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隨著一系列謎團的解開，三叔大勢已去，他想要再制造出什么大風浪來，幾乎是不可能了。特別是三叔制造爆炸。準備殺死我的時候，就足以說明三叔已經(jīng)開始著急了。沒有人能夠預(yù)知未來。更沒有人能掌控一切。

    犯罪，必然會被偵查，會被審判。

    但是，以三叔的性格，他絕對不甘自己二十年的辛苦白費，他絕對不會逃，他的心思，我們每一個人都能猜到：就算是死，也要拉著我們陪葬。其實，就算三叔想要逃，他也未必逃的出去，渝市已經(jīng)被封鎖了。

    沈承站了起來。下了命令，沈承擔心三叔會對普通的民眾下手。三叔仇視這個社會，真的狗急跳墻了，可能會有一種殺幾個是幾個的心理，而且，三叔或許也知道光靠一個曼叔，不足以威脅我們，所以他可能會俘虜更多人，引我們上鉤，對我們下手。

    沈承讓整個渝市加強戒備，全力保護民眾安全。

    深夜，我們?nèi)匀辉谵k公室里，沈諾和許伊都低著頭，似乎各有心思，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唐影軒和羅夕也靠在椅子上，桌上放著一大堆食物和水，但是卻沒有人有心思去動。我和沈承走到了外面，我們坐在臺階上，各自點了根煙。

    夜空上，繁星點點，沈承盯著夜空，深吸了一口煙：“有些星星，很亮，但也有一些星星，終究會暗淡下去。”

    我心里隱隱的不安：“為什么要說這些？”

    沈承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微笑：“我生活在仇恨里好幾年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等一切結(jié)束了，我還活著的話，我想去自首?！?/br>
    我皺起了眉頭：“你說過，你想找到你的親生父母?！?/br>
    沈承似乎釋懷了：“找到了又怎么樣，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就算還活著，我也不想再去打擾了。我注定沒有辦法陪他們安度晚點，又為什么還要去再讓他們傷心一次呢?！鄙虺修D(zhuǎn)過了頭：“這是對你的交待，也是對我身上穿的警服的交待，我愿意獻身光明。如果不是那段虛假的仇恨，我或許會和你成為很好的朋友。雙頭人的案子，我還記得很清楚。”

    沈承記得很清楚，可是很多細節(jié)我卻想不起來了。我的頭有些疼，沈承微微一笑：“想不起來就不用去想了。李可，你只要知道，曾經(jīng)的你，沒有人比的上。而現(xiàn)在……”

    沈承說到這里，突然不說了。我的嘴角越發(fā)苦澀，直到十幾秒后，沈承才繼續(xù)說：“同樣無可代替，李可，永遠都只有一個?！?/br>
    沈承說著，望向了里面，我也轉(zhuǎn)頭，沈諾還是低著頭。

    “一切都和她沒有關(guān)系，她沒有犯罪，沒有傷害你，希望你不要恨她?！鄙虺袊@了口氣：“不管你最后怎樣選擇，都是你的自由，沒有人能束縛你。我只希望，她往后的一生，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

    越到最后，我們每個人的心思就越加復(fù)雜。抓住三叔，或許不是悲劇的結(jié)束，而是悲劇的開始。沈承站了起來，他回到辦公室里，拉起了沈諾的手，沈承把沈諾拉了出去，他說，他有話對沈諾說。

    他們站在很遠的地方，交談了很久，沈諾泣不成聲。

    他們說了什么，卻沒有人知道。

    我盯著他們兄妹倆的身影，他們湮沒在了黑夜里。

    這個夜晚，異常漫長，就好像天永遠都不會亮一樣。這個夜晚，同樣也不平靜，警局里，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他們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但是，他們來了。江軍在劉佳的攙扶下，進了警局。

    看到這兩道身影的時候，我有些感動。

    江軍的身體很虛弱，可是，當走進警局的時候，江軍還是輕輕推開了劉佳攙扶著他的手。江軍一步一個腳印，堅定不移地朝著我走過來。陪在我身邊，替我擋子彈，保護我，對我始終堅信不移的人，是江軍。

