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當(dāng)然,你還想找別人當(dāng)老板娘不成?”沈沁斜眼看云臻。 “哪敢,為夫從身到心都是娘子的,哪有空閑給別人干活??!”云臻湊過來,一口吃掉沈沁手里的半塊點心,話說的老實,眼里分明是狡黠的笑意。 云臻確實很忙,特意抽出時間下廚給沈沁做宵夜,可次日一早沈沁醒來時,云臻早已經(jīng)又出門了。云臻沒有瞞著沈沁的意思,朝堂中的事情沈沁問一問跟著他的小廝,也就知道了大概。最開始時,沈沁以為云臻是早知曉這一場科考的貓膩,而后將計就計的,卻沒想到云臻確實得了些蛛絲馬跡不錯,但完全是捕風(fēng)捉影的消息,是以也沒法拿出來說。典禮上的那一出確實在云臻意料之外,順著這個請命往下查,其實風(fēng)險也很大,若是最后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云臻要擔(dān)的責(zé)任自然也更多。 朝堂上的事沈沁幫不上忙,也只能不給云臻添亂,讓他專心顧著那邊的事。然而韓靈玉的事打了她措手不及。韓靈玉撞破了韓靈月的秘密,韓家必定不會放過她,不管韓靈月那個孩子能不能保住,都一定會除掉韓靈玉這顆定時炸彈。韓家兄弟幾個數(shù)韓其昌最沒出息,幾個媳婦當(dāng)中也是喬氏最為勢弱,如今大老爺和二老爺都不在京中,韓其昌雖然是男子,卻也只能被兩個嫂嫂玩弄于鼓掌之間,別說幫忙,別弄得韓其昌親自對付親生女兒就不錯了。 沈沁如今最為忌憚的便是韓靈月的母親余氏,此人上頭雖然還有個長嫂,可韓家內(nèi)院里說話的便是她,而余家在京中的地位高于韓家,韓家也算高攀了余家,她想要對付韓靈玉,實在容易得很。沈沁不信韓靈月的事余氏不清楚,既然韓靈月出了這樣的事,她沒有弄掉那個孩子,或者趕著將韓靈月嫁掉,就只能說明,她清楚孩子的父親,或者對方給了什么承諾。如今韓靈月跟李家定了親,她就不敢讓此事抖出來,否則,韓靈月的名聲壞了不說,對方只怕也不肯再履行婚約,所以,她必須讓韓靈玉閉嘴。 讓一個人閉嘴最好的法子無非就是滅了口,而如今韓靈玉被退了親,又被韓家趕了出來,承不住壓力自殺實在太合情合理了。正是因為這一層,沈沁才急著處理這件事,她從小學(xué)醫(yī),從前跟著家族的前輩,見得最多的就是明明有把握救活的人,因為各種非醫(yī)術(shù)的原因死掉。所以,她從來不敢在這樣的事情上大意,她是可以將云府看管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卻沒有太多精力去防著內(nèi)宅的陰私手段,最好的辦法還是從根源上解決此事。 “根源,啊,根源……”沈沁在思索著怎么從根源上拔掉這一棵尖刺,若是云臻此時騰地開手,沈沁也不必糾結(jié),直接連著jian細(xì)的事一起解決了便是。只是人家既然敢在軍隊這個敏感的環(huán)節(jié)上動手,后面必定是有人的,即便韓家只是細(xì)枝末節(jié),也難免讓人抓住線索揪出后面的環(huán)節(jié),必定會想法子保住韓家,一旦運動起來怕是一時就停不下來了。沈沁不敢在這上面賭,若是一個不好,連手頭的事也壞了,才真正是大麻煩。 慕容菲聽著沈沁念叨,即便不用問,也能猜到沈沁煩惱的是什么,微微皺眉道:“這個李家也果真奇怪,原本不是嫌棄韓家是野蠻莽夫嗎?怎么如今又趕著上門提親了?那個韓靈月我也見過兩回,雖然那時還小,但就那模樣,長大了能有多好看,還用得著故意捏了韓家的把柄逼著韓家把韓靈月嫁過去?” 慕容菲只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沈沁自然不會將韓靈月的事情跟別人說,無關(guān)信任不信任,只是韓靈玉一個女兒家,自然不愿意更多人知曉她的尷尬??赡饺莘齐S口的一句話,倒是讓沈沁豁然開朗,韓靈月不能說不好看,而且據(jù)說很有才名,只是京城當(dāng)中有才有貌的女子多了去了,除非漂亮到沈沁一般可以擺著做花瓶,或者耀眼到當(dāng)年的凌雁一般,否則,根本別想讓人多注意兩眼。 