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太子只有皇上的寵愛才得到儲君之位,六皇子身后,可是盤根錯節(jié)的世家貴族們的支持。她甚至隱隱覺得,就算兒子順利登基了,六皇子也會圖謀不軌害死她兒子搶走皇位。她不認(rèn)字兒,但故事卻喜歡聽,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原本有了楚家,她稍稍安了的心,在傳出賢妃看上楚家長女之后,就七上八下起來。 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見皇上。 皇上最忌諱世家勾結(jié),如今正好給賢妃扣上一頂大帽子。 到了乾明宮,秀嬪便迎了出來。 “娘娘。”秀嬪行了跪禮。 皇貴妃乜她一眼,說:“起來吧,本宮來看看皇上,皇上這些日子可好些了?” “回娘娘的話,皇上服了藥,剛歇下?!?/br> 皇貴妃不理,徑直往里走,秀嬪再次大聲時候:“回娘娘的話,御醫(yī)囑咐,皇上的身子須得靜養(yǎng)。” 皇貴妃腳下一頓,回頭冷眼瞧著秀嬪呵斥:“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攔著本宮不讓我見皇上!” “嬪妾不敢?!毙銒逡恢惫蛟谠?,低眉順眼道:“嬪妾不過是期望皇上早日康復(fù),既然御醫(yī)叮囑了要靜養(yǎng),嬪妾自然不敢不從。娘娘想見皇上,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瑡彐母易钄r。” 秀嬪年紀(jì)不過十五六歲,嫩得跟花兒一樣,卻不是個好拆檢的主兒。 自她進(jìn)了宮,皇上便一直獨(dú)寵她??尚銒逯两裎丛校腥硕紩缘没噬先缃竦纳碜优率菬o法寵幸她的。但這也不妨礙別人看她不順眼。尤其皇貴妃,她最不愿意見到秀嬪,只因從她身上,總是隱隱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種被模仿的惡心,讓她很是無所適從。 她實(shí)在是后悔,當(dāng)初怎么沒把眼睛睜大點(diǎn)兒,就放了這么個妖精進(jìn)宮。她許多次想直接毀了秀嬪那張臉,奈何皇帝寵她,她沒有機(jī)會下手。而她如今雖然代管六宮,可皇后終究還不是她。何況上頭,總還壓著個太皇太后,時時牽制著她,讓她不得不束縛手腳。 “你的意思,本宮見皇上一面,便是擾了皇上靜養(yǎng)?” “嬪妾不敢?!?/br> 皇貴妃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彎了腰,一手捻起她的下巴說,與她臉對著臉,笑說:“好個忠心耿耿的秀嬪,你是個好的,在此守著皇上的清凈。本宮感動,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闭f完放了手,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秀嬪,吩咐左右:“來人,去把赫姆總管調(diào)過來。太醫(yī)說了,皇上要靜養(yǎng),便領(lǐng)了秀嬪娘娘的話,守著宮門,來往任何人不得出入。” 秀嬪臉上一僵,霎時白了臉?;寿F妃哪管她許多,冷笑著走了出去:“擺駕,回宮。” 第42章 到了正式選妃時,楚陽娿當(dāng)然沒有再跟著了。只有楚丹陽,由老太太和王氏陪著進(jìn)了宮。 其他人該上學(xué)的上學(xué),該去衙門的去衙門。楚域和楚陽娿這一對父女成日無所事事,便窩在屋里逗貓畫狗。 但這并不代表家里就安穩(wěn)了。 