    “李教授，我來了?！苯妼ξ艺f。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我的眼眶一熱，淚水差點涌了出來。我并不愿意江軍來，我把他和劉佳留在g市，就是已經(jīng)預(yù)感到兇險萬分的決戰(zhàn)，很快就會來臨，我希望他們能夠遠離災(zāi)難，但是，江軍還是選擇要和我站在一起。

    “為什么要來?！蔽疑硢≈曇魡?。

    “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要追隨你。英雄，一生只追隨一個人?！苯姷纳砩?，還有很多傷痕，特別是他的臉上，傷痕累累。是的，他是一個英雄，為了我數(shù)次差點喪命的英雄，一個為了正義，無所畏懼朝前奔跑的英雄。

    “李教授，我們已經(jīng)決定了。”劉佳對我說：“其實，我知道，你懷疑過我，你的神情，逃不過我的眼睛，但很感謝你，最終選擇了信任?；蛟S我?guī)筒簧鲜裁疵?，但我只想陪在江軍身邊，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天，慢慢亮了，我望向遠處的天空，我的心里感慨，仿佛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光明一樣。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了，沖破陰霾的暖陽，慢慢升起，警局變得亮了，我們的身體變得亮了，整個大地，都亮了起來。

    還剩下的人，都站在一起，我們肩并肩地站著，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望著遠方的天際。我不知道他們在看什么，我只知道，我在望著我向往已久的光明。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那樣站著，誰都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我突然覺得，臉上一陣冰涼。

    四周邊的喧鬧了起來，空氣都突然變冷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朝著我們跑了過來，是兩名穿著警服的警察，他大老遠地就對我們喊著什么。我的心里又滿滿的都是不安了，終于，他們跑近之后，我才聽清他們喊什么：“沈副，李教授，不好了！”

    我們都把目光放在了這兩名警察身上，他們的身上濕答答的。

    “別慌，發(fā)生了什么？”沈承瞇著眼睛問。

    “有不少居民報案稱，家人失蹤了！”兩個刑警的聲音剛落，我的手機就同時響起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顫抖著手，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李教授，好久不見?！彪娫捘穷^，滿是戲謔的語氣。

    我的聲音沉重：“是的，好久不見，尤旅！”

    電話是尤旅打來的。

    “李教授還能像從前那樣處變不驚嗎？”亞丸豆巴。

    “你打電話來，就是要說這些嗎？”

    “不，邀請你和我進行一場游戲，這個游戲，叫藝術(shù)！”

    第929章 生死時速

    “你知道這是什么藝術(shù)嗎？”尤旅突然陰冷地笑了起來：“我要讓你看看，什么叫殺人的藝術(shù)?！?/br>
    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尤旅那張扭曲的臉，我仿佛看到了尤旅一手拿著畫筆，一手拿著畫紙，他瘋狂地在畫紙上勾勒出一抹又一抹色彩。那顏色，是紅，腥紅，血紅，那根本就不是顏料，而是人血！

    我的額頭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你想要干什么！你這個瘋子！”

    尤旅大笑：“我說了，讓你參加一場藝術(shù)的盛宴而已。渝市里失蹤了不少人，警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到通知了吧，帶著你的好伙伴到南山來吧。你的痛苦從南山真正開始，那就在南山真正終結(jié)吧?！?/br>
    我咬牙，重復(fù)了南山這兩個字。

    “我手上有不少人，南上山頂，一眼就能望到山腳，如果有不該出現(xiàn)的人出現(xiàn)。那我手上的人，可就等不到你來參觀這場藝術(shù)了?！庇嚷糜质顷幚涞匦α藥茁暎骸澳阒挥袃蓚€小時的時間，到山頂來，遲到一分鐘，殺一個人，現(xiàn)在，計時開始！”

    尤旅掛斷了電話，我怒罵一聲，迅速地和沈承說明了情況。沈承的擔憂成了真。渝市這么大，尤旅抓人，讓人防不勝防。我們沒有退路了，原本三叔手上的人質(zhì)，只有曼叔一個人，可是現(xiàn)在。他手上的人質(zhì)卻多了很多無辜的居民。