韓靈月不及韓靈玉好看,跟沒有韓靈玉一般壓抑的灑脫,兩個人站在一起,旁人注意的自然是韓靈玉,所以那李家公子雖然瞧不上韓靈玉做正妻,卻沒少打其他的主意,至于韓靈月,韓家嫌棄李家,李家也不見得看得上韓家,更別說這樣費勁的娶韓家女兒,那么,李家究竟為何就看上了韓靈月了? 這個查起來應(yīng)該不算難,只是沈沁沒有多少時間耗在這上面,湊到慕容菲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慕容菲微微驚愕,仿佛才認(rèn)識沈沁一般狠狠打量了一遍,道:“你狠,這樣一來背后的緣故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br> “哪里、哪里,若沒有你提醒,我哪能想到這么簡潔方便的辦法!”沈沁一副都是多虧你的樣子,搞得慕容菲深深覺得自己好jian詐…… 事情讓慕容菲安排人去做,美其名曰幫助慕容菲熟悉運作,而沈沁一面等消息,一面照顧著韓靈玉的臉,還要花些功夫關(guān)心云臻手頭的事情。 這一回的秋試云臻負(fù)責(zé)的只是安全防衛(wèi)這一塊,也就是說跟他扯上關(guān)系的就只是那個突然跳出來惹事的落榜書生,以及差點傷到皇帝的火苗,即便歸罪到云臻身上,也就是責(zé)罵上幾句。然而若是牽連到科場舞弊什么的,那就是史太傅的事了。 皇帝雖然一早就想削弱史家的勢力,尤其是在門生故舊這一塊上面。只是讀書人最講究師承什么的,即便最后還有一關(guān)殿試,將進士們都劃到天子門生上面,可史太傅為官多年,培養(yǎng)了無數(shù)的門生,許多新進的舉子進京趕考還要去史家拜見史太傅一番,可見其影響力。正因為這個緣故,皇帝即便想削弱他,也不能做得明顯,而這一場科考,史太傅雖然不是考官,但皇帝定考題之前自然問過他,若說科場舞弊,史太傅怎么也逃不掉嫌疑。 要調(diào)查史太傅,即便云臻態(tài)度恭謹(jǐn),也無異于與夜青鋒以及太后一黨對上,云臻這些日子忙的都見不到人影正是這些人從中作梗,當(dāng)然也讓云臻確信此事與他們有關(guān)。否則,史太傅又不是傻子,就算再覺得沒面子,也該知道此時他應(yīng)當(dāng)避嫌?;私斓墓Ψ?,云臻總算將事情梳理清楚送到皇帝面前,史太傅和夜青鋒雖然極力擺脫,也難免沾上一些腥,送到皇帝面前時,皇帝當(dāng)場就發(fā)了火。 事情查清楚了,云臻交了差就不想管別的,牽連到史太傅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單看皇帝怎么判,不過云臻還沒出宮,太后娘娘就哭到了皇帝面前,說是她哥哥一把年紀(jì)了,只是識人不清才會出這樣的事,請皇帝替史太傅保留些臉面?;实酆薏坏贸羰诽?,可親娘求到了面前,還能如何,終究只是史太傅遞了折子,表明自己年紀(jì)大了,希望辭去官職在家中頤養(yǎng)天年。 皇帝心氣不順,其他的官員自然從重處理,一下子涉及的十幾個官員貶職的貶職,殺頭流放的也有幾個。因為科舉上面出了問題,為了安撫舉子和民眾,今年的科舉就近重新舉行,試題由皇帝和一品文官重新出,時間則定在一個月之后。而外地遠來的舉子,由官府出面安排食宿,等著重新開考。 重新開考的詔令發(fā)出去,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雖然這一回懲處的都是官員,可那些得來不正當(dāng)?shù)倪M士們,自然也是心里發(fā)毛,甚至有些沒有動手腳的也難免心中忐忑。須知考試也有隨機性在里面,比如誰緊張的發(fā)揮失常,誰又超常發(fā)揮,再來一次,誰能保證自己會考得更好?而歡喜的則是落第的士子們,讀書人一向自視甚高,即便落第,許多人也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能再來一次自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而此時最為懊惱的,自然是夜青鋒一派的人。