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準(zhǔn)時就得進行排練，中午進行一段簡短的午餐休息，下午還想要有下午茶？那不可能！西方人的下午茶對于這些身負(fù)重任的華愛成員們而言，那就是美夢！他們必須得抽出一切可能的時間，來將六首曲子都排練穩(wěn)當(dāng)。

    如果你說：要不咱們就熬上七天，起早摸黑地把音樂會排練好算了？

    那也不行！

    良好的休息對于所有成員而言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則你休息得不好，在排練的時候狀態(tài)不好？那更糟糕！

    所以，在這一周的時間里，華愛成員們每天都精神緊繃、刻苦鉆研地進行排練，不能休息不好、那就得把時間的利用效率提高上去，更是得注意力集中。

    在第三天的時候，趁著閔琛和首席陳政交流的空蕩階段，盛彥輝猶猶豫豫地找到了正在擦拭松香的戚暮。他忸怩了一會兒后，還是忍不住地問道：“戚……戚暮，你和閔先生……是不是在一起的?。俊?/br>
    盛彥輝問的很小心謹(jǐn)慎，也故意壓低了聲音沒讓周圍隨意談?wù)摰钠渌蓡T們聽見。但是聽了他的話，戚暮卻是驚訝地睜大雙眼，就在盛彥輝以為戚暮一定會否認(rèn)的時候，卻見這個形容昳麗的青年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啊，我是和閔琛在一起的。”

    盛彥輝：“……”

    過了半晌，盛彥輝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擔(dān)憂仿佛是多余的了。面對這樣坦然直率的青年，剛才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根本就是杞天之憂。

    于是盛彥輝將自己的座位稍稍拉近了戚暮，笑著說道：“我以為……你會隱瞞這件事，不說出來的?！?/br>
    戚暮將琴弓放在一旁，淡笑著勾唇搖首：“我確實是和閔琛在一起的，這件事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你是我的朋友，你既然問了，我當(dāng)然要回答你了?！?/br>
    你是我的朋友。

    簡單的六個字，讓盛彥輝四天以來的一切憂慮和顧忌全部消散。

    在維也納國際機場見到戚暮的第一眼起，盛彥輝就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這個溫和親善的青年。一年前，他還曾經(jīng)對這個青年產(chǎn)生過眸中綺麗的情愫，雖然在那感情還沒來得及萌芽的時候，就被某個男人用一個擁抱和一個眼神，全部扼殺在了搖籃里。

    但是盛彥輝卻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看待戚暮。

    一年的時間里，前四個月盛彥輝組織了一個小型四人樂團，在華夏也闖出了一定的名頭，之后兩個月他便回了慕尼黑音樂學(xué)院，參加結(jié)業(yè)考試和畢業(yè)典禮。從學(xué)院畢業(yè)以后，他聽從家人的建議，通過以前老師的推薦，直接加入了華夏愛樂樂團，并且用半年的時間成為了副首席。

    盛彥輝自以為自己已經(jīng)非常出色了，在華夏的年輕一代里，他絕對是站在最頂尖上的那一小群人之一。但是就在他剛剛成為華愛副首席的時候，卻傳來“戚暮成為華夏第一個維愛副首席”的消息！

    就在盛彥輝以這個青年為目標(biāo)，打算繼續(xù)努力的時候，不過幾個月……

    他又成為首席了啊?。。。?/br>
    維愛的副首席和首席，看上去只有一個字的差距，但是所有人都明白——

    這絕對不是一個字的分量可以形成的天塹距離。

    盛彥輝是徹底地服氣了，也再也沒有了任何想要趕超那個青年的念頭，只想著以對方為目標(biāo)，走出自己更為出彩的人生。就像兩年前在b市的那場私人音樂會的后臺里，戚暮對他說的一樣——

    你需要超越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想到這，盛彥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心中最后一點點的曖昧念頭也徹底地?zé)熛粕?。他坦率地看著眼前俊秀漂亮的青年，笑著說道：“我祝福你們，戚暮?！?/br>
    戚暮并不知道剛才盛彥輝的內(nèi)心里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天人交戰(zhàn)，但是他卻也發(fā)現(xiàn)，這位老朋友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真摯與熱情，讓他也不由地感到輕松起來。