    唐影軒問沈承要怎么辦，沈承想了想?；卮鹆艘痪洌骸芭扇诉h距離包圍南山，防止他們逃離。他們的人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沒剩幾個了，他要我們?nèi)?，我們就去吧，我們的?yōu)勢已經(jīng)消失了，我們沒有退路?！?/br>
    沈承看了一下時間，讓人準備車子去了。兩個小時，就算警車開道，全速趕到南山，也要一個多小時。再加上全速上山頂，兩個小時也未必夠用。準備好車子之后，我們所有人都迅速地往外走了，我和沈承走在最后面。

    我和沈承對視一眼，各自心領(lǐng)神會，我舉起雙手，朝著沈諾和許伊的背脊，重重打了下去。沈諾和許伊，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沈承也趁著江軍和劉佳不注意，把他們打暈了。

    羅夕和唐影軒有些詫異，我苦澀一笑：“對不起?！?/br>
    唐影軒皺起了雙眉：“你想獨自攬下嗎？他殺了我的師傅，我必須去?！?/br>
    羅夕：“師傅把我留下，我也必須去?！?/br>
    沈承最后看了沈諾一眼，帶著羅夕和唐影軒先出去了。這四個人，倒在濕答答的地上，我慢慢蹲下了身，江軍昏迷的時候，眉頭還緊皺著。我嘆了口氣，我欠江軍的太多，我忘不了王鑫對我的托付。

    我不想再讓江軍陪我去送死，他的身體狀況，一上南山，必死無疑。

    “江軍，你說過，你會追隨我的腳步。我做的不好，不值得你追隨，我只希望，你能夠朝著我希望的光明，一路走下去。你會活著，和劉佳好好地活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像你最初想的那樣，把自己的名字，傳遍全國，你是一個好警察，從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會是?！蔽业难蹨I落了下來：“你一直都是英雄，這一回，讓我當一次英雄吧。”

    我把劉佳的手，放到了江軍的手里面。

    最后，我終于把目光放在了許伊和沈諾的身上，她們都緊緊閉著眼睛。我輕輕地在許伊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輕輕撫摸了一下沈諾的頭發(fā)。這兩個女人，我都欠太多了，窮極一生都無法償還。

    我不知道該對她們說什么，因為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大雨落在她們的身上，許伊的頭發(fā)很快就被淋濕了，她的發(fā)絲，貼在她一如既往蒼白的臉上。許伊身上的味道，我永遠都忘記不了，我曾經(jīng)以為，她能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和我在一起，兩個人過最安定的生活。

    只是這一切，或許都只能在夢里實現(xiàn)。

    沈諾的手指微微動著，就好像，她正極力地想要醒過來。沈諾的睫毛很長，她的手腕上，系著這條一直被她視如生命的白色絲巾。絲巾已經(jīng)變臟了，染在上面的鮮血，也已經(jīng)慢慢地變淡了。

    我站了起來：“對不起，我選擇她，我愛她?！?/br>
    說完，我心如刀絞一樣地走開了。我沒有時間了，跑出警局的時候，他們?nèi)齻€人已經(jīng)在警車上了，我對門口站的警察喊道：“把他們四個人，抱進屋里，在我們回來之前，絕對不允許他們出來！”

    我上了車，響徹天際的警笛聲響起，車子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南山開去。開車的，是沈承，一路上，鳴笛聲開道，沈承都沒有減速。羅夕和唐影軒的身上，放了好幾把槍，我坐在車子的前方，他們?nèi)咏o了我?guī)装褬尅?/br>
    我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

    “我已經(jīng)通知整個渝市的警察，遠距離包圍南山了，他們插翅難飛?！鄙虺幸荒槇远ǎ骸袄羁?，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出警?！?/br>
    我朝前方望去，大雨淋濕了車窗，雨刷不停地左右搖擺著。我還記得，當我第一次坐上警車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玻璃窗前的光，幾乎亮得我要睜不開眼睛。這個黎明，陽光本已經(jīng)沖破云層，只是，最終陰霾還是蓋住了太陽。

