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我下意識地騰起身,轉(zhuǎn)身把雙手擋在身前,可當(dāng)我看清眼前的人時,放心了下來,是曼叔。他一手拿著油燈。一手攥著兩柄貼合在一起的短刀,身上還掛著兩個水壺。我的反應(yīng)倒是把曼叔給反嚇到了。 曼叔搖搖頭,苦笑了一聲:“可憐的孩子,你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的危險才會這樣警惕?” 我把手放了下來,我尷尬一笑:“曼叔,是我驚弓之鳥了。” 曼叔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看他身上的這些裝備,應(yīng)該是為進沙漠準備的。不知不覺之中。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村子里一片寂靜,一點異常的聲響都沒有。放下油燈之后,曼叔把手里的短刀遞了一柄給我。 曼叔又在屋子里忙活了起來,很快,手電筒、指南針、水壺還有防蛇蟲的藥,一應(yīng)俱全。曼叔讓我把那些藥涂抹在身上,這樣可能會起到驅(qū)趕蛇蟲的作用,我照做了,等我涂完,曼叔正在后門對我招手。 這是我第一次到曼叔家的后門來,后門外面竟然蹲著一匹高大的駱駝,曼叔牽著駱駝,帶我饒過屋子,朝著沙漠的方向走了去。駱駝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沙漠里的惡劣天氣。人難以抵擋,駱駝可能能抵擋下來,萬一人在沙漠里迷了路,精疲力盡之下,駱駝是救命的生物和交通工具。 我們走的很快,曼叔一直在四下觀察著,好像在提防著什么。我知道曼叔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作出這樣的舉動來,我怕有危險,也異常小心地觀察起四周。但是,一直到我們來到沙漠邊緣。我都沒有在四周發(fā)現(xiàn)任何人影。 我問曼叔剛剛在擔(dān)心什么,曼叔只是聳了聳肩,說怕招來村里的惡鬼。我知道。曼叔絕對是在敷衍我,曼叔敢?guī)疫M沙漠,而且還是去村長發(fā)現(xiàn)棺材的地方,那他就絕對不會怕這虛無的東西,甚至完全不相信。 曼叔不肯告訴我,我也不好多問,這會,曼叔已經(jīng)帶我踏進了沙漠里。腳底一片松軟,隨著越來越深入沙漠,我感覺我的雙腳仿佛都要陷進黃沙里去了。我們一人拿著一把手電筒,有了光線,我們能看清腳下的路。 曼叔一邊牽著駱駝走,一邊告訴我沙漠里還是比較危險的,特別是在晚上沒有光的時候。晚上的時候,我們很難完全看清四周的環(huán)境,如果遇上了蟲潮,輕則受血rou之苦,重則喪命,除此之外,曼叔還讓我不要走太快,如果踩到沙陷里,可能整個人瞬間被沙漠吞噬,長埋黃沙之底。 我不懼怕鬼神,但不代表不害怕自然環(huán)境。在眾多自然環(huán)境中,沙漠是比較神秘和陌生的,這里可能會發(fā)生很多未知的危險,我對曼叔的提醒深信不疑,但同時,我也更加疑惑:既然明知黑夜中進入沙漠更加危險,曼叔為什么還要選這個時間。 害我嗎?不會,我看的出來,曼叔沒這個心。 我們走的很慢,曼叔時不時地就會回頭,往我們來時的路掃一眼,這樣重復(fù)多次的舉動讓我產(chǎn)生了注意,可是我回頭一看,我們的身后是蒼茫的黑夜和浩瀚的黃沙,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我每次問曼叔在看什么,曼叔都是要么不回答,要么又是敷衍我說他在警惕沙漠里的惡靈。在慢速行走之下,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但是曼叔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們好像已經(jīng)來快到了沙漠的正中央。 黑暗中,我們的四周都是黃沙,村子,沙漠的邊緣都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天很冷,但是如此小心地在沙漠里穿行這么久,我的額頭還是沁出了汗珠。曼叔往四周觀察了片刻之后,告訴我這個地方還是比較安全的,曼叔說完,竟然一屁股坐了下來。他拿出水壺,往嘴里灌水,看這樣子,曼叔是要休息了。 駱駝就被放在一邊,曼叔沒有去管它,但駱駝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曼叔見我站著,朝著我招了招手:“李可,坐下休息一下吧,大晚上的,我們走這么慢,恐怕還要走上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那地方?!?/br> 在曼叔的勸說下,我也坐了下來,在沙漠里,最忌諱的就是一次性把所有體力全部用完。喝著水,我朝著四周打望了起來,沙漠里有月亮,在月光下,凹凸不平的沙漠有的地方發(fā)亮,有的地方是一片陰影。 