中午楚陽娿剛剛吃完飯,正趴在楚域肩膀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陣喧嘩聲吵醒。 楚域的書房不能進(jìn),被林生擋在外頭的丫鬟遠(yuǎn)遠(yuǎn)地大聲哭求道:“四爺,四爺救命啊,快救救姨娘,姨娘快死了?!?/br> 楚陽娿聽那丫鬟聲音陌生,又口口聲聲幫姨娘求救,料定是那兩個姨娘中某個人的貼身丫鬟。 楚域把女兒放下來,出門去問:“出了什么事?” “四爺!救命啊四爺?!蹦茄诀呖吹匠颍麄€人以頭搶地,哭著爬了過來,嘴里道:“求爺快去救救姨娘吧,姨娘快沒命了?!?/br> 楚域皺眉,發(fā)現(xiàn)楚陽娿正探著身體偷看,便回來將她放到小塌上,說:“官官困了就睡一會兒,爹爹去去就來?!?/br> “好?!背枈愎郧傻貞?yīng)著。等他走了,楚陽娿才叫來清霜,問:“頻英閣出什么事兒了?” 清霜出去,把好八卦的清雨叫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早上兩位姨娘給蕭氏請安,不曉得怎么惹著蕭氏了,被蕭氏罰跪罰了一上午。這會兒更鬧得厲害,都快出人命了。頻英閣的嬤嬤都是宮里出來的,下面管的嚴(yán)得很,她們只聽到了這么多,具體卻就不曉得了。不過那丫鬟也厲害,居然曉得跑來瓔珞軒求救。 楚陽娿等了一會,沒有見父親回來。她從榻上下來,說:“走,咱們?nèi)ヮl英閣瞧瞧去?!?/br> 林生沒敢阻攔,楚陽娿便帶著清霜和清雨往頻英閣走了。 頻英閣外頭有丫鬟把守,見了楚陽娿,有心阻攔。可又知道面前這位是惹不得的。躊躇一瞬,終于家裝沒看見,放楚陽娿進(jìn)去了。 楚陽娿剛跨進(jìn)圓門,就聽見里頭哭哭嚷嚷的聲音,和蕭氏暴怒的聲音。 “她不過是一個妾室,做錯了事,我難道不能罰她?” 蕭氏昨夜又做了一夜的春夢,一覺醒來身邊冷冰冰,落差太大。想到夢里那人根本不愿意近自己的身,反而去碰那兩個姨娘,她心里就抓心撓肝的恨。 偏偏她們還要在她眼前晃悠,蕭氏正好出氣,干脆砸了花瓶,讓兩人跪碎瓷渣子。湘姨娘和夢姨娘跪了一上午,終于受不住了,一個昏倒一個顫顫的開始求饒。她氣還沒有出夠,那賤人居然把楚域給請來了。 蕭氏作踐姨娘作踐得理直氣壯,可一見了楚域就心慌氣短。此時當(dāng)著他的面,說話光顧著大聲替自己打氣,內(nèi)里卻心虛的不行。 而惹得三個女人爭風(fēng)吃醋的男人面上沒有一點(diǎn)表情,只冷冷四看著她們。 蕭氏握緊手里的手絹,想多多指出這兩個姨娘犯下的大罪,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 就在這時,楚陽娿進(jìn)來了,楚域馬上注意到她,臉上終于有了表情,招手把女兒叫到身邊,問:“你怎么來了?” “爹爹還要不要睡午覺?” “爹爹馬上就回去陪你?!背?qū)Τ枈阏f了一句,然后抬頭,對蕭氏說:“既然你看她們不順眼,往后每日的請安就免了,她們的月例花用也從這里分出來,我會吩咐管家?!?/br> 蕭氏一愣,她沒有想到楚域根本不管事情對錯和前因后果,只閑閑把人隔開了,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楚域卻不再管她,徑直抱了楚陽娿走了,臨走時吩咐下人將兩位姨娘抬回去,然后把大夫請來。 一群人哭哭啼啼地將兩位姨娘分別抬回了自己的院子,頻英閣一下安靜的如同死地一般。 蕭氏猛地一腳,踹翻了桌子,然后開始嗚嗚地哭。 她是傷心,傷心丈夫?qū)ψ约旱睦浯瑐乃臒o情。 邢嬤嬤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勸:“太太,長此下去不行啊,咱們得想想法子?!?