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查理寫給你的信嗎？”

    “是的?！?/br>
    “他過得怎么樣？”

    “挺好。”瑪格麗特回頭笑道：“你不和漢娜去玩？”

    “不想去?！?/br>
    弗羅拉跳著坐上了她邊上的另一張椅子。

    “他以后不再回來了，是嗎？”她問道。

    “或許有一天，他還會回來吧……”瑪格麗特說道。

    “如果你寫信給他，別忘了告訴他，我會想念他的?！?/br>
    瑪格麗特俯身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會記得的。你是個小天使。”

    “mama，既然霍克利先生才是我的爸爸，查理又和你離婚了，你現(xiàn)在為什么還不和他住一起？”弗羅拉接著問道，“我的朋友辛迪、邁克，他們的爸爸mama都住在同一間房子里的。”

    這已經(jīng)是最近她第n次向自己發(fā)出類似這樣的疑問了。

    瑪格麗特暗暗吐出一口氣，對上自己女兒正一眨不眨注視著她的那雙大眼睛，耐心地解釋：“弗羅拉，我不是告訴過你嗎，mama和霍克利先生……”

    “我爸爸！”弗羅拉嘟了嘟嘴，不滿地糾正她。

    “……好的，你爸爸。mama和他之間有一些分歧，很早以前我們就分開了，所以我們沒有像辛迪邁克他們父母一樣住在一起。但這并不影響我們都愛你。辛迪麥克他們只有一個家，但你卻有兩個家，比他們還多一個。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不好。”弗羅拉搖了搖頭，“我喜歡他！”她用強(qiáng)調(diào)的語氣說道，“我希望他也能和我們住一起！”

    “弗羅拉，他會定期來看你的……”

    “但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就像能看到你一樣！”弗羅拉打斷了她的話。

    “弗羅拉！你不能這么任性！”瑪格麗特的語氣嚴(yán)厲了起來。見她沉默下去，咬著嘴唇不說話，心又軟了，想了下，放緩語調(diào)，安慰道，“我答應(yīng)你，只要他有時間，就盡量多地讓你和他見面，這樣可以嗎？”

    弗羅拉盯著她，繼續(xù)沉默著。

    漢娜從門口探身進(jìn)來。

    “太太，馬斯基先生打電話說，他已經(jīng)抵達(dá)橘郡，大約半個小時后到！”

    ————

    馬斯基是百老匯的頂級制作人兼導(dǎo)演，他制作并導(dǎo)演的一部劇曾創(chuàng)下連續(xù)公演一百五十場的記錄，這在現(xiàn)在的百老匯來說，成績非常驕人，這個記錄迄今還沒有人能打破。他出身于銀行業(yè)的馬斯基家族，是家族里的小兒子，但年輕時就對舞臺劇產(chǎn)生濃厚興趣，憑著天分和家族財力的支持，還不到四十歲，就在百老匯獲得巨大成功，確立了自己的地位，被人冠以“百老匯之王”的頭銜。

    瑪格麗特是在去年的艾迪獎晚宴上正式認(rèn)識馬斯基的。那次晚宴結(jié)束后不久，他就開始聯(lián)系瑪格麗特，稱自己正在準(zhǔn)備一部歷史題材的舞臺劇，投資將是空前，力圖打造出前所未有的視覺和聲音震撼效果。他希望能和她合作。而當(dāng)時瑪格麗特正困擾于和卡爾的重逢，所以婉拒了他的邀請。但他一直沒有放棄。就在上個月的時候，馬斯基通過銀沙劇院的愛施德先生再次聯(lián)系上了她，表達(dá)了想要和她合作的誠摯愿望。瑪格麗特看過劇本，產(chǎn)生了興趣，于是答應(yīng)考慮一下。馬斯基欣喜若狂，當(dāng)即帶著助手大老遠(yuǎn)地從紐約趕到了這里。在和瑪格麗特會面過后，瑪格麗特答應(yīng)會盡快創(chuàng)作出第一部分交給他試閱。

    一周之前，瑪格麗特寄出了自己的樂譜。他很快打來電話，說整體非常滿意，好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但還有另些問題需要和她做進(jìn)一步探討，因為電話里不方便細(xì)說，他想自己再過來一趟。兩人約好今天再見面。

    ————

    瑪格麗特看向依然還沉默著的弗羅拉，站了起來。

    “我有客人要來了。等我有空了，再談這個話題，可以嗎？”

    弗羅拉從椅子上跳了下去?！澳闶且粋€壞mama！”