這一回科場舞弊案雖說不全是他們弄出來的,但他們也確實借著這個機會,希望今科的進士更多的出自偏向他們一面的,武舉去年剛過,錯過了這一回需得再等兩年,他們自然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等。而此事的處理上,他們也摸不準(zhǔn)云臻到底查出了多少,但被剔出去的官員卻有好幾個是他們一面的,尤其史太傅經(jīng)此一事,聲名大大的受損,再沒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夜青鋒背后是史家在扶持,可如今史家的影響力大大削弱,夜青鋒自然要從別的地方來補充,不過幾日,沈沁便得了消息,夜青鋒向凌王府提親,許了側(cè)妃的位置求娶凌華郡主,并且許諾若凌華郡主生下兒子,便可升為平妃。史連城自然不滿,可史家的勢力大大削弱,太后如今也在宮中稱病,連幾個孫媳每月的請安都免了,自然也是無可奈何。 凌王府雖然貴為王府,但素來只是空有爵位,享受封地租稅,手里卻沒什么職權(quán),加上幾年前的那樁事,凌王府一向低調(diào)。是以安定侯府不過是一個侯府,都敢借口報恩退掉凌華郡主的婚事。聽聞凌華郡主體弱多病,被退了婚之后更是閉門不出,也不曾再議婚事。凌王府重新進入人們的視線是在凌王世子考中武狀元得到皇帝重用之后,可幾年下來,凌華郡主沒怎么露過面,又是讓人退了婚的,也就沒人上門提親,至今已經(jīng)養(yǎng)成個十九歲的老姑娘。 這個時候,夜青鋒親自上門提親,誠意也擺的足,凌家自然是歡歡喜喜的應(yīng)下了婚事。兩方都樂意,皇帝自然不好提出反對意見,索性賜了婚,命欽天監(jiān)選定了吉日。 從進京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夏末進入初冬,沈沁聽說今年香山寺的紅葉還未落盡,便帶了韓靈玉過去散心,南纖聽到香山寺風(fēng)景好,便也要同去。沈沁看著瑾蕭一臉向往的表情,終究不忍心,帶上他一道,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掩飾。 小孩子的相貌還沒有長開,長得有些相像也并不奇怪,而想要掩飾也容易得很,沈沁給瑾蕭臉上抹了些藥米分,白皙的皮膚變成微微帶黃,加上瑾蕭遠不如阿籌圓潤,兩人看上去便沒多少相似了,這才帶著四個孩子加上幾個護衛(wèi)丫頭一起出門。而韓靈玉和南纖則直接去香山寺,在山下等他們。 沈沁帶著幾個孩子到香山寺腳下時,韓靈玉和南纖已經(jīng)等在那里。韓靈玉的臉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用了沈沁給的藥,手按上去已經(jīng)不疼了,只要等到疤痕消掉,就徹底好了,只是如今臉上幾條疤,已經(jīng)完全認(rèn)不出她的樣子來。韓靈玉臉上蒙了面紗,這些日子以來也想開了,既然臉上這么大的幾道疤都能治好,還有什么不能過去的,戴著面紗也只是不愿意跟誰都要解釋一回。 沈沁見她狀態(tài)不錯,總算松了口氣,她曾聽過有人因為毀容自殺的,一直就怕韓靈玉承受不住壓力。偏生這段時間事情多,她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安慰韓靈玉。 幾人說了幾句話,便一道走路上山,雖然已經(jīng)是初冬,但天氣極好,剩下的一些紅透的楓葉更有種熾烈的美麗,連一向在懷念藥谷美景的南纖,都不由得感嘆。沈沁帶著四個孩子,瑾蕭三個還好,阿籌年紀(jì)最小,走了沒多遠,就鬧著走不動了,要沈沁抱。沈沁一面說不能嬌慣孩子,一面也將阿籌抱在懷里,小家伙腦袋放在沈沁肩膀上,還在說風(fēng)涼話:“娘親,這樣看風(fēng)景更好呢!” 這話逗得韓靈玉忍不住笑了,道:“你倒是風(fēng)景好了,也不看看你娘累成什么樣了!” 阿籌看了沈沁一眼,小小年紀(jì)也知道沈沁沒怎么流汗,更沒有喘粗氣,心安理得的呆在沈沁懷里,道:“才不會,娘親最厲害了,上回抱著我飛老遠都不累!