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好興奮,好興奮! 每個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哪怕是面對陌生人,素來以“撲克牌臉”和“你欠我五百萬歐臉”著稱的導演塔瑪拉·霍恩。 金發(fā)小帥哥雷歐·莫尼耶整理了一下西裝,雄赳赳氣昂昂走過去,打算給他的影迷簽名。 不過他還沒走兩步,就被電影公司派來接他們的,一發(fā)音極度不標準的日本翻譯拉過來了。 日本翻譯表情有點尷尬,他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雷歐·莫尼耶很茫然,這家伙說得是法語?為什么他一句都聽不懂。 “這些人歡迎的不是我們,他說,他們這里一個很紅的歌手正在唱歌,接我們的人在那邊……”說話的是苔米,眾人難以置信,這日本人法語說得跟火星語似得,導演竟然能聽懂!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和黑壓壓那群人完全相反的方向,有五六個拿著《漂亮男孩》電影海報的影迷。 ⊙﹏⊙! 落差太大!他們有點頭暈…… 不過—— “你竟然能聽懂,他法語說成那樣,你竟然能聽懂?”莫尼耶對他們無所不能的導演越發(fā)佩服了。 苔米大步走向他們在日本“數(shù)量龐大”的影迷,招手、微笑。 莫尼耶立在原地,因為導演走前甩下一句話—— “你聽不懂是因為,他說的是英語?!?/br> ☆、第36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日本東寶株式會社購片人決定購買《漂亮男孩》院線發(fā)行權(quán)和dvd發(fā)行權(quán)時相當清楚,在日本,無論是導演塔瑪拉·霍恩本人,還是她所自編自導的這部影片,都毫無名氣。 這位歐洲炙手可熱的天才導演,在日本的知名度甚至遠遠不及她的丈夫雷蒙德·培根,要知道雷蒙德·培根的小說可是翻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在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銷售,他的讀者遍布世界各地。 你向讓日本民眾介紹法國“甜心導演”塔瑪拉·霍恩如何如何厲害,不如說她是英國暢銷小說家,雷蒙德·培根的老婆。 縱然如此,東寶株式會社,仍然看到了《漂亮男孩》這部影片潛在的市場前景,也正是因為相信電影具有巨大的開發(fā)潛力,讓東寶公司決定出資購買。 事實上,看到這部電影市場潛力的并不止東寶公司一家,早在圣丹斯電影節(jié),角川和松竹兩家公司就相繼看上了“漂”一片,可惜兩家公司始終在遲疑觀望,最終被東寶搶先拿下。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宣傳方式,宣傳側(cè)重點也不同。 東寶在電影原本的預告片畫面中,加入了一些文字描述,每一組鏡頭后面,都是一句總結(jié),他們將流暢的預告片分成五個板塊,“純真”、“嫉妒”、“絕望”、“傷逝”、“殘酷的青春”。 苔米的電影畫面,唯美細膩,洛朗·庫宗為電影所創(chuàng)作的音樂,塑造的意境非常美、畫面感十足。 值得一提的是,東寶將電影《漂亮男孩》改為《再見,羅杰夫》。 東西文化差異,讓預告片很多詞語都變得晦澀難懂,東寶的日本翻譯,極力將這些詞語替換成能讓苔米一行人明白的外語,不過因為翻譯難以形容的口語,這群人大概除了苔米,誰也沒聽懂他到底說了些什么,只是在看完日本版預告片后,莫名覺得對方好專業(yè)、好重視的樣子。 晚上待眾人參加完電影在日本舉辦的首映典禮,回答完記者提問的問題,回到入住酒店。 大家迫不及待圍在導演身邊。 因為雷歐·莫尼耶對大家說,導演能聽懂那個日本翻譯說的話。 那位翻譯從見面到剛剛分開,一直不停地在說話,大家就想知道,這一路那個日本人到底在說些什么,還有那個看起來蠻不錯預告片,那些文字表達了什么意思。 