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開門一看，是隋衛(wèi)國，而且臉色極難看。

    隋心不禁怔?。骸鞍?，怎么了？”

    就聽隋衛(wèi)國說：“你出來一下，有人找你?！?/br>
    “找我？”

    隋心又是一怔，心里莫名涌上不好的預(yù)感。

    緊接著，她就跟著隋衛(wèi)國走到客廳，很快就和坐在沙發(fā)里那個笑容譏誚的女人打了照面。

    怎么會是姚曉娜？！

    ——

    下一秒，隋心的目光就望見攤開在茶幾上的那些照片。

    隋心一下子就白了臉。

    就聽姚曉娜對程欣榮說：“哎，原本我也不想登門拜訪的，不過也實(shí)在好奇隋心的家境出身，所以就來了?！?/br>
    話音落地，姚曉娜咯咯笑了：“現(xiàn)在我才明白，為什么隋心要那么努力讀書，還跑到加拿大去了。父母不能換，出身不能改，但是可以通過后天努力，找個有錢的老公?！?/br>
    什么……

    隋心瞪大了眼，上前時手腳已經(jīng)冰涼：“請你離開我家，這里不歡迎你！”

    說話間，她都不敢看向隋衛(wèi)國和程欣榮，生怕在他們眼中看到失望，看到不認(rèn)同。

    可就在這時，程欣榮卻站了起來，直直望著姚曉娜：“請問這位同學(xué)，你有父母嗎？”

    姚曉娜一愣。

    程欣榮卻不等她開口，又問：“他們就是這么教育你的？”

    ☆、chapter 51

    程欣榮站起來，直直望著姚曉娜：“請問這位同學(xué)，你有父母嗎？”

    姚曉娜一愣。

    程欣榮卻不等她開口，又問：“他們就是這么教育你的？”

    程欣榮身材嬌小，體形瘦弱，上了歲數(shù)以后這樣的瘦越發(fā)明顯，站在一群人中很容易就被忽略。

    可是這一刻，程欣榮卻站到姚曉娜面前，拉長了臉望著坐在沙發(fā)里的她。

    “我們的女兒，做錯了事，我和他爸自己會教。就算是我們不會教女兒，也絕不會教她，跑到別人家里吵架這么沒家教！”

    姚曉娜只愣了一下，就被那“沒家教”三個字刺激的站起身。

    “想不到……哈，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說怎么勾引人還這么理直氣壯的，原來是有家長在背后撐腰！”

    然而話音才落地，就聽到“咣當(dāng)”一聲巨響。

    不銹鋼的煙灰缸重重落在木桌上。

    姚曉娜下意識叫了一聲，只見始終坐在一邊的隋衛(wèi)國，臉色陰沉的瞪過來。

    可他的聲音卻是冷靜的：“姚小姐，你來我們家的目的，我們很清楚。我們的女兒到底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我們自己會調(diào)查，會管教。你要曝光就曝光，就算我們的女兒也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也絕對不受人威脅。”

    隋心一怔，走向隋衛(wèi)國，抬手為他順氣：“爸……”

    “閨女，你不用怕。”隋衛(wèi)國站起身，拍了拍隋心的肩膀，“社會上難免會遇到這種人。但他們越想害你，你越不能害怕。被學(xué)校知道了不要緊，被人非議也不要緊，我這個當(dāng)爸的陪你上學(xué)！”

    然后，隋衛(wèi)國又面向姚曉娜：“如果我女兒今天真的搶了你老公，我這個當(dāng)爸的第一個打斷她的腿！棒下出孝子，慈母多敗兒。從你一進(jìn)門，我就看出來，你一定沒有挨過父母打罵，所以他們才會忘了教你，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臉，尤其是不能跑到別人家里上趕著丟臉！”

    “你！”姚曉娜瞬間漲紅臉，氣的說不出話。

    直到程欣榮指向門口說：“請你現(xiàn)在就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

    姚曉娜灰頭土臉的走了。

    隋衛(wèi)國氣的一屁股坐回床上，程欣榮也沉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隋心就站在那兒，低著頭。