而且,現(xiàn)在我還小,所以叫娘親抱我,將來我長大了,我背娘親上山!” “從哪里學(xué)來的甜言蜜語??!”沈沁笑著點阿籌的腦袋,一行人說說笑笑的,不覺得累就走到了山上。 沈沁沒指望兒子聽得懂佛法什么的,但到了廟里菩薩還是要拜一拜的,阿籌也覺得跟著大人燒燒香拜一拜挺有意思,并沒有覺得悶。將神佛拜了一遍,沈沁拉著阿籌過去抽簽,自己抽了一支,拉著阿籌的小手也抽了一支,牽著他的手去解簽。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重要的佛會,香山寺拜佛的人也不多,不過解簽這邊倒是有個人坐著聽一位年老的僧人解簽。沈沁拉著阿籌坐下等著,目光也落在前面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梳的卻是未出嫁的少女的頭,沈沁打量了一眼,便見她腰間掛了一枚玉佩,刻了一個凌字。這下沈沁也不用猜了,自然是凌王府的凌華郡主。當(dāng)年沈沁沒什么存在感,但記憶力極好,京中的貴女,大到長她四五歲的,小到小她四五歲的,她都認(rèn)得清楚,即便幾年不見,也能一眼認(rèn)出來。不過這凌華郡主,沈沁還真沒什么印象。 凌華郡主是凌雁的嫡妹,只是相比凌雁的光芒四射,凌華郡主除了一個名字,基本上沒什么讓人記住的。凌王妃出身并不高,聽說是凌王當(dāng)初看上了她,硬是將她娶回去做王妃。只是沒多久,妾室就一房一房進了門,而凌王妃沒什么底氣,自然也懦弱得很,在府里也做不得什么主,好在凌王世子天資聰穎,凌王妃和凌華郡主有他照拂,才算過得不錯。 凌王府的事情在京中一向沒什么秘密,老王爺一向混賬,早年風(fēng)流也惹下不少麻煩,甚至幾年前的事情也于此有關(guān)。也就是在那時,剛剛及冠的凌王世子力挽狂瀾,才有如今的凌王府,如今凌王府已經(jīng)是凌王世子在做主,老王爺也只是在府里享福罷了。然而,聽說凌王妃和凌華郡主兩個卻是扶不起來的,凌王世子掌了王府,可如今王府的內(nèi)宅卻是世子妃管著,而老王爺寵愛兩個年輕的側(cè)妃,凌王妃就一向在佛堂禮佛。 沈沁知道凌華郡主指了夜青鋒,婚期就定在兩個月之后,凌華郡主這個時候來拜佛還愿求個簽也算正常,但見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暈,便猜想這凌華郡主大約問的便是姻緣。凌華郡主體弱多病沈沁是早就聽過的,如今見到,看上去精神還好,只是臉色也是微微的蒼白,映襯著臉頰泛起的微紅倒是格外的美麗動人。 老和尚合上手里的書,微微搖搖頭道:“施主定下的這一樁親,原是極貴的,只是施主與那位公子,終是差了一層緣分,若定要結(jié)這一門親,怕是要有些波折?!?/br> 凌華郡主原本就是柔弱的美人,聽老和尚這樣說,眼里有些不可置信,但剛剛還微微泛紅的臉?biāo)查g便白了,一串淚珠順著臉頰落下來。旁邊的丫頭趕忙遞帕子給她,道:“大師,幾年前我家主子來求簽,大師便是這樣說,過后沒多久,那家就上門退了親,我家主子便耽擱到現(xiàn)在。如今又是……大師,就沒有什么法子嗎?我家主子是極好的人,怎么總是……” “小喜……”凌華郡主拉拉丫頭的手,“不關(guān)大師的事,都是我的命罷了……” “施主也不必如此,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施主也是一臉的福相,自有天定的姻緣,且等著就是?!崩虾蜕幸桓备呷说臉幼?,雙手合十道。 “多謝大師教誨。我們難得出門一回,想在寺里住兩天聽聽佛法?!绷枞A郡主自然也還禮道。 “施主想得開就好,這寺里風(fēng)清氣爽,姑娘在這里散散心自然是好的。兩位到后面找明空安置就是?!崩虾蜕写群偷奈⑿Φ?。 凌華郡主點點頭,便帶了丫頭出去。沈沁這才帶了阿籌上前去,剛巧韓靈玉也拿了簽過來,三人便一道聽老和尚解簽。 沈沁如今對神鬼有幾分相信,可求簽這種事,純粹是帶著阿籌來玩的,簽文也不過是普通的好簽,聽過了也就罷了。倒是韓靈玉十分認(rèn)真的等著老和尚解簽,老和尚查過書冊,看向韓靈玉,道:“施主想求的是什么?” “小女只求兄長平安歸來?!