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兒臣駑鈍,竟然被市井婦人玩弄,請父皇責(zé)罰!”夜青鋒在云臻反問溫氏的時候臉色就完全黑了,原本周溫氏始終不肯亮出底牌,他還道周溫氏性格沉穩(wěn)有心機(jī),卻沒想到竟然蠢到這種程度,讓云臻一句話就無法反駁。而他,此次卻是太過輕敵了,細(xì)細(xì)一想,皇帝既然親自將云臻召回來,這些事自然會給他頂著,便是果真,只怕也會想法子保他,他今日太過魯莽。 夜青鋒能在凌煙閣活下來,到最后掌權(quán),自然是有頭腦有能力的,只是江湖與朝堂不同,夜青鋒不缺狠辣和聰明,卻不夠沉得住氣。邊關(guān)突然起兵火有他們的動作,原本的打算,要么皇帝派他出征,那么正好趁機(jī)拿到北疆的兵權(quán),若是讓太子出征,京都這邊的禁衛(wèi)自然會交給他,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云臻,更沒想到皇帝干脆的將禁軍交給了云臻。即便如此,他也想讓云臻知難而退,他在京城這兩年,手早已慢慢地伸過去,卻沒想到短短的時間里,云臻就將禁軍握在了手中。 正是這個緣故,他沉不住氣了,云臻不僅有皇帝信任,更自己有手段有勢力,所以當(dāng)周溫氏找上門來時,他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應(yīng)了下來,只是如今,卻更加惹惱了皇帝,跟云臻,也算徹底撕破了臉皮。 “皇兄相信一個無賴婦人的話,就帶了許多人找上王府,若非皇弟我怕死,早早在府里設(shè)了些機(jī)關(guān),如今不知如何。更讓皇弟我吃驚的是,昨晚那么許多人沖向王府,卻自始至終沒見到巡城的人過來看一看,卻不知是何緣故?”云臻不再看溫氏一眼,即便她果真是云覽的妻子又如何?云父在世時最是端方正直,恐怕也見不得她如此的卑鄙行為。 此話一出,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沉聲道:“順天府尹何在!” 被點到名的順天府尹黃大人忙不迭跪下,道:“皇上恕罪,微臣不知,定是、定是屬下得了收買,不曾稟報?!?/br> 此話一出,夜青鋒臉色晦暗,原本是他想法子買通了黃大人,為此還許了黃大人的嫡次女一個側(cè)妃的位置。如今此人見到形勢逆轉(zhuǎn),卻分明是想撇清自己的意思,只可惜,這樣大的事說是不知也脫不了一個玩忽職守的罪過,連借口都不會找,夜青鋒落在黃大人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冷意。 “黃大人昨日與史大人在西街喝酒,可是十分盡歡,竟然連這等大事都不曾聽說。便是家父昨晚也得了消息,派人過去看時人已經(jīng)撤了,便也沒有進(jìn)去,今日一大早還特意叫母親前去王府探望王妃呢!”沈知松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道,沈家本來就是支持太子的,雖然沈沁嫁了云臻,但云臻明眼一看,便是皇帝特意召回來輔佐夜青玄的,此時,無論幫云臻出頭還是順勢打擊夜青鋒一派,自然都是十分有利的。 黃大人昨晚與史大人在西街喝酒,夜青鋒既然有心拉攏黃大人,京城的治安既然是黃大人的權(quán)責(zé),他也給他找一個理由。一來雖然跟同僚喝酒而出了紕漏雖然不大好聽,但也算人之常情,皇帝不痛不癢的責(zé)罰一番也就罷了,二來,也算是明明白白的打上了齊王一派的印記,以后自然事事都要以他為先。 只可惜,夜青鋒事事算計,卻漏算了黃大人本人這一樁。昨晚的事黃大人事先并不知情,今日的一場交鋒,黃大人也是官場上的人精,自然看得分明,不僅僅云臻手段高明占了上風(fēng),而皇帝明顯更加看重云臻一些。