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二爺楚圻和二太太牟氏跟著先頭車隊回來,大張旗鼓地,弄得幾乎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他們大老遠(yuǎn)回來,給家里長輩小輩的禮物也必不可少。不過一回家就聽說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被打了,牟氏氣得立刻要找人評理去。 好在楚圻還算知道輕重,死活把人攔下了。京城不比徐州,他們回來,多少人睜眼看著呢。再說牟氏,如今正經(jīng)的公公婆婆就在這里,要是他們一回來就不鬧事,肯定要被拉去好好教育一回。 不能去找楚陽娿的麻煩,卻不代表牟氏心氣就平了。 待所有人的禮物都送了出去,最后不知怎么的,卻單單忘了楚陽娿的。 楚陽娿沒放在心上。二房回來的晚,他們一到老爺子的壽辰也就到了。 楚陽娿忙著重新準(zhǔn)備老爺子的壽禮,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壽宴這日,各家親戚都到了,牟氏也在王氏的帶領(lǐng)之下,與一眾京中貴婦一一打招呼。 楚陽娿是小輩,自然也要跟親戚們見禮的,牟氏瞧見了楚陽娿,突然把人一把拉住,笑呵呵地問:“哎喲,官官今天怎么沒有戴我送你的首飾?你jiejie們可都帶著呢?!?/br> 她送給楚家姐妹的禮物,是各人一副頭面首飾,那首飾做的很精巧,都是適合年紀(jì)小的女孩子們戴的,可見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為了給她面子,楚琴陽和錢昔靈她們,在壽宴這日也就戴了出來。 不過楚陽娿這里根本就沒有收到,當(dāng)然不會戴。 王氏聽了她的話,笑眉笑眼地說:“弟妹你在說什么呀,官官可沒有收到什么頭面首飾?!睂@個熱情過度的弟妹,她可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歡呢。 牟氏聞言,驚詫不已地將女兒楚重陽拉出來,當(dāng)著所有貴婦人們的面呵斥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膽子也太小了!就算被你十二meimei打斷了手,也不能因為害怕的就連禮物也不敢送上去呀,我還以為送了禮,你么姐妹就能和好了呢!” 把jiejie的手給打斷了!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了楚陽娿。 第49章 牟氏驚詫不已地將女兒楚重陽拉出來,當(dāng)著所有貴婦人們的面呵斥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膽子也太小了!就算被你十二meimei打斷了手,也不能因為害怕的就連禮物也不敢送上去呀。我還以為送了禮,你么姐妹就能和好了呢!” 把jiejie的手給打斷了!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了楚陽娿。 楚陽娿無辜地眨了眨眼,然而一臉震驚地看著楚重陽,說:“十jiejie,我知道你害怕二嬸嬸知道了真相會罰你,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撒謊呀!你弄壞了大jiejie的屏風(fēng),大jiejie早就原諒你了。你弄壞了我的畫還把自己的手砸傷了,我也沒有讓你賠我的畫兒和硯臺不是么?二叔和二嬸嬸回來之前,我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幫你隱瞞,你怎么可以因為怕被罰就說別人砸傷了你的手呀。” “我的手明明就是你砸傷的,你才說謊。”楚重陽有大人撐腰,口氣一下子硬了起來。 牟氏嘖嘖兩聲,道:“官姐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弄傷了jiejie的手,怎么還可以不承認(rèn)呢。” “二嬸嬸想知道jiejie的手是怎么弄傷的,找人來問問不就知道了?您才剛回來,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兒還不清楚呢,當(dāng)日的情景,可是所有人都瞧著呢,我可不敢撒謊?!背枈憷碇睔鈮?,看熱鬧的人也都一臉探究地看向牟氏。 