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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偶爾也過來,關(guān)心審訊的進度。并不和她說話,只冷冷瞧著。 金羽有時候,仍有向他說話的愿望。 可是她控制住了自己。她知道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除非獻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那或許能贏來關(guān)注,但她只會過得更加痛苦,永無擺脫之日。 皇帝不可能再寵愛她、將她接出去,她就要過這樣的日子,一輩子呢? 這種恐懼猶如小石子般,在心中滾來滾去。 可是,在發(fā)現(xiàn)云娘每逢著皇帝到來的日子,便格外用心打扮,流露出柔婉風情。甚至還想方設(shè)法,摘了些花瓣泡茶。金羽,終于是無法忍耐。 在皇帝離去后,金羽劈手一個巴掌,打在云娘臉上! “跟著我委屈你了!” 金羽臉上有種扭曲的怨毒。 “想攀高枝?想拿我當踏腳石?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皇帝看得上你么?” “現(xiàn)在連你這個奴婢,都不甘愿服侍我了罷!” 云娘捂著臉,圓圓的眼里流露出畏懼。她從前覺得這雙眼睛無辜可愛,如今卻覺得厭恨。 “怎么,想哭?”她冷笑,“晚了!當初怎么來討好我,哄著我提拔你的,都忘了?如今我一落難,便想去服侍皇帝……你也配么?只會鉆營的東西!” 云娘發(fā)著抖,任她又打又罵半晌,嗓子里卻擠出一句: “奴婢是想過攀高枝兒,可奴婢更害怕……奴婢不想一輩子留在這個地方。” 她猛然抓住金羽的手腕,眼中閃過希望之光:“主子,求求你,你讓我服侍圣上罷!奴婢不想永遠留在這里?”她又慌慌忙忙舉起一只手發(fā)誓,“奴婢出去后,必然不會忘記主子——” 金羽就是在這一刻,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她只是個宮女。金羽想。從前服侍自己也算盡心盡力,如今不愿意跟著一起…… 是啊,眼見著自己是要廢了,是永無翻身之望了。 都是人,誰會愿意就白白蹉跎一生,待在一個毫無希望的地方? 云娘的確缺乏道德,可是她自己,自詡讀書知禮,又能好上多少?如今這般憤怒,何嘗不是將對方視作了自己的私有物,視作自己的奴婢,所以肆意發(fā)火、斥責。 可是,這本來是不對的。金羽怔怔地想,云娘若在現(xiàn)代,該在讀高中…… 難道,她連這一點人性,都要失去了嗎? 何必讓好好一個花季的女孩子,陪自己暗無天日呢? “你不想待在這里?”她又確認道,語氣很木。 云娘哭著:“不想……不想……”她哆嗦,說不出話來。 “好?!苯鹩鸬溃芷届o,“你走罷。我會和南宮的守門人說,我不要人服侍了,讓他們放你走。你走之后,就去尚宮局,等著她們把你分到新的宮室?!?/br> “估計做不成大宮女了,但總比在這南宮里強。” 云娘猛然抬起頭來,遍布淚痕的臉上,全然是不可置信。 “怎么還不走。”金羽說,“想留下來陪我?” 云娘忽地重重跪倒在她面前,磕了兩個響頭。接著,她站起身來,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轉(zhuǎn)過身去,頭也不回,飛快地跑走了。 金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不見,又抬起頭,看著天。 殘陽似血如墜。 她在這里的日子,是真的,沒有指望了罷。 能不能,解脫呢? …… 自金羽被貶入冷宮后,皇帝先是發(fā)了一通火,接著又好幾日沒往后宮來。 想是覺得丟臉了。 妃嬪們倒是相反,每日議論,將金羽的事情做了談資。猜測正義不休。 如今宮中,漸漸的已是以李貴妃、寧妃兩家為大,甚至李貴妃若不是得了理昭儀支持,早成了虛架子。寧妃還要隱隱占了上風。 晨間有不少嬪妃去長秋宮問安的。 越荷之后,也與鐘薇談過,如何讓金羽出面指證洛昭儀。 鐘薇的意思,是要讓金羽感受到來自洛昭儀的死亡危機,這樣,她才會為了自保出首。但越荷卻以為,難度不小。 更何況,如今皇帝雖抓了幾個釘子,金羽那邊卻沒審出什么來。 便是不可能永遠盯著一個更衣,至少最近這段日子,金羽是被看著的。 但是,好不容易折了洛微言一只臂膀,若不能讓金羽交代出些什么來,也太過可惜。 寧妃便用自己的人手,試著給金羽遞了幾回話,又安排人在她身邊勸說。但是,或許金羽是被南宮環(huán)境嚇得厲害,或許洛微言提早做了準備,金羽并沒有被打動。 而過了十來日,忽然有一天,南宮傳出消息,金羽好似想通了,要招了。 皇帝早將此事掛在心里許久。他受了如此大的騙,心中實在郁郁。也不讓其它妃嬪同行,下朝后便直接趕去南宮,打算一聽金羽的解釋。 但是,他離開南宮的時候,臉色卻很沉。 他大概沒有得到任何真正有用的消息—— 不久后,寧妃打聽到消息,金羽在南宮已經(jīng)無人服侍了。她被和最瘋的一個廢妃,關(guān)在了一個院子里。 這應該是皇帝的懲罰,或者是,逼迫金羽坦白的辦法。 …… 金羽蜷縮在角落。 她的衣裙已經(jīng)被撕裂了好幾個口子,臉上有臟兮兮的污痕。