在這樣的地方,如果是一個人待著,就算是再膽大的人,恐怕都會產(chǎn)生心悸。望向那看不到邊的沙漠盡頭,我總覺得我可能永遠都走不出這么大的一片地方,更恐怖的錯覺是我感覺那沙丘在移動。 它們仿佛在慢慢地朝著我靠近,當(dāng)接近我的時候,它們很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吮吸我的血液,咀嚼我的骨rou。 “怎么,怕了?”曼叔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沒有隱瞞:“倒也不是怕,有些心慌?!?/br> 曼叔干笑了幾聲:“對自然的恐懼癥。有人恐懼深海,有人恐懼高山,也有很多人恐懼一望無際的荒漠?!痹谛菹⒌拈g隙中,曼叔又和我說起了當(dāng)年他第一次獨自穿越沙漠時候的景象。 曼叔從小就在庫塔村長大,很小的時候,曼叔的父親會把曼叔放在駱駝之上,帶他穿過沙漠。但隨著曼叔長大,他面臨著獨立,他不得不自己穿越這片小沙漠。當(dāng)時正是白天,可是當(dāng)時的條件并不比現(xiàn)在好,甚至是更差,因為,曼叔遇上了浩大的風(fēng)沙。 在沙漠里,遇上沙塵暴是非常致命的,很多人把這種沙漠里的災(zāi)難稱之為死神。 “至今記憶猶新,我牽著駱駝,一開始毫不恐懼地走了進來,可越到沙漠的中央,我的雙腳越是顫抖的厲害,沒多久,我遇上了那場沙塵暴。”曼叔說道。 那場沙塵暴,差點要了曼叔的命,曼叔僥幸躲過之后,迷失了方向,他朝著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著,一直走到腦袋發(fā)暈?;蛟S是他幸運,他竟然走對了方向,當(dāng)他踏出沙漠的那一刻,他徹底昏迷了過去。 “你現(xiàn)在還害怕嗎?”我問。 曼叔搖頭:“經(jīng)歷過了,怎么會害怕,如果害怕,我還能帶你進來送死嗎?” 在我的引導(dǎo)下,曼叔說出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微微一笑:“什么事都一樣,既然經(jīng)歷過了,就不應(yīng)該再害怕,更不應(yīng)該放棄。”系吐在技。 我是在暗指曼叔年輕時候和現(xiàn)在的反差,現(xiàn)在的曼叔是絕望的,就算他不肯告訴我當(dāng)年他發(fā)生了什么,但如果能讓曼叔走出陰霾,重拾信心,這也是我喜聞樂見的。曼叔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又搖頭:“不是什么都能再來第二遍的,就像那大風(fēng)沙,曾經(jīng)帶給我痛苦,我幸運地活了下來,但如果再來一次,我的尸骨都會蕩然無存?!?/br> 曼叔果然聽懂了我的暗示,但是他卻用他的回答堵住了我的口。 我正想進一步勸說,曼叔站了起來,他說休息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繼續(xù)上路了。 可是,就在我們剛站起來的那一剎那,曼叔突然猛地一回頭,隨著手電筒光線的直射,我們在一片沙丘后面看到了一道身影!準確的說,像是一個人頭,那道身影的脖子以下都被沙丘遮擋住了,我們所在的位置比較低,所以只能看見頭。 距離太遠,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三更半夜,會出現(xiàn)在這片沙漠里的人,絕對不簡單!我第一時間拿起了匕首,朝著那道人影的方向跑了去! 第499章 我知道 我朝著那道人影跑去的時候,那顆人頭也立刻移動了起來。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很遠,當(dāng)我跑到他所隱匿的那片沙丘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沒了蹤影。沙漠里到處都是凹凸不平的沙丘,此刻的他。不知道隱藏在哪里了。 我想要去追,但是卻無從下手。我回過頭,曼叔正朝著我緩緩地跑過來。他的年紀比我大,腳又被燙傷了,速度自然是要比我慢上很多。曼叔手里的手電筒隨著他前后擺動的手閃爍著,那光時不時會直射我的雙瞳。 過了好一會,曼叔才氣喘吁吁地跟上了我,出乎我意料的。曼叔沒有問我那人是誰,而是直接厲聲責(zé)罵了我一頓。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還好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曼叔氣的臉都紅了:“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yīng)我的,進沙漠你必須什么都聽我的!” “曼叔,你是不是知道那個人是誰?”我的語氣也凝重了起來。 曼叔選擇了這樣的時間帶我進沙漠,本就很詭異,并且讓人難以理解,而自從我們離開曼叔的家,曼叔就一直警惕地盯著四周,這種警惕的表現(xiàn),一直持續(xù)到我們深入沙漠內(nèi)部還沒有停止。 