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容錦看了她一眼,悶聲道:“多謝母后。”又沒話了。 若不是此時是在保寧帝跟前兒,王皇后就想發(fā)飆了,耐著性子又問:“誰給錦兒委屈受了?咱們錦兒乖巧伶俐,身份又尊貴,敢惹到錦兒頭上,我定不饒他?!?/br> 保寧帝斜靠在床上,他面容清癯,兩頰凹陷,因剛進了碗?yún)?,此時面色看上去倒是紅潤了許多,他半闔著眼睛,緩慢道:“什么事?” 王皇后知道他這一聲是問容錦的,也不敢替她回答,容錦先忸怩了兩下,又看了看王皇后,才不情不愿的小聲道:“母后昨日派人去我府上了,說我婦德不足重。” 王皇后簡直驚怔住了,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告狀…… 保寧帝心中有分數(shù),他看了王皇后一眼,面上無絲毫波動,語氣平淡的道:“孩子們的事兒,你就別插手了?!?/br> 王皇后臉上又紅又白,他連事情來龍去脈都沒問,這就是不需要她的解釋了,她小時候好歹也是看著主母臉色長大的,知道此時就是爭辯什么也落不著好,只能忍氣應(yīng)了是。 保寧帝精神不濟,也不留她們,閉上眼睛,擺了擺手。 內(nèi)侍姜讓將王皇后與容錦送出去,回來時見保寧帝手里握著一柄玉梳,心里暗自嘆了口氣,曾經(jīng)趁亂而起的一代梟雄,如今終日臥于床榻,形容枯槁,難免令人唏噓。 姜讓在一側(cè)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道:“圣上,要不奴婢去請蕭昭妃娘娘過來吧?” 自保寧帝病后,蕭昭妃便極少過來,來也只是略坐一坐就走,保寧帝是有千言萬語要訴,卻是圣躬不豫,而蕭昭妃就是完全不想說話了。故而兩人相對,也只是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客套之語。 保寧帝搖了搖頭,半晌才道:“她不喜歡?!?/br> 他做了太多她不喜歡的事,她恨他也是情理之中,如今這般年歲了,他便多順著她的心意些又能如何?她想讓自己的兒子爭那個位子,那便爭就是。無論她做什么事情,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便她想弒君篡位,他也隨她。 檐外是重重宮闕,金瓦紅墻,鐵馬叮當(dāng),日光漸漸攏在云翳之后,是春雨將來的預(yù)兆。 等容錦回到大公主府時,春雨已破云而至。 她也顧不得雨水沾濕了鞋襪,興致沖沖的就趕來碧岑園,意秾跟她如今也算是頗為熟識了,便笑道:“錦jiejie這是急什么呢?我又不會跑了。” 容錦拉著意秾八卦兮兮的道:“我方才進宮見過了父皇,便去蕭娘娘宮里了,每回蕭娘娘見了我都定然是十分開心的,這一回卻沒有,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我開始還害怕是我惹了蕭娘娘,聽了一會兒才知道,蕭娘娘是生了文二姐兒的氣了!” 容錦是最了解文含芷的,最是一條滑不唧溜的魚,跟她的老子爺爺一個模樣,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會隨意得罪人,如今竟然氣著了她未來的準婆婆,這不是腦子被門擠了么! 不僅容錦驚訝,意秾也詫異的看著她。 容錦一下子就得到了分享八卦的喜悅感,虧她這樣急性子的人還能忍得住吊了一會兒意秾的胃口,才道:“蕭娘娘自然是沒什么瞞我的,我一問她,她就跟我說了。原來是蕭娘娘的外甥,也就是文二姐兒的四兄文飛,年歲與我相當(dāng),我還要叫他一聲四表哥吶。