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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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嫣抿嘴笑了笑,叫了聲:“芳姨。” 馬荃芳將她摟在懷里,親熱道:“以前那個皮猴兒,現(xiàn)在也知曉害羞了,咱們阿嫣也成大姑娘了。芳姨就喜歡漂亮的姑娘,淑怡在里頭等著你呢,呆會兒你們一處玩。” 說著,三人就率先走進門去,嚴茹嚴玲與嚴倩幾個在身邊丫頭與毅勇侯府下人陪伴下跟在后面。 一路上,雕梁畫棟、氣派非凡,極盡奢華之能事。 毅勇侯府自然不是破落勛貴威遠侯府可比擬的,毅勇侯怎么也算是朝堂之上中流砥柱,在圣上面前也頗為得臉。 這府里規(guī)制與威遠侯府相同,但處處可見精雕細琢,又哪里是嚴倩等見過的景象。不由自主便怯意由心而生,俱是屏息垂首緩緩而行,連大氣都不敢出。 比起嚴倩幾個,嚴茹和嚴玲倒是要得體的多,終歸是經(jīng)過專門教導(dǎo)的,首先走路儀態(tài)便端莊大氣,哪怕心里再忐忑,至少面上不能露怯。 最前處馬荃芳牽著嚴嫣的手,和沈奕瑤低聲說話:“不是說今日只帶了阿嫣和兩個侄女來么,后面那幾個小姑娘是誰?” 這是兩人從小關(guān)系就親密,換了別人,馬荃芳自然不會問如此失禮的話。 見沈奕瑤神色不好,她挑挑眉梢:“不會是你那婆婆硬塞給你的吧?” 對沈奕瑤這幾年的遭遇,馬荃芳也是知曉的,自是不難猜到其中緣由。尤其沈奕瑤這次從莊子上回來,也來過毅勇侯府多次,馬荃芳沒少義憤填膺。 她也是將門之后,比起沈奕瑤脾氣可爆多了。當(dāng)年沈奕瑤要嫁給嚴霆,她便不贊同,誰知沈奕瑤一門心思要嫁。之后見沈奕瑤雖丈夫不顯貴,但過得不錯,馬荃芳也是心下稍安。 誰知卻是驢糞蛋子外面光,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老虔婆倒是想得好,平時不見燒香,臨時倒會抱佛腳,早干什么去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你這處塞,你管自己姑娘,管了侄女是看眼緣,其他的難不成都想賴上你?” 這倒是事實,陳氏見大房兩個姑娘日日往二房跑,又見薛氏巴著沈奕瑤不丟,自然明白其中的由頭。她自己也有兩個女兒,自然也想人往高處走??申P(guān)鍵問題就是,陳氏平時做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與沈奕瑤的關(guān)系連個外人都不如,這會兒倒是想著借光了。自己覺得與沈奕瑤說沒臉,便慫恿著老夫人開口。 事情雖是不大,但怎么想怎么讓人心里不順暢。 沈奕瑤想起這些,不由自主便蹙起眉頭。 馬荃芳恨鐵不成鋼,“你就是好性兒,那不用說那兩個姨娘養(yǎng)的也來了。她們姨娘那么害你,你還管她們作甚!換我有多遠仍多遠去,到了時候隨便找家人嫁出去了事?!?/br> “終究與孩子們無關(guān)?!币娛峙两挥窒胝f什么,沈奕瑤連忙道:“行了,我的好jiejie,不是我好性,而是這庶女的婚事確實得我這個嫡母管著,隔房那兩個姑娘是老夫人發(fā)了話,總不能管一房,不管另一房?!?/br> 馬荃芳當(dāng)然明白理是這么個理,但那口氣兒不好咽下去。更讓她不能忍受的是,那有的人怎么有那個臉提出來! “更何況,我也沒說我要管這攤子事兒,這次是事到臨頭,實在推辭不掉,下次再出來就小心些。” 馬荃芳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第87章 繞過了穿堂中的大理石插屏,前頭便是一個敞亮的大院子,迎正臉兒是一排五間上房,門口廊下站著一排身穿淺紫色褙子的丫頭,俱是低頭屏息垂手侍立。 等眾人到了近前,幾人方齊齊曲膝拜了下去,異口同聲道:“給夫人與姑娘們請安?!?/br> 進了屋去,屋內(nèi)自然也是富麗堂皇,擺設(shè)俱是上等。 馬荃芳和沈奕瑤落了座,沈奕瑤對嚴茹幾人說道:“這是毅勇侯府的世子夫人,你們可以叫柳伯母。” 