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垂眸,讓弟子將養(yǎng)父母帶下去。 柳若煙悄悄溜進來,看著他挺立的肩背,目露擔(dān)憂之色,“越清桉,你……你還好嗎?傷口很疼嗎?” 越清桉抬眼,靜靜看著那個沐浴在夜色里裹了一身霜寒的少女。 他本來不覺得傷口很疼的,可是在對方的輕聲詢問下,那纏在繃帶里的傷口突然就火辣辣疼了起來。 如山崩地裂的疼痛壓垮了他的神經(jīng)。 額頭冷汗陣陣,他咬緊牙,清淺黑眸里浮上了一層淡薄的水霧,頭上整齊的頭發(fā)松落了幾縷,襯得他脆弱又無助。 “我和你說過的,哪怕是你的養(yǎng)父母,他們也都是要害你的。沒有任何一個親人站在你的這一邊,他們——” “別說了?!痹角彖翊缴l(fā)白,聲音顫抖,隱忍著握緊拳頭,“你別說了?!?/br> 柳若煙沉默著,用那種殘忍而決絕的視線將天真的他給殺死。 最初,她大刀闊斧地將那些渣滓要害他的事情全部告訴他。 卻得到了葳蕤燭火下的一個冷淡表情。 如今,明明落到這樣凄慘的境地,他還要掩耳盜鈴,掩飾蒼白的事實。 接受親人不曾愛過他的事情,對他來說就是這么困難。 不過柳若煙不懼。 每一只美麗的鳳凰,都經(jīng)歷過涅槃重生。 她相信越清桉終將會褪下身上傷痛的舊羽,長出新的赤翎,宛如一抹流火翱翔于廣袤天地間。 “我知道,你不信我。那請讓我陪著你,一起玩好這場糟糕的游戲吧?!彼f完后,隱入黑夜。 幽暗的房間中,越清桉坐在床邊,臉色慘白至極。 月光灑落,銀光清淺,讓他整個人從散落的頭發(fā)到蒼白的指尖都鍍了一層琉璃破碎彩云散的荒蕪感。 失去了沉穩(wěn)與鎮(zhèn)定,他目色愣愣,注視著柳若煙剛剛站立的角落。 那里躺著一枝獨自開放的海棠花,美麗卻又不真實。 他踉踉蹌蹌從床上站起來,去撿那支花。 嘴唇顫抖幾瞬,輕輕念出一句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第35章 信任 那一場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刺殺沒有人再提起過。 即便越祁陽用的是世間沒有解藥的毒藥寤寐絕生, 宗主也只是淡淡看著躺在病榻上的越清桉道:“你身上有神鳳血脈,這毒對你來說,沒有什么大礙?!?/br> 輕飄飄的一句話, 宣告了越祁陽的無罪。 越清桉壓著胸膛中翻涌的血氣, 眼眸黑沉, 定定看著他的父親。 他名義上的親生父親。 他看到父親眼底的嫌惡, 還有難以察覺的失望。 失望什么呢?失望于他沒有直接死在越祁陽的手中嗎? 他想要問——父親, 如果是我刺了越祁陽一刀, 你也會那么保護我嗎? 但是他知道答案, 知道所有的一切。 他想笑,嘲諷地去笑。肆無忌憚地去笑。 笑那個深陷于泥潭的自己, 笑那個執(zhí)迷不悟的自己, 笑那個觸摸不到溫暖的自己。 但是嘴角還沒有揚起弧度, 他的父親就轉(zhuǎn)過頭離去了。 果斷的, 利落的, 帶走了一陣絕情的冷風(fēng)。 闔眼,斂起眸光, 清冷面孔盡顯頹敗的神色,他胸膛連續(xù)不斷地咳嗽,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蒼白的嘴角溢出來。 染上了他潔白的中衣, 綻放出血色的花瓣。 “越清桉,你怎么吐了這么多血?”柳若煙探頭,推門而入, 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拿出帕子給他擦拭。 她在外面等到宗主離開才進來的。 他別過頭去, 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種狼狽的模樣。 可是她一點兒沒嫌棄,反而越發(fā)耐心幫他清理。 “你別擔(dān)心, 這毒對神鳳血脈的覺醒者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煩。你的血液是世間靈藥,不僅可以rou白骨,還是天下劇毒的克星,只不過這些日子會痛苦一些,需要運轉(zhuǎn)靈氣將體內(nèi)的毒給排出去……” 她講著講著,發(fā)現(xiàn)他一直別著頭,沒有看她。 大約是有些生氣,她硬生生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zhuǎn)向她。 “這樣就能把你打敗了嗎?”她認(rèn)真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越清桉,他們認(rèn)為你不重要,認(rèn)為你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對象??墒牵也皇沁@樣認(rèn)為的,你就是你,你不會被這些磨難給打敗?!?/br> “你比越祁陽好太多太多,你天資聰穎,修行努力,性格沉穩(wěn),你是可以成大事的人。你不必滿足于所有人的期盼,你也不必強行去獲得那些廉價的感情。他們不喜歡你,是他們有問題,從來都不怪你?!?/br> 從來不怪他…… 他濃密的睫毛在夜色下微微顫抖,如雪清眸此刻溢滿了復(fù)雜的情緒,一遍又一遍地去看柳若煙堅定的目光。 她說,是他們有問題。 他們有問題……問題從來不在他的身上。 她就那么堅定地站在他的這一邊嗎? 柳若煙露出恬靜的笑容,眉眼彎彎,“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滿足某些人的期盼,那你可以滿足在乎你的人的期盼嗎?滿足我的,我想讓你過的開心快樂。世界以痛吻你,何不報之以重錘?” 東水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