表n靈玉還了一禮道。 “施主的兄長遠游在外?” “meimei的兄長跟隨太子殿下出征北疆,如今戰(zhàn)事厲害,她和她母親都放不下心,才特地來求的?!鄙蚯卟坏软n靈玉說話,便接口道。 韓靈玉原想說實話的,可仔細(xì)一想,自家的事自然不好與外面說,何況沈沁既然說了從軍,她更不好拆沈沁的臺,便點點頭道:“戰(zhàn)場上刀劍不長眼,我母親日日拜佛,只盼著兄長能平安回來,大師,簽上怎么說?” 老和尚故弄玄虛了一番,最后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這和尚也是專業(yè)的,忽悠的韓靈玉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謝過了老和尚,才同沈沁一道去后面看紅葉。 這個時候的紅葉已經(jīng)掉了一層了,廟里和尚也多,但地上的落葉并沒有掃盡,大約是留給游客賞景的。阿籌已經(jīng)跟瑾蕭幾個玩在一起,有南纖看著,沈沁便拉了韓靈玉,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沁jiejie,剛剛為何不說真話?”韓靈玉的母親喬氏在韓毅跟著韓其昌去了邊關(guān)之后,就在府里弄了一個佛堂,日日吃齋念佛,因為母親的影響,韓靈玉對神佛也十分敬重,平日里也知道變通,但總覺的在出家人面前不能說假話。 沈沁搖搖頭,道:“我不是懷疑那位師傅什么,只是如今你的處境,凡事長個心眼總是好的,韓家如今焦頭爛額的,可也將你那二伯母逼到夾縫里了,難免她狗急跳墻。這個時候,若是讓人根據(jù)你的話,猜出你的身份,到時我也想不出你那二伯母會做出什么來。況且,你哥如今的情況,怕是比起戰(zhàn)場也好不到哪兒去,也算不得欺騙?!?/br> 韓靈玉聞言默然。她這些日子都在云府中養(yǎng)傷,后來沈沁將喬氏也送了過去,她便猜想外面的情況不大好,問了她娘,才知道韓家李家之間這短短的時間里就出了許多事。她那時撞破了韓靈月的丑事,心里知道余氏對她起了殺心,卻不如沈沁想得深遠,從喬氏口中她才知曉韓靈月肚子里的孩子不簡單。 沈沁那時叫慕容菲做的事,便是借著小道消息的威力,將韓靈月有孕的事情通過李家的仆婦,傳到李家口中。沈沁不知李家為何突然求娶韓靈月,但心里確信韓靈月肚里的孩子必定不是李家的,畢竟韓靈月自視甚高,哪里瞧得上正在衰落的李家一個沒甚出息的公子。果真,李家得了消息之后,雖然懷疑消息的真假,卻也派人查探,喬氏和韓靈月雖然小心藏著,但真要用心去查,哪能查不到真相,很快李家就通關(guān)韓家慣常用的大夫,查到了韓靈月的事。 那位李公子的父親雖然是李家嫡支,但沒什么出息,又惹出了許多事,最后娶的妻子雖然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卻是個被嫡母苛待的庶女。庶女未必不好,端看怎么教養(yǎng)著長大,像沈家,庶女只是在排場上不能與嫡女比肩,但教養(yǎng)都是一樣的請先生教導(dǎo)的,可有些人家主母苛刻的,別說請先生教導(dǎo),在家中還要時常責(zé)罵打罰,養(yǎng)出來的庶女別說氣質(zhì)優(yōu)雅,不jian詐刻薄就不錯了。李家娶過去的那一位就是如此,性格潑辣,招惹了她活脫脫潑婦罵街,更別指望她有遠見什么的。 正是這個緣故,李家雖然都瞧不上馮氏的粗陋,卻也不愿意惹上她,而許多重要的事情也就心照不宣的瞞過了馮氏,包括李家定要娶韓靈月過門的真正緣故。沈沁將消息捅到李家的本意是借此試探李家,若是能試探出其中緣故最好,若是不能,將余氏的注意力轉(zhuǎn)一轉(zhuǎn),沒空盯著韓靈玉也是好的。沒想到第一個目標(biāo)還沒有開始運轉(zhuǎn),就先讓馮氏得了消息,原本馮氏對韓家推脫著婚事就不滿,再得知韓靈月的懷孕的事實,就更加惱火,也不管什么顏面,直接帶著人就殺上了韓家。 馮氏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殺過去,也沒人有那個空閑個韓家送個信,偏馮氏運氣好,在韓府外面就堵到了余氏和韓靈月母女兩個。