在座夫人對內(nèi)宅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兒不曉得見識了多少,兩個女孩子的一點小矛盾,她們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們驚訝的是這個牟氏,她居然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抖家丑,也真不知腦子是怎么長的。 牟氏嫁人沒有多久就跟著丈夫去了徐州,在徐州生活十幾年,早就習(xí)慣了那邊的生活模式。詫然一回京,還沒轉(zhuǎn)過彎兒來,只當(dāng)在徐州呢,以為誰聲音大誰就有理。天知道身后興味盎然的夫人們正在瞧她的笑話繼而瞧楚家的笑話。 王氏一臉通紅,她是真沒有想到這牟氏在徐州待了十幾年,腦子里面裝的是什么了。 她笑瞇瞇地想要打個圓場,有心把這事兒揭過去。誰知牟氏是個一根筋的,說要找人來問,當(dāng)真就找人來問了。 須知府里最大的是誰?是老爺子。老爺子說楚重陽的手是自己砸傷的,那她的手就是自己砸傷的。便是伺候楚重陽的嬤嬤,就算敢在背后跟牟氏說實話,今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說楚重陽的手不是她自己砸的。何況那日在楚陽娿的小書房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是親眼所見。當(dāng)時在場的,可只有楚陽娿和錢昔靈兩個人。 牟氏叫來人問,各個都說是楚重陽自己砸傷了手。 牟氏無話可說,她回京來頭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就鬧了個沒臉,羞得恨不能找個地方鉆進去。她氣急敗壞地揪著楚重陽的耳朵,就想拉出去教訓(xùn)。這時候楚丹陽趕緊將楚重陽從她手里救下來,勸道:“二嬸嬸您就別罰她了,十meimei正是怕你們回來說她,她才要撒謊的。要不是怕你們怕的厲害,她也不會隨口就撒謊了。再說,我的屏風(fēng)雖然繡了六個月,弄壞了有些可惜,十二meimei的畫也畫了三個月,給老爺子做壽是送不成了,但屏風(fēng)也好畫也好,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頂多我們再做再畫就行了,二嬸嬸可萬萬犯不著為此生氣?!?/br> 楚丹陽落落大方,給人扣帽子扣的也優(yōu)雅端莊。 反正是牟氏率先發(fā)難,把家里的事往外人面前抖,她們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今日過后,楚重陽故意損壞姐妹的壽禮,還撒謊陷害meimei的名聲,怕是要在貴婦圈子里面?zhèn)髌饋砹恕?/br> 不過也沒什么,京城這么大,這么多人家,每年都會鬧出不少新鮮事兒。今日的插曲頂多被當(dāng)笑話說笑個幾天就罷了,不會有人時常掛在嘴邊,頂多……以后給楚重陽說親的時候會被記起來罷了。 牟氏在徐州,頂著安國府二奶奶的身份,便是主枝族長,也要給她兩份顏面。這些年除去丈夫妾室通房弄得太多,庶子庶女生的太多之外,她幾乎沒有遇到什么煩心事兒。過得太好,早就不會低頭小心做人了。今日還不用王氏,被兩個侄女就給下了臉,簡直嘔個半死。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今兒老爺子大壽,她本是想給欺負(fù)了自己女兒的楚陽娿一點顏色瞧瞧,誰知道反而自己惹了一身sao,再生氣,卻也不敢真的在老爺子壽誕當(dāng)天大吵大鬧的。 最后,她只好抿著嘴,咽下這口氣,瞪了楚陽娿一眼,悻悻地不說話了。 王氏笑呵呵地,跟相熟的幾位太太說了會話,才告了辭,又去招呼其他人。 楚陽娿跟楚丹陽也帶著來祝壽的小姐妹去玩了。 這些小姐妹中,自然少不了寧家女孩。 因為寧氏的事,兩家這幾年關(guān)系也淡了,但楚陽娿到底還在楚家,遇到楚家有紅白大事,寧家少不得派個代表上門來。 今日跟她大舅母薛氏一起來的,就是她的表哥和表姐。 表哥是男孩子,已經(jīng)十五六歲是大人了,不好都后宅來跟女眷們混在一起。表姐寧安,今年十歲,一來就拉著楚陽娿問,問她楚家有沒有人欺負(fù)她。 楚陽娿剛說沒有,就被牟氏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為難了。 寧安氣鼓鼓地道:“看看,還說沒有人欺負(fù)你,要不是我親眼瞧見,你在安國府過的什么日子,我們還不知道呢。