    全家人坐在一起用了早膳，衛(wèi)瑜咬著長壽面，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一點點地不咬斷吃干凈了。

    鎮(zhèn)國公和朝容長公主送的是一把翡翠精琢而成的長命鎖飾。衛(wèi)治親筆寫了一首長賦，詞藻不甚華麗，卻樸華真情，令人動容。衛(wèi)珩夫婦贈了她一冊極難尋的前朝書法家的習本，而衛(wèi)瑢送的是親手雕的一把木劍，劍柄上面還刻著一個瑜字。

    衛(wèi)瑜滿足地一一收下，讓百合放了起來。

    來客最早的并不是衛(wèi)瑜以為的杜珂或東陵依依，而是蕭澹。只見他依舊白衣翩然，如在寒天中的一縷暖風，讓人熨帖。

    衛(wèi)瑢用胳膊戳了戳衛(wèi)珩，小聲哼唧道：“蕭大哥來的這么早，肯定不是奔著祝賀我來的…”

    衛(wèi)珩笑而不語，拍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果然，蕭澹在問過禮后，直接與衛(wèi)瑜到一邊說話去了。

    連衛(wèi)治也湊了過來，翹翹胡子不滿道：“哼哼，連我這個老師也拋到腦后嘍…”

    衛(wèi)瑜不曉得身后的幽怨，與蕭澹一邊走著一邊道：“阿拙，今年給我備了什么禮物？”

    “禮物？并沒有準備啊?！笔掑ＰΦ那逅?，“我是來參加阿瑢的狀元宴的，為何要給你帶禮物？”

    “…你！”衛(wèi)瑜氣的牙癢癢，臉鼓鼓道，“那你來找我做什么？狀元宴出門右拐！”

    蕭澹看的心里柔軟，似乎這段時間來的壓力與勞累都一掃而光了。他多想像小時候那樣，在她生氣的時候用指頭去戳她圓滾滾的臉，直把她戳的自己忍不住笑開。

    而如今是不能了，他的手頓了頓，還是背到了身后。

    又走了一段，見蕭澹還沒有改口，衛(wèi)瑜忍不住斜眼去看他，這個角度正看見他好看的下頜，以及微笑著的唇角。

    垂下頭，突然覺得自己也好好笑，嘴角動了動，也牽起了弧度。

    兩人走著走著，蕭澹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禮物嘛，也不是就沒有…但效果，我可保不準?！?/br>
    “嗯？”衛(wèi)瑜猜不透。

    回過神來，只見被蕭澹引著竟走到了祖父衛(wèi)治的院落中。因他喜靜，這處院落較偏寂，所以才走了這么長時間。

    “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禮物在這里?！笔掑Ｉ衩氐匦πΓ弥割^在唇角點了點，放慢腳步輕輕地走進去。

    這一舉動充分激發(fā)了衛(wèi)瑜的好奇心，她不禁屏住呼吸，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然后……就看見蕭澹輕車熟路地把他老師的筆墨紙硯搬了出來，鋪開一張空白的長卷軸，笑瞇瞇地指了指衛(wèi)瑜。

    “這是…做什么呀？”

    “贈你一幅畫壇師匠耘木子的美人圖，親筆現(xiàn)做的。”蕭澹一邊低頭研墨，一邊道。

    “…那你剛剛那么輕聲輕腳的干嘛吶？”

    “哦，怕那個這不讓動那也不讓碰的小書童還在?！?/br>
    “……”

    很快的，蕭澹的墨就磨好了，指了指旁邊石頭，示意衛(wèi)瑜擺個姿勢。

    衛(wèi)瑜有些沒脾氣地走過去，隨意地坐在了大石頭上，并沒有多余的造型。

    蕭澹也不多求，復而低頭開始描畫起來。

    小時候他就常常拿衛(wèi)瑜練筆，坐著的、站著的、哭著的、笑著的…一年又一年，周而復始。他用畫來記錄著衛(wèi)瑜的成長，書房中堆的滿滿的都是她。

    但不記得從哪一年開始，他的畫就斷了，至此再也沒有動過筆。

    人人都道耘木子擅花鳥，卻不知他畫的最多的，是人像。

    只是除了她，再沒有畫過別人罷了。

    看著蕭澹認真地作著畫，衛(wèi)瑜心中也很是懷念。

    一方面為重拾小時候的記憶而感動，另一方面也忽然憶起在馬場時和杜珂說過的話。如今看來，只是說起來容易，自己與蕭澹的相處方式已成習慣，若要保持距離，哪能是說走就走的了的？

    不知過了多久，就這么神飄海外，恍恍惚惚間，蕭澹收起了最后一筆，舒了口氣抬頭道：“完成了。來看看，對這禮物可還滿意？”

    衛(wèi)瑜像是被驚醒，起身走到蕭澹身旁看去。

    畫面中的女子正是她今天的打扮，明眸瓊鼻，唇瓣不涂而朱，閑閑地倚在石頭上，神情淡靜，像是在想著些什么，透著一股子的溫暖。

    若不是極用心，是畫不出那等內(nèi)在的神韻的。

    “如何，喜歡嗎？”

    衛(wèi)瑜點點頭：“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