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半小時，可吉云覺得這個男人就像這塊布、這氣味一樣。

    簡單，板正，老舊，蒼白，又莫名的能讓人心安。

    ***

    陳琛將一碗稀飯自廚房里端出來的時候，吉云正忙著收拾自己。

    她從屋子里找了張小板凳，擱在門檻后頭坐著。鞋子隨意扔在門外，鞋跟踏著鞋頭，橫七豎八地淋在雨里。

    她光腳踩在地上，翹著足尖，青色的脈絡自自腳面漫上足踝。

    正拿毛巾擦頭發(fā)的女人突然轉(zhuǎn)過臉來，沖陳琛笑了笑，說：“還沒吃飯呢？”

    他手里拿著碗，桌上擱著倆包子，又是正值飯點，這個問題其實特別愚蠢，所以陳琛壓根沒打算浪費時間回答。

    他大咧咧坐在桌邊，撿起一個包子，吃一口，喝一口粥。

    吉云又被忽略，自討沒趣地說了句：“我還沒吃。”

    “……”

    片刻后，吉云又說：“你吃飯都沒菜的？”

    陳琛扒了一口粥，含糊不清地說：“買了。”

    “包子？”

    “嗯?！?/br>
    “包子又不算菜?！?/br>
    “rou呢？”

    “可以。”

    “那就是了?！?/br>
    “什么？”

    “這是rou包子?！?/br>
    吉云這才反應過來，輕聲笑出來，咕噥著：“rou包子打狗啊……有去無回?！?/br>
    陳琛將最后一點米扒了，端著碗沿喝干凈粥湯，手將盛包子的碗一斜，輕描淡寫地說：“打你吧?！?/br>
    吉云當即眉梢一挑：“哎，小伙子，難道沒人說過你這冷幽默其實挺欠揍的？你多大年紀了，90后？95后？要你說你是00后，我就原諒你?！?/br>
    陳琛起身將那碗端過去，吉云急得直擺手：“不要不要了，你這樣就真像是打……那什么了！”

    陳琛端著碗的手指修長，指節(jié)亦瑩白如玉。

    吉云盯著看了一會兒，方才將那碗接過來，還是問：“小伙子，你究竟多大了？”

    陳琛沒半點要回答的意思。

    吉云問：“你是不是一個人住這兒？做什么工作的？下午幾點上班？”

    他一概不答，沒聽見似地掀開簾子，去里屋找東西。

    吉云抬高了聲音：“那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總該知道今天是誰幫了我啊。”

    陳琛抱著幾件折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掀開簾子走出來。

    吉云：“名字！”

    陳琛抬眼睨她：“雷鋒?！?/br>
    “……”要讓吉云知道，他站在這兒等著她，打死她都不會提到學雷鋒的事兒。

    陳琛說：“我去洗澡了?！?/br>
    吉云苦笑：“我還在呢！”

    他安之若素的模樣：“你一個女的都不怕，我個男的還怕什么？”

    吉云哀嘆：“不帶這樣學人說話的啊。你就不擔心我把你家給搬走了？”

    陳琛那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的一張臉，此刻終于拉扯肌rou有了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先是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又將吉云從頭到尾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吉云只覺得他視線化作實質(zhì)，毛剌剌地刺得她有些不舒服。

    陳琛問：“我這兒有什么可搬的？”

    “是啊?！奔坡柤纾骸斑B門都是個擺設?！?/br>
    陳琛沒覺得這話刺耳：“你走的時候把碗放板凳上就行?！?/br>
    說著就掀開另一道簾子走了進去。

    出來的時候人果真沒了，板凳被放到了原位，布洗干凈后掛上了桿子，碗也擱進了碗櫥。

    屋子里空空蕩蕩，恢復原樣，除了她留下的那一小汪沒干的水漬，沒有任何證明她來過的痕跡。

    ***

    天擦黑的時候，毛孩哼著我的滑板鞋來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