    “謝謝你的祝福，盛彥輝。”頓了頓，戚暮忽然想到：“對了，剛才我聽到你演奏《第一交響序曲》的時候，好像在第二個樂段的顫音部分有點問題，你是對這段的指法有些疑問嗎？”

    盛彥輝一愣，然后趕緊地湊了過來：“是的，這段的指法和我以往習(xí)慣的方式……”

    談?wù)撈饘I(yè)方面的問題來，戚暮和盛彥輝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輕松隨意，兩人非常仔細(xì)地將這段音律的指法研究了一遍，最后經(jīng)過多次嘗試后，他們找到了一個和盛彥輝正常的指法最為相似的方式、并且試驗成功。

    盛彥輝將那一小段旋律再演奏了一遍后，興奮激動地感謝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戚暮！卡爾教授之前教我的時候一直都比較注重我的右手弓法問題，他認(rèn)為我的左手指法沒有什么問題，但是華夏作曲家和西方作曲家的編曲方式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在學(xué)院畢業(yè)以后我確實也經(jīng)常會遇到一些問題?！?/br>
    戚暮非常明白盛彥輝的難題，因為他以前在日內(nèi)瓦學(xué)院的時候就研究過中西方作曲家的一些差異。畢竟華夏古代的樂曲都是五聲調(diào)式宮商角徵羽，而西方卻以七聲調(diào)式為主，即使現(xiàn)在作曲家大多以七聲調(diào)式為基礎(chǔ)來進行作曲，但是有不同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想到這，戚暮又將自己以前研究過的一些經(jīng)驗和盛彥輝進行了分享。

    于是等到閔琛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場景——

    青年淡笑著與一旁的男人說著話，他很有耐心，對于盛彥輝提出來的每個問題都會進行細(xì)致的分析講解。甚至有的時候他還會直接拉過盛彥輝的手、在琴把上進行一些糾正和示范。

    閔琛：“……”

    再等到下午的排練開始之后，一首《第一交響序曲》是完美流暢地合奏出來了。雖然在個別地方還有一些細(xì)微的錯處需要進行糾正，但基本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見那個冷峻淡漠的男人忽然指揮棒一樣，直直地指向了坐在第一小提琴組前方位置的樂團副首席。

    盛彥輝瞪大眼睛：“?。。　?/br>
    閔琛面無表情地抬眸看向他，語氣平淡地說：“開場第一個音，你插入得慢了半半拍。”

    戚暮：“……”

    盛彥輝：“……”

    華愛眾人：“……”

    所以說，到底什么叫做半·半·拍啊??！

    就這樣，等到音樂會正式要到來的時候，除了早已習(xí)慣了閔琛的節(jié)奏、并且甚至覺得閔琛還沒有將時間壓縮得更緊的戚暮外，所有華愛的成員們已經(jīng)半死不活地癱軟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聽著朱麗揚說一些明天要注意的事項。

    “以前我們也參加過很多次大型的音樂會演出，但是這次還是有點不同的。這一次，國家1號頻道將會對我們的音樂會進行現(xiàn)場直播，全華夏的人民都會看到你們的演出情況。能不能夠讓古典音樂在華夏更為有力地推廣，就看明天的音樂會了。”

    “我們這次的演出是一次很具有象征意義的演出，所以在明天的音樂會上，大家一定要嚴(yán)陣以待?！闭f到這，朱麗揚轉(zhuǎn)頭看向閔琛，笑著說道：“閔先生，明天稍微給大家一點休息的時間吧，大家這段時間都辛苦了。”

    聞言，閔琛也沒反對：“嗯，好，明天上午休息吧，下午的時候再來預(yù)演一遍?！?/br>
    得到閔琛的同意后，朱麗揚便繼續(xù)將明天的一些注意事項說了下去，并且讓華愛隨行的工作人員將他們早已準(zhǔn)備好的禮服，全部發(fā)給每一位成員。

    當(dāng)戚暮領(lǐng)到那一套精美漂亮的禮服時，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抬首看向朱麗揚。后者也心有靈犀地笑著看向他，解釋道：“因為我們非常重視這場演出，所以小七，麻煩你和閔琛也換上我們樂團的特制禮服了?！?/br>
    朱麗揚語帶歉意，而戚暮自然是微笑著點頭同意：“好的朱姐，我明天會將這套禮服穿上的?！钡沁^了半晌，看著那上面華麗花哨的花紋，戚暮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不過朱姐……這個上面的紋路是不是……”