嚴嫣已經(jīng)見過禮,便站在一旁,嚴茹幾個一一上前行禮。 馬荃芳一臉端莊而又不失親切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有厭煩之色。待所有人都見禮完,便有丫鬟端著紅漆描金托盤出來,上面俱是一個個紅底繡海棠的荷包,一人給一個,算是見面禮。 丫鬟雙手捧給大房兩位姑娘的時候,嚴茹和嚴玲抬眼去看沈奕瑤,見沈奕瑤點頭才收下。后面那幾個比之相比就有些相形見絀,不是膽子太大,嚴倩總眼神閃爍四處看,要么就是膽子太小,其他三個則是從頭到尾沒敢抬頭,給就拿著。 “都是一些小玩意兒,就算是一點點小小的見面禮?!?/br> 這時,走出來一名十三四歲,皮膚白皙透亮,擁有一雙靈活調(diào)皮眼睛的少女,她身穿芙蓉色繡海棠花短褙子,下著蔥綠色十二幅閃珠緞裙,頸上帶了長命鎖翡翠瓔珞圈,端得是富貴逼人,一看就是千嬌百寵長大的貴小姐。 “阿嫣,阿嫣,是你嗎?”淑怡跳到嚴嫣身前,拉著她的手,“你怎么長這么高,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一見到兒時玩伴,嚴嫣也是一臉笑,“淑怡,你也長大了?!?/br> “可還是你沒你高??!”柳淑怡拿手比了比,嚴嫣比她高了大半個頭,這件事從小就最讓她糾結(jié),“你居然比我高這么多?!?/br> “你從小就比我矮。” 兩個小女兒站在一起說話,均是粉雕玉琢、冰雪粉嫩,一個看起來純真可愛,一個看起來清艷無雙,看起來就仿佛是一副美麗的畫。 嚴倩看著那邊與那尊貴少女適意交談的嚴嫣,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從進入毅勇侯府,嚴倩就仿若進入了一片嶄新的天地。這里華美、大氣、精致、尊貴,一切的一切都與威遠侯府不一樣。 不光是宅邸不一樣,來往下人也俱是衣著得體、訓(xùn)練有素,那位夫人穿得如此華麗,看起來如此雍容華貴。嚴倩從小也算是嬌寵長大,也不免自慚形穢。尤其此時見了嚴嫣坦然自若與那名少女如此融洽,更是讓她嫉妒不已。 憑什么,憑什么呢?她嚴嫣又有那里如她,憑什么在府里高人一等,出來了還是與大家不一樣! 嚴倩眼角余光瞟到身旁嚴嬋,還有一旁坐的嚴霞和嚴娟的身上,她們拘束、坐立不安,連聲大氣兒都不敢出。明明打扮穿著都不比別人差,映襯著那幅畫面卻萌生了一種灰頭土臉,這種錯覺讓嚴倩感覺自己也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等嚴倩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走去了嚴嫣的身邊,“這位是三meimei的好朋友吧?我是阿嫣的二姐,我叫嚴倩?!?/br> 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端得是一派從容大方。 不過這只是她自己認為的,在別人看來,這女孩兒突然走出來,明明手腳激動得發(fā)抖,卻還要佯裝一副自制從容,尤其臉上那笑簡直僵硬極了。 能和嚴嫣玩大的,自然也不是善茬。有個不是善茬的娘,再加上柳淑怡素來在毅勇侯府里千嬌百寵,只差府里所有人將她捧在手掌心里了,哪里是個讓人插了話不發(fā)火的主? 她柳眉豎了起來,剛要說什么,馬荃芳出聲了:“你也許久未見過我婆婆了,我?guī)闳ヒ娨娝先思??!边@話是對沈奕瑤說的。又視若無睹對一旁下人吩咐道:“將幾位姑娘先帶去蕓香筑小歇,要好生招待著?!狈路鸩]有看見這處發(fā)生的情況。 嚴茹幾個俱是站了起來,嚴倩還站在原地未動,端著一臉笑殷切的看著柳淑怡。 “這位meimei你們要去那里,我和你們一起好不好?” 嚴茹蹙著眉頭,想將嚴倩叫過來,又忌諱有他人在場。嚴嬋幾個都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嚴倩,嚴玲則是眼睛里閃過一抹譏諷。 柳淑怡反而失笑了,她眼睛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拉起嚴嫣的手,“走啦,咱們先去見了祖母,然后換處地方說話。” 