原本黃大人雖然應(yīng)下了夜青鋒許下的一樁婚事,想的卻是小女兒年紀(jì)尚小,以后再作打算也來得及,并沒有完全站到夜青鋒一派,而昨晚這樣的大事,夜青鋒不曾先與他通氣也就罷了,還叫史大人絆住他,分明是沒有拿他當(dāng)自己人的意思。是以在昨晚知道夜青鋒到瑞王府鬧了這一場之后,他心里就有了計較,如今擔(dān)驚害怕是真,情愿受罰撇開夜青鋒也是真。 “沈愛卿說的可是當(dāng)真?”皇帝在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做了這些年,威壓自然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的,冷冷的一眼掃過,黃大人趕忙道:“皇上恕罪,微臣確實與史大人在西街喝了一會兒酒……” “好了!”皇帝頗有些煩躁的擺擺手,“不管怎么說,黃大人玩忽職守都是事實,朕罰你官降一級,另加一年的俸祿,你可服?” “謝皇上恩典!微臣定當(dāng)改過自新,絕對不敢再犯!”黃大人暗自吐了一口氣,連忙謝恩道。 “嗯,周溫氏有失婦德在先,又因私怨陷害親王,暫且關(guān)押天牢,容后再審,來人,將她帶下去!”頓了頓,又接著說,“青鋒誤聽讒言,更是懷疑骨rou兄弟,罰你在府中思過三月,另外一年的俸祿給老六賠償。至于順天府尹暫缺,沈愛卿,你以為誰比較合適?”皇帝定了責(zé)罰,看向沈相道。 沈相拱了拱手,道:“微臣以為,順天府尹事關(guān)京都太平安寧,人選決不能大意,前些日子回京述職的莫大人,多年來清名官聲都得到眾多贊譽,微臣以為,莫大人能當(dāng)此重任!” “莫大人——”皇帝沉吟片刻,道:“莫愛卿確實勤勤懇懇為官有道,沈愛卿說的不錯。” “皇上英明!”被大殿上沉悶氣息壓得進(jìn)退不能的眾臣們,這才吐了口氣,看樣子,這一場風(fēng)波算是過去了。 皇帝也收起了一些冷沉之色,處理過正事之后,突然向云臻道:“莫大人與你母妃原是師兄妹,他也當(dāng)?shù)媚阋宦暰司耍憬毡銕Я似迌?,上門拜訪一趟?!?/br> “是!”皇帝這話不止云臻驚異,就連殿上許多臣子也是驚異的模樣。原本云臻的生母旁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月嬪乃是良家子中脫穎而出,得了皇帝的喜歡,更是生下皇子,雖然早早就死去,皇帝也追贈了一個妃位。卻沒想到,如今新得皇帝看重莫大人,竟是月嬪的師兄,他們與莫大人同朝為官,雖然莫大人回京述職時間還不長,也有過不少接觸,自然早知莫大人對已過世的恩師十分敬重,如此,對師妹留下的兒子,恐怕也會格外的親近一些。 能站在這里參加朝會的,都不是等閑之輩,轉(zhuǎn)瞬之間心思就是千回百轉(zhuǎn),皇帝特意在朝會上面提出這件事,莫非是在為瑞王作勢?小心的看向云臻,卻見云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也只是平靜的將事情應(yīng)了下來。 另一邊也確實如沈知松所說,葉氏一大早就來了王府,同來的還有沈知松的妻子怡郡主。 怡郡主是夜云祥的嫡親meimei,在去年嫁到了沈家,這一點沈沁倒是不大意外,沈家本來就是書香世家,論起家世也就是比起世襲王侯差一些,而沈知松也確實是個有才華有能力的年輕人,如今不過二十二的年紀(jì),能做到正五品的位置,也并非是依靠沈家的聲望和背后的支持。這一點沈沁不得不佩服葉氏,她對子女并非不寵愛,卻并非溺愛,對于庶出子嗣,也并沒有刻意打壓,就如沈知樺,如今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淖龉?,小的幾個,也教養(yǎng)的很好,也難怪沈相對她信任,兩人算不得情深似海,也算相敬如賓。 