    不管姚曉娜如何針對她，她從來都沒怕過，在父母面前，她永遠(yuǎn)學(xué)不會理直氣壯。

    隋心一下子覺得無比慚愧，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也不知這樣沉默了多久，程欣榮站起身，喝了一口隋心端過來的水，叫她進(jìn)臥室。

    隋心一言不發(fā)的跟了進(jìn)去。

    臥室的門緊緊閉著，程欣榮坐在床沿，隋心立在床尾。

    半響過去，程欣榮才開口問道：“她剛才說的那個男孩，是不是原來住在咱們小區(qū)的那個？”

    隋心緩緩點(diǎn)頭。

    “什么時候開始的？”

    “去年?！?/br>
    一聲長嘆，程欣榮說：“那是你們先開始的，還是人家先訂婚的？”

    “是我們?！?/br>
    程欣榮緩緩點(diǎn)頭，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讓隋心坐下來。

    隋心一坐下，程欣榮就摟住她的肩膀。

    隋心頓時只覺得眼角酸澀，有些東西就要涌出。

    敵人的子彈會造成*上的疼，可親人的一句話，就能讓她疼到心里。

    ——

    程欣榮說：“我和你爸認(rèn)識的時候都二十五了，是領(lǐng)導(dǎo)介紹的。所以，沒有在談戀愛最好的年紀(jì)好好愛一場，一直是我的遺憾。我也很想在十□□歲的時候找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人，不圖成不成，就想嘗嘗那種感覺，就算失敗了，留下的全是苦，等七老八十了回憶起來，那苦就能漸漸變成甜?！?/br>
    隋心的頭越來越低，眼淚落在膝蓋上。

    程欣榮遞過來一張紙巾，被她攥在手里，用力擦向眼睛。

    程欣榮嘆了一聲，繼續(xù)道：“你從小到大，我和你爸對你都很放心。我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有自控能力的孩子。你會分辨對錯，值不值得，只是做事太沖動，欠缺考慮。有時候我也很兩難，既希望你趁著年輕的時候多談戀愛多選擇，積累經(jīng)驗(yàn)，能有一套正確的愛情觀，這樣以后談婚亂嫁的時候才不容易選錯人?？墒俏乙蚕Ｍ隳苌俳?jīng)歷點(diǎn)愛情上的磨難，尤其是你這個年紀(jì)，還不知道要怎么保護(hù)自己……”

    話音落地，程欣榮也有些哽咽。

    隋心抬起紅腫的眼，也拿起紙巾，替程欣榮擦拭眼角。

    程欣榮聲音微微顫抖：“有的家長，怕孩子念書的時候談戀愛會影響學(xué)習(xí)。這一點(diǎn)，你沒有讓我們?yōu)槟鉩ao心。我知道以前那個男孩住在這里的時候，你經(jīng)常讓他給你補(bǔ)習(xí)功課，我和你爸都很感謝他。而且你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早熟，對事物的判斷能力，和對男女之情的理解，也都比較成熟。所以今天就是有再多的人找上門來，我和你爸一定護(hù)著你，一定選擇相信你。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今天這個男孩是有未婚妻的，你和他開始的再早都沒有用。外面的人，是不會管誰先來誰后到的……”

    說到此處，程欣榮已有些泣不成聲：“就算我和你爸愿意幫你去解釋，去澄清，你就真的一點(diǎn)都不介意，被人那么指著鼻子罵？你知不知道社會上管這種人叫什么？”

    “叫第三者。”

    那最后三個字，極輕。

    隋心肩膀一抖，幾乎被它擊潰。

    直到那扭曲的聲音，緩慢而艱難的吐出最后一句：“心心，聽媽一句勸。男怕進(jìn)錯行，女怕嫁錯郎。女孩子再能干都沒用，最主要的是要選對人，不要拿青春賭明天……”

