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蘇云初卻是突然打斷了陳自明的話,“自明!……我與靖王,只是當初在治療三縣瘟疫之時……” 陳自明心中卻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有那么一絲苦笑。如此急著打斷他的話,只怕是她心亂了罷。 像是喟嘆一口,又似乎是自言自語一般,他看著蘇云初面前的茶盞道,“在江南的時候,你與呂路有婚約,雖然我心中知道,你對呂路并非有情,但是,礙于這一層,我從未讓你知道……后來,你回了京城,然后與呂路解決了婚約,這次來京,我本以為……沒想到……” 說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云初,你我相識七年,從言笑晏晏的小兒,到如今,我始終走不進你生命之中。” 蘇云初在桌子的另一邊坐著,聽著陳自明的話,她有些微微抿唇,陳自明的心思,她不知是何時起的,卻是在這兩年隱隱感覺到了,只是,大概礙于他和呂路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一直從未表明,而她本身就是多活了一世的人,與陳自明這幾個一起長大的人,卻是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思,甚至對他們有一種吾家有兒初成長的感覺。原本以為,陳自明的情愫不過是青少年時期,對于愛戀的懵懂與好奇,因而,不曾有過擔憂與煩擾,更是不曾重視過此事,可是如今看來,到底是她忽視了,時下的人都是早熟的,十七八歲的年齡,幾乎已經(jīng)是后世二十七八歲的心智了。 因此,雖與陳自明這番突然的話,她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了,“自明……其實。”其實什么呢,說其實她一直以來,都只當他們這些人是身邊的弟弟meimei哥哥jiejie么? 蘇云初突然覺得說不出什么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是變得微微有些尷尬,若是平常之人,蘇云初大可以毫不拖泥帶水,干凈利落表達自己的立場,這才是她的風格,可是,前面的人是陳自明,她有一種不論自己說什么,都是一種罪過的而感覺,就像,欺騙了一個少年的感情一般。 陳自明看著她這般,終究還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云初,你不必如此,早先的時候,我從不敢將這話說出來,一是因為心中隱隱知道,你對我只是如同皓流兄一般,二則是,害怕這話一旦出口,你我之間,再沒有如同前一刻那般共飲茶的坦然與純粹。只是今日……看到你與靖王之間,我便明白了?!?/br> 蘇云初只是微微低頭,聽著陳自明的話,沒有因為陳自明先前說道慕容淵之時,急切的反駁。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不能面對自己內(nèi)心真實感覺的人,不能面對的是此時此刻隱忍的慕容淵。 氣氛里邊,有那么一刻的壓抑,陳自明卻是輕笑了一聲,“果然還是云初當日說過的話么?距離產(chǎn)生美?是不是這些年來,我們四家走得太近,因而,我才沒有機會?” 聽著陳自明語氣里邊的輕松,蘇云初也抬眼看她,語氣里邊也是有了一些笑意,“若是這樣的話,那俊澤與表姐之間又該如何解釋?” 陳自明搖搖頭,淡笑一聲,“也罷了,他們兩個隔三差五鬧騰一陣,皓流兄都已經(jīng)看不下去不做理會了,若是那樣,我也是敬而遠之了?!?/br> 聽著陳自明這么說,蘇云初倒是笑開了,心中也明白了陳自明是何心意,“自明,總歸,我跟你說一聲抱歉,你的情義,該給真正合適你的女子?!?/br> 陳自明聽著蘇云初這么說著,嘴角雖然仍是帶著溫雅的笑意,內(nèi)心卻是真真實實受了一陣鈍痛,真正適合她的女子,除了她還能有誰?可他終究只是溫和一笑,向一個真正的兄長一般,“若是此生,能得云初始終以友相待,也不辜負了年華了?!?/br> 蘇云初明白陳自明的心意,“在我心中,自明不僅僅是友,更是與表哥一般的存在?!?/br> 陳自明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笑意,可是,想到慕容淵,他卻是有些擔憂,“云初,靖王戰(zhàn)功赫赫,沒有哪一個皇帝喜歡功高蓋主之臣,如今,靖王在大新的處境,你該是知道……” 不等陳自明說完,蘇云初卻是如同自嘲一般笑了一聲,“自明,我和靖王之間,不是你想的那般?!?/br> 可是,同樣是身為男子,陳自明又怎么看不清靖王看著蘇云初的眼神,他僅僅在茶館呆了一刻鐘的時間,可是,自從他上樓之后,即便不是看著蘇云初,卻是從來不讓視線離她而去,眼神里邊,眷戀與溫柔并存,便是那雙本該冰冷的冰藍色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柔和,少了一分冷毅,期間,說話的時候,蘇云初不看他,他似乎也在刻意不看蘇云初,可是,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他這個局外人,怎會不知道。 所以,他站起來,走到蘇云初的身邊,直直看著蘇云初的眼神,“云初,我認識的你,從來不是如此優(yōu)柔寡斷,猶豫不決之人,敢愛敢恨,從不含糊,你不必自欺欺人,我看得出來,你與靖王之間,是不一般的。” 蘇云初卻是不看向陳自明的眼睛,反而是微微轉(zhuǎn)了一個身,“敢愛敢恨又如何,如今,退縮的不是我,是他!”何況,想起那一晚慕容淵闖入她屋里最后離開的那句話,以及后來發(fā)生的種種事情,蘇云初有那么一絲懊惱與煩躁,“何況,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說著,她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陳自明,“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他是皇家貴胄,我們江南四家不是從來沾惹皇室的么?” 