    “哦，你發(fā)現(xiàn)了啊？那是蘇繡，請了繡娘親手縫制的，非常具有象征意義?！?/br>
    戚暮稍稍吞了口口水，又到：“嗯，原來是蘇繡啊。但是朱姐，這衣服是不是太……”

    “你很喜歡嗎，小七？那等到演出結(jié)束后，這件禮服你可以拿走的。因為你是特邀小提琴手，所以你的服裝樣式和其他的成員們還有一點差異，做工也更精細(xì)。不過這個主你朱姐還是可以做下的，你如果喜歡它，就把它帶走吧?！?/br>
    戚暮：“……”

    可是朱姐，你真的不覺得這件禮服真的是太·耀·眼·了嗎?。?！

    第二百二十章

    華夏作為古典音樂的后起之秀，近兩年來在這條道路上的發(fā)展，已經(jīng)出乎了很多人的預(yù)料。兩年前柏愛的樂團經(jīng)紀(jì)人丹尼爾就曾經(jīng)說過，華夏的古典音樂發(fā)展速度之快，真是令人瞠目。

    而就像華夏最近三四十年迅猛發(fā)展的經(jīng)濟速度一樣，古典音樂在這片沉睡漸醒的大地上得到了超乎想像的崛起，尤其是在最近一年內(nèi)，來自華夏的知名音樂家們享譽世界，讓人不得不嘆服這個古老國度的人才儲備量是多么的駭人。

    閔琛是其中一位，戚暮也是其中一位。

    如如今，當(dāng)這兩個人要帶領(lǐng)華夏愛樂樂團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進行演出后，不要說那些興致大起的西方樂迷們了，就是華夏的留學(xué)生、在外工作人員們，都激動地直接搶票，很快便讓那些門票搶售一空。

    甚至有一些準(zhǔn)備已久的西方樂迷們剛剛才按下?lián)屍钡陌存I，網(wǎng)頁便直接跳出彈窗：【抱歉，您所購買的門票已售一空。】沒有經(jīng)歷過雙十一的西方樂迷們：“……”

    黑五都沒這么恐怖的好嗎?。?！

    因此，當(dāng)華愛的維也納音樂會即將開始的時候，在那棟恢宏雄偉的大理石建筑下，許許多多的東方面孔出現(xiàn)在人群之中，他們穿著正式、舉止優(yōu)雅，讓不少人都忍不住地側(cè)目注視。

    耀眼奪目的燈光將今夜的音樂之友協(xié)會大樓照射得通體明亮，無數(shù)黑發(fā)黑眼的華裔人穿著漂亮禮服，淡定從容地踏上紅地毯，走進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羅馬風(fēng)格的大樓。

    華夏人在西方是很多的，但是卻很少能見到如此多的華夏人出入同一地點，因此不少人也是紛紛詫異地多看了幾眼。甚至有人還在心里默默感嘆：真是征服世界的華夏人啊……

    而這些，都是此刻在舞臺后場緊張準(zhǔn)備著的樂手們所不知道的。

    今天下午的預(yù)演非常成功，就連一向挑剔的閔琛都沒有說出太多指責(zé)糾正的話，因此成員們也是信心大作。但是當(dāng)他們真的要進行演出的時候，一想起這場音樂會將由國家1號頻道進行現(xiàn)場直播，有的年輕一點、經(jīng)驗少點的樂手就有點膽顫了。

    而再聯(lián)想到他們即將登上的是那個傳說中的金色大廳，就連個別經(jīng)驗豐富一些的老成員都額上冒汗，有點擔(dān)心起接下來的演出來。

    對于他們的這種心理，戚暮自然是非常明白的。不要說是他們了，就連他自己在第一次以首席的身份登上金色大廳準(zhǔn)備演奏的時候，也是緊張不已，勉強用理智壓住了心底的擔(dān)憂。

    于是，看著這些忍耐住緊張、低頭不停做著準(zhǔn)備的成員們，戚暮干脆拍了拍手，笑著說道：“大家不用緊張，我們今天下午的預(yù)演非常成功，晚上的音樂會只需要保持我們正常的水準(zhǔn)，就不會出任何問題?！闭f著，戚暮還一邊戳了戳旁邊淡定不語的男人，道：“再說了，你們是不相信閔琛嗎？”

