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個時候的多倫薩先生，可比埃弗拉……

    恐怖太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給我滾出維也納?。?！

    扎耶夫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回憶起……那天的多倫薩是什么表情。

    艾伯克·多倫薩，維愛的首席指揮，被喻為世界四大指揮家之一的他，與其出色的實(shí)力齊名的，是他溫和善良的品性。即使是有次維愛在正式演出的時候出了一個錯音，這位大師都是語氣溫柔地暫停了全場的音樂，接著再鼓勵大家重新開始。

    扎耶夫今年五十多歲了，來到維愛也已經(jīng)快20年，成為首席也已經(jīng)十幾年了。

    在這個樂團(tuán)里，雖然表面上是多倫薩先生權(quán)利最大，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扎耶夫才是暗地里的領(lǐng)導(dǎo)者。

    扎耶夫還曾經(jīng)向別人這樣評價過自己：“總是用懷柔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啊，一個樂團(tuán)里怎么能沒有一個態(tài)度強(qiáng)硬點(diǎn)的人呢？既然多倫薩先生沒這個氣魄，那我就犧牲一點(diǎn)唄，作為維愛的……誒那個名字叫什么來著？哦對！維愛的俾斯麥，我得好好管理大家??！”

    不知道鐵血宰相俾斯麥在地下聽到有人用他的名頭來贊美自己，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不過扎耶夫可從來都沒在意過多倫薩的看法，畢竟后者除了排練和演出外，對成員們的管理十分放松，希望大家自由發(fā)展。而且他們也認(rèn)識十幾年了，只要稍微保密得好一點(diǎn)，封口得死一點(diǎn)，多倫薩可從來不會起疑心。

    “多倫薩真是一個老好人?！闭f這話的時候，扎耶夫還帶著一點(diǎn)揶揄的笑容。

    不過當(dāng)他今天被叫到了指揮休息室的時候，他卻看到那個坐在辦公桌后的老者臉若冰霜，神情冰冷，嘴角緊緊地抿住，連一點(diǎn)笑意都沒有。

    扎耶夫心中咯噔一聲，然后笑著問道：“怎么了，多倫薩？今天是心情不好嗎？要不明天你休息休息，接下來的排練要不就由我來接手吧。你這副臉色可真是不好看……”

    聽到扎耶夫的聲音，多倫薩先生緩慢地抬起頭。

    那目光仿若是冰涼刺骨的刀子，一下子刺入了扎耶夫的心臟里，寒意料峭，不帶半點(diǎn)生氣，仿佛……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扎耶夫驚駭?shù)孟乱庾R地跌退了一步，他甚至開始懷疑起是不是有一個和多倫薩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冒名頂替了他！

    但是沒等扎耶夫再多考慮，只見多倫薩先生忽然抬手拿起了桌上一支金色的鋼筆。

    扎耶夫的眼珠隨著那鋼筆的位置移動著，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鋼筆被多倫薩先生嫌棄似的拿在手里，然后——

    猛地一戳，洞穿了薄薄的桌板?。?！

    那是他去年送給多倫薩的生辰賀禮?。?！

    “扎耶夫，我現(xiàn)在真不想看到你?！鳖D了頓，多倫薩又補(bǔ)充道：“不，其實(shí)……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一眼！”

    那聲音恍若來自南極，帶著森森寒風(fēng)，讓扎耶夫心神顫抖。過了半晌，他才驚道：“多倫薩！你這是怎么了？我是做錯什么事情了，你竟然……”

    “扎耶夫，我一直認(rèn)為，一個熱愛古典音樂的人，永遠(yuǎn)都不會是一個齷齪的人?！倍鄠愃_先生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此刻毫無表情：“三十多年前，我錯了一次：莫斯在演出前下藥，最后身敗名裂。這件事讓我這個推薦他進(jìn)入紐愛的人，真是后悔了大半輩子?！?/br>
    三十多年前，紐愛的副首席在演出前給首席下藥，這件事成功了……但是，在成功之后，卻也因為知情人士的告密而得到曝光。

    那位驚才艷艷的副首席從此再無登上舞臺的可能，而很多人卻不知道……

    當(dāng)年，是多倫薩先生太過惜才，才將這個人推薦去了紐愛。

    “扎耶夫，就是因為我當(dāng)年實(shí)在太相信別人，所以當(dāng)那個孩子求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為他的琴聲而驚艷，卻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可怕的心思。但是如今更讓我沒想到的是……”

    “你，里昂·扎耶夫，比當(dāng)年的莫斯可怕太多！”

    看著多倫薩先生發(fā)黑的臉色，扎耶夫的心里其實(shí)已經(jīng)隱隱地有了點(diǎn)猜想。但是他卻努力地忘記那件事，而是尷尬地笑著：“多倫薩，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為什么要害死陸子文？”

    突如其來的話，讓扎耶夫一下子怔住。過了一會兒，他急道：“我害死了陸子文？多倫薩你是聽誰胡說的？！我根本沒做過那種事情，我怎么可能害死陸？在當(dāng)初和他一起排練的那兩個月，我和他的交情還是不錯的，多倫薩你也知道啊！我很喜歡陸，怎么可能去害他？”