陳自明看著蘇云初不愿再多說,終究只是說了一句,“云初,凡事多用心去看,而不是眼觀耳聽便是了?!?/br> 蘇云初不明所以,不解地看向陳自明。 陳自明卻是笑著搖搖頭,本想伸手去將她額前被風吹到的碎發(fā)捋到耳后,可是手到半中間,卻只是伸手拍了拍蘇云初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總歸我們都是支持你的?!?/br> 蘇云初卻是不在多說了,只莞爾一笑。 陳自明卻是透過蘇云初的身影,看向了半開的窗外那斜對面的另一扇半開半合的窗戶。 他不明白慕容淵這個人到底是怎么樣的,可是,當初的宋言對慕容淵的推崇他何嘗不知,更是明白,以蘇云初的心性,倘若真有一個人住進了她的心中,于她而言,已經(jīng)意義非凡。 他不欲多去探究是否早在宋言毫無忌憚與蘇云初說慕容淵,說大新與北梁的每一場戰(zhàn)役的時候,慕容淵就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在蘇云初的心中生根發(fā)芽,總歸,只要她開心,他就覺得好。 而另一邊,陳自明眼神移開了的那扇窗戶,顏易山卻是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險,差點被看見了,蘇云初已經(jīng)很妖孽了,沒想到,這江南盛名在外的陳自明也不是個簡單的?!?/br> 說著,又若無其事一般地看著一起同他“偷窺”的慕容澤道,“唉,你說是不是,我看這兩人倒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好不般配,怪不得這景和郡主才回京沒多久就解除了與呂路的婚約,果然是有先見之明,若是真的與那呂路在一起,才是糟蹋了呢!” 顏易山說得振振有詞,嘴里還不忘哀嘆一聲,“可惜了啊,若不是有陳自明,其實,我覺得,以小爺我這風流倜儻的天人之姿,想來,景和郡主,未必不能注意上我呢,唉……”說著,還很應(yīng)景地哀嘆了一聲。 可是,另一旁的慕容淵,聽著顏易山這一句一句的,面上卻是越來越不好看了,慕容澤當先發(fā)現(xiàn)了冷颼颼的寒意,他扯了扯顏易山的,假笑得很明顯,“呵呵呵,你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br> 可是,顏易山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只瞟了幾乎要爆發(fā)了的某人,“怎么開玩笑了,我自認也是不差的吧,就不知道偏偏有的人,自己憋得難受還找軍營中的兄弟,可憐了藍鷹一群弟兄受了一個月的苦……” 說著,他還煞有介事哀嘆了幾聲,冷不丁,慕容淵的聲音,似乎是被冰凍了一般,幽幽傳了過來,“你說夠了沒有?” 慕容澤覺得顏易山作死,他不能被連累了,所以,在慕容淵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他默默退離的了顏易山,用外人看來是“含情脈脈”的眼神頗是同情地看著他,以及“叫你作死”的無聲的口型。 顏易山雖然也被這寒冷的聲音弄得遍體生寒,但是,硬是撐著,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寒氣逼人的某人,“說夠了,你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說你,是吧,阿澤?” 說著他看向慕容澤,想要把另一個人也拉下水。 慕容澤豈會做這等于己不利的事情,把頭搖得很撥浪鼓似的。 顏易山在心里暗罵一聲,這沒骨氣的小子,再看向慕容淵的頗為嚇人的神情,他突然覺得有些后悔了,慕容淵行軍打仗這么多年,激將法什么的,會不會太俗套,別最后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慕容淵卻是突然嘴角綻放了一絲笑意,話說的很是溫柔,“易山,看來藍鷹軍中的伙食很好,你最近膽子肥了不少。”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雖是帶著笑意的,可是,顏易山分明感覺,那是冷得發(fā)寒的好不。 所以顏易山訕訕地笑了一聲,“懷清這是開玩笑啊,我怎么會……”話還不待說完,慕容淵卻是突然一個掌風,將原本想要坐下的顏易山,連帶著那把椅子,一起送出了窗外。 顏易山大呼,慕容淵這*成的力道,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更要了他自己的命! 三層高的茶樓,雖說不算是很高,若不是他反應(yīng)及時,真的被慕容淵這么一掌打下來,不死也殘廢了。 所以,在被掌風打出窗外的時候,幾乎整條大姐上的人都聽見了顏易山殺豬一般的喊叫,以及在他落地之后,不顧形象地對著茶樓上某個窗戶打罵,“慕容淵,你這是真的要了老子的命啊?!?/br> 眾人聽著,看到顏易山這么當街直喊靖王殿下的大名,先是錯愕地看著他,繼而紛紛逃散,像是害怕禍水殃及池魚一般。 與陳自明剛剛走出的茶樓的蘇云初就正好目睹了這一幕,看到顏易山氣急敗壞的表情,也覺得有些詫異,這廝,又怎么惹上慕容淵這尊大神了,所以,她走上前去,“顏將軍?” 顏易山看到蘇云初,卻是眼前一亮,原先氣急敗壞的表情已經(jīng)立刻不見,卻是捂著胸口,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伸出一只手,“郡主,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受傷太嚴重了,這胸口,這腹部,疼得厲害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