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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晚了,總想說些煽情的話。但我真的好希望有一天,小霖能像其他同齡孩子一樣,開心地笑,敞開心扉交朋友。甚至可以偷偷早戀,去逃課,去牽喜歡的女孩子的手。我希望他能知道,這個世界并不是只有陰暗面的,還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奶糖,檸檬果汁,比如天上的云、凌晨的星星,再比如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 “我希望他有一天,能從陰影里走出來,去感受這個世界的愛意。” “……睡覺了睡覺了!過兩天就是我的十八歲生日了,我在那家饞了好久的蛋糕店里,定了我和小霖都喜歡的巧克力蛋糕,嘻嘻,到時候要用奶油把他抹成小花貓!” 微博到這里就結束了。 關霖站在醫(yī)院門口,良久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正好下午四點。 他去南城火車站買了張票,六點多的時候到了龍營車站。門口的出租車過來問他去哪兒,他張口就是一個極為偏僻的地址,結果那些司機都立即擺手拒絕,直到第五輛,才終于有司機猶豫著點了頭。 一路上,出租車司機一直面色古怪,好幾次從后視鏡看他,卻瞧不出他的任何表情,想問的一肚子話也只能憋了回去。 到了地方后,司機沒敢多停,收完錢就迅速順著原路回去了。 關霖抬頭看了看眼前半掩的鐵門,鐵門有些生銹了,旁邊的牌子上,白底黑字的四個大字,“龍營公墓”。 一張燃了一半的殘破紙錢從不遠處飄來,打著卷,落在他腳邊。 關霖輕車熟路地順著墓園的小路走著,沒過多久,就在一塊碑前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那塊墓碑上,細細描摹。 亡姐,關瀟之墓。 他將上火車前就買好的一兜奶糖、幾袋薯片倒在墓碑前的碟子里,又開了兩瓶檸檬果汁,一瓶放在墓碑前,一瓶則拿到唇邊,自己喝了一口。 好酸。 但關瀟就喜歡這種飲料,還曾經(jīng)笑嘻嘻地告訴他,下輩子想變成一只檸檬精。 他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感受著酸意在舌尖蔓延,一直蔓延到眼眶和鼻尖。 他輕聲呢喃:“姐?!?/br> “孤影的賬號還是全服第一,一直都是,”他微微挑起唇角,“鮑利國死了,他兒子也要被判刑了……他們父子,都自作自受?!?/br> “你的話,我也收到了。” 他頓了頓,捏了下鼻梁,繼續(xù)道:“我過得挺好的。學的是喜歡的專業(yè),比了過一些賽,拿了獎。還有了很好的朋友,是男生,至少在面對他的時候,我不會反感?!?/br> “對了,我還遇見了……” 關霖的眼前掠過一道粉色的身影。他的聲音放輕了些,眼神也逐漸變得柔和: “……遇見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br> 天色泛起燦爛的云霞,暮色從天際一點點蔓延,寂寞的墓園里,只有依稀的風聲。 關霖把那瓶檸檬果汁默默喝完,拿著空瓶和塑料袋站起身,他看著那一小方遺照上開心笑著的關瀟,道:“嗯,這次就說這些吧。等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你和mama一起,都好好的,”關霖撫摸了一下墓碑,花崗石觸感冰涼,“我今年二十歲了。已經(jīng)比你當年大了兩歲了?!?/br> “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哥哥了?” 他輕笑了笑,雖然沒有人應和他難得的玩笑話。 “算了,”他收回手,“大不了下輩子,我當你哥哥?!?/br> 路域在病床上度過了長達一周的地獄期末復習。 考完最后一門,他把電動輪椅開到最高時速10km/h,一路沖回了家,途中超越了一個遛鳥的大爺、一個穿高跟鞋的姑娘、和一個同樣坐輪椅的婆婆。 雖然在進小區(qū)門時,被一條兇惡的卷毛吉娃娃反超,但也算是飆車成功。 路域一到家,立即開電腦登錄江湖3,剛進yy頻道就迎來了一眾親友久違的熱烈歡迎。 幫主:“呵,你還知道回娘家看看啊,死鬼?!?/br> 小芙:“孤影不在線?他這是拋棄了你們孤兒寡母?可憐我們嬌嬌,從此就是三十離異帶倆娃,真是世風日下,世態(tài)炎涼……” 聲入人心:“最后一門我空了三道大題嗚嗚嗚,嬌嬌,補考考場見,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誰不來補考誰是狗。” 路域:“?” 路域欣慰開口:“一周沒見,見你們都還活蹦亂跳,為娘十分感動。接下來一個暑假,你們就都別用奶媽了,單排自力更生吧?!?/br> 幫主:“媽。” 小芙:“媽?!?/br> 聲入人心:“媽。” 路域:“眾兒平身?!?/br> “不過嬌嬌你怎么這么久都沒上線?我從認識你以來還是第一次,”幫主有些好奇,“現(xiàn)實談戀愛了?” 路域沒提自己骨折的事情:“我準備期末復習來著,這兩天都在背書?!?/br> 幫主:“呵?!?/br> 幫主:“你記得你去年期末考試前,一天十小時高強度游戲,每科都是考前當晚通宵復習的嗎?我和小芙還在yy里給你提問,提著提著就聽見你臉砸鍵盤,還在世界頻道滾出了二十六個字母。” 路域:“……” 幫主:“你說你出了車禍,都比說你復習靠譜?!?/br> 路域想了想,反正幫主是京城人,跟他現(xiàn)實也不認識,便坦然道:“我確實是出車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