本來我不知道曼叔這是干嘛,但現(xiàn)在那道人影一出現(xiàn),我突然明白了過來:曼叔恐怕就是一直在提防跟著我們的這個人。 之所以認為那個人一直跟著我們是有理由的。這種時間,一般是不會有人出現(xiàn)在沙漠里的,而且,如果那人不是跟著我們并心里有鬼,不可能看見我就跑。慢慢地。曼叔消了氣,他轉(zhuǎn)過身,并不準備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讓我不用再追,趕緊上路。 但是我沒有這么輕易就放棄詢問,我繞過曼叔,擋在了他的面前:“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為什么會跟著我們?” 曼叔的聲音也比之前低沉了不少:“不知道?!?/br> “那你告訴我,你一直在小心什么?”我追問。 但是曼叔依然給了一樣的回答:不知道。 我和曼叔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很難想象,在前幾分鐘,我和曼叔還促膝長談。而現(xiàn)在,我們竟然像敵人一樣對峙著。曼叔的回答顯然不能讓我滿意,曼叔想要往前走,我又一次把曼叔擋住了。 “曼叔,希望你能告訴我。”我鄭重道。系吐史才。 “李可,我敢對天發(fā)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你記住了,現(xiàn)在是你有求于我,如果你還想要到那個地方繼續(xù)調(diào)查,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問,乖乖跟著我!”曼叔的脾氣徹底爆發(fā)了,曼叔沒有發(fā)脾氣的時候,我會有一種他是一個斯文人的錯覺。 可是此刻,他和我對他的印象截然相反,我忽然分不清楚哪種性格才是曼叔真正的性格。 曼叔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但我肯定,曼叔絕對有事情瞞著我。我轉(zhuǎn)頭,朝著那人逃跑的方向掃視了一眼,追肯定已經(jīng)追不上了,沙漠這么大,而且到處都是沙丘,耽擱了這么久,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個人的手里沒有任何照明工具,他對這片沙漠一定非常熟悉,否則這么晚,他不敢孤身就那樣到處跑。我把心底的情緒強行壓了下去,曼叔走在我的前面,很快,我們回到了駱駝跪著的地方。 曼叔一句話都不說,牽起駱駝繼續(xù)往之前的方向走。 連續(xù)半個小時,曼叔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打破這沉重的氣氛??删驮谶@個時候,曼叔停下了腳步,他轉(zhuǎn)過頭,和剛剛相比,曼叔的火氣已經(jīng)消散了不少,他主動開口了。 “李可,我不想對你發(fā)火,聽我的,今晚調(diào)查完之后就離開,永遠都不要再來這個地方,否則你一定會噩運上身!”曼叔說道。 如果是朵哈或者賽盤爾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一定會認為他們是在說那虛無的沙漠惡靈,可是這話是從曼叔口中說出來的,我覺得曼叔的話里還有別的意思。 “你所說的噩運,究竟指的是什么?”我咬牙。 曼叔:“不要問太多了,你要調(diào)查的地方,就是這里,速度吧?!?/br> 我不再和曼叔爭辯,而是往四周打量了起來。我還以為村長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棺材的地方會有什么特殊,可這里和沙漠里的其他地方一模一樣,到處都是黃沙,沒有什么特別的。我試著走動起來,甚至于,我蹲下身抓起了一把細沙,但在這里佇立了很久,我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死心了嗎?”曼叔突然對我這么說了一句。 我看向曼叔:“你早就知道我來這里查不到任何線索?” 曼叔:“我又不知道你要調(diào)查什么,又怎么會有這樣的預(yù)見。只是這片沙漠里到處都是黃沙,再特殊的地方,又能和其他地方相差多少呢?” 我更加疑惑:“那你還肯帶我來?” 曼叔:“你非要來,而且,我知道你不親自來這里看看,絕對不會死心的?!?/br> 我心里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測,曼叔帶我來沙漠里,根本就不是為了幫助我,他是為了讓我死心,而讓我死心的目的也很明顯:不要再踏足庫塔村。說實話,我和曼叔萍水相逢,曼叔根本沒有必要為我耗費這心思,于是我更加覺得這個曼叔有問題。 我沒有把心里的推測說出來,我準備等回村之后,好好調(diào)查一下他。 “村長發(fā)現(xiàn)的棺材,真的位于這個位置嗎?”我問。 曼叔:“是的,這里是庫塔村村民和過往行人的禁區(qū)?!?