    多倫薩目光冰冷地望著扎耶夫，一聲不吭。

    扎耶夫語氣激動地說：“我很喜歡陸的，多倫薩，這是你知道的！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又很有禮貌，我覺得他是一個可塑之才，我培養(yǎng)他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去扼殺這樣一個有天分的孩子……”

    “你竟然敢說你想要去培養(yǎng)一個有天份的新人？！”

    多倫薩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呵斥。在扎耶夫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拿起辦公桌一旁厚厚的信件，刷的一下就甩在了扎耶夫的臉上。

    這突然的一下，然后者一下子被打懵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只聽多倫薩先生說道：“你自己看看，這些都是什么？你以為你當(dāng)初把這些孩子的嘴給封緊了，他們這輩子就不會說出來嗎？！”

    “扎耶夫，你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死寂一般的休息室里，扎耶夫拾起了地上散落著的信件，不停地翻看著。

    越看……他的臉色越差，到最后他已經(jīng)紅了臉，咬牙切齒地站起來大聲道：“多倫薩！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們？！你真覺得我是那種人……”

    “閉嘴！”

    今天的多倫薩已經(jīng)讓扎耶夫的認(rèn)知徹底地顛覆，明明應(yīng)該是一個那么溫和的人，但是生起氣來卻讓他不由地心中發(fā)抖，只感覺……自己仿若真的再多說一個字，那么，這個人真的可能將自己碎·尸·萬·段！

    “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滾出去了，扎耶夫。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謀害陸子文的證據(jù)，如果讓我找到……你的下場可不是被趕出維愛、永遠(yuǎn)不可能再踏入古典音樂界一步，這么簡單?！?/br>
    “埃弗拉能夠封殺羅遇森，但是你和羅遇森不一樣，我卻不大可能完全地封殺你……但是扎耶夫，你給我聽著！無論哪個樂團(tuán)居然接受了‘在演出前對成員下藥’的你，那么，這個樂團(tuán)——”

    “永遠(yuǎn)別想踏進(jìn)維也納一步！”

    “你給我永遠(yuǎn)地滾出維也納?。?！”

    暴怒的呵斥讓扎耶夫徹底地蒙住了，過了許久他才趕緊地扒住了桌子的兩角，連連道：“多倫薩，你在說什么?。渴裁唇形冶悔s出維愛？你怎么可以把我趕出維愛？我們認(rèn)識十幾年了，我來到維愛二十年了??！多倫薩……”

    “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多倫薩先生聲音平淡，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后，就沒有再理會瘋狂似的扎耶夫。而后者也沒有能夠在這個休息室里再呆多久，不過一分鐘，維愛的安保人員便進(jìn)了屋子，將已經(jīng)瘋癲的扎耶夫兩手一架，帶了出去。

    一下子，空落落的休息室里頓時只剩下了多倫薩先生一個人。

    這位剛才還怒發(fā)沖冠的老者，此刻身子慢慢垮了下去，良久，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淚水，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嚴(yán)詞厲色。

    “陸……我對不起你啊……”

    “希望這樣，你的在天之靈能夠好過一些……”

    “可是我沒有證據(jù)啊，我是真的沒有證據(jù)啊……如果我早點(diǎn)認(rèn)清扎耶夫丑陋的嘴臉，恐怕就不會有……”

    再怎樣的嚴(yán)厲盛怒，多倫薩先生，還是那個溫和善良的多倫薩。

    即使錯的根本不是自己，他也自責(zé)不已，勢必要為那個可憐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世界上有的人能心思丑惡到讓人唾棄，那有的人就能溫柔和善到如同光明。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在維愛眾人都驚駭?shù)匾姷皆虮话脖Ｈ藛T、連同他的東西一起扔出了維愛總部的時候，在許多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中，維愛和維交管理信件的工作人員一起收到了一份小小的信封。

    那信封里很薄，觸手是塑料的堅硬，按照大小來說……

    好像是一個u盤。

    得到這封信的時候，埃弗拉先生剛剛掛斷了電話。在電話里，他聽說了多倫薩已經(jīng)將扎耶夫趕出維愛的事情，真是心生感慨。

    當(dāng)收到一封藏著u盤的信的時候，埃弗拉先生詫異了好一會兒，最后……

    將u盤插入了電腦。

    與此同時，多倫薩先生也滿是疑惑地將u盤插入電腦。

    只有一個音頻文件的彈窗，猛地就跳了出來。

    多倫薩和埃弗拉一愣，然后……

    同時點(diǎn)開了那份音頻資料。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這位先生，你好像掉了一樣?xùn)|西。

    羅遇森被警察敲門的時候，正在收拾著東西，打算去瑞典先安頓起來。

    在被扎耶夫“拋棄”的這幾天時間里，羅遇森也不是沒想過要和對方鬧一個魚死網(wǎng)破。但是扎耶夫有句話說的沒錯，一旦事情曝光，他扎耶夫頂多是教唆下藥、陷害陸子文，而他羅遇森，卻是真正地有了殺人的嫌疑！

