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霽坐在窗邊專注地寫題，側(cè)顏沉靜姣美，似冬日安靜盛開的白山茶，不受外界霜雪的干擾。

    直到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停在了春霽的桌邊。

    春霽停了筆，抬起頭。

    消失了第一節(jié) 晚自習(xí)的宴星回出現(xiàn)在她眼前，修長的手指將一罐掛著水珠的葡萄果汁放在她桌面上，手腕間的一圈褪色紅繩輕晃。

    他注意到春霽桌上的一個藍色本子，問:“你自己把本子拿回來了？”

    春霽的視線從宴星回手腕上怔怔然地收回，點點頭。

    “你不讓我?guī)兔?，是因為你想自己去拿，不想把我牽扯進去？”

    春霽遲疑著該怎么答。

    宴星回在路上收到卓一的消息知道了班上發(fā)生了什么，掃了周圍一圈，附近投來的偷窺目光躲躲閃閃地收了回去。

    宴星回好似已經(jīng)不在意她的回答了，低頭對春霽徑直道:“我媽說，天黑得越來越早了，叫我們以后坐車回家。”

    周圍偷聽的同學(xué)猝不及防聽到這句，響起一片倒吸冷氣聲。

    春霽也是一愣。

    卓一滿臉震驚，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zhuǎn)，問:“你們住一起？”

    宴星回不甚在意地應(yīng)了聲，又道:“對了，《蝴蝶》現(xiàn)在在家里，等第二節(jié) 晚自習(xí)下課，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卓一聲音顫抖:“那幅八百萬的畫？”

    宴星回終于肯施舍同桌一個無語的眼神，道:“我記得你家開的連鎖私人醫(yī)院市值有個百億吧，能不能不要做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卓一誠懇道:“企業(yè)的身價跟我也沒關(guān)系啊，我渾身上下能摸出個八百塊都不錯了?！?/br>
    一場對話下來，一半的注意力被分到了宴星回身上，震撼著那幅畫現(xiàn)在在宴家，猜測著宴星回和春霽什么關(guān)系。

    教室后門出現(xiàn)一個身影，方澍頂著張被貓抓了幾道的臉，懶懶地喊:“春霽。”

    方澍沒什么這是別的班不能進的自覺，極自然地邁步走進，將一瓶葡萄汁罐頭放在她桌上，低頭道:“給你的?！?/br>
    兩瓶一模一樣，印著青綠葡萄圖案的金屬罐頭擺在桌面上，好似成對峙之勢。

    春霽茫然地望著他，不明白方澍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兒。

    方澍笑了下，道:“幫忙抓住小黑崽子的謝禮?！?/br>
    他伸手將藍色本子一翻，落到一頁葡萄汁罐頭的涂鴉圖。

    “你喜歡這個牌子的飲料，是吧？”

    第14章 符文

    相同的藍白校服穿在宴星回和方澍的身上，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

    一個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矜貴小少爺，眉眼俊逸透著倨傲，身形挺拔如修竹松柏，一個似被扔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肆意生長的野草，側(cè)臉印著幾道滲血抓痕，氣質(zhì)兇戾危險。

    兩個少年彼此對視一眼，視線碰撞間又同時目露嫌棄，齊刷刷別開頭去看春霽。

    春霽眼眸中盈動著明晃晃的茫然，只后知后覺感覺周圍望向她的眼神好似都變了。

    窺得她過往人生冰山一角，視線里掩飾不住的扼腕嘆息與悲憫同情，在嗅到某種狗血八卦的苗頭后，盡數(shù)化作幾乎快沸騰的熱水般亢奮激動的目光。

    春霽在這些陌生目光中有幾分坐立難安，刻意讓自己忽視了，又對著方澍搖了搖頭，將他放下的那罐果汁推過去——她不要。

    “不想喝，扔了或者送人都隨你。”方澍沒什么所謂地道，“周泠玟叫我過來看你一眼，左右我完成了任務(wù)，能交差了?！?/br>
    春霽面上流露出驚詫。

    周姨怎么會找上方澍？

    連宴星回也是一愣，問:“你怎么認識周警官？”

    方澍笑了聲，掃了一眼周圍齊刷刷立起的偷聽耳朵，聲音稍微壓低了：“周泠玟是我媽。周一那天被教務(wù)處主任請家長，托春霽的福，她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后鬼火直冒，回去給我一頓好打?！?/br>
    他又看向春霽:“周泠玟一向忙得神出鬼沒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平日里也不怎么管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吧，為了你還對我發(fā)火，我都懷疑你是什么周泠玟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到第二天，方澍無意間撞見春霽和姥姥在校外吃飯，老人碎碎念叨的只言片語，讓他想起了以前在家中翻到過的數(shù)張泛黃報紙上的報道。

    方澍慢悠悠道：“我還挺想要個meimei的，可惜了?！?/br>
    方澍是周泠玟的兒子？

    宴星回聽得眉心直跳，只覺得方澍這幅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瑳]有一點宋爾云口中那個利索颯爽的周警官的影子。

    方澍說的話只有他們幾個能聽見，被動進入話題圈子的卓一整個人徹底混亂了——他們在說什么？誰是誰？

    春霽思襯片刻，在筆記本上認認真真地寫：[我會給周姨說你搶我本子。]

    “不是吧，這么記仇，還找家長打小報告？”方澍一噎，沒想到春霽的重點還在這件事上，“我這不是把本子還給你了嗎？”

    宴星回對方澍的敵意勉強消融幾分，盯著他問：“周姨除了讓你來看一眼春霽，還有沒有說別的？”

    方澍輕飄飄地瞥了眼宴星回：“還能說什么？我?guī)讉€月能見我媽一次就不錯了，你覺得她會對我說什么？”

    兩個少年視線針尖對鋒芒，似打啞謎般地對話，縮在座位上滿臉迷茫的卓一沒忍住，弱弱舉手，小心翼翼地問：“有沒有好心人給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