/br> “聽說那棺材只露出一半來,一個晚上的時間,棺材有沒有可能被深埋到地下去?”我又問。 曼叔回答:“埋肯定能埋上,但是深度不可能太深,村長和其他村民第二天來的時候,幾乎是掘地三尺。” 曼叔的回答讓我?guī)缀醮_定下來,棺材肯定是被其他人搬走了,否則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被埋藏到深不見底的沙漠底部。并且,村長回村之后的那幾天,沙漠沒有再發(fā)生什么惡劣的天氣變化。 至于棺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沙漠里,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人丟在了沙漠之中,二是那些棺材早就被人深埋在了黃沙底下,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慢慢露出了沙面。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甭宕叽倭艘痪?。 我們已經(jīng)進沙漠很久了,查不出什么,我也不準備再浪費時間。 我跟著曼叔往回走,四周突然起風(fēng)了,曼叔臉色微變,他觀察了好一會才放下心來。只是下風(fēng),我們離開沙漠之前,不會有危險,但這卻是起大風(fēng)前的征兆。我和曼叔一邊提防著蟲潮和沙陷,一邊加快了腳步。 曼叔還是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大約走了一個小時的時候,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道身影,是唐影軒!我沒想到這么晚了,他還行走在沙漠里。當(dāng)然,我能輕易地分辨出來,剛剛我看到的那道人影,不是唐影軒。 我對著唐影軒叫喚了兩句,他停下了腳步,我們的手上都有光,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 走近之后,我問唐影軒有沒有查到什么,唐影軒冷冷地瞥了一眼我和曼叔,什么都沒有回答就想走。唐影軒滿頭大汗,他的身上也很臟,這么冷的天,就算在沙漠里走了很久,汗水也不該流這么多,唐影軒的樣子,好像是與人打斗過。 “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一道奇怪的身影?”我從身后按住唐影軒的肩膀。 誰知道唐影軒竟然一個反手,一拳就向我揮了過來。我勉強擋住了,我氣結(jié):“你干什么!” “李可,我記得之前說過,我不想和你接觸?!碧朴败幷f道。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很確定自己的推測。 唐影軒嗤笑一聲,牽著駱駝就要走,看著唐影軒的背影,我沉聲道:“唐影軒,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是誰買兇殺我的嗎?” 第500章 武藝大師 我的話果然讓唐影軒止住了腳步,沙漠里的風(fēng)越來越大,寒風(fēng)本就冷冽,被吹起的沙粒打在我們的臉上,從我們的皮膚擦過。那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我們的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不深卻又痛徹心扉的傷口。 曼叔倒也沒有來打攪我和唐影軒的對話,只是他一直上下打量著唐影軒。看曼叔的眼神,似乎要將唐影軒看透一樣。這里距離沙漠的出口應(yīng)該還有二十多分鐘的步程,在這個夜黑風(fēng)高的冬夜里,我們?nèi)齻€人,兩匹駱駝就這樣佇立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 唐影軒的手里本牽著駱駝,聽到我這句話之后,唐影軒放下手里的韁繩,竟然從駱駝身上背著的刀鞘之中。抽出了一柄半長不短的利刃來,那利刃的刀身反射了手電筒發(fā)出的亮光,寒光閃爍,危機感涌上了心頭。 我往后退了一步。也攥緊了手里的短刀。系雜農(nóng)扛。 唐影軒沒有第一時間轉(zhuǎn)過身來,我看不見他的臉,自然也沒有辦法去判斷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但是唐影軒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我感受到了透骨的殺意。 “李可,我曾經(jīng)告誡過你,不要太聰明?!碧朴败幝D(zhuǎn)過了身,果然,唐影軒已經(jīng)動了怒,他臉上的肌rou微微扭曲,在他的眉梢之間,我看到了一股嗜殺的情緒,但很快。我看不見他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