才娶了正妻,那花花心腸卻不肯收一收,前兒去二弟府里時,遇上了兩個花容月貌的丫頭,心就癢癢了,當(dāng)即便跟二弟要人,二弟說那兩個丫頭是蕭娘娘賞的,他做不得主。原以為就過去了,沒成想昨天文飛竟腆著臉來跟蕭娘娘要人來了!蕭娘娘差點兒就將他打一頓,不過也就是兩個丫頭罷了,又問了二弟還沒近身伺候過,便讓文飛領(lǐng)回去了?!?/br> 意秾知道這兩個丫頭,便閉口不言了。 容錦沒等來她發(fā)問,便推了推她道:“你怎么不問問既是文飛惹下的事,蕭娘娘怎么卻生的文二姐兒的氣?” 意秾搖著扇子扇了兩下,“二殿下那兩個丫頭不是在外書房伺候的,文四公子卻能遇見,想來是有什么緣故在里頭了。” 容錦“??!”了一聲,“沒想到你倒還挺聰明的,蕭娘娘在宮里這么些年了,什么能瞞得過她?容二姐兒這些個花花腸子,做得再縝密,也讓人瞧出痕跡來了。她倒也有手段,一面誆著自己的四兄,一面命人去說服那兩個丫頭,許以種種好處,將人引到了一處去,待出了事,便跟她沒有干系了。只不過她實在是小瞧了二弟,在二弟府里使手段還想瞞過二弟去,異想天開罷了。” 意秾嘴上應(yīng)付了一句,心中卻腹謗道:既然容錚早就察覺了,卻還是任由文飛去找蕭昭妃娘娘要人,也是沒安什么好心。 容錦撇嘴道:“文二姐兒倒也是怪心急,如今才只是定了親,也不過才換了庚帖罷了,連小定還沒下呢,這就開始插手二弟的房里事了,連蕭娘娘往二弟身邊放兩個丫頭,她都能想法子除了去,也不怕自己這吃相太難看了。這回蕭娘娘是惱了她了,覺得她太厲害,如今連結(jié)親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兩人絮絮說著話,因外面還在下雨,容錦便也不急著走,在意秾這兒蹭了午飯,她極愛吃彤魚做的乳糖圓子,特意點了這道。 接下來的幾日,王皇后倒是再沒命人前來,到了三月三,又是上巳節(jié)。 意秾還記得去年的上巳節(jié)是在曲水池過的,今年卻是想見一見她的娘親也是不能了,她興致不高,也只是想當(dāng)做尋常的一天來過罷了,并沒有什么不同。 不過一大早,容錦便過來了,在意秾房里磨磨蹭蹭半晌,最后道:“你陪我去漳水畔吧,漳水畔的桃花都開了,就當(dāng)游春景兒了?!?/br> 意秾一看她就是別有所圖,也不上當(dāng),故意道:“園子?xùn)|側(cè)就是桃林,何必舍近求遠?” 容錦瞪她一眼,道:“今天外面熱鬧啊,我跟我出去,若是遇到熟人了,我就說你是我表妹,誰還敢跟我刨根問底不成?這園子里我閉著眼睛都知道什么樣兒,還有什么趣兒。” 意秾還是道:“我不想去?!?/br> 容錦也是個能磨人的,軟磨硬泡,意秾不得不答應(yīng)了,她歡呼一聲又去換衣裙了,意秾等了她足有兩刻鐘,她才換好了出來。 意秾與容錦這幾日也算得上朝夕相處了,容錦喜歡濃麗的艷色,衣裙也多選大紅洋紅等,頭上的釵環(huán)更是琳瑯滿目。但此時的她,卻是穿了身蔥綠織錦月華裙子,她膚色白膩,頭上只戴了支鑲粉水晶梅花簪,映著她仿似雨后遠山間的水墨畫一般。 兩人上了馬車,容錦就一直沒說話,意秾詫異的問了她一句:“錦jiejie你是不是緊張?”容錦臉就紅了。 她們到了漳水畔的時候,漳水兩岸已經(jīng)有許多郎君和小娘子們了。以意秾和容錦的年紀還往這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堆兒里湊,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們帶了不少人,祝嬤嬤更是不錯眼兒的跟著,倒也不怕出什么事兒,意秾便跟容錦去水邊拿香草洗了手。容錦明顯的心不在焉,看了朱顏好幾回,朱顏都是面帶急色的搖搖頭,容錦心里就不順暢起來,跺一跺腳,到馬車里坐著去了,卻又不走。 