    沒有了扎耶夫給他做后盾，羅遇森甚至可以預(yù)見到，以自己平凡普通的家境，恐怕完全不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放棄了，去瑞典只是一時的計策，羅遇森對于“回到樂團(tuán)”這件事，從來都沒有放棄。維愛的副首席必須得是他的，這可是扎耶夫答應(yīng)過他的！

    不過當(dāng)羅遇森被警察拷著雙手送進(jìn)警車后，一直等到他進(jìn)了警察局，他都沒有意識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與羅遇森有相同際遇的，自然就是扎耶夫了。

    在那份錄音里，扎耶夫雖然表示自己并沒有指使羅遇森謀害陸子文，但是在他主使的事件中出現(xiàn)了被害人死亡的結(jié)果，這讓警察們也必須將他拷進(jìn)局子里，好好審問。

    ……你問警察們現(xiàn)在怎么這么有動力了？

    那必須是多倫薩先生和埃弗拉先生在背后推動著??！

    “請你們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將壞人繩之以法！”多倫薩先生如此說道。

    “直接給他們叛上該有的刑法吧，這應(yīng)該算是殺人罪了？我們希望能得到最快的結(jié)果?！卑８ダ壬黠@更直接一點(diǎn)。

    扎耶夫在歐洲樂壇闖蕩了幾十年，確實(shí)積累下了一些人脈關(guān)系，很多人也會賣他一個面子。但是這樣的關(guān)系在被封為子爵的多倫薩先生的眼中，卻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當(dāng)戚暮得到消息，原來昨天晚上羅遇森和扎耶夫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并沒有一點(diǎn)吃驚，反而覺得埃弗拉先生這次做的有些慢了。

    按照戚暮對埃弗拉先生的了解，這位脾氣火爆的指揮家應(yīng)該早在聽到錄音的那一晚，立即就聯(lián)系警察將其抓住。不過這樣的速度也不算慢了，至少戚暮覺得，他是有機(jī)會能夠在留在維也納的時候，就得到案子審問的最終結(jié)果。

    戚暮這邊是淡定冷靜、不當(dāng)一回事了，但是整個維也納樂壇卻是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一次，有了徹徹底底的證據(jù)后，埃弗拉先生再也沒有利用手段壓住媒體的輿論。就在扎耶夫和羅遇森被抓進(jìn)警察局后的一個小時內(nèi)，每天傍晚發(fā)售的《維也納音樂晚報》就最先做出了反應(yīng)——

    《維愛首席涉嫌謀殺？！維交前任副首席死亡成謎！》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各大報刊雜志都對這件事進(jìn)行了報道，甚至有不少報道在文章里直接誒這樣說道：“據(jù)悉，一年前的“維交副首席慘死金色大廳首席準(zhǔn)備室事件”竟然不是意外，而是由維愛首席里昂·扎耶夫指使專人，蓄意謀害！昨晚記者來到維也納警察局總部，對該事件進(jìn)行了相關(guān)采訪……”

    《古典音樂界的毒瘤，里昂·扎耶夫隱藏在背后的黑暗秘密！》《里昂·扎耶夫：恥辱！古典音樂界的利益謀殺案！》《維交雙副首席之間的仇怨，羅遇森恐成殺人犯！》……

    十篇報道中，大概有6篇直接在標(biāo)題就用上了“里昂·扎耶夫”這個名字，還有那么一兩篇可能會用上“羅遇森”的名字。畢竟前者的名氣要比后者大上太多，就是為了引起噱頭，羅遇森也只能靠邊站。

    戚暮早起晨練的時候，只是隨便地翻了翻報刊上的一些報紙，并沒有再深入地看下去，但是當(dāng)他走過大街小巷的時候，甚至都能聽到有人驚駭?shù)貭幷撧q駁，表達(dá)自己的震驚——

    “上帝?。【谷皇抢锇骸ぴ蛳壬?？！他竟然是個謀殺犯？！”

    “這怎么可能，艾麗安你是不是看錯了啊，我們幾個月前才聽過維愛的演出的??！”

    “真的是維愛的首席小提琴家里昂·扎耶夫啊，這份報紙里說，他涉嫌指使維交的第二副首席對人下藥，然后甚至造成了一場謀殺案！”

    “怎么會這樣……”

    ……

    各種各樣的驚呼聲在維也納的街頭響起，甚至當(dāng)戚暮拎著琴盒進(jìn)了帕雷森劇院的時候，許多樂團(tuán)成員們紛紛聚集成一團(tuán)，沒有一個人想起來是否該練習(xí)了，而是一起討論著今天這起驚爆事件。

    “這真算得上是2016年的年末大戲了吧？我真是不敢相信，扎耶夫先生……不，是扎耶夫竟然會做出下藥這種事！”

    “你哪兒知道啊，我剛才看《音樂之聲》的報道，據(jù)說是因為那個陸子文讓多倫薩大師非常欣賞，甚至有可能提拔成維愛的副首席，扎耶夫才會動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