馬荃芳已經(jīng)和沈奕瑤出去了,嚴嫣和柳淑怡隨后而上,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看一眼嚴倩,仿若她似乎就是不存在。 “幾位姑娘這邊請?!币粋€下人躬身低聲說道。 嚴茹抬腳欲走,又去看站在原處未動的嚴倩,她背對著眾人,只看得出她身形僵硬,卻看不見臉上的神色。嚴玲走了過去,拉起嚴倩,笑盈盈的道:“二jiejie,發(fā)什么呆呢?知道你舍不得三jiejie,可三jiejie此時有事?!?/br> 嚴倩想掙脫,無奈嚴玲下了狠勁兒,她居然抽不動手,嚴茹也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將嚴倩夾在中間,推著跟在下人的后面。 嚴玲滿臉笑容,湊在嚴倩耳邊的聲音卻是狠絕不留情,“二jiejie,你再這么不要臉下去,丟得可就是咱們威遠侯府的臉了。把威遠侯府的臉丟干凈了,你覺得大夫人三夫人還有老夫人會饒了你嗎?” “你——” 嚴玲眨眨大眼,笑著看她,甚至還嘟嘟粉色的小嘴,一派天真無邪。 “快走啦,二jiejie,這么大的人了,還這么喜歡貼著三jiejie?!?/br> 聲音不大不小,有隨同的下人聽了此言好奇的望過來,嚴玲窘然望了望嚴倩,澀然對那下人一笑,那人頓時大悟,看嚴倩的眼神同情起來。 這樣就說得通了嘛,要不然哪家姑娘會如此沒有規(guī)矩。剛才那會嚴倩的表現(xiàn)也是落入在堂中服侍下人的眼里,俱是驚訝不已,不過此時已經(jīng)有了解答。 原來是個這里有問題的,真可憐! 等嚴倩反應(yīng)過來,想說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會聽她解釋了,俱是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瞟她一眼,甚至還體貼問嚴玲需不需要幫忙。 嚴玲搖了搖頭,示意小桃去幫手,嚴霞和嚴娟身邊的婆子丫頭倒是不想幫忙,被嚴茹一瞪,也不敢再吱聲。是啊,二姑娘若是在外面丟了威遠侯府的臉,被老夫人知曉她們不幫手,不會輕易饒過她們。 嚴霞身邊那個婆子很有力氣,宛若掐小雞似的將嚴倩抱在懷里,嚴倩的丫頭已經(jīng)驚呆了,只能跟著大家走。其實嚴倩也知道不能在外面鬧,她只是氣不過嚴玲那么說她。 到了蕓香小筑,這里臨著一小片池塘,綠綠的芭蕉、嶙峋奇石、各色繽紛的奇花異草,還有那碧幽幽的湖水,偶爾可見幾尾錦鯉在里頭游動,景色很是不俗。 下人上了茶點瓜果,便退下了。嚴玲一個眼神,小桃上前關(guān)了門。那婆子這才松開嚴倩,嚴倩這會兒已經(jīng)妝容凌亂,她喘著氣看看身上皺巴巴的衣裳,尖叫道:“嚴玲,你到底想干什么?” 嚴玲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我還想問問你想干什么!平日里在府里裝傻賣癡,怎么滴到了別人府上還來這套,你都不嫌丟人!” “你才丟人!我排行可是比你大,你別忘了!” “那你也別忘了你的身份!”嚴茹站了出來,厭惡的看著她,“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一套做派,別人說話上去插言,人家不理你,卻在那里裝傻賣癡。你可別忘了你姓嚴,你自己丟臉不要緊,你別連累府里這么多與你同姓嚴的姑娘?!?/br> 五、六、七三位姑娘縮在一旁也不敢說話,只是看嚴倩的眼神里也隱隱有著埋怨。 “我哪里丟人了,我怎么丟人了?她嚴嫣能和人說話,我就不能說一句了?” 嚴倩滿面扭曲,歇斯底里。她從小就是個小心眼兼虛榮的,以往有裴姨娘在前面護著倒是不顯。裴姨娘被送去了清普庵,她也沒了依仗,可以說是一夕從天堂掉落到了地獄。往年她吃喝用住都不差別人,如今雖是衣食無憂,卻早已沒了那種優(yōu)越感。 尤其之前裴姨娘是因為嚴茹鬧騰才會被害那么慘,裴姨娘被送走后,被關(guān)著的嚴倩趁下人不在跑了出來,去大房狠狠的罵了一通嚴茹。至那以后,嚴茹和嚴玲看見她連話都不說了,她在府里可謂是孤苦伶仃,除了偶爾去拿吳姨娘和嚴嬋撒撒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倒是有個兄弟,嚴弘自裴姨娘被送走也懂事了一些,知道看護一下這個jiejie??