馮氏素來潑辣,還不等余氏頂著笑臉上前寒暄,她已經(jīng)沖上去,一個巴掌打得韓靈月直接摔倒在地上,猝不及防的韓靈月再一次重復(fù)了被韓靈玉推倒的悲劇。只是韓靈月還沒有顯懷,明顯懷孕時間還不長,上次讓韓靈玉推了一次,雖然見了紅,好歹是保住了,這回就沒那么好運了。 馮氏找過去的時候正是下午,周圍行人往來,看熱鬧的不少,眼看著少女打扮的韓靈月倒在地上流血,流言蜚語瞬間流傳開來,余氏想攔都攔不住。而馮氏一句話不說先打一巴掌,開始還有人議論,等見到這一幕,瞬間就偏向馮氏了,馮氏自然不知道見好就收,還在韓府門前大鬧了一場,最后被李家長媳帶了回去。 由于馮氏知道的太早,手段又太過狠辣,沈沁想要的目的沒有達到。余氏原本知道小道消息傳往李家,已經(jīng)暫時將追殺韓靈玉放下了,這一來全放到明面上,那小道消息也沒有了追查的必要,索性全都記到韓靈玉身上。如今韓家丟了臉面,雖然也惱著韓靈玉這個被退婚了的,但相比起韓靈月來,韓靈玉這一點實在不算什么,壓力便全都壓到余氏身上,余氏自然更加恨透了韓靈玉,之前還打算抓了喬氏逼韓靈玉現(xiàn)身,幸虧沈沁反應(yīng)快,將喬氏帶走了。 這些天,余氏也不放在暗地里了,索性放了話,說韓靈玉打了堂妹,害怕被家里責(zé)罰才跑了出去大張旗鼓的到處找人。在這等情況下,若非韓靈玉毀了容,沈沁還真不敢?guī)鰜硗?,至于寺廟里面,雖然沈沁不覺得韓家有能力將手伸過來,但也是小心為上。 韓靈玉想到這一出,雖然早已冷透了心,還是又委屈又氣惱,嘴唇都微微顫抖。 “好了,你且等等,我既當(dāng)你一聲jiejie,怎么會叫你這樣委屈?只是靈玉,若是韓家沒了,你會不會難過?”沈沁這些日子沒有動韓家,除了云臻那邊的案子,就是顧及著韓靈玉。韓毅早已經(jīng)下了決斷,可韓靈玉畢竟與他不同,雖然韓家讓她承受了許多的委屈,可畢竟她是韓家女兒,從小就在韓家長大。 “沒了?沒了才好!”韓靈玉微微咬著下唇,“這些年娘親承受了多少委屈,不就是因為韓家是世家,就這么壓著娘親是商家女嗎?人家書香世家娶了商家女都是好好待著的,偏韓家金貴得很,張口閉口就是銅臭的,有本事他們別吃別喝!沁jiejie,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對韓家已經(jīng)沒了半點感情,全消失得干凈才好!” 沈沁雖然知道韓靈玉這話有賭氣的成分,但心里也有個底了。韓家的事遲早要處理,不僅僅因為對韓靈玉母子三個的威脅,更是內(nèi)jian那一回事,必須有個雞殺給猴看。那樁事盤枝錯節(jié),一時也沒法子徹底解決,但邊關(guān)的戰(zhàn)事等不得,就算頂頭的處置不了,也要給小嘍啰一點警告。 “好了,我們今日是出來玩的,別想這些讓人心煩的事了。你且安心,好好等著傷疤掉了就是,到時,你還是漂亮的姑娘,等你哥哥回來,定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鄙蚯呷嗔巳囗n靈玉的頭發(fā)道。 “沁jiejie,我哥哥真能回來嗎?” “自然,剛才大師不是說了嗎?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話你不信大師的話你也不信嗎?”沈沁當(dāng)然不信那個大和尚的忽悠,不過拿來忽悠韓靈玉還是可以的。 韓靈玉自然是點頭,心里雖然知曉韓毅腿上有傷,這樣不知所蹤怕是不容樂觀,但總還有些期盼。 沈沁沒打算在寺里過夜,在寺里吃了一頓齋飯,又游玩了一圈,一行人便又下了山。南纖很喜歡香山寺的風(fēng)光,還想多住兩天,但沈沁發(fā)了話,她也不能反對,只是明顯意猶未盡。沈沁見狀便笑了,道:“這里又不遠,真喜歡,改天叫徐逸陪你過來就是了。他若有功夫陪你,住上兩天也沒有問題?!?/br> 南纖這才高興起來,在她看來,說服徐逸比起說服沈沁來說,可容易多了,徐逸一向?qū)λ?,只要她的要求不過分,徐逸基本都會照辦。 回到城中,南纖依然同韓靈玉去云府的宅子,沈沁則帶著四個孩子回府。