    瑪格麗特示意漢娜帶她離開。

    弗羅拉走了兩步，回過頭：“太太，請問我可以表達(dá)我對那位馬斯基先生的看法嗎？”

    “不，我不想聽?！爆敻覃愄財嗳痪芙^。

    弗羅拉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種和她父親有點(diǎn)神似的不屑表情，扭臉看向漢娜：“那我對你說吧，漢娜。我討厭那個馬斯基先生！而且我敢擔(dān)保，用不了兩年，他腦門上的頭發(fā)就會掉得像約翰遜牧師那樣光溜溜的，所以我真不懂，那些女人為什么會覺得他很迷人？”

    “親愛的，我也搞不懂。”漢娜應(yīng)道，“其實我也沒覺得他有多迷人?！?/br>
    弗羅拉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瑪格麗特望著她的背影，撫了撫額，無奈地嘆了口氣。

    ————

    匹茲堡霍克利基金董事會的辦公室里，卡爾翻著律師遞來的一份份文件，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在你父親的那個年代，他們那些人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但現(xiàn)在，基金會能更好地為你服務(wù)。既提高了效率，又能合理避稅……”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幾聲后，女秘書的聲音傳了過來：“霍克利先生，弗羅拉小姐的電話，我替您接在了一號線?！?/br>
    女秘書得到過卡爾的指令，凡是弗羅拉打來的電話，無需請示，直接接進(jìn)來。

    他接起一號線，示意律師噤聲。

    “親愛的?！彼哪樕狭⒖搪冻鲂θ荨?/br>
    律師面露訝異之色。

    “爸爸，下周mama要帶我去紐約。你可以過來嗎？”弗羅拉在電話那頭說道，“我很想你?！?/br>
    “當(dāng)然沒問題！我也很想你，親愛的，我會過去的……”

    “太好了！我多想能天天和你在一起呀！我們?nèi)齻€人在一起！這是我今年唯一的圣誕愿望了！爸爸，我今天還和mama說了我的希望，但她說你不愿意！”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委屈，“為什么你不能和我們住一起？”

    卡爾看向律師。

    律師站了起來，離開辦公室。

    “……親愛的，你mama真的這么說？”卡爾皺了皺眉。

    “嗯。她說你不愿意，你們之間有分歧……爸爸，什么是分歧？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分歧就是看法不同。親愛的……”卡爾轉(zhuǎn)過椅子，“你不要信她。你要相信我，我也希望能每天見到你……”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但是你能告訴我，你mama她為什么突然要去紐約嗎？”

    “您聽說過百老匯的馬斯基先生嗎？”

    “是的。以前還見過一次面。”

    “他今天就在我家里！才剛走不久！您想不到吧！”弗羅拉的聲音聽起來又變得興高采烈了，“他非要找mama合作一部舞臺劇，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啦！他長得可英俊了，連漢娜都被他給迷住了！他還給我?guī)Я硕Y物，夸我可愛。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先生呀，如果不是有了你，我大概也會喜歡上他的。對了，mama看起來很喜歡他！我猜她下周去紐約，應(yīng)該就是為了和他見面吧……不過也不一定……但是誰知道呢……反正她也不會告訴我這些的……”

    最后，她仿佛自言自語般地在電話那頭開始小聲嘀咕了起來。

    卡爾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停頓了幾秒，“好的，我明白了，親愛的，下周我會去紐約的。我們紐約見！”他說道。

    “紐約見！爸爸，我愛你。對了，千萬不要讓mama知道我在偷偷給你打電話。她會罵我的……”

    “我知道。弗羅拉，我也愛你——”

    耳畔傳來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卡爾手握話筒出神了片刻后，慢慢放下電話。

    ☆、chapter 94

    一周后，瑪格麗特帶著弗羅拉再次來到紐約。

    伯爵夫人五月時結(jié)婚，最近和準(zhǔn)將還在佛羅里達(dá)度假。瑪格麗特和以前一樣，住在她那里。

    她這次來紐約，主要是為了出席百老匯每年最大規(guī)模的一個慈善活動。當(dāng)晚嘉賓云集，百老匯幾乎所有知名人物都來到了現(xiàn)場，作為去年艾迪獎的獲得者，她自然也在受邀行列。

    當(dāng)晚，瑪格麗特和早前認(rèn)識的朋友敘舊，馬斯基又為她介紹了一些共同參與他新作品創(chuàng)作的工作人員，時間飛快而逝，到了十點(diǎn)鐘，正是晚宴的最高潮，瑪格麗特記掛著在家的弗羅拉，結(jié)束了和一個劇作家的聊天，打算告辭提前離場。正好這時候，樂隊奏響了一支舞曲。

