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喜弟趕緊趁著這個空檔,讓招弟吃點東西。剛吃了沒幾口,聽著外面貓叫的厲害,一聲接著一聲,催的人心發(fā)慌。 招弟越聽越覺著不對勁,手里頭的窩窩頭,突然掉在了地上,人也趕緊的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整理自己的衣服,“柳子哥,一定是柳子哥,姐你看看我還好看嗎,頭發(fā)有沒有亂?”慌亂的似乎也不知道該整理什么地方好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熱戀中女孩的樣子,喜弟也只能是幫著整理。明個就訂親了,出了這檔子的事倆人見見面也是好的。不過招弟想出門的時候,卻被喜弟給拽住了,“我出去給你瞧瞧,要是讓爹發(fā)現(xiàn)了,可了不得了?!币贿呎f著,一邊把招弟給推了回去。 外頭已經(jīng)黑天了,主屋里頭也是連燈都沒點,喜弟窩著腰往窗戶下頭聽聽,似乎能聽著常大山和胡氏的聲音,廚屋里頭的燈還亮著,只有喜梅在收拾屋子。 喜弟趕緊把招弟給叫出來,貓著腰開了柵欄門,外頭果然是柳子在那學(xué)貓叫,喜弟守著門,讓兩個年輕人說說話。 “柳子哥,你是不是聽說了?”招弟一過來,著急的拉著柳子的胳膊。 天太黑了,柳子的臉色,招弟看不清楚,只能猜著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只是她拉手被柳子給掰開了,“俺娘說,你這樣進不了俺家的門?!?/br> 沒有安慰的話,沒有過激的斥責(zé),只有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話。招弟以為流干的眼淚,這個時候又冒了出來,“那,那你現(xiàn)在過來做什么?明天,明天你直接來退了我們的親事便成?!鳖^,忍不住轉(zhuǎn)到一邊,用手捂著自己的嘴,盡量不要讓自己哭的聲音太大了,算是挽留那么點尊嚴。 “俺娘,俺娘說,咱倆的親事是早就定下的,這么退了兩家都不好看。讓俺跟你說一聲,明天俺家還來下定,不過是跟喜梅的,俺娘讓你明天出門避一避,一早讓嬸子過來跟叔說說。”柳子的話,完全聽不出什么喜怒來,平靜的就跟只是一個傳話的人一樣! 喜弟在一邊聽著,心里都冒火了,本來還想著看看柳子什么態(tài)度,要是柳子也愛招弟,讓他做個掩護,自己給招弟查查身子,到底是出哪出了問題了,可沒曾想,這柳子這么欺負人。 招弟當(dāng)時也傻了眼了,好半響才說了一句,“柳子哥,你是騙我的,是不是?”本來已經(jīng)放下的手,又重新拉住了柳子的胳膊。 她想過柳子會質(zhì)問,也許會不相信,更或者對她拳打腳踢,可沒有想過,柳子竟然能心平氣和的跟她說想要娶別人了。 手,再次被柳子給拽開,“俺娘說,她的八字更適合俺。俺娘說,讓俺今個先個通個氣,就算是全了咱倆以前的交情。” 招弟現(xiàn)在,哭著哭著便笑了,交情?他們青梅竹馬馬上要上要定親的交情,就是提前告訴她一聲,讓她避一避?“柳子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br> 聽了招弟的話,真的扭頭就走了,不過走了幾步又回來了。 招弟的心一緊,以為柳子會說什么安慰她的話,又或者告訴她,剛才那些話都是騙她的。本來已經(jīng)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現(xiàn)在,充滿的都是希望。 “那個,我剛才忘了,俺娘說,讓俺看看你的肚子,是不是真的大了?”柳子大約也覺著不好意思,在那抓了抓頭,不過大概又想起他娘說的話,手立馬就跟放了下來,跟著嘴巴里就來了一句,“俺娘說,你這種人,應(yīng)該不會在乎的。” “哪種人?”喜弟這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直接沖過來,一把把柳子給推的倒退了好幾步!