你被弄壞了壽禮,還被長輩為難,我……我告訴哥哥去?!?/br> 寧安說完,一甩手就走。 楚陽娿出生時她才四五歲,聽說小姑姑被人害的出家修行,她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從小大大,家里人都給兄弟姐誒們灌輸,告訴他們她們楚家的表妹好可憐,無依無靠,還有個公主當(dāng)后娘。 被這么灌輸著,自然而然弄得他們都同仇敵愾起來。恨不得一下子有了天大的能耐,好拯救可憐的表妹于水深火熱之中。 楚陽娿想跟她解釋自己已經(jīng)出氣了,寧安根本不聽。她急急忙忙往外走,想要跟哥哥說今天就帶著表妹會寧家。 楚丹陽聽見兩人說話,羨慕又好笑。楚陽娿一臉無奈地追了出去,剛追到圓門處,就聽見外頭在喧嘩。 “是宮里來人了,劉妃和太子送了賀禮來給安國公祝壽。” “真的?那人呢?” “去正堂了。” 楚陽娿聽了一耳朵,變美多理,這時她終于追上了寧安,她一把拉住她說:“表姐,我真的沒事兒,沒人欺負(fù)得了我,真的。要是我真的被人欺負(fù)了,早就收拾包袱找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了?!?/br> “你這樣忍著有什么用?!睂幇仓钢饷娴溃骸扒魄?,宮里都來人了呢,你那個身份高貴的后娘臉面可大了,還有那個在宮里一住幾個月的繼meimei也回來了,我才不相信你跟她們過得好?!?/br> “我有爹爹和祖父還有祖母呢?!背枈阏f:“再者,就算我回了寧家又怎么樣?我能真能在寧家一住就是三五年么。外人怎么想?家里其他人怎么想?” 楚陽娿知道寧安表姐是關(guān)心自己。但是小孩子的關(guān)心,往往是一時意氣,她們到底太小了,不能想的長遠(yuǎn)。 先不說她在楚家過的還不錯,至少還有爹爹在這里護著他。就算她當(dāng)真在楚家過得不好,就真能回去寧家么?為了楚家的面子,楚家不會允許。而寧家,養(yǎng)她養(yǎng)個三五月到是沒事,但三五年下去,不說家里其他人,就是下人都得背后說閑話了。 寧安開始是氣急了,但以冷靜,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忍了忍,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氣急了?!?/br> “我知道你們?yōu)槲液茫倚睦镉浿?,要是真的有事,必定上門求助。可我在出家真的沒什么,她們能說我,不已經(jīng)被我頂回去了么?再說這種口角紛爭,哪家沒有?” 寧安想了想,也真是,就是寧家,也不見得事事安寧呢。 楚陽娿安撫了表姐,又拉著她回屋里玩了,寧安看到絨團,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抱著肥城球的貓愛的不得了。 等所有的賓客到齊,宴席正式開始了。 女客宴席設(shè)在內(nèi)院,上桌時楚陽娿看到楚佩陽,幾個月不見,她長高了一點,身上也起了不少變化。 這時候代表劉妃和太子來送禮的宮人已經(jīng)回去了。劉妃和太子果然聰明,將楚佩陽接進宮避免她被送去莊子上,等到老爺子過壽時,又借著給老爺子送禮的借口風(fēng)風(fēng)光光完完本本地回到了安國府。 對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來說,靠山是多么重要,從此可見一斑。 楚佩陽看到了楚陽娿,再沒有跟以前一樣馬上跑來黏她,她表現(xiàn)的十分淡然平靜,只跟對其他jiejie沒么兩樣,笑瞇瞇地叫一聲jiejie,不疏遠(yuǎn)也不親熱。 楚陽娿嘆口氣,沒在意。有些事,一開始錯的,到后來做得越多錯的就越多。她承認(rèn)楚佩陽無辜,可惜對他和父親來說,她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蕭氏因為女兒的回歸,顯得尤為精神煥發(fā)。她雖然名義上已經(jīng)不是出云公主,而是義郡王府的鄉(xiāng)君,但在座所有人都沒有真心敢看低她,認(rèn)人扯著小臉,可這勁兒地說好話。 好不容易,白天的宴會才算過去。大舅娘臨走前,帶著表哥來楚陽娿院子里說話,大小事宜詳詳細(xì)細(xì)地問了個遍,這才帶兒子女兒離開。 等送走了大舅娘和表哥表姐,楚陽娿就躺下休息了。白天酒宴是正宴,晚上還有一道呢,那才是楚家自家給老爺子祝壽獻(xiàn)禮的時候。 小孩能休息,大人卻是不能的。 