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南柯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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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斬妖除魔還天地一片朗朗乾坤這種口號是從小就喊的,也是秀寧的理念和畢生夢想。但她從未想過來堂庭府這種地方除魔衛(wèi)道,此時(shí)誤闖禁地,她心里是拔涼拔涼的。 早知如此,今早不該為了身材,少吃了那碗獅子頭,今后怕是吃不到了…… 堂庭府內(nèi)漆黑無比,借著月色隱約可以見到精致的布置。想象中的尸橫遍野、骸骨無數(shù)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空氣里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兒。 難道,我們已經(jīng)中幻術(shù)了? 宋玉竹拖著兩個已經(jīng)快嚇哭了的女子,輕車熟路地朝大廳里走。 “玉竹,玉竹!趁現(xiàn)在還沒進(jìn)去太深,我們快走吧!”秀慧催促道。 “慧慧姐,沒事的,現(xiàn)在出去,那個妖道說不定還在外面守著呢?!彼斡裰窭鴥扇藷o所謂地道。 “可是這里……這里……”秀寧臉色慘白道。 “這里怎么了?不是挺干凈嘛?!彼斡裰裎Φ?。 “干凈才不正?!?/br> “噢,你是說那種骨頭到處亂堆的樣子啊?我以前被嚇哭過一次,然后就逼著黑山把這里全打掃了一遍。以后有人再來,他殺了也沒敢把尸體堆這里?!彼斡裰裥χ忉尩?。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后,兩個女子瞬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已經(jīng)在各種腦補(bǔ)她們這個偶然認(rèn)識的少女的真實(shí)身份,以及帶兩人來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深層目的…… “黑山!黑山!快出來!”宋玉竹嬌俏的聲音在黑夜里回響。 大廳里,驟然亮起了燭火,如同黑夜里唯一閃爍的光源,在漆黑的堂庭府尤為清晰。一個身著黑衣的長發(fā)消瘦男子,正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拖著腮,另一只手拿著一本竹簡。 “你在這里啊?!彼斡裰裥〔叫〔脚芰诉^來,把臉上的紗巾一扯,露出小巧精致的臉,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溫?zé)岬牟杷?,直接端過來喝了一口,“你是不知道,我駕了好久好久的馬車,累死我了!你看看,拉韁繩拉得手都腫了!” 黑山眼眸掃了掃,忽的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后認(rèn)真道:“有些像是前日吃的豬肘子……” 不知怎么的,宋玉竹的小手上隱約的青筋兒如同小蛇般凸起,她深吸幾口氣,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被氣著了,但還是有些忍不住。 “你在看什么啊?”宋玉竹瞥了眼,發(fā)現(xiàn)他今天看的竹簡和之前的不同。 “《尸葬》?!焙谏诫S手把竹簡遞給宋玉竹。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字,看都看不懂。”宋玉竹翻了翻,癟嘴道。這個年代,有種說法叫做女子無才便是德,因而大多只上過學(xué)堂,只要識得基礎(chǔ)的幾個字就沒讓讀書識字了。就宋玉竹的家庭來說,自然不可能在讓她學(xué)這些更深層次的知識。 黑山看了看她,眨眨眼,道:“這是小纂。