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回低頭一看，布袋里的筆屈指可數(shù)，兩支水性筆一黑一紅，一支2b鉛筆、一塊橡皮擦，還有幾只替換筆芯。

    宴星回被噎住了，半晌憋出句：“……你就這點筆？”

    春霽點點頭，神色無辜極了，仿佛在問：“是啊，有什么問題？”

    旁邊有人笑嘻嘻道：“我有多的筆，我借你吧?！?/br>
    宴星回站起來，道：“算了不用，我去小賣部一趟，順道買點吃的。”

    宴星回出了教室，立刻有人試探性地問翻開英語課本的春霽：“春霽，你和小少爺很熟？”

    春霽動作一頓，搖了搖頭。

    “哦……”來者退了回去。

    教室前方的時鐘的指針劃向七點二十，班上同學(xué)已到齊得差不多了，英語課代表開始組織早讀，班上開始響起稀稀落落的讀書聲。

    班主任巡邏檢查，在宴星回的空座旁停下了，問：“宴星回今早上來學(xué)校了嗎？”

    卓一裝傻充愣道：“不知道啊。”

    “他書包都在這兒，人呢？”

    旁邊一圈人裝傻的聲音此起彼伏：“沒注意啊?！?/br>
    “上廁所去了吧?！?/br>
    “好像剛走。”

    “他不會又逃了早自習(xí)吧？”班主任頭疼道，又轉(zhuǎn)頭看向春霽，輕聲細(xì)語問：“春霽，今早上你看到宴星回了嗎？”

    春霽寫：[他說去小賣部了。]

    班主任道：“肯定又去小賣部后面的小樹林里睡覺去了?！鞭D(zhuǎn)身往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道：“春霽啊，你今天先不用去參加升旗儀式，我?guī)闳ソ虅?wù)處領(lǐng)校牌。”

    卓一探身過來，不可置信道：“行啊你春霽，敢和老班報告小少爺?shù)男雄??！?/br>
    春霽有些疑惑地寫：[為什么不行？]

    卓一朝她豎起個大拇指，默默轉(zhuǎn)了回去。

    春霽剛默寫完一章的英語單詞，教室后門走來一道挺拔身影，班主任緊緊跟在后。

    宴星回在春霽前面抽開凳子坐下，豎起英文課本加入了早讀的隊伍，念書上必背段落的聲音散漫地拖長了調(diào)，讀得有一搭沒一搭，是好聽慵懶的倫敦腔。

    待班主任出了門，宴星回椅子往后一靠，撞在春霽的桌沿前方，他沒回頭，問:“你和老班說的我去小賣部了？”

    筆記本遞來，上面寫著：[是我。]

    宴星回嘖一聲，從褲兜里掏出一條草莓夾心餅干和一盒水性筆，拍在春霽的桌上，道：“賄賂你的，你收了，下次老班再問你我去哪兒了，你就搖頭當(dāng)不知道，聽明白了嗎？”

    卓一一臉驚悚地看著宴星回。

    宴星回閑閑看了眼卓一，視線透著威脅，卓一立刻轉(zhuǎn)頭，眼觀鼻鼻觀心，裝什么都沒聽到。

    春霽認(rèn)真地寫字問：[你兜里怎么塞得下這么多東西？]

    宴星回：“……你關(guān)注點就這？”

    早自習(xí)的鈴音響起，同學(xué)們?nèi)齼蓛烧酒穑鹦”咀訂卧~本往樓下走，宴星回也沒管春霽說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和著其他同學(xué)先下樓了，春霽在樓道間逆著人流去樓中間的大辦公室找班主任。

    班主任正批頭改著卷子，笑道：“春霽來了啊，坐坐坐，轉(zhuǎn)來一周還適應(yīng)嗎？”

    春霽在辦公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端正地坐在桌前，寫：[適應(yīng)。謝謝老師關(guān)心。]

    “沒事，別緊張，我就是隨意地問問，”班主任和顏悅色道，“高三是個特殊的節(jié)點，現(xiàn)在上課基本是帶著大家復(fù)習(xí)，節(jié)奏也比較快，適應(yīng)了就好，你等我這最后幾張卷子批改完啊，很快的?！?/br>
    春霽安靜地等待著，班主任迅速批完最后一點卷子，有些遺憾道：“這物理最后一道大題班上就你做完做對了，我們班上也有寫到最后的，不是中間算錯了，就是漏了條件忘了最后一步的換算，個個粗心馬虎的，唉?！庇制鹕淼?“走，我?guī)闳ソ虅?wù)處。”

    春霽跟著班主任去教務(wù)處領(lǐng)校牌和校園卡。

    “這個校牌里含著芯片，進(jìn)出學(xué)校大門會自動報告給監(jiān)護(hù)人，別弄丟了啊，補辦一次二十?！苯虅?wù)處的老師囑咐道。

    春霽接了過來，翻開筆記本寫著謝謝那一頁給老師看。

    班主任去了另一邊的辦公桌幫她做著登記，春霽等在門口，低頭將藍(lán)繩校牌掛在頸間，耳間飄來幾句帶著憐憫的竊竊討論:“是她吧？不會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挺乖一學(xué)生……可惜……”

    春霽長睫輕顫一下，假裝沒聽見。

    班主任在另一邊道：“春霽你拿著校牌先回教室吧，這周我值班巡紀(jì)律，得去到處看一圈?！?/br>
    春霽點點頭，穿過廊道向盡頭的樓梯間走去，上了最高層，便見到幾個人正從不遠(yuǎn)處廁所門口出來，春霽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是今早上撞她的那個高二學(xué)生。

    最高一層樓都是高三的班級，高二的人上來做什么？

    春霽蹙了眉。

    他們轉(zhuǎn)過來也看見了春霽，有人推了把中間的方澍，低聲說了句什么，方澍向春霽投來目光。

    春霽走近了，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

    幾個人站著沒動，將狹窄走廊擋得結(jié)實。

    方澍站在中間，掃了眼春霽掛著的新校牌，吊兒郎當(dāng)?shù)啬?“高三四班，春霽？”

    他抬了頭，饒有興致地等著看春霽臉上的害怕神情。

    就像往常一樣，只需要擋路說幾句像是威脅的話，那些人自會被嚇破膽子，更遑論一個看起來就纖瘦羸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