老爺子是壽星,老太太要應(yīng)酬,丈夫也要陪客人,王氏更是從里忙到外,事無巨細(xì)地忙,保證不能再出現(xiàn)一點差錯牟氏卻清閑得很,好不容易見王氏不用招呼客人了,便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找話說。 “哎,剛才老太太身邊坐的是哪家閨女?生的可真俊。說起來跟我們朝陽的年紀(jì)挺合適的。我瞧著老太太挺喜歡她,不如等過些日子,便派人打聽打聽,要是能說給我們朝哥兒就好了。” 這么大的日子,能坐到老太太身邊的,哪里會是什么身份簡單的。那可是云家大房嫡孫女,連楚天陽想去說,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呢,暗笑牟氏癡心妄想。 “弟妹你呀,可真是口無遮攔,人家姑娘才幾歲,你就這么大大咧咧說這話來,若被人知道了,不曉得弟妹里一片癡心,還道是咱們安國府沒規(guī)沒距?!?/br> 京城里,但凡有點地位的,都是好臉面的人家。即便兩家要說親,那也是提前掂量好自己的身價,之后還得試探著又試探。畢竟結(jié)為姻親,之后就是兩個家族的事,出不得一天差錯。 像牟氏這么張口就來,一看就是沒辦過事的,也不怕妨礙人家閨女得名聲。 牟氏也被她一說,也知道她是在說自己不會處事了。她嘴上訕笑著認(rèn)錯,心下卻很不以為然。 說起安國府,老爺子楚山櫟只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嫡出兩個庶出,往后繼承家業(yè)的,自然是老大楚垣。 等老爺子過世之后,其他兄弟自然就要被分出去,可想到偌大的安國府都沒自己什么份兒,牟氏感覺很是不平。 嫡長子繼承家業(yè),她說不得什么,可是到現(xiàn)在了,大房就生了楚天陽一個嫡子。跟她比起來,二房的功勞就大得很了。 她成婚十幾年,進門第二年就生了兒子,接下來幾年,兒子就跟不要錢一樣一個一個的生,楚重陽那么被縱容,就是因為她是她唯一的閨女。 牟氏足足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相比起來,大房王氏生了倆閨女一個兒子,跟她不能比。四房一窩仨閨女,三房直接絕了后,整個安國府,簡直就只有二房才是有希望的。 牟氏有時候忍不住想,老爺子要是清醒一點,就應(yīng)該讓自己的丈夫繼承安國府。二房兒子多呀,要是大房楚天陽出了什么意外,那不就是短香火的根么。 當(dāng)然,這么想,她可不敢真的說出來。只是對著王氏,其他扇面總被壓一頭,唯有這上面,她是很直的起腰的。于是言語之間,便忍不住洋洋得意夾針帶刺。 “嗨!大嫂你瞧我,兒子生的多了,就容易犯糊涂,一不小心就忘了要替閨女們的名聲著想呢。不過你可別怪我,你呀,是不知道這兒子多了苦處。我那五個兒子,一個一個都出條兒了,我這當(dāng)娘的,要是給兒子找不到好媳婦可怎么是好?少不得瞧見合適的姑娘就想打望,大嫂你可別笑話我。” 王氏嘴上抽了抽,暗道老娘又不是沒生兒子,我雖只有一個天陽,但以天陽的地位和天資,便是你那五個兒子八輩子也趕不上。她皮笑rou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說:“弟妹可真是慈母心腸。不過俗話說,禍從口出,將心比心的話,若是重陽讓人在背后說三道四的,弟妹你心里也不會高興的?!?/br> “說我的重陽?”牟氏擺擺手:“沒人那么大膽,我們重陽可有五個哥哥呢,誰敢欺負(fù)她!” 王氏深恨自己教養(yǎng)太好,不然好好給她一頓教訓(xùn)就爽了。 旁邊聽她們說話從頭聽到尾的月氏,頭已經(jīng)低得快要埋到肚子上去了。 她沒有生兒子,她的閨女沒有哥哥弟弟扶持,這個牟氏,句句帶刺,是在笑話她呢!王氏一回頭,將月氏的表情看在眼里,她淺淺笑了笑,再沒說話。 楚陽娿睡了快半個時辰,被瓊嬤嬤叫起來。 老太太為她重新挑了一身衣裳換上,說:“家宴就要開始了,你再睡下去,可就要耽誤時辰了。” “不會耽擱的,我知道老太太會叫我?!背枈泷{輕就熟地賣好。 等他們準(zhǔn)備好到了清規(guī)園,那邊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 楚家所有人都已經(jīng)就位,老太太跟老爺子前后腳到。坐下之后,楚山櫟示意道:“已經(jīng)忙了一天,此是家宴,隨便一些就好,不必拘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