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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在‘夢中’的關(guān)系,眼前的宮殿就算華麗尊貴,月見卻由衷得覺得它由內(nèi)而外地透出一股慘白的味道來。 即使它雕欄畫棟,庭院森森。 他低頭看自己,身上還穿著寬松的系帶浴衣,月白的顏色本該清淡,放在這里卻反而像唯一還活著、帶有溫度的存在。 這里安靜得近乎死寂。 月見想了想,打消了開口呼喚的意愿。在等了一會兒,不見得從這個奇異的‘夢境’中醒來時,他果斷抬腳,向著宮殿的方向走去。 沒辦法,他眼中只有這一條路。 指向性簡直不能更明確。 宮殿并不小,月見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卻依舊沒有走到頭。 而且,這一路上連半個鬼影都沒有看見。 他推開大門,跨過門檻,宮門之后又是一個庭院。 不同的是,這是一個日式庭院,也有了些許聲音。雖然,只是醒竹敲擊石頭的輕響。 老實說,沒有鳥獸蟲鳴呼應(yīng),醒竹的聲音帶不來禪意,唯有深深的悚然。 月見覺得自己的膽子算是大的,所以,絲毫沒有停頓的,他繼續(xù)向內(nèi)走去。 這種堪稱從容的姿態(tài),簡直和他的劍道老師如出一轍。輕手輕腳,謹(jǐn)慎卻一往直前的步伐更是深得琴酒的真?zhèn)鳌?/br> 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打滿了兩個‘老師’的烙印。 穿過庭院,走到一扇高大的門前,月見伸手,輕輕使力推開。 這應(yīng)該就是最后一扇大門了。 依舊沒有人出現(xiàn)阻止他。 然后月見看到了他短暫一生中最為奇異的景象。 ——說景象并不確切,那是重重廊柱、層層帳幔后,一個立在宮殿中央的巨大水晶。 水晶中,有著一個人的身影。 一個殘缺的,失去了四肢,只剩下驅(qū)趕的人。 就像是古書中,描寫的人彘一樣。 月見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就要輕嘶出聲。 這時,一只手從他后方伸出來,不容拒絕地將未出口的聲音按了回去。 誰? 月見垂目,看見捂住自己嘴唇的,是一只穿著黑色籠手的手。 熟悉的氣息。 同時,一個清朗中不失沉穩(wěn),莫名還著點慈和的聲音直接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不要出聲,你會驚動他的?!?/br> 月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輕輕點了點頭。 似乎沒有想過月見會撒謊的可能,那只手同樣毫不猶疑的撤離。 然后輕輕拉住了月見垂在一邊的手。 【我?guī)汶x開這里。】 兩人輕輕退出死寂的宮殿,在徹底關(guān)上門之前,月見仿佛看見了那個被封印在水晶中的人睜開了他的眼睛。 一雙奇怪的,眼白全黑,瞳孔是白色十字的眼睛。 月見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不過,直到他跟著眼前這個穿著藍(lán)色狩衣的人離開,重新站到他一開始來的地方時,這座蒼白的宮殿也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反應(yīng)。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清朗的男聲中帶著柔和的安撫,男子高大的身影停了下來。 隨著他轉(zhuǎn)身,月見也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樣。 他一直都知道別人說自己長得美麗,但實際上很少和人接觸的月見并不是很能分辨臉的好看與否。在鏡子中看自己,看習(xí)慣了也就那樣。 但是,眼前這個人似乎讓他明白了,書中的容姿端麗應(yīng)該是怎樣的一幅相貌。 墨藍(lán)的頭發(fā)順服地貼在臉側(cè),瞳色由上至下是夜空深邃的藍(lán)漸變?yōu)槔杳魈炜盏那?,中心處,一彎金色的弦月緊貼著瞳孔。 晃眼的美貌之下,月見也沒有忽略他手邊那一把他熟悉得幾乎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能說出來的太刀。 ……是三日月宗近嗎? 有了壓切長谷部的前例,月見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三日月半闔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笑意,微微歪頭,右手豎起一根食指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月見經(jīng)歷了這一場奇怪的旅團(tuán)而莫名的心情變得暢快起來,他眨了眨眼,伸出沒有被牽著的左手,在嘴前一拉,示意自己把拉鏈拉上了。 一大一小,兩個貌美驚人的美人默契地相視而笑,景色美好地足以令人窒息。 只可惜,在這個空寂的靈王宮沒有人前來欣賞。 “閉上眼睛,您就能回去了?!?/br> 三日月宗近輕輕摸了摸月見的頭,而后橫過手來,遮住了小少年那蔚藍(lán)如天空般的眸子。 “你聽,長谷部在叫你了?!?/br> 月見抓緊了男子的手,試圖學(xué)著三日月,在腦海中和他對話。 不過,只來得及說了兩個字。 “那你……” “別擔(dān)心,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是嗎,很快,我們就……” 剩下的,隨著現(xiàn)實中由遠(yuǎn)至近變得真實起來的壓切長谷部焦急呼喚聲,漸漸隱沒。 “阿路基,阿路基你快醒醒,阿路基!” 已經(jīng)急得準(zhǔn)備下手搖晃的壓切長谷部驚喜地看著自家阿路基緊閉的眼睛分開了一條小小的縫,睜開后又猛地闔上。 “是燈光太刺眼了嗎?” 壓切長谷部連忙伸手,遮住了月見的眼睛。 “長谷部?” “是我,阿路基,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