    戚暮話音剛落，便抬眸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只見后者原本還隨意優(yōu)雅地旁觀著，忽然察覺到青年的目光，他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然后開口道：“嗯，你們還不至于蠢到出現(xiàn)集體忘音的大車禍……嘶……”

    戚暮笑瞇瞇地將自己的腳從男人的腳背上挪開。

    而此時此刻，華愛的成員們早就笑作一團，再也沒有了一點緊張的氛圍。

    在這一周的訓(xùn)練中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他們嚴(yán)肅苛刻的指揮只要碰上這位可愛溫柔的小提琴手，就會像打了霜的白菜，一下子蔫了。很多樂手都甚至在私底下感慨：“閔先生和小七的關(guān)系真的很好啊！”

    當(dāng)然，也只有盛彥輝默默地保守著秘密，每天都像瞎了狗眼一樣的看著這兩個人當(dāng)眾秀·恩·愛，而且所有人還一副“哦，這真是偉大的友誼”的模樣！

    心太累了，不想說話。

    ……

    大概是戚暮和閔琛的這個小插曲太過逗樂，后臺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的成員們紛紛都輕松地說笑起來，再也沒有了一點壓抑緊張的氣氛。

    等到臨上場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地從戚暮和閔琛的跟前走過，互相打了氣以后，有秩序地登上舞臺。

    從第一位打擊樂組的成員，到小號組、長號組、圓號組……一直到第二小提琴組、第一小提琴組。當(dāng)盛彥輝和戚暮點點頭上了舞臺后，華愛的首席陳政也朝著他和閔琛打了聲招呼后，便抬步走上了舞臺。

    霎時間，后臺里除了一兩個工作人員外，剛剛的近百人已經(jīng)走了個干凈，只剩下戚暮和閔琛兩人站在距離舞臺最近的地方，相視無言。

    一道厚厚的紅色帷幕外，是滔天震耳的掌聲。那潮水一般洶涌澎湃的掌聲表達(dá)著觀眾們最真誠的期待之意，向這支從遙遠(yuǎn)的東方遠(yuǎn)道而來的樂手們，送上最誠懇的祝福。

    相比于舞臺上的燈光璀璨，后臺的光線明顯稍暗。戚暮的左手里拿著自己的小提琴，他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只見后者此時竟也正好垂眸看他，兩人對視了許久，戚暮輕輕一笑。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音樂會上和你合作吧，閔琛?！?/br>
    俊美優(yōu)雅的男人淡笑著勾了薄唇，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頷首道：“這是一個開始。”

    戚暮也是翹起唇角：“嗯，我們以后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機會?！?/br>
    兩人輕輕地?fù)肀Я艘幌拢藷岬臏囟缺沩樦”〉囊律纻鬟f過來。這樣一個普通簡單的擁抱看在其他工作人員的眼中，只是一個鼓勵性質(zhì)的動作而已，并沒有太深刻的含義，但是當(dāng)閔琛即將轉(zhuǎn)身登上舞臺的時候，在兩人掌心中那默契地輕輕一勾，卻蘊含了無限的曖昧與美好。

    作為華愛本場的特邀指揮，閔琛在戚暮之前，登上了舞臺。

    當(dāng)這個挺拔清貴的男人出現(xiàn)在舞臺的那一瞬間，掌聲頓時高了幾個八度，甚至有人發(fā)出激動的歡呼。來自華夏的樂迷們因為這個人是閔琛而興奮，而其他西方的樂迷們雖然知道閔琛是華夏人，但是卻更熟悉他的另一個名字——

    奧斯頓·馮·柏特萊姆。

    這個名字，代表著最完美動人的音樂！

    這個名字，是一場優(yōu)秀出彩的音樂會最有力的保障！

    璀璨輝煌的舞臺上，閔琛步伐穩(wěn)健地一步步走到了指揮臺旁。但是，他并沒有立即登上指揮臺，而是轉(zhuǎn)身看向了帷幕后的地方，輕輕地伸出手、微微彎腰，做了一個紳士十足的邀請禮。

    下一秒，一個俊秀漂亮的青年出現(xiàn)在了舞臺上！

    “戚暮?。。　?/br>
    “小七！”

    “閔琛?。。?！”

    有太過激動的樂迷們狂喜地大喊，他們是從華夏特意趕到維也納，為的就是能聽到由這個青年與那個男人攜手合奏出的一場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