真的,這種男人最可惡,還不如說來了罵幾句痛快,至少證明對方心里還有過招弟,可現(xiàn)在,喜弟真想說,真他媽的渣! “你回去跟你娘說,我們招弟跟你們不熟?!毕驳芷?,完全就是一副要干架的準備。 柳子也不是吃素的,當(dāng)下就來了一句,“俺娘說,招弟這種人,就應(yīng)該被賣進勾欄院,我看看她又不吃虧?!闭f完低頭從衣服立馬尋什么東西,好半天,從里面摸了一個銅板出來,“俺可以給銅板?!?/br> 給吧,還不放在招弟手上,直接扔在了地上。 喜弟這火是克制都克制不住的,挽了袖子,就準備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人。 可是卻被招弟給拽住了,“姐,我與他的事,我就由著我自己解決吧。” 招弟都這么說了,喜弟也只能讓開! 招弟擦了擦眼淚,還努力的露了個笑容出來,“好,柳子哥,你想瞧便瞧瞧吧。”說著,自己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凸起的小腹。 這要是在現(xiàn)代,那是沒什么事,這可是在古代,若是傳出去了,名聲可真就毀了。 柳子沒看清楚,又往前湊了湊,眼看著頭都快貼在招弟的小肚子上了,這才停下??粗娴氖谴罅?,突然后退了幾步,話也沒丟下一句,直接扭頭跑了。 第四章 謝他不娶之恩 喜弟趕緊回頭看招弟,招弟現(xiàn)在,反而很平靜,一動不動的,就看著柳子消失的方向。 喜弟張了張嘴,想跟招弟說幾句話,可喊了幾聲,招弟這邊卻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良久,招弟才回過神來,很認真的看著喜弟,“姐,你說柳子哥是不是不喜歡我?。俊眴柾?,大概又覺著好笑,低低的笑了幾聲,“瞧我,怎么這么傻,他若是喜歡我,怎會,怎會?!?/br> 話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說不出來! 招弟這邊,肯定不懂愛或不愛,可是在不在乎,心里還是能感覺到的。 這么多年的感情,就當(dāng)是普通朋友,都不會這般絕情! “誰年輕不遇見幾個渣男,這樣也好,你現(xiàn)在看清了,總好過以后成親了才發(fā)現(xiàn)。”喜弟拉著招弟的手,只想給她一點安慰。 招弟這邊,卻依舊只是低低的笑著,沉浸在自己的絕望中。 “大姐二姐,你們怎么不回去,柳子哥都已經(jīng)走了?!苯忝脗z都想著的入情,不曾想喜梅不知道什么時候站門口了,依舊用她那低不下來的聲音,在那喊。 “閉嘴!”喜弟是真的惱了這個說話沒把門的人,甚至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被喜弟教訓(xùn)了,喜梅只是把頭低了低,“大姐你今日是怎的了,光沖著我發(fā)脾氣,又不是我錯事,也不是我不知羞的讓男人看肚子!” 啪! 一聽這話,喜弟腦子一熱,照著喜梅就是一巴掌。 “你要是再說一句,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給你撕爛了!”喜弟總覺著,人毒舌也得分個場合,這都什么時候,還這么不咸不淡的說話,說句難聽的,這種人就是挨打挨的少了。 喜梅捂著臉,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本來想沖著喜弟吆喝的,大約是喜弟表情太嚇人了,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都沒說。 招弟拉了拉喜弟的手,喜弟轉(zhuǎn)過身子以為招弟要說什么,誰知招弟突然抱住了她,“姐,對不起,一直以來,我以為你對我冷言相待,我以為你親近她們便是對娘親的背叛,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如果,如果有機會重新來過,我一定,一定聽你的話?!?/br> “過去了,所有的都過去了,咱們會好好的,都好好的。”喜弟輕輕的拍著招弟的后背,安撫她的情緒。 招弟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破涕為笑,“對,以后咱們都會好好的?!