意秾已經(jīng)明白過來她這是在等什么人了,便也耐著性子陪著她等,后來兩人又玩了會兒雙陸,容錦的耐心馬上就到頭兒了,正推開車門要命人回府,就看見文含芷從對面的馬車上下來。 ☆、48| 1.7|家 容錦不大看得上她,眼皮一翻,等著她過來給自己行禮問安。 文含芷今日穿了件鵝黃色流云綾暗牡丹花大袖衫,里面是粉白暗銀牡丹花紋的湘裙,她面容細致清麗,也并不是多么好看,但她身上自有一種空谷幽蘭的氣質(zhì),跟她站在一起,難免讓人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文含芷顯然也看到容錦了,她走過來對容錦盈盈福了一禮,笑道:“公主也來賞春了?” 不過是一句極尋常的客套之語,且她的言行舉止落落大方,并無他意,偏容錦心虛,聽得她這一句,就有些有惱羞成怒了,笑了笑道:“蕭娘娘又不在,你做成了鳳凰樣兒我也不可能告訴她?!闭f著又上下打諒了文含芷一眼,笑道:“這般精心的妝扮過,不知道還以為你這是來會情郎的呢!” 文含芷垂眸笑道:“公主妝扮更是精心,不敢與公主相較?!?/br> 容錦肚子里的火氣瞬間就斂不住了,她雖不及文含芷有才名,可也并不蠢,文含芷諷她更像是來會情郎的,她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來,她輕笑道:“文二姑娘口齒果然伶俐,真是把咱們大虞的姑娘都比下去了!這份聰慧可不是尋常人能及的,日后若是成了哪家的主母,那家可真是燒了高香了,管個把小妾通房必定是手到擒來的?!?/br> 跟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說什么小妾通房自然是不合適的,可偏偏這話是出自大公主之口,她做過的不合適的事兒還少了?誰又敢說什么。 饒是文含芷再好的涵養(yǎng),也捏緊了帕子,不過她既然敢哄騙文飛去討要容錚的那兩個丫頭,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善后的打算,這個二皇子妃的位置她是坐定的了。 文含芷雖面色如常,言語間多少也有些尖利了,“公主身份尊貴,豈是尋常人能比的,日后誰家能得公主下降才是燒了高香呢!”言罷她又往車廂里看了一眼,便跟容錦告退了。 容錦氣得差點兒沒把手里的香草摔了,意秾是頭一次見識這位聲名在外的文二姑娘,只是詫異她對容錦的態(tài)度。 朱顏顯然是見慣不怪了,倒是容錦的另一個大丫頭花鏡憤憤道:“公主,文二姑娘敢跟公主無禮,公主怎么不去告訴蕭昭妃娘娘?” 花鏡今年才十二歲,是容錚身邊一個貼身侍衛(wèi)的meimei,她尚在襁褓時父親便過世了,這十二年都是由母親帶著的,但是前幾日她母親也染病沒了,她哥哥不放心她,這才求了容錚將她送到了大公主府里當(dāng)丫頭。 她性子耿直,又是沒受過正規(guī)調(diào).教的,帶著一股子憨勁兒,經(jīng)常逗得容錦開懷大笑,容錦喜歡她,便將她提拔成了一等大丫頭,跟在自己身邊。 朱顏是個穩(wěn)妥的,忙拽了拽她的袖子,道:“快別說了!文二姑娘是文老將軍的掌珠,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 她不敢多說,意秾卻也半猜著聽懂了,文含芷是文家這一輩兒的姑娘里最出色的,且深得文老爺子喜愛,以文家的地位來說,說句不好聽的,比起大公主這種生母卑賤且又名聲不好的公主來說,倒更像個公主。 容錦聽了花鏡這話,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自然是跟蕭昭妃告過狀的,從小時候起她就不喜歡文含芷,狀是沒少告,可惜文含芷打小就聰明,略使了些小手段,她再去找蕭昭妃告狀時,蕭昭妃就不信她了。 