苔米想了想,說道,“他一直在給我們介紹日本的風土人情,具體說什么我沒注意聽,至于那個預告片,他們似乎將片名改了,具體的……” 說到這里,霍恩導演一頓,隨后慢吞吞地說道,“我也沒聽懂?!?/br> 眾人嘴角抽搐,這真是和什么都沒說,一樣一樣的。 兩日后,在結(jié)束電影宣傳后,他們還有一天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這是雷歐和讓娜第一次來東京,他們對這個地方很好奇,想要到處轉(zhuǎn)轉(zhuǎn)。 苔米則要拜訪她在鹿特丹國際電影節(jié)上認識的日本戲劇大師蜷川幸雄,苔米將在今天參觀這位電影大師的工作室,并可以到對方新片劇組探班。 一行人只剩下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不知道去哪里。 二人年齡和劇組兩位年輕的演員差的有些大,想跟著導演去拜訪那位日本電影大師,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如何向霍恩開口。 老實說,他們和霍恩,除了工作上的交流,私下并沒有什么交情。 就在二人抓耳撓腮在酒店房間里想著怎樣度過在東京的最后一天,有人敲響了他們房間的門,阿奴克開門一看,是面無表情的導演塔瑪拉·霍恩。 雖然年齡比對方大一些,但是阿奴克·杜瓦爾真心是有些怕苔米的。 在他看來,那些將導演稱為“甜心”的記者都是睜眼瞎,面前站著的,分明是《愛麗絲夢游仙境》中的“紅皇后”! “霍恩,有,有什么事嗎?” 可憐的阿奴克真給苔米跪了,你有點表情好嗎,別那樣看著我,我會以為我又做錯事兒了。 “你們兩個今天有什么安排嗎?沒有安排就跟我走。” 苔米聲音很好聽,但是因為過分標準的發(fā)音,她一開口說話,就有種聽磁帶或是cd的不真實感。 聽到這話,阿奴克一愣,“我們?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去見導演蜷川幸雄,今天他的女兒也在,她是日本國內(nèi)頗有影響力的青年攝影家,在國際上也獲得過大獎,他們一家口語相當不錯,我們不用擔心語言問題,給你們兩分鐘,收拾好久趕緊出來,有什么問題路上問我,別耽誤時間!現(xiàn)在計時開始,立刻,馬上!”苔米抬起隔壁,看著腕表,開始計時。 “哦哦哦,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阿奴克迅速將門換上,房間內(nèi)隱約傳來阿奴克的尖叫聲,“弗朗索瓦,你個白癡,快點,傻站著干什么,時間不多了!頭兒,在等我們?。。?!” 80秒后,二人穿戴整齊,站在苔米面前。 苔米沒有覺得她的助導現(xiàn)在和80秒前有任何區(qū)別,但是因為雷蒙德曾經(jīng)對她說,不要那么輕易對旁人說出實話,苔米決定將這句話咽下去。 跟著苔米,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一前一后,表情夢幻般上了蜷川導演派來接他們的車。 直到車開始他們?nèi)杂X得不可思議,為什么霍恩會帶上他們? “霍恩,你,你為什么要帶上我們?其實你可以一個人去的,我們,我們并不認識那位導演啊,你真的要帶我們?nèi)グ??!?/br> 弗朗索瓦一邊觀察導演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 “不想去?”苔米皺眉,她不太懂弗朗索瓦話里的意思,于是她語氣不快地說道,“不想去就滾下去!” “啊,你誤會了,我們沒有不想去的意思!我們非常想去!”弗朗索瓦連忙舉起雙手抱頭,表示自己很無辜,“我只是很詫異,沒想到你會帶上我們?!?/br> 阿奴克使勁兒點頭,表示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帶上我們。 