钡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姐,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br> 這種情況,也是確實安靜一下比較好,喜弟領(lǐng)著喜梅進去了。 他們家里也并不富裕,姐妹三個都睡一個炕上,住在南屋。一進去,喜梅就拉著喜弟的衣角不放手,“大姐,是不是二姐說了什么,讓你誤會我了,我的為人你該清楚的?!?/br> “沒有,招弟沒你這么多心思?!毕驳軟]好氣的丟了一句,甩在喜梅的手,上炕上去把招弟的被子給鋪開,讓她一會兒回來,就可以直接睡覺了。 “一定是二姐說什么了,你以前對我可不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去外頭叫進來與她當(dāng)面對質(zhì),我可做了什么錯事了?”喜梅氣的臉也冷了下來,噘著嘴就要出去。 “你給我站?。 毕驳艹饬艘痪?,“你有沒有心,招弟現(xiàn)在都這么難了,你還沒完沒了的糾纏了。就算咱們都不是親姐妹,可現(xiàn)在總在一個屋檐下吃飯,你這左一句右一出的,存心是要把她逼死是吧!” 喜弟越罵聲音越大,可話音一落,她自己的腦子突然一閃,死,她怎么剛才就沒想到,就招弟現(xiàn)在的處境,怎么能讓她獨處呢。 想到這,喜弟直接從炕上跳下來,喜梅被罵了還是不依不饒的,拽著喜弟不讓走。 喜弟一著急,沖著喜梅揚手又是一巴掌!“你給我死遠點!”話,越說越?jīng)_。 等喜弟提鞋沖出去的時候,外頭空蕩蕩的,哪里還又招弟的影子。喜弟的心立馬涼了,顧不得其他,趕緊去尋。 這夜里靜的很,喜弟也不敢大聲的叫招弟的名字,怕驚動村里面的人,就算救回招弟,她也不好做人。只能,自己評判斷去找! 什么井口,或者大樹,都得找找! 所幸都是在村頭上,喜弟一路跑過去,正好看見招弟在綁繩子,“招弟!”她壓制不住的喊了一聲! 招弟的手一頓,看見是喜弟,雙手捂著臉?!敖?,我是真的,沒有活的意思了,如果有來世,我再做你的meimei!” “來世個屁!”喜弟氣的爆出口,“不過就是被渣男耍了,你他娘的至于要死要活嗎,咱娘拼了命把你生下來,就是為了你死?” 提起她們早死的娘,招弟終于受不住了,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我怎么辦,我該怎么辦,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跟別人成親,讓別人嘲笑?還是等著被賣到青樓,做最下賤的女人,這樣我,我還不如死了的干凈!” “我現(xiàn)在告訴你,只要你沒跟男人睡,我用我的命跟你保證,沒有人會賣了你,也不會有人羞辱你!”喜弟搖晃著招弟的身子,“你聽我說,你的肚子很可能是生病了,姐會給你看的,姐會把你治的好好的,至于那個渣男,你更要謝他不娶之恩。” 看招弟已經(jīng)哭的上不來氣了,喜弟把招弟摟在懷里,“咱娘走的早,咱們更要活著,好好的活著,絕對不能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招弟抬頭,怎么聽著喜弟話里有話! “唉,你個傻妞!”喜弟嘆了一口氣,“我且問你,柳子家里有人會算八字,或者有鄰居會算八字嗎?” 招弟不知道喜弟要說什么,只是下意識的搖頭。 “這不就得了?!毕驳芤活D又說,“你這剛出事,他們就算是為了顧及顏面想著跟喜梅定親的法子,也得需要時間。更何況還得上咱家來取喜梅的八字找人合計,這一來二去的都是時間,柳子怎么可能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安頓好了,還與她嬸子說好了,明早來跟咱爹商量?!?/br> 第五章 退親 招弟這一聽,也不哭了,事便就是怎么個事,怎么想著,也不對,“姐,你的意思是?” 