她煩躁的將人都攆出去,也不想再等了,命人駕車回府,朱顏卻又匆匆過來,道:“公主,前面突然鬧了起來,聽說是有個婦人的孩子被搶了!” 這種人多又熱鬧的地方經(jīng)常會有父母不留神丟了孩子的,但這般公然搶奪還是少見。 一個二十幾歲的婦人瘋了一般的邊追邊哭喊:“還我孩子!” 隔著人群大約七八丈遠的地方,一個男人回頭“呸!”了一口,惡狠狠道:“我的兒子,我想賣了還用得著你來管!”他腳程快,眼看著就要上了前面的馬車,要是他上了馬車這就追不上了。那個婦人哭聲凄厲,實在可憐,周圍也有幫忙追的,但是一則那個男人手里拿著把匕首,誰靠近他就不管不顧的亂揮,二則那馬車停的位置偏僻,人流也越來越少,想要圍堵又無法實現(xiàn)。 意秾和容錦都不想袖手旁觀,正要命公主府的侍衛(wèi)去幫忙,就見那個抱著孩子正要上馬車的男人竟然“撲通!”一聲跪下了。 眾人正在詫異的時候,看見自那輛馬車后面走出來一個白須面慈的老和尚,也不知道他跟那個男人說了什么,那個男人竟?jié)M面羞愧的將孩子交到了隨后趕來的婦人手里,那婦人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孩子早已泣不成聲。 這一幕簡直讓人反應(yīng)不過來,圍觀人群里也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佛祖顯靈啦!” 這樣一個惡人竟被老和尚三言兩語就感化了,可不就是老神仙么!眾人隨后也都跟著合什雙手,紛紛念叨“阿彌陀佛!” 那老和尚視若無睹,解決了這樁事,便繼續(xù)趕路了,在他路過文含芷所在的馬車時,卻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向內(nèi)問了一句:“敢問姑娘芳誕?” 本來姑娘家的生辰是不能隨意往外說的,但是因為瞧著這老和尚不是一般人,文含芷便命大丫頭告知了。 老和尚聞言,面露微笑,道:“這位姑娘乃是鳳章之姿,將來必定是位賢后?!闭f完便飄然而去了。 這話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在場之人無不稱奇。 容錦也是看全了這一幕的,氣呼呼的道:“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意秾笑了笑,這位大公主看著常冒傻氣兒,其實并不傻,反而見事通透。 過了三月三,到了三月初五是保寧帝的千秋節(jié),保寧帝雖許久不曾臨朝,但這千秋節(jié)還是要喜慶的過的。 今年并不是保寧帝的整壽,保寧帝又下了旨意以節(jié)儉為要,故而并沒有鋪張大肆cao辦。但鄴城自東華門起一直到西章門,一路彩坊接連不斷,連綴著彩墻、彩廊、燈樓、燈廊無數(shù),途經(jīng)的寺觀也要設(shè)慶祝經(jīng)壇。 百姓們還是很喜歡這一天的,自先虞氏皇帝開始,帝王壽辰這一日便要設(shè)粥棚以遺百姓,但近幾位皇帝治下,鄴城興盛,極少有不能果腹的貧民,設(shè)粥棚便成了個擺設(shè)了,況且一群貧民前來領(lǐng)粥,也與開平盛世的景象不符,于是自先帝開始便命撤粥棚,改為減輕賦稅了。 鄴城最有聲望的燈樓便是得月樓,這座燈樓平日里只是座尋常的茶樓罷了,但是到了千秋節(jié)這一日,一步設(shè)一燈,極是壯觀好看。得月樓的掌柜也是個極有頭腦之人,他在得月樓外沿漳水畔修了條燈廊,里面燈盞無數(shù),花費雖眾,卻也為他贏得了極高的聲譽。這得月樓已然成為鄴城的第一樓,無人能趕超了,雖然之后也有一些酒樓仿照得月樓修了燈廊,但總有拾人牙慧之感,始終不及得月樓更得人心。 