    話音落地，隋心終于崩潰，一把摟住程欣榮。

    “媽，對不起……”

    ——

    直到眼淚拭干，隋心才離開臥室，走進(jìn)書房。

    隋衛(wèi)國坐在搖椅里，整個人顯得很疲憊。自從隋心的爺爺奶奶相繼離世，隋衛(wèi)國就一直精神不濟(jì)，十一期間和程欣榮出去散了心，才稍稍好點(diǎn)。

    然而今天的事一發(fā)生，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打回了原形。

    可是開口時，隋衛(wèi)國的話卻理性的多。

    “該囑咐你的話，你去加拿大之前我就說過了。一個女孩子，一輩子要在三件事上把握好自己，戀愛、結(jié)婚、生養(yǎng)。我知道在戀愛的時候，無論家長怎么說都阻止不了，何況你們又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力?！?/br>
    剛說了兩句，隋衛(wèi)國就長嘆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xue。

    “我只希望在你享受愛情的美好時，不要忘記，不管是戀愛還是婚姻，能走到最后的，一定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礎(chǔ)上。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平等，要一起承擔(dān)責(zé)任，要一起對抗別人給你們帶來的傷害。天上的鳥，不抵抗重力是飛不起來的。你要飛，就要飛得更高，要堅(jiān)強(qiáng)，要有毅力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困難，都能熬過來，還要有心理準(zhǔn)備接受失敗。”

    隋心就那樣站著，默默聆聽，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隋衛(wèi)國問她：“我問你，你和那個男孩，是平等嗎？”

    隋心抬起頭，望向面前在短短半年內(nèi)就蒼老了十歲的父親，說不出話。

    “我所謂的平等，指的不只是精神上的交流，文化背景，生活環(huán)境，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要門當(dāng)戶對?！?/br>
    隋衛(wèi)國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我相信等以后你出了社會就會明白，二十歲的戀愛太年輕，等以后你的視野打開了，會看到很多其它更吸引你的人，會遇到更適合的對象。所以今天，我這個當(dāng)爸的想勸你放棄這段感情，或者說是暫時放棄。也許將來時機(jī)成熟了，你們還能在一起也說不定。但你要是非要追求當(dāng)下，我也不阻止你。但你得答應(yīng)我，在外面受委屈了不要忍著，哪怕回來跟我和你媽說說，我們幫不了你，也能給你安慰。這個世界上，只有家人才會永遠(yuǎn)站在你一邊?！?/br>
    ——

    從家里出來，隋心沒有直接回學(xué)校，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臉上的淚已經(jīng)干了，心里留下的是痛。

    感謝現(xiàn)實(shí)，讓她又一次看清楚，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背負(fù)著世俗的枷鎖，承受著普適價值觀的重力，做出的反擊連個響都聽不到，甚至不能保護(hù)身邊的普通人。

    她很幸運(yùn)，喜歡上一個人，在談戀愛最好的時光，爸媽很開明，沒有將那頂這個年紀(jì)就該好好讀書的帽子扣下來。

    比起姚曉娜，她擁有的東西很多，她很富有，且每一個人對她來說都很珍貴。

    如果她足夠自私，大可以仗著他們的關(guān)心，恬不知恥的說，我要享受當(dāng)下，我要大膽的愛一次。

    那樣，她或許就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被自己造成的惡果凌遲了吧……

    想到此處，眼淚仿佛又要涌出。

    隋心一下子抬起頭，望著天空，感受那冷風(fēng)劃過面頰帶來的疼，并且對自己說，不要低頭，皇冠會掉，也不要再哭，賤人會笑。

    更不要任性，不要再被意亂情迷所引誘。

    在真的手握武器之前，要先學(xué)會退讓，學(xué)會謙卑。

    除非揮出的那一擊，足以將敵人再也爬不起來，否則就不要輕易嘗試，更不要拿身邊的人下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