怡郡主沈沁沒見過幾回,當(dāng)年她一向是個漂亮的花瓶,往哪兒一擱,也就當(dāng)個背景。怡郡主是成王府嫡女,自小就跟公主們一起玩大的,跟沈輕都接觸不多,更別說沈沁,也不過是在各種宴會上見過罷了,至于怡郡主,說真的,沈沁對她的印象倒是不怎么好。 如今大明的王府也就那么幾家,除了夜青鋒、云臻加上成王府三家宗室親王,其余的也就是凌王府一家,而凌王府幾年前凌王兄弟兩個掐的死去活來的,自然無法與成王府相比。成王府只有怡郡主一個嫡出女兒,自然也只得她一個郡主,從小就心高氣傲的對王府的姐妹幾個看不上眼,一向只跟幾個公主往來。 若是單單如此,沈沁倒是覺得沒什么,時代造就性格,在大明嫡庶分明的條件下,看不起庶出姐妹的人并不少,當(dāng)初沈輕也不曾將沈渝和她放在心上。只是這個怡郡主看輕人家也就罷了,還總是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前跟人jiejiemeimei的叫,有回有個庶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露出怯懦害怕的樣子,讓她被人取笑了幾句,轉(zhuǎn)過頭就叫丫頭將她一頓好打。 沈沁自己武功不弱,但平時的端莊溫柔也不是裝出來的,她并不喜歡咋咋呼呼粗魯不講理的人,更不喜歡當(dāng)面裝著溫柔嫻淑,轉(zhuǎn)過頭就是一個潑婦樣子。如今嫁了人,這個怡郡主看上去倒是收斂了許多,至少坐在葉氏身邊的時候,知道將眼里的蠻橫都藏起來。 沈沁與葉氏婆媳倆互相見過,便都坐下來,葉氏眼里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擔(dān)心,怡郡主并不說話,眼里卻有一絲刻意藏起來的輕蔑。 ☆、第一百零六章 執(zhí)著 “昨晚聽得這邊出了事,可是都平安的?原本叫你大哥哥過來看看,只是見得里面亂著,卻沒有大礙,也就沒有進(jìn)來打擾。你姨娘特意叫我細(xì)細(xì)看看,定要看著你們平平安安的才好?!比~氏拉著沈沁的手道。 “叫母親擔(dān)心了,好在府里還有些準(zhǔn)備,倒是沒有傷人。只是我們到京城來沒多久,府里的下人也還沒理清,倒是鬧出了些笑話?!鄙蚯咝χ忉尩?,“勞煩母親今日還特地過來,也請母親給姨娘帶個話,我在這邊一切都好,不用擔(dān)心。” “我一直知道你是個穩(wěn)妥的,如今也算你的福分,如今你身為王妃,這內(nèi)宅的人可要管理妥當(dāng),昨晚那樣的事,雖說不至于傷了你們,可如今還有小世子,總要萬無一失才是?!币彩屈c點頭,卻說起了奴仆的事。 沈沁心知葉氏說的不錯,她也并非不管,只是畢竟那么多人,一時也理不清頭緒,昨晚一鬧,倒是幫他們分了各類,如今在依著這些整頓就是,也省了他們還要等著日久見人心?!澳赣H放心吧,原本宅子里的人都是宅子賜下來時一并帶過來的,我們也不知曉好壞,只得重要的地方都放自己的人,如今這一鬧倒也有好處,誰好誰壞可不就露出水面了嗎?說起來倒是省了我們許多事。” 沈沁見怡郡主就坐在旁邊也不言語,知曉她不耐煩與她說話,便叫丫頭帶她去園子里逛逛,道:“嫂子難得來一回,不如去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吧,雖比不得成王府精巧大氣,倒也有些景致可以看看?!?/br> 怡郡主一副不看在眼里的樣子,只礙著她的身份,到底告了個罪,才跟著丫頭去了。葉氏目光落在怡郡主身上,臉上微微露出不悅。 沈沁知曉葉氏素來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這樣露出不悅的樣子,想來這怡郡主果真不討人喜歡。葉氏也沒有背地里說人壞話的習(xí)慣,雖然對怡郡主不滿,但畢竟人家是成王府的郡主,也說不得她不是,只搖搖頭,道:“郡主一向這個脾氣,你別與她置氣。” 