有熱鬧不湊豈是大公主的風(fēng)格,容錦從宮里祝壽回來,便拉著意秾去看燈廊。 祝嬤嬤這種時候簡直是如臨大敵,湊熱鬧與湊熱鬧是不一樣的,像上巳節(jié)時,人雖眾,但只要貼身護著,倒也沒什么危險。但晚上去燈廊就不同了,不說夜里護衛(wèi)要更難些,單是那燈火只稍有不慎,少不得就要燃成一片,若是逃避不及,后果不堪設(shè)想。祝嬤嬤謹慎,先提前在燈廊各處都安排了人手,才苦著張臉沒攔著這兩人。 到了漳水畔,遠遠就瞧見一條燈廊如同火龍一般蜿蜒而去,此時燈廊中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幾乎每個人手里都提著一盞形制各異的燈籠。這也是得月樓掌柜的計策,到得月樓買燈籠,并不是出了銀子就能將燈籠拿走的,每盞燈籠都會對應(yīng)一個稀奇古怪的問題。 每年得月樓都會特意制一盞鎮(zhèn)樓之寶燈,今年也不例外,寶燈就掛在得月樓廳堂的正中央。今年這盞寶燈初看時沒什么特別之處,但仔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這盞寶燈竟是用白玉雕刻而成,并且燈籠壁雕刻得極薄,里面燃了燈火之后,便讓人誤以為是普通的琉璃燈了,但它又有一種淡黃色的光暈,不是極透的琉璃燈所能有的韻致。 更難得的是,這盞寶燈的頂端竟刻著“清鸞”兩個小字。 已經(jīng)有眼尖的瞧清楚了,不由得贊嘆得月樓掌柜大手筆。 “這位清鸞先生不是大梁人么?他繪畫極出色的,沒承想竟還能雕刻?”這是知道陳清鸞卻一知半解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清鸞先生如今雖以繪畫盛名,他最初學(xué)的卻是雕刻,后來因生了變故才立誓不再執(zhí)刀的?!边@是知道內(nèi)情的。 周圍立刻就響起了一陣不小的驚嘆聲,如果清鸞先生不再雕刻,也就是說這盞寶燈是清鸞先生早年的遺留了孤珍了! 定然是價值不菲的。 得月樓掌柜隨后給出了價格,六千兩銀子。 鄴城中豪商富賈不少,六千銀子于尋常人來說就是天價了,但是對他們來說也并不難出手,所以出價之人不少,但是題目一出,誰也沒能將寶燈買走。 意秾也不知怎么,看著清鸞先生這盞燈,突然就有些想家了,這是她到大虞以來見到的唯一一個與大梁相關(guān)的事物。 容錦也看出意秾喜歡這盞寶燈了,立刻便道:“我這就讓人回府取銀子去!” 這時就見一男一女走進了場中央,準備解題了。 容錦一霎眼兒便瞧見了,驚訝道:“二弟怎么也來了?” ☆、49|1.7|家 意秾也轉(zhuǎn)頭看向廳堂中央的容錚,他穿著寶藍地銀絲流云紋織金錦袍,黑發(fā)束起以鑲碧白玉冠固定著,整個人看上去沉穩(wěn)內(nèi)蘊,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得月樓中也有不少或同夫君、或跟著父兄前來觀燈的婦人、小姑娘,不少人已經(jīng)管不住眼睛,一個勁兒的往容錚身上掃了。 容錦正要喚他,便看見他身邊的那個佳人了,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齒的道:“小狐貍精!二弟怎么跟文二姐兒在一起?” 她在心底是將意秾當(dāng)作了一家人的,這會兒撞到容錚與文含芷一起,她就有一種不小心撞破了jian.情的感覺,更何況另外那個人還是她打小就不喜歡的,這個時候她簡直比捉到自己夫君通.jian還氣憤,就想上去將文含芷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