/br> “想什么法子,還有什么法子能想?夫君這樣子,你也看到了!”蕭氏覺得自己簡直肝腸寸斷,是這世上再可憐不過的人了。 邢嬤嬤知道她的脾氣,她和聲和氣地說:“太太,有句話老奴也不曉得該不該說,太太您要是一直這脾氣呀,四爺?shù)男氖峭觳换貋淼摹!?/br> “你有什么話,趕快說?!笔捠霞毖约闭Z。 邢嬤嬤讓戀月來收拾屋子,而后扶了蕭氏往隔間坐下,才說:“太太的脾氣急躁,即便是有理,也是直來直去的。爺是個男人,男人都喜歡溫柔小意的。瞧瞧那邊兩個狐貍精,可不是一個比一個會裝無辜?往后太太的脾氣該收斂些,去爺跟前陪個不是,柔順些說話,讓他瞧著你的好,自然就對太太上心了。” 蕭氏皺眉:“你讓我學(xué)那兩個狐貍精?” “話可不是那么說?!毙蠇邒叩溃骸罢l曉得那兩個狐貍精內(nèi)里是什么性子呢?他們不過會在爺面前裝罷了。爺是個男人,哪里曉得女人們怎么裝模作樣,可不就被騙了?太太您本也是個端莊賢淑的人,只要再柔順些,自然能得了爺?shù)男摹H羰窃俨还懿活?,待那日那兩個狐貍精哪個先得了庶長子,咱們可就被動了?!?/br> “庶長子?”蕭氏柳眉倒豎:“呸!她想得美!” “所以呀,太太,往后咱們?nèi)岷托┲?,去跟爺陪個不是,然后時不時在他面前晃晃,總得先讓爺?shù)男睦镘浐托┰僬f?!?/br> 蕭氏遲疑一會,終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于去跟楚域道歉,她一點(diǎn)心里負(fù)擔(dān)都沒有,只要是為了楚域,她愿意做任何事。然而讓她學(xué)那兩個姨娘嗲聲嗲氣地說話走路,她有點(diǎn)不敢想象。 另一邊,夢姨娘被送回自己的院子,不一會就醒了。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只有哭腫了眼睛的丫鬟。 “爺呢?去湘jiejie那邊了?” 丫鬟趕緊上來,說:“姨娘你感覺怎么樣?疼得厲害么?” “我問你爺去哪兒了?” “爺,爺自然是回去了?!毖诀呋卮穑骸八臓斉R走前,專門把大夫叫了來呢?!?/br> 聽夢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這太奇怪了,前世自己醒來時,四爺明明就在跟前,待確定她無事了才離開的。 現(xiàn)在她回來,明明蕭氏還是一樣,竹湘還是一樣,為什么四爺變得那么冷淡。 不,有一樣不同,那個叫做楚陽娿的十二姑娘。 聽夢躺會床上,閉上了眼。 她回憶起前世,自己跟竹湘一起被接進(jìn)安國府,四爺雖然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不像今生這般冷漠得徹底。 而且她清除地記得,在此前四爺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楚陽娿的女兒。 四房只有蕭氏生的一對雙胞胎,楚素陽和楚佩陽。楚素陽因天生殘缺,沒過幾年就病逝了,而楚佩陽因是四房唯一嫡女,在家受盡了寵愛。就連她跟四爺生的那個孩子,也不得不處處低一頭,最后,她的孩子還被蕭氏那個毒婦給害死了。 想到此處,聽夢忍不住顫抖。不過,她回來了,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讓那樣的事發(fā)生,她會好好護(hù)著自己的女兒,然后為四爺生許多兒子…… 不過,多出來的這個丫頭究竟是誰?她是什么人,從哪里來的?她不僅被當(dāng)做嫡女撫養(yǎng),還深受四爺寵愛,就連前世自己的孩子,都沒有這樣受過關(guān)注。