    幸運的是，這還是個白天?？v使光線再暗，它也不是黑夜。

    一個小時過去了，車子已經(jīng)開出了郊外，一路顛簸，但是沈承卻沒敢減速。那些人質(zhì)的性命，全部掌握在我們的手里面，生死時速，容不得半點耽擱。終于，車子停在了南山腳下，記得上一次到南山來，渝市同樣下著大暴雨。

    那一天，的確像尤旅說的那樣，是我真正痛苦的開始。

    而一切，今天都會在這里終結(jié)。

    下車之后，我們迅速地朝著山上跑去，我和沈承跑在最前面，羅夕和唐影軒在后面，我們每個人的手里，都握著槍。

    猝不及防地，一道槍聲響起，我們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趴下。

    我這才知道，我們想要安全地上山，沒那么容易。我已經(jīng)明白尤旅的意圖了，每遲到一分鐘，殺一個，他就是要讓我們這些偵查人員親眼看看人質(zhì)死去，而那些人質(zhì)，全都是因為我們的耽擱死去的。

    我們迅速地左右搖頭，沒有發(fā)現(xiàn)開槍的人在哪里。羅夕在這個時候突然站了起來，他迅速地朝前跑去，果然，又是連續(xù)的幾聲槍響，我們都沒有看清子彈從那里打出來的，但是，迅速奔跑的羅夕卻捕捉到了。

    羅夕的左手和右手同時開槍，他的右手微微側(cè)著，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杜磊的影子。

    兩道慘叫聲響起，羅夕朝著我們揮手，讓我們跟著他。

    我們馬上站了起來，這下，帶頭領(lǐng)路的人，變成了羅夕。

    一路上，響聲響起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心驚rou跳，但在羅夕的幫助下，開槍的人都被射殺了。唐影軒的作用同樣非常大，好幾次，有子彈差點打到我的身上，都是唐影軒在關(guān)鍵時刻把我拉開的。

    我們的身上穿了防彈衣，但是那些子彈，分明是朝著我們的頭顱打來的。

    這一次，是真正的決戰(zhàn)，沒有人再會手下留情了。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會讓警察遠距離地包圍南山，可是，他們還是選擇了一個沒有退路的地點。一切都已經(jīng)了然，這群瘋子，準備和我們同歸于盡。亞丸麗技。

    只是，我們的身上背負著使命，我們只能上山，上下的路，從此不再屬于我們。

    第930章 謀殺的藝術(shù)

    我們一路往上，我一直在看手表，兩個小時，已經(jīng)快要到了，我也已經(jīng)記不清從山腳到山頂，沿途一共響了幾次槍。死了幾個人。我只知道，我們已經(jīng)很疲憊了，我們沒有受傷，但全身上下，都被山上的泥土沾上了。

    雨越下越大，我們腳下的路也越來越泥濘，終于，我們看到了山頂。只剩下兩分鐘的時間了，我們繼續(xù)朝前跑著，慢慢地，我們在山頂稀疏的叢林里，看到了好幾道身影，很多人，都被綁在了樹干上。

    他們驚恐萬分地叫著?？墒钦驹谒麄兠媲埃且簧砑t色西裝，臉部扭曲的人卻無動于衷，他的手上，一邊拿著一把偌大的鋸子，另一邊拿著一柄槍。他瘋狂地笑著，大雨把他的全身都淋濕了，他身上的衣服，像血一樣。那是他最愛的顏色。

    他，是尤旅。

    尤旅手上的槍，指著其中一名人質(zhì)的腦袋，我們不敢輕易靠近了。我們站的很遠，我的全身都在顫抖著，我迅速地打量著四周。我沒有發(fā)現(xiàn)三叔和曼叔，但是。遠處有一間小木屋。當時，母親就是死在里面的。

    我看向尤旅：“你這個瘋子，演的一出好戲。”

    對此，尤旅只是揚著嘴角：“藝術(shù)家，怎么能不會演戲?！闭f完，尤旅就像是自己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樣，合不攏嘴。我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羅夕，有沒有把握直接將尤旅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