蓢蕾缓蛧篮胨貋聿荒?,兩人一說話便會吵起來,所以平日里也不算太親近。 這幾年嚴倩已經(jīng)心理扭曲了,她覺得世上所有人都對不起她,所有人都是壞人。包括吳姨娘包括老夫人,更不用提她最恨的嚴嫣。 “我覺得你這人真可笑,你是什么身份,三jiejie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她嚴嫣又是什么身份?” 嚴玲嗤笑一聲,與這人說不通。她拉著嚴茹,道:“大jiejie,別跟她說了,這人腦袋與我們長得不一樣,我們離她遠些坐?!?/br> 兩人去了臨窗的桌前,從這里剛好可以看見外面的池塘,也是一番美景如畫。 嚴嬋出來之前,吳姨娘有交代讓她看著嚴倩,此時她上前小聲勸著嚴倩:“二jiejie,你就別再鬧了?!?/br> “滾,讓你管!” 嚴嬋嚇得一個趔趄,六姑娘嚴霞看不過去,悄悄的對她招招手。嚴嬋走了過去,三個小姑娘坐在一處,也離那個嚴倩遠遠的。 沒人理嚴倩,過一會兒,她倒自己好了,使喚著身邊丫頭給自家整理妝容,等再度恢復(fù)那楚楚可人的嬌俏模樣,便去了一旁也坐了下來。只是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什么。 ** 去拜見了毅勇侯夫人,馬荃芳與沈奕瑤留在那處陪著說話,柳淑怡則是帶著嚴嫣去了自己的住處。 “那女孩兒就是你那個庶妹,她該不會是這里有問題吧?”柳淑怡小手指指太陽xue的位置,吐吐舌頭:“要不是我娘在那處,我非好好損損她,自說自話的本事倒是挺好!” “行了,你別提她了好不好,想起她就煩!”要不是芳姨和淑怡在場,嚴嫣真想一巴掌呼死她。 “好好好,咱們不說她,我們聊點別的,跟我說說你這幾年做了甚?聽我娘說你和你娘去棲霞山那邊的莊子上住了幾年,要不是這兩年我也去了外祖家,我定去找你玩兒。”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有下人來請兩人,說沁香園的宴已經(jīng)開了,夫人讓請兩位姑娘過去。 毅勇侯府有一處園子,占地頗大,里頭奇花異草甚多,尤其毅勇侯夫人喜愛養(yǎng)花,尤其擅長養(yǎng)菊,每到菊月(九月)之時,沁香園的大片菊花開放,可謂是美不勝收。每逢此時,毅勇侯府便會舉辦賞菊宴,邀請大家前來賞菊。 出了一道黑漆角門,便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是用青色與淡黃色鵝卵石鋪成的八方、六角、圓形等圖案。兩旁綠樹成蔭,斜側(cè)方有一水池假山,有一股清泉從假山上蜿蜒流淌而下,竟成了一簾小小的瀑布,可謂是鬼斧神工。 再往前走,入目之間便是一大片黃色的菊海。等再走近些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處大花圃,因地理位置與角度原因,竟讓人產(chǎn)生了入目之間全是菊的錯覺。當(dāng)然這處花圃也是不小的,面積頗大。 繞過這處花圃,只見遠處正中有一棟樓閣,飛檐翹角,古香古色。又有亭榭幾處,散布在周遭。四周環(huán)繞著黃的、白的、紅的、紫的各式菊花,尤其那樓閣之前用菊花盆栽擺了幾個形狀別致的花壇,其中一處花壇最中間那一盆,竟是菊中的極品‘綠牡丹’。 那綠牡丹枝條粗壯,葉形呈不規(guī)則狀?;ò甓噍啿宦缎摹i_花時,外部花瓣淺綠,中部花瓣翠綠向上卷曲。心瓣濃綠裹抱,整個花冠嚴謹,呈扁球狀??芍^是一株千金,可遇不可求、 另一處花壇正中則是擺著‘鳳凰振羽’,這鳳凰振羽枝條灰綠粗壯,葉為長形,花屬舞環(huán)型,中細管瓣,外部花瓣呈棕紅色,基部則是黃色。花開向四周伸展,瓣向上卷曲,形如鳳凰展翅。尤其近中部花瓣向內(nèi)抱卷,似鳳凰朗朗起舞。中外花瓣,花色紅黃相映,光彩奪目,整個花形優(yōu)美動人。使人聞其名,賞其花,便會聯(lián)想到鳳凰展翅的妙容美姿。 也是一株菊中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