瑾蕭跟著慕容菲,基本上沒有這樣的機會出來玩,雖然小家伙一向嚴(yán)肅的一張小臉,此時也露出笑容,阿籌嘰嘰喳喳的同他說話,他也不嫌煩,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著。沈沁看著小孩子這個模樣,心里感嘆,夜青玄那個死樣子,居然有個這樣乖巧討喜的兒子,可惜不是自家的啊!倒是云臻的兩個小徒弟舒清和舒朗,性格比起瑾蕭要活潑些,年紀(jì)雖然大些,幾個孩子當(dāng)中,倒是瑾蕭管事的多些。 沈沁靠著軟枕,看著四個孩子坐在一起說話,阿籌有小伙伴一起,性格也恢復(fù)了從前的開朗,心里覺得當(dāng)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而舒清、舒朗兩個是堂兄弟,家就在京城,能跟在云臻身邊學(xué)習(xí)他們家人也十分開心,更何況兩個孩子也就相當(dāng)于在王府念書一般,每隔幾天也會讓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 “好香啊!”一陣燒烤的香氣飄來,阿籌皺皺小鼻子,一臉的向往。 沈沁聞言便笑了,阿籌這個樣子,自然是想吃了,又要表示委婉,看向瑾蕭三個,雖然沒有像阿籌一樣撒嬌賣乖,但眼里明明都是想吃。當(dāng)下就叫車夫停了車,沈沁將阿籌抱起,帶著幾個孩子下了車,往旁邊看去,上回路過時還在裝修的一家店已經(jīng)開了,掛了個牌子叫做南平燒烤坊。 沈沁一下子就想到了漣漪公主,上回見到時,漣漪公主似乎說起要開個燒烤店賺點零花錢,看來她已經(jīng)付諸實施了。沈沁知道漣漪公主跟葉錦玄的婚事只是一紙契約,漣漪公主需要嫁到大明,葉錦玄需要一個合適的妻子,于是便口頭上定了下來。沈沁覺得契約婚姻這回事不大靠譜,可人家你情我愿的,她也沒什么可說的,不過看到木漣漪新開的小店,似乎很香啊,那就去嘗嘗鮮吧! 沈沁拖家?guī)Э诘倪M門,木漣漪就迎了上來,道:“老遠就看到你拖家?guī)Э诘倪^來了,這是打算將我吃窮嗎?” “是?。 鄙蚯咭皇譅恐⒒I,一手牽著瑾蕭,兩個大的自然不會跟小的相爭,不過四雙清亮的眼睛盯著木漣漪,木漣漪即便沒做過母親也吃不消。將最小的阿籌抱起來,一面往后面走,一面道:“來之前也不給我說一聲,沒看見我這里人多得很嗎?今天我要是不在啊,你們得等好久呢!前面沒有位置了,我在后面給你們擺一桌?!?/br> 木漣漪的燒烤店幾天前就開了,也給沈沁送了一張?zhí)?,不過沈沁最近沒有空出來玩,只是叫人給她送了禮品?!敖裉炻愤^,聞到這烤rou這樣香,就打算進來蹭個飯?!鄙蚯郀恐捀緷i漪往里走,店面后面是一個庭院,相比前面的熱鬧,后面倒是清幽漂亮,還有些晚開的菊花開著,“我瞧著這后面更好些,以后若是想吃燒烤了,都在這后面吧!” 對于沈沁絲毫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的說辭,木漣漪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道:“這是我的地方,要不是看著我們阿籌的面子,我才不會讓你們進來。我當(dāng)初買下這個店鋪??粗械目删褪沁@個院子,平時都舍不得在里面擺上一桌?!?/br> “那我每回都將阿籌帶上就是了?!鄙蚯邚纳迫缌鞯恼f道,顯然是拿自家兒子做誘餌,“你瞧瞧,我們家瑾蕭,還有舒清舒朗,都是乖巧漂亮的好孩子,你忍心他們跟外面許多人擠在一起嗎?” “……”木漣漪默了片刻,“沈沁,你還能再無恥一些嗎?等我有了孩子,看我不搬空你的童樂坊!” “葉錦玄去了邊關(guān),回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等他回來了,再走一套的禮節(jié),等迎娶你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再等到有孩子,還得一兩年才能抱那些玩具……唔,我等著,你別著急……”沈沁沒什么誠意的給木漣漪算了一回。 ☆、第一百二十九章 綁人 木漣漪這回都懶得回話,直接將沈沁幾人帶進一個廂房當(dāng)中,外面風(fēng)景確實好些,但這個時候坐在外面有些涼意,烤好的東西也容易冷掉。廂房當(dāng)中擺了一張圓桌,屋里還擺了幾個花瓶,這個時候沒什么花好插,倒是別出心裁的插了幾枝青翠的樹枝。 外面的店面不用木漣漪盯著,今天過來也是順路來看看,她在京都沒什么親人,熟悉的人也沒幾個,開這個店多半的原因也是無所事事想找點事情做。她過來時已經(jīng)吩咐了小二很快就有人將烤好的東西送過來,另外有調(diào)好的醬料以及薄餅。 木漣漪特意吩咐過,因為有小孩子,送來的東西也沒有加辛辣的調(diào)料,要吃的可以自己加,“快嘗嘗,原是南平國的特色燒烤,我根據(jù)中原的習(xí)俗稍微改良了一些,這幾天店里的客人都說不錯。這邊有吃餅的習(xí)慣,也可以在餅里面加上烤好的東西和醬料,味道也不錯!”說著自己動手卷了一個送到阿籌手中。 “不錯!”沈沁點點頭,不用木漣漪照顧,先給身邊幾個孩子一人弄了一個,才自己嘗了嘗。木漣漪確實十分聰明,這燒烤經(jīng)過了改良,適應(yīng)這邊的口味,而里面又保留了南平國特有的風(fēng)味,難怪吸引了這么多人來嘗鮮。沈沁前世也吃過各種燒烤,要說風(fēng)味獨特,還真不能與這個相比,唯一的問題就是,天冷了,送過來的東西容易涼,沈沁要照顧幾個孩子,到自己吃時難免涼了些,少了些滋味。 阿籌吃飽了,捧著木漣漪給他倒得溫水喝,望著沈沁,道:“娘親,我們要不要給爹爹帶一些回去?” 兒子有孝心是好事,但這里回府還要一段時間,等帶回去都涼了,更別說云臻還未必回了家,便搖搖頭,道:“帶到家都涼了,就不好吃了,改天叫爹爹一塊過來吃吧!”不過說到這個,沈沁倒是想起來前世的自助燒烤,便向木漣漪道:“說起來,這個燒烤不比羹湯,更容易涼些,你有沒有想過邊烤邊吃?可以叫店里的小二幫忙烤,想自己動手的,也可以自己試一試。” 木漣漪眼睛一亮,她本就極為善于學(xué)習(xí)和改進,開業(yè)了這幾天,她也發(fā)現(xiàn)了,燒烤賣得好,唯一的問題就是容易冷,尤其到了冬天,這個問題會更加嚴(yán)重。而沈沁所說的,雖說稍微麻煩一些,或許還要多請幾個伙計,倒確實是個好法子,不由點頭,道:“你說得對,我琢磨琢磨,等你下回來,應(yīng)該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br> “我給你出了這么好的主意,你就沒打算謝謝我?” “唔,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討謝禮果真好嗎?難道王府已經(jīng)窮到這個程度了?”木漣漪微微側(cè)頭道。 “你我之間何須講什么虛名!”沈沁一副我與你要好,才直接開口的樣子,擺擺手叫阿籌幾個走動走動消消食,等會兒好坐車回府。 舒朗進來時見到院子里有一個小池塘,里面有些魚,便叫阿籌幾個一起去看。木漣漪叫伙計收了桌上的殘羹冷炙,重新上了些茶水,同沈沁坐著說話,提到太子府,木漣漪突然放下茶杯,道:“有件事險些忘了告訴你了,我今天才得了消息,太子府一位姓唐的美人昨晚沒了,今早上讓丫頭發(fā)現(xiàn),讓人一查,竟是中毒而死的。這事于是就讓人往下查,沒想到查到沈側(cè)妃頭上,如今小郡主已經(jīng)被太后接到宮中,沈側(cè)妃也暫時被軟禁在府中,等著下一步的查實?!?/br> 沈沁聞言一愣,最近事情一多,她也沒多少功夫關(guān)注太子府那邊,她記得原書中沈輕在太子府的生活沒有多少波折才是,沒想到居然到了被軟禁的程度。而最讓她放心不下的事,夜明欣被太后接到宮中是個什么意思?若說除掉夜明欣,可夜明欣不過是個女孩子,留著她也沒有什么妨礙才是。若說逼迫沈輕做什么,沈輕應(yīng)該還沒有那么重要的作用才是。 “沈家怎么說?”太后背后有史家,沈輕雖然只是側(cè)妃,但背后的沈家也不弱,且不管真相如何,總該為沈輕撐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