我教你的時(shí)候,你睡了一個晡時(shí),口水還流得桌上都是,我想著你該是不感興趣,之后就沒教了?!?/br> “……”玉竹手背上的青筋兒又鼓了鼓。 秀寧和秀慧在一旁站了許久,發(fā)現(xiàn)這個堂庭府的主人,叫做黑山的男子并沒有妖魔鬼怪的模樣,就顫巍巍拱手道: “黑、黑山公子,我們誤入此地……” 黑山擺擺手,道:“你們是小竹的朋友,我不會為難你們,這里客房挺多的,隨便找一間住就行,明早離開吧。不用擔(dān)心外面那條蟲子,它進(jìn)不來?!?/br> 兩人心里松了口氣,玉竹在一旁笑嘻嘻道:“你們放心,黑山是個挺好的人?!?/br> 黑山瞥了眼正對著自己做鬼臉的丫頭,想了想,又對著兩人道:“這里的事還請你們別說出去,當(dāng)然,如果有關(guān)系密切的朋友想來探險(xiǎn),能阻止就阻止吧,我不能保證他們能像你倆一樣能活著出去……” “為什么不能保證啊?萬一有隨身信物什么的呢?”玉竹眨巴眨巴眼睛問道。 黑山翻了翻白眼,道:“我懶得辨認(rèn)。這次如果不是你帶進(jìn)來的,我就順手殺了?!?/br> “哦。”宋玉竹吐了吐舌頭。 兩人聽得冷汗直冒,認(rèn)真拱手道: “是!” “行了,你們?nèi)グ?,這里除了我就沒別的了,不會有什么危險(xiǎn)?!焙谏降?。 兩人正要離開,秀寧咬咬牙又道:“黑山公子,如今jian臣當(dāng)?shù)?,妖孽作祟……?/br> 黑山打了個哈欠,道:“這段話每隔幾百年就有人說一遍,我都聽膩了。我不問世事好多年了,懶得。” 宋玉竹也道:“對不住啊秀寧姐,黑山現(xiàn)在連大門都不愿出去,他不會出手的?!?/br> 兩人只能無奈地離開。 閑雜人等一走,黑山精神就來了,問道:“你怎么有心思當(dāng)女俠了?” “正好遇到,就幫忙咯。”宋玉竹笑嘻嘻道,眼眸彎了彎,如同天邊的月牙兒。 “今夜月色還不錯,陪我上屋頂喝一杯。” “好呀?!?/br> 之前被千年蛟弄出來的什么烏云啊黑煙啊全都沒了,一輪皎月當(dāng)空,宛若玉盤一般。 “哇偶,好圓的月亮!” “嗯,今天正好是十五?!?/br> “書上不是都說什么明月高照,群星閃爍嘛,怎么沒見到幾顆星星?” “那個啊,那是騙人的。通常有明月時(shí)星星就沒多少,月明星稀才是正常的,那些又是星星又是明月的,都是你們這種小女孩兒瞎想的?!?/br> “我不小了!我已經(jīng)及笄了!”玉竹嘟了嘟嘴,有些不滿。 兩人坐在屋頂上,中間是張雕琢著精細(xì)花紋的紅木桌,酒水?dāng)[在上面,還有些小菜。天空皎月高掛,長安城里燈火通明,然而只有這一處,被黑色籠罩,仿若天地間只有高掛的明月,以及喝酒談心的兩人。 “才及笄啊,那還是挺小的?!焙谏酵现?。 “黑山,你多大了?”玉竹喝了口酒,問道。 “記不得了?!焙谏窖垌铄洌粗鵁艋痖W爍的長安,黑發(fā)隨風(fēng)飛揚(yáng),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落寞,“和我一輩的,都不知轉(zhuǎn)世多少次了,我也不知為什么就我活下來了?!?/br> “哇,你不會是個王八精吧?”玉竹裝作驚訝道。 黑山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向少女,很想說一句王八沒我活得久,又擔(dān)心她會再來一句大王八精,就索性沒說了。 “不過,堂庭黑山,這個名字好奇怪?!庇裰裼值馈?/br> “堂庭是我出生的地方,在南方,山上有很多漂亮的寶石,還有一扎堆的白猴子,和我打過幾次。后來有幾個部落打架,把那地方毀了。我?guī)装倌昵叭ミ^一次,也找不到了?!焙谏浇忉尩?。 玉竹歪歪頭,面前的這個消瘦男子說得很平靜,但她能感受到對方心里的一絲悵然。喝了點(diǎn)酒,頭有些暈了,玉竹搖搖晃晃站起來,踩著瓦礫吱呀吱呀地響,坐到了黑山身旁。 感受到撫摸著自己眉頭的小手,溫暖的小手,黑山疑惑地看著身旁的人兒。 “我不要你不開心,這皺眉的樣子丑死了!”玉竹喝得醉醺醺的,潔白的俏臉上掛著紅霞,可愛極了。 黑山沉默片刻,伸手,寬大的黑袍把女孩兒緊緊摟住,融為一體。 