還有前世自己進(jìn)了府不久就得了四爺?shù)脤檺郏@回進(jìn)府這么久了,四爺才到她院子里來了一回。至于原因,她知道,都是那個丫頭。 聽下人們說,四爺寶貝那丫頭的緊,日日帶在身邊,親自教她讀書,去哪兒都抱著,連睡覺也陪在身邊,簡直事事親為。 那丫頭來歷不明,她暫時也不必管她。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報復(fù)蕭氏。 蕭冪云,你沒有想到吧,被你害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聽夢又回來了,這一次,她必定將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一切,全部還給她。 聽夢緊咬著牙,暗暗回憶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和自己將要采取的行動。 丫鬟端了藥來,說:“姨娘,喝藥了。” 聽夢忍著周身疼痛,在丫鬟的扶持之下緩緩坐起身,自己端著藥碗,一飲而盡。 宮里,參加綿彩會的老太太和楚丹陽都沒有回來。到了晚上,王氏一個人乘著小轎回了安國府。 她一回來就將求見了老爺子,而后老爺子又派人,將楚垣楚域兄弟兩都叫去了書房。 原來楚陽娿猜的沒錯,宮里又出事了。 之前進(jìn)宮,有人破壞六皇子的婚事,楚陽娿就猜到,正式選妃時對方還會動手。果然,這次更加嚴(yán)重,前去參加綿彩會的女孩子們的手絹汗巾貼身物,居然全部飛進(jìn)了宮廷侍衛(wèi)們的集體宿舍。 女孩子們羞憤欲死,賢妃跪?qū)m門,太皇太后勃然大怒。病歪歪的皇上,硬是被氣得吐了兩口血。 “內(nèi)務(wù)府查出來了,是何人所為?” “還在調(diào)查,不過已經(jīng)抓了幾名嫌煩,想來再過一夜就會開口了。” 楚垣沉默半晌,還是遲疑地問:“父親,咱們一定要扳倒太子?雖說皇貴妃行事乖張,可太子畢竟是儲君,又與我家連著姻親,咱們實(shí)在是沒有必要……” 楚垣知道自家死地不喜歡蕭氏,但他認(rèn)為這些不過小事耳,犯不著為了一點(diǎn)心氣不順,便鐵了心與太子作對。反而只要太子登基,對于楚家,是好事一件。 楚山櫟捋著胡須冷笑:“他蕭家欺人太甚,我們?nèi)舨挥枰苑磽簦€讓他們以為楚家男兒各個軟弱無能?!?/br> 五年之前,自從蕭氏那一對雙胞胎出生,楚家父子就下定了決心,要除去太子。 楚域暗中籌劃幾年,連家都不回,楚山櫟暗中搭橋牽線,終于快等到時機(jī),當(dāng)然不會就此罷手。 太子畢竟是儲君,他們當(dāng)然不認(rèn)為能一擊必中,但在太子陷入泥沼之前,只要先行剪除他的左右臂膀,消除皇帝對他的喜愛,才能讓他迅速失勢。還能令他在毀滅之后,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楚垣不明白父親的決心,但作為一個孝順兒子,他盡管有異議,也還是對家里的決定唯命是從。因?yàn)樗肋@不僅僅是他們父子的計劃,就連徐州族長,也表明了支持之意。皇上忌諱世家,太子一脈相承,他們擔(dān)憂的,肯定是蕭翰敬登基之后,又如皇上當(dāng)年一樣,著手對付氏族。與其到時候大費(fèi)周章,還不日提前消隱患于無形。 “大哥,明天大嫂進(jìn)宮,讓她暗示暗示賢妃,皇貴妃無德無能,不堪代理六宮之能,還是請皇后出來主持公道吧。” 楚垣點(diǎn)頭應(yīng)了,他知道,這就是他們的決定。 次日天還沒亮,王氏便乘著小轎又進(jìn)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