聽到這一句,苔米表情柔和了很多,她認真地說道: “你們不是很想進步,一直想認識一些能幫助你們提升水平的人嗎,和蜷川先生聊一聊,你們會受益匪淺的,他平時很忙,所以要抓住今天難得的機會?!?/br> 苔米無比認真地說道。 誰也沒有想到苔米會說出這樣一個答案,弗朗索瓦和阿奴克一愣,因為我們想,所以你帶我們?nèi)ィ?/br> 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小激動和小澎湃呢? “除了這個原因呢?”阿奴克追問道。 苔米給予阿奴克的回答,是一個白眼,別問蠢問題了,孩子! 果然…… 弗朗索瓦和阿奴克雙雙對視,然后齊聲嘆了一口氣。 霍恩還是沒有聽懂他們言下之意。 難道真要他們揪著她的領子使勁兒搖:你把我們當什么,你是不是把我們當朋友,你是不是也在考慮我們的感受,把我們當成小伙伴?! 饒了他們吧,這么瘋狂(有病)的行為他們真的做不出來! ———————— 很多人,包括蜷川幸雄在內(nèi),他們都不能理解為什么依照霍恩現(xiàn)在的水平,還要上學。 還要和一群相當業(yè)余的人打交道。 已經(jīng)有兩部完整成熟的作品,并且兩部作品皆獲得業(yè)內(nèi)的肯定,只要她能付得起周薪,不僅僅是法國,任何一個國家的攝像師都會愿意和這位備受業(yè)內(nèi)期待和肯定的新秀導演合作。 她完全不用理會她的同齡人,甚至不用理會那個半路改行的攝影師和不怎么合格的助導。 完全不用浪費時間等待他們的成長,她可以直接和已經(jīng)成名的攝影師和助理導演合作。 但是苔米并不是這樣想的,在電影這一行,總有新人需要老人去做領路人,當年在她還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時,是這樣一群充滿善意的人,向她伸出雙手,一步步將她領入電影的世界,他們沒有拋棄她,放棄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 如今弗朗索瓦他們的情況,比當年的她要好太多太多。 他們比那時的她聰明,更有目標,她比當年那些人付出的要少很多。 所以她愿意去當這個領路人。 就像當年,那些毫無交集的陌生人,拉了她一把。 導演去拍電影,成片并不是唯一目的,中間的過程才是最值得享受的地方。 看著自己培養(yǎng)的小樹苗茁壯成長的感覺,其實也挺好的。 —————————— 苔米一行人拜訪戲劇大師蜷川幸雄是早上。 和大師道別,卻已經(jīng)臨近半夜。 弗朗索瓦和阿奴克非常興奮,兩個年輕的電影人一路嘰嘰喳喳,分享著他們今天的收獲。 當然他們也沒有忘記,是因為誰,他們才能進入這位藝術(shù)大師的工作室,并進入人家的劇組學習。 阿奴克湊上來,不再懼怕苔米的“黑暗系表情”臉,嬉皮笑臉地說道,“嘿,霍恩,我有一個問題,憋在我心里一整天了,你怎么認識的這個人,他很厲害,看上去并不像一個健談的人,你是怎么和他搭訕的?”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搭訕小能手啊。 今天這事兒過去之后,弗朗索瓦和阿奴克決定重新認識他們的boss塔瑪拉·霍恩。 然后兩人整理了一下關于boss的記憶,然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些記憶幾乎都是,他們在單方面的挨罵…… 霍恩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個雷蒙德·培根。 一旦你們聊天,你肚子里要是沒有一點干貨,她看你的眼神就是,你是個蠢貨,你是個蠢貨,你是個蠢貨…… 恕他們無能,他們實在是無法想象擁有“目中無人臉”和“你是蠢貨眼”的霍恩,主動和大師攀談的場景。 果然,在聽到阿奴克的提問后,苔米再次用鄙薄的眼神用眼睛的余光掃了阿奴克一眼。 “這是什么蠢問題?!”霍恩的第一句話。 “我還用搭訕?!”霍恩的第二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