喜弟左右看了看才又繼續(xù)說道,“你再仔細想想,今日那周mama孤身一人過來,話里話外的都說,不想讓這件事鬧大了,可是,我剛進村口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跟我說,咱家出事了?!?/br> 喜弟低頭拉了拉招弟的衣服,“咱家窮,衣服都做的大,希望能多穿幾年,你站著著,不說旁人了,就是咱爹都沒看出你小肚子有問題來,怎么周mama一個外人就能知道?” 招弟越聽,越覺著后背都是冷汗。 這些事,除了她們一個屋里睡覺的姊妹,根本不會有人看出來,再記到心里去!今個周mama來,胡氏是讓喜梅去叫的常大山回來,也只有她有機會把事給傳出去了。 偏偏,柳子要定親的人,又是她!這個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就這些關(guān)鍵,喜弟還是在找招弟的時候給想出來的。只道是,人心真丑!喜弟對這個喜梅的片段并不多,只是從兩個人今天的表現(xiàn)大概能猜到,喜弟應(yīng)該有脾氣,可沒腦子,被喜梅那個白蓮花一表演,光看表面的現(xiàn)象,對招弟冷眼相待! 不過,她的心里應(yīng)該是很在乎這個親meimei的,不然腦子里最深的片段,不會是關(guān)于招弟的。 姐妹倆這算解了心思了,只是明天該怎么辦,招弟還沒有想法! 喜弟拉著招弟手,“你明天該怎么辦便怎么辦,就算是要退親,也是咱不要他!你且把心放下來,一切有我?!?/br> 姐妹倆說了一會兒,便回去了,屋子里面黑乎乎的,喜弟推門進去,抹黑把油燈給點上,燈一亮,聽著喜梅在那低低的抽泣。喜弟懶得搭理她,心機婊! 喜梅這邊倒是還想說什么,可想著喜弟這么兇,也就暫且作罷了! 喜弟躺在這把心放下來,才試著腿是真心疼的厲害,估計是崴了又加上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又嚴重了。不過只半日光景,對招弟,或許是同情,反正是真心把她當(dāng)成meimei了! 第二天雞叫三聲,喜弟就起來了,穿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腳已經(jīng)腫的很高了,用手揉了揉費力的把鞋給抬起來,去了外頭! 院子里頭倒是安靜,喜弟還以為只她一個是人起來了,沒想倒是剛走到了院子里頭,就瞧著胡氏從茅房里出來,滿臉的喜色。 “您今起的可真早。”喜弟洗了一把臉,忍不住念了一句! 莊戶人家,雖然要早起鋤地,可怎么也得等天亮了,尤其是不用出地的女人,只管男人從地里回來便是。這個時辰起的,可真沒有誰。 “睡不著起來轉(zhuǎn)轉(zhuǎn)?!焙险苏路?,沒發(fā)覺有什么異常,從廚屋里端了一大盆豆角出來,坐院子里面摘了起來! 喜弟本來想問她一句,這親今個肯定是定不成了,準備這么多東西做什么,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作罷了,這也只能說明,胡氏早就知道,心里有數(shù)! 跺了跺腳,喜弟就要出門,卻被胡氏給叫住了,“喜弟啊,你們姐妹之間日日處在一起有個矛盾,拌個嘴也就算了,打人確實犯不著。昨個你爹想訓(xùn)你被我攔下了,下一次你做事前也得好好想想,不然我可攔不住了?!?/br> 如果不是昨日想通了,不定會又覺著胡氏是好人,聽聽這話說的真心沒毛病,話里話外,就是比親娘也不差! 喜弟又折了回來,蹲在胡氏的跟前,“您既然裝的了好人了,何不裝的更像一點,若我是您,昨天必然會扒了喜梅的皮。演一出苦rou計,不定連招弟都對您感激涕零?!?/br> “你這話什么意思?”胡氏把手上的豆角一扔,似準備要與喜弟好好談?wù)劇?/br> 結(jié)果喜弟直接站了起來,根本沒有再與她說話的意思,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朝外頭的走! 說到底,假的就是假的,裝的太像,也經(jīng)不起推敲。 瞧喜弟出門,胡氏的眼微微的瞇了起來,眼里閃過一絲狠厲! 出了外頭,倒是碰到幾個打水的,村里的早晨總是來的比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