沈沁確實不喜歡怡郡主,不過還不會為了這點事與她斗氣什么的,畢竟怡郡主雖然不討喜,倒也沒有招惹她,她自然懶得去管。與葉氏聊了會兒天,只見一個丫頭慌慌張張趕過來,道:“王妃、沈夫人,怡郡主和南小姐打起來了!” 沈沁猛然站起身子,道:“怎么會打起來了?南纖不是在跟嬤嬤學(xué)做桂花糕嗎?” “南小姐做了桂花糕,要送過來給王妃嘗嘗,在院子里就遇見怡郡主了,南小姐顧著走路不小心碰到了怡郡主,所以就……”小丫頭哪敢隱瞞,趕忙解釋道。 “郡主脾氣急躁些,又是會功夫的,我們先過去看看吧,莫讓小姑娘吃了虧。”葉氏雖然沒有見過南纖,卻也知道王府住著這么個小姑娘,對外不好說藥谷的身份,只說是沈沁外祖家的侄女兒,跟沈沁投了緣,跟在沈沁身邊教養(yǎng)。這樣一說親緣關(guān)系算比較遠(yuǎn)的,只是葉氏也聽得沈沁出入都常將南纖帶在身邊,明顯是極為看重的,如今王府就這么一個小姐,那身份可不低。 沈沁點點頭,倒不是擔(dān)心怡郡主將南纖如何,南纖畢竟是藥谷教出來的,即便不擅長武功,也不至于多差。而怡郡主么,當(dāng)年夜云祥也就是個半吊子,能指望這個千金小姐有多少功底,沈沁只怕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大人果真惹毛了南纖被南纖狠狠的修理。 沈沁同葉氏趕過去,便見著南纖不耐煩的甩開怡郡主,道:“你有完沒完,打壞了我的東西也就算了,還不依不饒的想做什么?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收拾你嗎!” “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往本郡主身上撞!今日本郡主若是不狠狠的修理你,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怡郡主被身后的丫頭扶住,剁了一跺腳惡狠狠道。 “修理我?就憑你三腳貓的功夫?”南纖不屑的撇撇嘴,“這般嬌嬌弱弱的模樣給誰看呢!你以為你多好看啊,本姑娘可不懂的憐香惜玉!” “咳咳!”沈沁輕咳兩聲,瞪了南纖一眼,道:“哪里學(xué)來的油腔滑調(diào),以后不許跟徐逸亂跑!” “小姑姑!”在不熟悉的人前,南纖都記得叫沈沁小姑姑,這邊沈沁一來,南纖立刻丟下怡郡主,湊到沈沁身邊,道:“小姑姑,你怎么過來了?” 沈沁摸了摸南纖的腦袋,道:“能不過來嗎?你瞧瞧你們都鬧了多大的動靜?你年紀(jì)雖然還小,也要學(xué)學(xué)你姑父,莫要與人相爭,若是壞了閨譽,將來不能尋個好人家,我如何對得起你爹爹的托付!” “小姑姑,纖兒錯了嘛!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南纖抱著沈沁的胳膊,低著的頭明顯在偷笑,沈沁明著在責(zé)怪她不聽話,事實上自然是在說比她長了幾歲嫁了人還當(dāng)著婆婆小姑子撒潑的怡郡主,“但是人家真的很生氣嘛,纖兒好不容易做出最好的來,想拿給小姑姑嘗嘗,沒想到被她碰壞了,纖兒都知道做錯事要道歉,她不道歉也就罷了,還不依不饒要打纖兒。” “道歉!”怡郡主見沈沁和葉氏一起過來,就等著沈沁替那個不識禮數(shù)的死丫頭賠禮道歉,沒想到沈沁明著說南纖,暗地里卻指著她,自然更加不滿。怡郡主不喜歡沈沁,在幾年前她還沒有嫁到沈家去就是這樣,究其緣故,不為別的就因為沈沁那張漂亮的過分的臉。 成王妃是個大美人,當(dāng)年也是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怡郡主從小就格外在意長相,更忌諱別人說她長相不及成王妃。她身份高貴,從小就被人捧著,但她自己卻在這個上面格外的認(rèn)真,不會逼著別人說她比誰誰誰好看,但見到誰比她好看,就格外的討厭誰。