    “很高興今晚你能過來，但我甚至還沒機(jī)會能邀請到你跳一支舞，我能有這個榮幸嗎？”

    馬斯基走了過來，伸出手邀舞。

    瑪格麗特笑了笑，接受了他的邀請。一曲舞罷，馬斯基送她下場。瑪格麗特說道：“今晚很愉快。謝謝您馬斯基先生，但我女兒還在家里，我想先回去了?！?/br>
    “可以再等幾分鐘嗎？”馬斯基立刻說道，“我和幾位朋友道個別，然后送你回去?！?/br>
    “不不，這太麻煩您了……”

    “完全沒有。相反，這是我的榮幸。請您務(wù)必不要拒絕。而且，正好我有一點(diǎn)關(guān)于這部作品的新想法，送您回去的路上，我們正好可以探討下，我覺得您的一些建議對我將會有很大的啟發(fā)?！?/br>
    “……好吧。那么麻煩您了?！?/br>
    馬斯基露出笑容，示意她稍等，隨即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瑪格麗特站在門口等待著的時候，視線落到舞池里正翩翩起舞著的一個年輕女郎身上。她長得十分漂亮，身材婀娜，顯然受過良好的舞蹈訓(xùn)練。伴隨著節(jié)拍鮮明的探戈舞曲，她的每一次轉(zhuǎn)身、回旋都是那么引人注目，加上身邊男伴的配合，將邊上幾對烘托得黯然無光，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探戈舞曲結(jié)束，那位女郎看到正走回來的馬斯基，立刻丟下舞伴，臉上帶笑地迎了上去。馬斯基停下腳步，兩人說了幾句話。馬斯基似乎提及了瑪格麗特，那位女郎扭頭看了她一眼，跟著馬斯基朝她走了過來。

    “伊芙，這位就是瑪格麗特·費(fèi)斯小姐。本來她就要走了的，但我想今晚機(jī)會難得，所以帶你過來把你介紹給她。費(fèi)斯小姐是我這部作品的作曲。她的才華有目共睹。我相信接下來她應(yīng)該能在你的演唱方面為你帶去一些大有裨益的指導(dǎo)?！?/br>
    馬斯基說完，轉(zhuǎn)頭看向瑪格麗特，笑著說道，“費(fèi)斯小姐，請原諒我自作主張再耽擱你幾分鐘。她是伊芙，這部作品的主演之一，我相信有了你的幫助，她一定能更好地表現(xiàn)出這部作品?！?/br>
    那位名叫伊芙的女郎看起來自許甚高，并不大看得起瑪格麗特的樣子，只是礙于馬斯基，勉強(qiáng)朝她打了個招呼。

    這樣的當(dāng)紅女演員，瑪格麗特見得多了，并不在意，微微笑了笑，也就過去了。

    伊芙離開后，馬斯基與瑪格麗特一道出來。他應(yīng)該對伊芙剛才的態(tài)度并不滿意，或者唯恐瑪格麗特不高興，解釋道：“她雖然當(dāng)紅，但并非一定要用她。只是候選考慮之一。你大概不知道，她和匹茲堡霍克利鋼鐵的那位先生關(guān)系不錯，所以難免自高了一些。希望剛才她的態(tài)度沒有冒犯到你。”

    “你是說卡爾·霍克利？”瑪格麗特一怔。

    “是的。不過那是去年時候的事了。當(dāng)時我曾聽她經(jīng)紀(jì)人提過一句，似乎霍克利先生有意娶她?，F(xiàn)在怎么樣倒不大清楚?！瘪R斯基聳了聳肩。

    瑪格麗特哦了一聲，心里忽然浮出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就像無意間吞下了一只蒼蠅一樣。

    馬斯基并沒留意到她突然被敗壞了的興致，一路上繼續(xù)談著他對于這部劇的想法，最后汽車停在了伯爵夫人宅邸的門前，他下車為她殷勤地打開車門。

    “馬斯基先生，您剛才說，那位伊芙小姐只是候選女演員之一，是嗎？”她突然問道。

    “是的。當(dāng)然，她自己非常希望能得到這個角色?！?/br>
    “那么我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我覺得她并不是適合我這部作品的最佳人選?！彼苯诱f道。

    馬斯基微微一愣，“你想換掉她？”

    “是的。”

    瑪格麗特從車上下來，望著他坦然道。

    馬斯基躊躇了一下，隨即點(diǎn)頭：“沒問題。我會考慮你的建議?！?/br>
    “謝謝您，馬斯基先生，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瑪格麗特朝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

    馬斯基握住她的手，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