這如同整個世界般的溫暖……女孩兒輕笑著,眼眸里閃爍著光芒,小腦袋在黑山脖子處蹭了蹭,嗅著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清香,閉上了眼。 “黑山啊……” “我在?!?/br> “為什么你當(dāng)初會救我?不是說每一個來你這兒的人都死了嘛。” “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 “可你每次都沒回答!” “我明明回答了?!?/br> “那是敷衍!” “不是?!?/br> “瞎扯!心情好是個什么意思?!” “就是心情好啊……” “要我說啊……”玉竹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冷峻男子,一字一句問道:“你認(rèn)識我對不對?” 男子沉默了。 “哈!真被我說中了!快說說!我上輩子是什么樣的?” “你上輩子……是只王八精。” “……” …… 兩年后, 天空下著雪, 黑山摟著懷里的女孩兒,女孩兒臉色蒼白無比,鮮血把地面染成一片紅色。 “黑山,我要死了誒?!迸盒Φ煤軤N爛,不停用臉蹭著黑山的胸口。 “不會的。”黑山伸出手,按在女孩兒的傷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法力不論如何都修復(fù)不了女孩兒的傷勢。 怎么可能…… 女孩兒咧嘴笑著,伸手沾滿血液的手,不停抹著黑山的眉頭,道:“別皺,丑死了!” 黑山?jīng)]有說話,還是在不斷嘗試修復(fù)傷口,但每一次傷口注入,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消散。 風(fēng)起云涌,電閃雷鳴,長安城內(nèi)不知怎么的,無數(shù)百姓捂著腦袋跪倒在地上,仿若無數(shù)怨魂厲鬼在耳邊嘶吼。 “沒用的?!迸喊讯滟N在黑山的心口處,感受著那越加快速的跳動聲,輕聲道:“以前有個人給我說,我會死在這年,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這幾年才這么一直纏著你……” “黑山,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每次你無意顯露出來的不開心,我都覺得心口好疼……”少女摸著黑山的心口,道:“我不想要你不開心……” 冷峻男子沒有說話,徒勞無功后,他緊緊摟著女孩兒, “唔……下雨了,咸的?!?/br> 這句哽咽的話說完,女孩兒沾滿血跡的手垂了下來。 那黑色長袍男子緊緊摟著女孩兒,過了良久良久,久到天空完全變成黑色。 忽的,男子抬起頭,冷峻地看著天空,沙啞道: “滾!” 天空,仿若什么都沒發(fā)生。 過了片刻,男子又道: “等等,為什么我救不了她?算算時(shí)日,她上一世也是在第17個年頭出事?!?/br> 烏云翻滾。 (這是緣。她必定會遇上你,必定會愛上你,命運(yùn)必定在17歲這年出現(xiàn)轉(zhuǎn)折,無法長相廝守,強(qiáng)橫如你也無法抵抗。) 男子沉默,問道:“生生世世如此?” (生生世世如此。) “可有破解之法?” (有。) “何法?” (你自降四個階位,散去一身神通,入輪回。兩千年后,有一次機(jī)會可以斬去這段緣。) “……可以?!?/br> (須知,斬去緣分后,你和她再也沒有任何瓜葛,生生世世形同陌路。你,可愿意?) 男子沉默片刻,道:“與其讓她這樣生生世世受到牽連,不如斬了。” 烏云不再翻滾,悄然離去。 男子緊緊摟著懷里已然冰冷的女孩兒,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小臉,像是在自語著, “不如斬了……” “不如,斬了……” …… 徐聽睜開眼睛,輕輕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的水漬。 打開窗戶, 天空下著雪。 遠(yuǎn)處那連綿不絕的雪景, 一如堂庭, 一如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