這樣敏感的詭異自尊之下,她雖然跟沈沁沒什么接觸,卻一直格外討厭沈沁,當(dāng)初聽說沈沁嫁了個窮書生,最后跟著窮書生離開京城,她比誰都高興。 如今見著沈沁,褪去了當(dāng)初刻意的低調(diào),不僅身份上高她一籌,渾身似乎也散發(fā)出一種耀眼的風(fēng)華,讓她自慚形穢,又忍不住更加討厭。大約就是這種復(fù)雜的情緒,讓她忍不住狠狠抓住沈沁出身為沈家庶女這一把柄,努力的做出高傲不屑的樣子,仿佛這樣能讓沈沁低她一等。 沈沁看了怡郡主一眼,雖然一向有些疑惑怡郡主為什么一直格外看她不爽,卻也沒打算追究,怡郡主畢竟是夜云祥的妹子,而對夜云祥,她始終也存了幾分感激的心態(tài),畢竟他是當(dāng)初單純的對她表現(xiàn)善意的少數(shù)幾個人之一。 怡郡主見沈沁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更覺得自己被沈沁蔑視了,推開身邊的丫頭,道:“你什么意思?讓我跟那個不知哪里來的野丫頭道歉?她是什么身份,跪在本郡主身邊本郡主都不屑看一眼!” “南纖,你爹爹是如何教你的,自去辦就是,不用給姑姑留面子,出了事姑姑我頂著!”沈沁面色一冷道,她一直知道,想藥谷一樣的門派一向是清高肆意的,由不得旁人隨意侮辱,是以就算她將南纖帶到了京城,也并沒有刻意教她所謂的規(guī)矩,更不曾拿那些身份等級壓制她。 南纖出來之前,師父曾告誡她,外面與藥谷不同,不能拿藥谷的一套行事來,否則會給沈沁惹麻煩。此時南纖雖然生氣,卻有些猶豫,道:“算了,反正她也就說了幾句話,我們跟她一般見識,不是跟她一樣嗎?反正她也不能將我如何?!?/br> 怡郡主臉色更加不滿,正要開口,卻聽葉氏沉聲道:“松兒媳婦!” 怡郡主臉色一變,到底咬著唇不再開口。她十分清楚,她是成王府的郡主不錯,但更是沈家媳婦,即便身份再高,不尊長輩一樣,即便她父母也不會為她說話,更何況她那兩個一向?qū)⒍Y儀規(guī)矩掛在嘴邊的哥哥,到時只怕還要狠狠的說教一番。正是這個緣故,怡郡主一向覺得嫁到沈家委屈了她,卻也不敢對沈相和葉氏表現(xiàn)出倨傲的樣子。 葉氏見怡郡主收斂了神色,向沈沁道:“昨日才出了許多事,你也有許多事要忙,就不多打攪你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庇挚聪蚰侠w道:“郡主并非有心的,小姑娘莫記她的氣?!?/br> 南纖知道葉氏的身份,自然不會讓沈沁為難,大方的搖搖頭道:“纖兒不會的?!?/br> 葉氏滿意的點點頭,對南纖也有些好感,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卻也落落大方,舉止間雖然與京都的大家閨秀不同,卻沒有絲毫粗俗小家子氣,難怪沈沁格外看重她。而葉氏這么多年的閱歷,自然也有看人的眼光,南纖說是沈沁娘家的窮親戚,可這一身的氣度,卻不像小戶人家養(yǎng)出來的,心里也猜想著南纖的來歷。 送走了葉氏和怡郡主,沈沁才看向南纖,道:“纖兒,你與旁人不同,是藥谷的嫡系弟子,沒有必要讓自己受委屈!” ☆、第一百零七章 積德 南纖笑笑道:“師叔祖不用為纖兒擔(dān)心,纖兒不委屈,纖兒是那樣好欺負(fù)的人嗎?只是不想生事罷了,這里畢竟不是藥谷。況且,沈夫人是師叔祖的嫡母,她們是來探望師叔祖的,怎么也不好同客人計較,旁人只會說我們不識禮數(shù),不過,這也是她們還沒有太過分,否則,纖兒才不會傻傻的讓人欺負(fù)!” 沈沁聽南纖這樣說,笑笑道:“我家纖兒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為了獎勵我們纖兒,明天帶纖兒去百草園逛逛怎么樣?” “百草園?師叔祖,纖兒可以去嗎?”南纖聽到百草園一陣激動,與藥谷齊名的醫(yī)學(xué)門派也就百草園一個,雖然外人一向拿兩派作比較,但南纖一直覺得,若是兩家能夠互相學(xué)習(xí),必定大有好處,只可惜藥谷一向不入世,百草園一向不大管江湖事,兩家倒是確實沒有過多的往來,以至于南纖對于百草園一直存著萬分的好奇。 “自然!”沈沁點點頭,“京都這邊,也就百草園里的藥材比較齊全,明日我要去找?guī)讟铀幉?,到時叫徐逸陪你四處逛逛。” “徐逸哥哥?” “是啊,夫君只是因為他師父要培養(yǎng)他做全才,才什么都學(xué),實際上徐逸才是真真百草園的傳人,你別看他年紀(jì)不大,醫(yī)術(shù)比你大師兄也不差,要說實際經(jīng)驗,恐怕比你大師兄還強(qiáng)些。”沈沁解釋道,說起來徐逸也是京中大戶人家出身,他父親如今官至二品,兄長是云臻前一期的武狀元,可以說是世家大少爺,只可惜天生體弱多病,讓他爹送去求醫(yī),結(jié)果人家看中了徐逸的天分,硬是留下做了關(guān)門弟子。 “真的!”南纖一臉的驚訝,“可是我從來沒有見徐逸哥哥給人看病啊!” 沈沁聽到這個,忍不住搖搖頭,徐逸是云臻他們師兄弟里面年紀(jì)最小的一個,如今才十七歲,可墨家坑徒弟的傳統(tǒng)是不分年齡的。當(dāng)年徐逸的病確實不好治,他師父一面給他控制病情,一面用他做實驗研究徹底治好的法子,原本是大好的事,可惜徐逸從小到大陰影太過深重,一向能不給人看病絕對不會動手,平時間功夫都花在煉藥上面了。 “他一向是小馬能動手絕不自己動手,喝藥能解決絕不動手扎針,反正除非一只腳踏進(jìn)閻羅殿的,旁的你基本見不到他出手?!鄙蚯邠u搖頭,看見南纖一臉的驚訝,笑道:“世間一流的高手,誰沒點怪毛病,不用在意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徐逸絕對不敢丟下你不管。” “切,我才不信我的醫(yī)術(shù)永遠(yuǎn)趕不上徐逸哥哥,哪里就需要他管了!”南纖微微噘著嘴道。 “這個嘛,論天分徐逸不比你差,論師父,徐逸他師父明顯比你師父還有我都變態(tài),更重要的是徐逸年紀(jì)比你大,你想超越他,果真是比較難的?!鄙蚯邠u搖頭,表示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 次日沈沁果真帶了南纖一道去百草園,叫徐逸陪著她四處走走。徐逸雖然心理陰影比較重,但對從小在里面長大的百草園還是有很深感情的,自然能做個合適的導(dǎo)游。 沈沁只是過來尋幾樣藥材,有百草園的小藥童幫忙,很快就找好了,去看時,就發(fā)現(xiàn)相比起王府,南纖果然更喜歡百草園。沈沁帶南纖過來百草園的目的,本來就是打算讓南纖呆在百草園,她將南纖帶出藥谷,是因為南纖天分極佳,不希望她困在藥谷的一方小天地中。另一方面,她與藥谷和百草園都有接觸,自然知道兩家醫(yī)術(shù)都有獨到之處,但若是能博采眾長自然是更好的,所以,她一開始就存了讓南纖接觸百草園的意思。 無論哪個時代,都有想要偷師學(xué)藝的人,沈沁雖然希望兩家能有交流,卻也不希望給任何一家?guī)聿槐匾穆闊?,所以,這個人選就得慎重。最開始時她想的是培養(yǎng)阿籌,畢竟云臻是墨家人,醫(yī)術(shù)學(xué)自百草園,她又是藥谷掌門的師妹,阿籌學(xué)習(xí)兩家醫(yī)術(shù)自然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這個想法原本就存在問題。且不說阿籌年紀(jì)太小,就算啟蒙也還要等一等,更別說這樣的專業(yè)技術(shù),萬一阿籌不喜歡,或者完全沒天分呢? 所以沈沁接觸到南纖的時候,就覺得南纖是個十分難得的好苗子,天分好、肯努力、自己也喜歡,尤其心地單純善良,沒有不該有的心思。徐逸原本就十分聰明,在自家嫂子特意安排他陪南纖在京城游玩時,便命猜到沈沁有些想法,至于醫(yī)術(shù)外傳什么的,墨家一向不是故步自封的,也不存在什么需要藏著掖著的。而相處了這些時日,他也算熟悉了南纖,年紀(jì)雖然小,在許多東西上面卻十分有見地,只是,每每想到他與南纖萌萌的輩分差,總有一種莫名的郁悶。 正因為如此,南纖拉著沈沁的衣袖,要求留下參觀幾天時,沈沁下巴微抬,道:“問你徐逸哥哥!” “……”徐逸看了自家嫂子一眼,對上南纖小兔子一般的目光,點點頭,道:“我叫人給你安排住處。不過,我有言在先,百草園可比不得師兄那邊的王府,你要是住不慣,我不會遷就你的??!” “嗯嗯!”南纖趕忙點頭,她自小在藥谷長大,從小最親的就是藥材,到了京都,雖然沈沁照顧她很用心,但她還是覺得王府住著不如藥谷舒服。而百草園,雖說不是藥谷吧,但郁郁蔥蔥的藥草也給她一種熟悉的親近,叫她一來了就不想走了。 沈沁同南纖揮手,看著自家?guī)煹軐χ⊥綄O微微帶著寵溺的目光,心里默默的想一個問題,若是有一天南纖果真嫁了徐逸,那么是她跟著徐逸叫她嫂子,還是徐逸跟著她叫師叔祖?為什么她默默地偏向后者呢? 沈沁同南纖告了別,便帶著紫青紫玉兩個往回走,路過一個巷子時,突然一個人撲到車前,撐著渾身的力氣,只吐出兩個字:“救我……” “王妃……”外面的車夫不知如何處置,向里面道。 沈沁聽到那兩個字,突然有種莫名的蒼涼,也沒有顧及其他,道:“將他帶上來!” “是!”車夫應(yīng)了一聲,很快一個身著淺褐色短衣的男子被抬了上來,沈沁往里退了退,示意紫青和紫玉看看人的情況。 紫青紫玉一個出自藥谷一個出自百草園,雖說兩人都是特意挑選的武功好的以便保護(hù)沈沁,但醫(yī)術(shù)也不差。紫青簡單地檢查了男子的身體,正打算說話,馬車卻突然停住,有紫玉拉著沒有受傷,那男子卻沒有這般好運,原本就傷的不輕,這下額上又長了一個大包。 “你們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車夫險險地停住馬車,沉著一張臉道。 “閑事莫管!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灰衣的受傷的男子?”前面一隊人一共六個,看打扮都是混混的模樣,但車夫也多少會些功夫,自然看出這六個人不同尋常的功夫,想到剛剛被沈沁救上去男子,心里有個數(shù),臉色卻不變,道:“沒有!” “那人分明往這邊過來了,大哥,兄弟們上去搜吧!”一個提著棍子的混混道。 “放肆!”沈沁沒有動,這冷冷的喝了一聲,道:“誰敢搜百草園的馬車!” 百草園三個字一出,剛剛還囂張的男子立刻就縮了回去,他本是看著這一輛馬車也沒有護(hù)衛(wèi)跟隨,看著樣子還是女子出行,生了幾分占便宜的心思??砂俨輬@是什么地界,便是王侯世家都得罪不起,誰還能保證自己沒個生病的時候,得罪誰都不敢得罪大夫。 領(lǐng)頭的原本也怕讓人混在馬車?yán)锾幼撸热皇前俨輬@的馬車,還當(dāng)真動不得,擺擺手示意幾個人退到旁邊,目光卻緊緊盯著馬車,生怕露過半點痕跡。 沈沁自然知道外面的人盯著,人上車的時候她就往爐子里添了一些藥沫,氤氳的藥味掩住了男子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至于藥味么,百草園的馬車有藥味有什么奇怪的。 離得遠(yuǎn)了,紫青才道:“他受了內(nèi)傷,腿上應(yīng)該受過重傷,尤其還中了毒,情況不大樂觀。” “先保住他的命,旁的回去再說。”沈沁不是很喜歡蹚渾水,尤其現(xiàn)在他們家一堆的麻煩,但作為一個大夫,骨子里還是有些醫(yī)者仁心的,遇見了,還真做不到見死不救,心里還得安慰自己,這是在給兒子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